穿越之一炉沉香-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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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里我才知道,孤岚因为觉得愧疚,同意将这些图纸交给薛凝曼保管,算是日后给她父亲一份功劳,他在信里还托付我,一生唯一亏欠便是她,让我能帮着日后多照顾些她。
孤岚这个人啊,治军是奇才,为政为人情,真正是天真,他不知道,龙溪一战,为何附近云梦台守将迟迟不肯出兵增援,说到底,就是薛家两派争斗的结果,他以为薛凝曼会及时把图纸交上去,无奈他撑了半个月,直到弹尽粮绝也不知道,薛凝曼压根没想把那些东西交给朝廷,而他一死,守将被撤职查办,得势上台的,正是薛凝曼那个爹。
薛凝曼极其聪明,早一步握着了孤岚那些心血,不论是我,还是想打压她爹的,甚至那些海寇,都顾忌三分,可怜孤岚一生心血,这个女人迟迟不肯放手交出,对她,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至于什么灭海寇靖国邦,于她毫不相干。
你可知,为什么我要将团儿的事一直瞒着苏家么?凌风铎说了会儿,随口问道。
第八十三回
第八十三回
也不等沉香答,他又道。
孤岚的死,使得清河一带海寇形势猖獗,当时灭寇的机会已经失去,所以一时我也只能偃旗息鼓,她躲进苏家,一来是找他家庇护,二来也是京城怕我找她麻烦,这个女人知道,她嫁别人是不可能的,进苏家,则可以给她足够的名声和地位,这些年我看她把持苏家,不是有个老太太,估计这个家都要给她翻天了,团儿若不是我瞒下,早就小命不保。
只是这几年,海寇的事,皇上开始重视,意图收拢海疆权力,也正因为这个,我才不得不让团儿赶着回家认祖,一旦开战,我需要孤岚那些老将的支持,他们有 (炫)丰(书)富(网) 的对付海寇经验,加上我秘密训练的军队,若是能再有孤岚的研制的火器图谱,灭海寇,绝对不是问题。
团儿还小,指挥是不可能的,只是能够得到老太太的赏识,以他孤岚遗孤身份,令苏家原先的旧部配合,就容易多了。
薛凝曼爹这些年在进了枢密督府,权势日盛,为了制衡,我设法支持让你娘那支薛家旁支上位,这也是为什么你娘如今又被苏家接回去的原因。
只是我低估了薛凝曼这个女人的疯狂,江涛宁不是一次和她有过接触,以她的谨慎,那几张图,她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处理江涛宁的事情,前日我才知道,她还真就把那几张图给交出去了。
这个女人很精明,虽然交出去一部分,只是孤岚还有几张海图,是当年对清河海域几股最大的流寇盘踞小岛的洋流图,包括各风季潮汐涨落的规律,对于出击时机掌握极有帮助,她的父亲现如今位置可不牢靠,团儿如今是老太太的宝贝,苏家的未来,所以现在这个就是她最后的保命符,我想,她一定会拿这些来和我换取她的平安。
说到这里,凌风铎突然止住了话头,低头看看乖巧安静待在怀里的沉香,挽起了她一缕秀发把玩。
相对沉默了下来的凌风铎,沉香一直注视着海面起伏,似听非听着的样子,这时候转过头来看了眼,正好撞进那双深邃熠熠的眼中。
他瞅着转过来的脸笑了下,顺势啄上去一口:“知道为什么那晚上小岛上有叛变么?”
沉香挑了下眉毛:“江涛宁像是早料到,借着你这一手,又借着我的,除了他俩个麻烦,我看你倒是帮了他大忙!”
凌风铎笑笑:“你看他可会死么?”
沉香沉吟:“祸害遗千年,你和他,都不是轻易会消停的主!”
凌风铎呵呵一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聪明,江涛宁这个人,心思缜密,他名头响起这些年,东洋海寇一改往日横冲直撞没有规律的作风,强悍中多了狡猾,令沿海一带损失惨重,绝不是一个只要掠夺的家伙。”
沉香点了下头,道:“我知道!”她将这些日子在海上的见闻和江涛宁告诉她的故事讲述了一遍:“他的野心,怕是连这个皇朝都要倾覆,自然不是只一点点野心。”
闻言凌风铎沉默了一会,修长的手指头抚摸着沉香颈项光滑的肌肤,眼中暗沉,幽幽掠过的光,透着莫测,过了一会,才又道:“他倒是对你坦白,哼!”
沉香睨了眼凌风铎,不由勾臂往后头撞了下,“你到底要说什么事?薛凝曼的话头怎么扯上他了?”
被这么一顶,凌风铎倒也不恼,捞住沉香的手臂诡诈一笑道:“他被我突袭,却能那么快毁灭船只,显然早就留了一手,所以我相信他绝对不会被炸死,只是脱身去了他真正的巢穴,其实清河南北二路一带,所有的海寇中,近些年来就是江涛宁这一支最有影响力,东洋流落过来的武人泰半都会投奔他的阵营,如今,武道流的阿部作为那一派精神领袖已经不在,那么他们就会以江涛宁作为新的头领,既然江涛宁有一统天下的野心,集合清河一带所有的小股势力,便是必须的步骤。”
“我要的,就是他的整合,东西流窜的海寇如同藓疖,除了这,又会长在那儿,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倒不如,有个人替我将那些实力全数整合,然后我这以逸待劳,毕其功于一役,这也是孤岚当年的战略大方策,龙溪之战失去先机,如今总算是又找到机会了。”
“所以,薛凝曼手里头握着的东西,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江涛宁不会窝在巢穴不出来,我也不会容许他就那么窝在老巢,她实在不该将孤岚一生心血拿出去给海寇,不论孤岚如何觉得愧对她,若是知道她这么做,他也不会瞑目。”
“孤岚对她的亏欠,已经一笔勾销,其实她并无需你费心,我这可是给她备了不少生不如死的礼物。”
“不过,你若是想做什么,我是不会阻拦,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一切要以你的安全为重,我已经让笑蓝和紫翠先一步去苏家打点,名义上是母妃安排过来伺候你的,她们功夫师承昆仑一派,寻常人等是近不了身的,你只要不擅自脱离她们,她们就一定能保住你的安全。”
沉香听着凌风铎说完这话,嘴角弯了下道:“你早就有了安排,笃定我离不开你么?”
凌风铎收拢手脚圈起沉香,轻轻一叹:“沉香,我听到槐洼村的事后便知道,你一定会找机会寻仇的,我不拦你,但是不能不做些安排,薛凝曼很快便会知道自己握着的是废纸,到时候只怕她什么都可能做出来,你哥的孩子我已经让人好生养着,等一切结束你便可以接回他去。”
凌风铎将沉香的发在指头上默默的缠绕,淡淡道:“我不知道,还能顾着你多久,所以答应我,一切小心,嗯?”
沉香只觉着胸口压上块石头,有些堵得慌,在凌风铎怀里头扭了扭身子转过来,拿脑袋在他胸口碾动了下,蹭蹭鼻子,试图揉开鼻子里的酸涩,换来对方无言的拥抱。
沉香在这宽厚微凉的胸口闷了会,幽幽道:“那个女人若不是喜欢你,也不会那么疯!”
凌风铎闷笑:“我可不喜欢她,没哪个男人会真喜欢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沉香暗下里努努嘴,不再言语,只和凌风铎默默拥抱着,听着海潮一波又一波的飒飒声,和海鸟在天地间翱翔的鸣叫。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难得的静谧,在他们的各自人生中,都是前所未有的,前路茫茫一片,如这浩浩大海,彼岸何处,能否尽善,谁也预料不及。
他们都是在人世间和命运搏斗的战士,期盼安逸,总是需要付出淋漓的代价。
不语,尽享难得的安逸。
当日头将绚烂织锦的彩缎披沥在俩个人肩头的时候,不远处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艘挂着大宣军旗的舰只。
凌风铎拥着似乎睡着了的沉香默默看着那艘三桅大船破浪而来,流光溢彩的宝石眼静静的看着它向这个方向驶来,纹丝不动,只是看着,迎面的金红色圆盘,被这艘船上的风帆一点点盖去,尽数没入一片阴影。
船只停泊在不远处,然后放下来一艘小艇,朝着他划过来,直到搁在沙滩上,背着光跳下来一人,急冲冲走近了他。
直到看清了他的神色,来者才一脸惊喜,刚要开口,凌风铎伸出一手指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来者看清他怀里的人,一愣,没作声。
凌风铎已然站起来,轻声道:“劳烦温公解件披风来。”
温语山惊异了下,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递过去,凌风铎接过来兜头将沉香裹得严实,这才迈步往前。
温语山颇有些诧异于凌风铎数月不见,打小看着的浑身冷戾此刻被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淡恬静所包绕,手下动作近乎小心翼翼,那眼神中的宠溺,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能在这位公子身上看到。
他远远的看着,记忆里公子高瘦的背影充满孤寂的倔强,从来不见一丝弯曲,这个世界对他太过冷酷,他撑着一口气的活着,只是为了傲气的活着。
只是这一刻,那傲岸的背影多了一丝柔和,织锦的金线描临他的身躯,多了份凄美。
迎着夕阳走去的身影漏过一道光,刺得他眯起眼,眼眶有些涩涩的,那身影断在金色的炫目里,有一种不真实的味道。
那个令他又敬佩又惋惜的公子,敬佩他的才华,惋惜他的命运,此刻,更多了一份忐忑。
他刚才看到的温馨,是真实的么?
“先生?”前头传来凌风铎的呼唤声,他惊觉,赶紧收起那莫名的不安,亟亟赶了上去。
沉香从睡梦里头醒过来,睁着眼睛看了会天花板,感受了□下的晃动,意识渐渐回笼,明白此刻,又回归文明了。
她静静发了会子呆,这才从床上做起来,打量四周,是一处简朴但是很舒适的舱房。
外头有甲板上传来的呼喊声,有将士呼喝跑动的声音,不意外,这是一艘朝廷的水军船。
这种船舱里有这么一间房间,应该已经是相当高级的了。
她站起身来,恰好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抓过放在一边的披风,裹着身上便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倒是一张熟悉面孔,温语山托着个托盘微笑着站在门口。
“温先生?”有一些意外,这位好久不见了。
“想来你也该醒了,公子说你一日一夜没进食起来一定饿了,这船上都是士兵,粗手粗脚公子不放心,再三交代让老夫亲自照看着,如何,老夫可以进来么?”
沉香侧过身,让温语山进来,对方倒也随意,将托盘放置在屋内唯一的案几上:“水船军营简陋,只有一些伙房的饭食,你将就着用一些。”
沉香看看盘子里一个大馒头一碗糙米粥,一碟腌制大头菜,一盘炒鸡蛋,也不客气坐下来狼吞虎咽,吃相没平素几次的文雅。
温语山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带着一丝探究,更多的是欣慰,也不打搅。
直到沉香席卷完所有的吃食,他才问了句:“可饱了?”
沉香点点头,抬头看他:“凌风铎呢?”
温语山略带兴味的挑下眉,随即想到凌风铎现状,调侃的心思沉寂了下去:“世子爷刚睡下,你若要去瞧,怕是要过会子,好歹让他歇息会,如今这身子,着实禁不起太大的折腾。”
沉香闻言沉默了会,温语山一旁看着,这女孩子比初见时长大了许多,可以预见再几年风华不可阻挡。
只是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比旁人早熟许多。
更有几分倔强和傲然,也许,这便是公子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的原因。
她,能令凌风铎活下去么?
“世子爷留了话,想来姑娘多日不见娘亲思念得紧吧,好在我们下船之处便是蒙州,笑蓝估计已经等候在岸上了。”温语山笑眯眯道。
“先生,他身上的毒,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解除么?”沉香打断他的话,却道。
第八十四回
第八十四回
沉香安静的坐在舱房中,面前是一方不大的卧榻,凌风铎近乎无知的睡着,即便外头时不时有水兵来回跑动蹬着甲板咚咚作响声传来,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的入眠,近乎昏睡。
“你一定觉着奇怪,老夫为何总是称呼世子为公子,老夫看着公子长大,从公子还是先皇之子身份开始,受先皇托付,为殿下启蒙夫子,因为皇妃之事,公子被褫夺皇族身份,老夫便以公子称之,习惯了那么多年,便不愿改口!”
看着凌风铎的脸,她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温语山的话。
“老夫一直觉着,老天爷对公子是不公平的,从出生到成长,一步步过来,全然没有过自己的意愿,以老夫所见所闻,从来虎毒不食子这话,在公子这儿却是讽刺,没见过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可以拿自己儿子做仇恨的筹码。也从未见过有什么人,活的像公子这般无奈。”
“你若看到过公子小时候毒发时的痛苦,便真的会觉得,其实死亡,对一个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是一种解脱,可是公子却辛苦的活着,其实,老夫知道,公子对活着,仅仅只是赌着气,和皇妃赌气,和皇上赌气,和天下嘲讽过他的人赌气,从来老夫都没见着公子爷真心活的快活过。”
“小沉香,老夫这一生,一大遗憾便是对公子,除了尽力完成他的吩咐,再来,心有余力不足,要解开他的心结,终究非我能为,现如今,公子不仅是赌气活着,还要为苏劲松这位挚友的心愿费神,旁的不说,单单这些年布局,耗费心神,实在对他的身子损耗过大。”
“老夫实在担心,皇上对东南一带之事非常重视,颇有些急进,公子布局多年,本来还需一些时日,如今不得不提前,到底仓促,这么一搅合,对他那身子实在伤害极大,这些年得亏着蒋公子和他师傅神医素老人给用尽法子吊着,但是这么殚精极虑,实在是大大的亏空公子的身子。”
“蒋公子说过,公子若要多活几年,在没有彻底法子解毒前,最好的法子就是静养,可是你也明白,对于公子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不要说我们劝不进,劝得进,他又能停得了么?”
“沉香啊,老夫一直觉着,你和公子是有缘分的,上天不算太苛刻,到底为公子送了份希望,老夫看得出,公子这辈子,没对什么人这般上心,你,怕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待公子若亲子,总希望,他能好生活下去,不幸的事,都能过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能活的好,若能娶妻生子,也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他给你下毒,老夫并不清楚,不过想来,姑娘是明白的,公子这生因为皇妃的事不信任人,做事毒辣了些,如今已经付出代价了,毒上加毒,公子这身子,真到极限了,这些年蒋公子和素老人找了不下百十种方子,终究不得法,说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毒是皇妃下的,百十种成分也只有她最清楚,若要解毒,只能是她。”
“老夫啰嗦了,只是这么些年没机会说,今日唐突,姑娘看着也不是寡情之人,你知道,公子最恨娘娘,要他求,是绝不可能,娘娘和公子是个死结,我等解不开,娘娘身边都是公子的人,我们谁去他都不会允许,姑娘不同吧,兴许,只有你,是唯一能解开这个死结的人。”
沉香想着那些话,老头子果然啰嗦,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面相苦大仇深的,若是情志薄弱,非心碎不可。
其实说了那么多,沉香明白,温语山也就一个意思,凌风铎毒入脏腑,要救,只有他那个下毒的娘亲。
“朝廷逼得急,公子再拖不得,圣旨已令公子作为东南沿海节制巡抚兼提督军务,主理整个东南沿海两路十二府二十二卫所十万兵马。好在海寇走势明朗,清河两路军备完善,公子亲自操练的军队也整装齐备,万事皆备,只待江涛宁出动,随军调派,这一仗,席卷东南整个沿海千里海防,调度决策,皆须公子出马,这是大战役,也是最耗费精力的,以公子如今之状态,老夫怕他拖不过一月。”
“姑娘有大智慧,也有仁心,老夫这里不求别的,只求姑娘看在老夫也曾帮过姑娘,看在这东南沿海数十年受苦的百姓份上,救公子,形同救万民!”
温语山其实并不了解自己,沉香思及那些话,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柔白,看不出能杀人于无形,她的心,大智慧有,仁心?何其讽刺!
不由再看眼平静的几乎看不出呼吸的凌风铎,无论哪一方面看,即便知道他的身世,也没有人会说,他是个好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和她同样,面对世间的不公,只有用更大的不公来对抗。
她与他,心中,都有恶魔。
所以,无需温语山侃侃而言,她比他更能了解,彼此心中的无奈以及挣扎求存后的冷酷。
可是有一点,温语山说中了,在荒岛的那一夜,她和他,都在这种冷酷的孤寂中,寻找到了一种温暖,对于仅仅触及到边缘的凌风铎来说,她却更了解,因为薛氏更早的让她认识到这一种感觉。
对于温暖的渴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赖以求存的根本,而对于凌风铎,此刻,她承认,放不下了。
她并不喜欢规避事实,喜欢和不喜欢,她心中由来鲜明,对薛氏是如此,如今,多了一个凌风铎。
所谓拯救万民是屁话,与她并无瓜葛,救凌风铎纯粹出于私欲,就好像她很清楚,温语山说那么多也无非就是想感动一下小女孩,以便救他的公子那点私心罢了。
两者并不矛盾。
她伸手抚摸凌风铎的脸,光润的面颊,犀利的边角,想起那双眼,如果真的永远不睁开,她可以肯定,将会是一种深沉的,无法忘怀的痛。
“你让人急着安排我回去,是不是知道,有人会向我出这个难题?”她将下巴枕在了对方胸口,听里头隐约传来的心跳,感受着微弱但是恒久的起伏。
这个生命,行将就木却固执坚韧。
“你可以亲自保着我娘,却巴巴赶我回去,知道我舍不得娘对不对?”薛氏是她最大牵挂,如今只身在苏府,温语山所言,海战就在这几日,只要一开战,薛凝曼就会知道自己处境,不论是要自保,还是可能发疯,她会是她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