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完了-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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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扭身体哼唧了几声,兰西才松了点儿,但她的心脏仍然在狂跳,不知是因为许久未曾有过的疾走还是因为害怕。
这路是通向御花园的。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向着深蓝色转变了,但几条乌黑的浓烟柱却带着火的气息直上天空。最远的地方开始出现橘红色的光芒,也不能确定那是晚霞还是火光……
转过几个宫院,走过数条窄巷,兰西赫然发现面前出现一大片水域——那是太液池。难道逃出宫城的密道在这太液池底下?
福泉已经候在池边了,他身后还泊着一条小船。
果不出所料,皇帝随着福泉上了船,从她怀中接过安和公主,又伸了一只手像是要接她。兰西望着翠微和皇帝同时伸出的手臂,犹豫了一下,分别将双手放在他们的手心中上了船。站还没站稳,便听得皇帝低声嘲笑道:“娘娘好福气,轮得到朕和个宫女一起迎候啊。”
翠微或许还当皇帝是说笑,便也笑道:“奴婢没眼色,下次再不敢了。”可兰西却总觉得这话里带三分讽刺,便挤了个微笑却不答话,将女儿抱了回来,又把她的襁褓包得紧了些——初春的晚风还是够凉的,尤其是对一个婴儿来说。
小船终于泊在了太液池中央的小洲上。从池边的任何角度望去,这里不过有几棵花树,一座假山。可真的上到这里,才会发现这小洲还真挺大的,至少抵得上一间中等大小的宫殿的全面积。文氏和宁贞长公主,还有二十多名带刀握火把的侍卫,已经候在这儿了。
兰西看到他们,心中稍微安定了些。皇帝没有忘记所有在后宫里头的亲人,连从前一直记不得的文氏也没拉掉——或许这是嫔妃少的好处?
皇帝也不等他们见礼,便走到了假山跟前,握住一根突出地面的把柄,用力朝后一拉。一阵闷响从地下由远极近传来,假山居然移开了,底下出现一条通路。
“皇兄……”见他们要举步,宁贞长公主却叫住了皇帝:“刚才臣妹看福泉开密道是把机关前推的呀……这……”
皇帝对这个心爱的妹子向来和颜悦色,可这时候也并未耐心地解答她的问题,反倒瞪了她一眼:“走就是了,问什么?”
说罢,他就像没看见宁贞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和突然失望下来的脸色一般,径自随着当先下去的举火把侍卫走了过去。
兰西听了这话,便不禁猜了起来:按皇帝的态度,福泉送那些大臣们下去时把机关前推肯定是他所知道的。那难道这机关往前推了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她边想边朝前跟着,宁贞长公主就在她旁边,走了一阵子,便低声问她道:“皇嫂,你和皇兄吵架了?”
兰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不禁愣了一下,脚下一绊险些跌倒。还好被宁贞搀住了,这才道:“……算是吧。”
“这几天皇兄心情想来不太好的。”宁贞声音里头带着苦笑意味:“你别和他计较,他最喜(…提供下载)欢你了,你和他吵他大概会挺难受的。”
兰西脸上一热,虽然在黑黢黢的、只靠火把照明地下暗道中别人大约也看不清她的反应,但她也还是只能低低地“嗯”出一声,想着不回应宁贞太不礼貌,才找了个机会又问:“你哭了?眼睛红红的。”
“呃……来早了,碰到……碰到卢相国和那个人了。”宁贞长公主的回答虽然诚实,但也滞涩。说到这儿便不往下说了。兰西也不傻,猜也能猜到她和卢相国那一家子定然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宁贞虽然不太懂事,但到底是皇室教养出来的公主,想必不会对他们视而不见的。但卢家这一支子却是被那久享清誉的宗族给赶出来的,在礼节这方面就不见得能做到多好了。
于是,兰西想了想才道:“也不打紧的,等事情过去了你去求你皇兄和离就好。”
她们姑嫂两个说话声音不大,这隧道也狭窄,除了她们自己,大概只有后头紧随的文氏和翠微两个人听得到一鳞半爪的。可“和离”两个字一出兰西的口,前面稍远处走着的皇帝就好像和她心有灵犀般地停了脚步,扭回头瞪了她一眼。
“……皇兄是嫌我麻烦?”宁贞长公主也看得真切,再说话时不禁又委屈了几分。
“这倒不是吧。”兰西实在被那一眼瞪得发毛,小声回答她:“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也知道。”
说着说着,一行人便到了一处开阔地方。二十几个侍卫围成一个圈,火把照得此间处处通明——这儿竟是一个石室!一路走来那密道都是土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泥味,可就这一处,居然用整齐的大青石砌了墙面还铺了地!尤为奇(…提供下载…)怪的是,这儿居然还有宽大的石桌石凳,真不知是怎么从狭窄的通道中弄进来的。
在这样整洁的石室中,墙壁上某一处的不和谐存在就分外明显。皇帝走上前去,按动了那机关的某一处,方才在上头听到的沉闷响声便又响了起来——后头他们进来的门闭锁住了。
“好了,歇歇再走吧。”皇帝终于开了口,却不坐下:“后头的门关住了,机括也锁死了,不会有人能从那里再进来了——武初凝,你跟朕过来,安和先给宁贞抱着!”
兰西很不习惯被他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直呼名字,心里头疙疙瘩瘩的,却也只能将公主交给长公主,走了过去。
皇帝将她引到方才走过的路上,此时这里没有旁人,从石室那边透过的光都微弱。兰西不禁心中着慌,轻声道:“陛下您要做什么?”
“你想和离?”男人的眼睛闪着几丝光。
“是啊……诶,不是,是长公主要和离。”兰西心中突然漂上了一丝纠结的窃喜:“臣妾怎么敢……”
“骗朕呢?”他的口气微微缓和,却依然带着一股威势,是从前和她说话时不曾有过的:“朕分明听到‘和离’前头还有‘你皇兄’三字。”
“‘你皇兄’三个字前头还有‘你去求’三个字啊。”兰西有些崩溃:“陛下,您偷听也别只听到一半啊。”
皇帝的声音顿时有点别扭:“朕对宁贞的事才没兴趣呢,这丫头麻烦得要命——呃,回石室歇会儿吧,过会儿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95、身在祸难 。。。
密道的路面平坦,并不难走,但路程实在太长。从在那石室休息之后,皇帝就再也没让她们停下过,一直在默默往前走。兰西见他的情绪似是好了不少,想打听那些大臣们道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久连他们走过的痕迹都没有发现,但最后还是在再三揣度之下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虽然脚下穿的是足够舒适的软底绣花鞋,但她穿越之后就从没有尝试过用自己的脚走长于两公里的路——而按行走时间来说,她的双腿酸胀,时刻可能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四公里以上了。
别的贵人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皇帝前行的速度倒是没怎么变化,但那到底是个男人,不能和她们这些女流之辈做比较;宁贞长公主早就把安和交给了翠微抱着,自己还哼哼唧唧走得一瘸一拐的。倒是文氏虽然也跛着,却一声不吭地跟着走。她素来性子强硬,此时大概也不想在没有自己人的场合丢人。
想到这个,兰西就觉得自己还是该感谢皇帝的:除了他贴身的内侍福泉和侍卫们,只有她还带出一个翠微来。宫城的形势绝不会太好,那些还留在宫城里头的内侍宫人,不见得还能活到皇城光复的时候的。
脚下的狭长隧道依然在绵延,兰西猜这隧道大概是要通向城外的,但她却没有开口——从位于皇城中心的宫城走到皇城外,大概有二十多里路要走。以她欠锻炼的身体,每一分体力现在都非(…提供下载…)常重要,不应该浪费在说话上。
走了大概十里地,眼前又出现一个石室。这里倒是存储了干粮和水,可兰西一向是越累越不想吃东西的。她只坐着歇了口气,喝了一点儿水,又在翠微的好说歹说下咽了几块干粮,就这么算了。
此时,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安和公主却突然哭了起来。婴儿的啼声在石室中回荡,所有的目光顿时就朝着翠微射了过来。她伸手到襁褓里摸了一下,摇头道:“不是拉撒了,大约是饿了……”
兰西愣了一下,脱口道:“怎么不喂呢……”
“……没有奶娘。”翠微很囧地垂了头,蔫蔫道。
她这才想起安和还不能吃粮食,这下可真是没办法了。宫里头的女人是不用亲自哺乳的,她生了安和之后就服用过断乳的药了。此下她是没乳汁的,在场的其他女人连孩子都没生过,更不可能有奶。
兰西心疼地把安和抱到了怀里,可孩子饿着肚子,哭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格外持久。
现在没办法了,她们不可能回头去宫里找奶妈,地道也不大可能有别的出口,只能接着走下去。但就算出了城又怎么样呢,杨延之的军队里也不可能有奶妈啊,要找人给公主哺乳,至少要到变乱平息之后!
“幸好小殿下出来之前还哺乳了一次呢。”翠微道:“否则大概早就饿哭了!”
“……”兰西叹口气,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水和干粮,生出个办法来:“把水和干粮递给本宫。”
她咬下一小块饼,再含一口水,在自己口中咀嚼成稀糊,然后唇对唇地喂给安和。没有可以给婴儿用的小匙,她只能用这种最原始而简陋的办法来缓解女儿的饥饿。
皇帝似是颇为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却终于没有移开目光,依然望着她们母女俩。宁贞长公主和文氏却都红了眼眶,背了身体偷偷用袖子拭泪。或许从宫中逃出来还没有让她们生出太多的悲凉感,但望着母仪天下的皇后用这种办法喂哺公主,却足够勾起她们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般的凄楚思绪。
安和将那稀糊吞进口中,随即又吐了出来,小嘴一扁接着哭。她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又是不知世事的小小婴孩,她不知道给她尊贵身份的皇室此刻的落魄,便也不能接受这粗陋的食物。想也知道,乳母香甜的乳汁和没有一点儿味道的清水面糊,实在是没得比的。
兰西却不敢气馁,再嚼一口面糊,准备喂给她。却发现女儿的头已经朝着她的胸前不断拱动,心里顿时酸涩难言——小公主还是想喝乳汁的,可她这个母亲却真的不能给她满足。
所谓落魄,再不能比这更形象了。皇家的尊贵所给予她的,不用哺乳的特权也好,不用亲自劳动的娇慵身体也好,在危难来临时都是沉重的累赘。若她还能给女儿喂一口奶,或许安和就不会这样拼命地哭。
但是,兰西还是忍下心来扳正了安和的脸,再次将面糊喂进她口中。安和依然不屈地将面糊吐出来。如此三番两次,才仿佛终于接受了“只有这难吃玩意儿”的事实,把这东西吞了下去。
开了个头就好说了。兰西几乎又嚼掉小半张饼喂给安和,她也不再抗拒,吃饱了便又睡过去。看来骄傲的坚持最后也抵不过饥饿的折磨。
兰西将睡着的安和递给翠微,才发现这几个人都压抑地抽泣着。方才她忙着给女儿喂面糊,根本没想过要注意这帮比她更在乎皇室尊严的女人们。可现在看在眼里,她也不禁生了几分哀凄。
“陛下……”她理了理衣裙站起来,心知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不能垮掉,便轻声对皇帝道:“安和吃饱了,咱们走吧。早些出去,也好早些找到乳母给她哺乳……”
皇帝的神色已经界近悲恸,可还是站起来,对着一众情绪低落的臣下沉声丢出一个字:“走!”
不知又走了多远,地道开始螺旋形地上升。当两个侍卫摇动最后一个机括,眼前缓缓划出一片亮光的时候,兰西差点激动得哭出来,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文氏和翠微两个把她左右搀着拖出去,她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并不太大的屋室中。而地道的开口就在屋子的地板上。
一行人进了这屋子,皇帝刚要说话,却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外头仍然一片喧闹,这并不像是在城外啊!
福泉反应却快,他脸色一白,带着哭腔,小声道:“陛下,糟了!这,这密道是太宗陛下当年修建的,但到了英宗陛下在位的时候,因京城人口增殖,便延阔五里修了外城墙……这出口还是在京城里头!”
兰西听了也不禁白了脸色。这比困守皇宫还糟糕好吗。皇宫里好歹有一圈宫墙,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躲藏,但这儿一座小破屋子,既是无险可守,又是无路可退!
皇帝的脸色也变了一下,但他到底还维持着起码的镇定:“别出声,或许不致引起外头的人注意。这屋子当初是给羽林军巡视京城外围时设岗休息用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了:羽林军既然在这儿设岗休息,那谁能保证外头的人打累了不进来坐坐?看这屋子里的桌凳摆设上连灰都没有积下,很明显现在还是有人在用这屋子的。
似乎是为了呼应他的话,外头竟传来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喂,你们几个先撑一会儿,弟兄们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先去歇歇!”
兰西绝望地在心里哀号了一声:陛下,你是属乌鸦的啊?!
皇帝却没那么多闲心抱怨感叹,他朝着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闪身站到了门后。他才站好抽出半截腰刀来,那门就被两个穿着羽林军甲胄的兵士推开了。
第一个映入他们眼帘的,应该就是面色阴沉的皇帝吧……这个时代应该没人不认识皇帝的服色,于是,这两个目瞪口呆的兵士就傻戳在了门口,既忘了喊,也忘了跑,只是盯着皇帝,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吧,换了任何人大概都不会相信突然出现在此间的家伙会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
但这边的侍卫反应却要快得多。那埋伏在门后的被门板挡住,无法出击,可另两个却像一道影子闪过一般冲了过去。兰西听得刀出鞘的声音,却没听到人临死前的惨叫声,那两名侍卫便把两个已经瘫软的死人拖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就在这大门开启的短暂几秒里头,兰西已经看清了外头的形势:这小屋就在新的城墙根底下,但外头的士兵都忙着抵抗城外头的杨延之所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异变。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随着那两具尸体上弥散出来的血腥味,一股真实的恐惧也弥漫在这里每个人心里头:既然这屋子是那些叛军士兵休息用的,以杨延之猛攻的强度来看,不到半个时辰肯定会有人进来想把这两个“偷懒”的家伙叫出去。那时再杀掉来人的话,肯定就会被察觉出不对来。
这二十多个侍卫纵使再怎么英勇,也不可能在上千人的围攻中保证他们这些贵人的安全。
在这让人心慌的寂静里,唯一一个不懂事的家伙闹意见了。安和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想是吃饱了东西在睡梦里发生了某些不便直言的生理活动……
96、反复小人 。。。
孩子的哭声在屋子里头回荡,不管外头的人听到了没有,总之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又全被小公主吸引过来了。皇帝的脸青得宛如一泓碧水,而抱着安和公主的翠微则手足无措,眼中快要落下泪来。
兰西一瞬间就想到了不知在哪儿看到的说法:战乱时人们躲避敌军藏起来,有时小孩哭了,母亲只好拼命捂着孩子的嘴,哪怕闷死孩子也不敢把敌人惹来。想到这,她不禁望着皇帝,心里惴惴的。
“你还不伺候公主?”还好皇帝没有那种危险的反应,似乎在他眼里女儿还是非(…提供下载…)常重要的,便只喝斥了翠微一句,却没有要捂住安和公主口鼻的意思。翠微这才反应过来,将安和放在小桌上,解开了襁褓,又从自己内裙中撕下一块,代替裹布包了上去。安和总算不哭了,也没招来什么敌人——外头仍然一片喧嚣,想是杨延之的攻势让这些在京城里松散惯了的羽林军招架不住。
但屋子里的人却并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城防越是吃紧,外头来人叫这两个偷懒的去干活的机率就越大,他们也就越可能被人发现。皇帝的手握着侧腰上的长剑,隐隐的青筋从他手背上现出来。
与外面疯狂叫喊着的情况不同,这间简陋的小房子甚至因为安静而多了几分肃穆的气氛——只不过这种肃穆让人心慌罢了。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如抽细丝一样漫长而煎熬,当外头有人喝问:“那两个王八蛋去干什么了”的时候,兰西甚至注意到皇帝和侍卫们的神色都是一振,不晓得是不是该理解为“早死早超生”……
果然,脚步声一路响了过来,军汉粗鲁的喊声在门开之前就响了:“赵五胡二你们两个王八羔子!老子们在城头上头都打破了,你们两个狗娘养的却在这里睡觉!”
话音未落,门便被人一脚踹开,那应该是个队长的人物闯了进来。毫无疑问,他突然顿住脚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被吓傻了。
然而轮不着他傻,一名侍卫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喝道:“敢喊就宰了你!”
那队长灵活,非但没喊出声,反倒一脚将门踢得关了回去,声音也小了不少:“不敢不敢,好汉饶命……”
好汉饶命?兰西顿觉自己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
那侍卫想也没料到对方有这样的回答,一怔之下,才道:“陛下在此,还不跪拜?”
这队长这才抬了眼将屋内环视一圈,兰西等女眷也便举袖掩了脸,只听侍卫又一声低喝:“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狗眼!”
队长便立刻跪了下去:“微臣……啊,草民,不,小的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