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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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却摇了摇头,反问着他:“你以为日本人会放任上万人等着我们来消灭吗?”
张贤怔了一下,马上想到确实如此。
只听王辉接着道:“其实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也很矛盾,如果我们当真地把石江堵住,那么邵阳方面的日军必定要舍身来救,南面还有他们一个师团在新宁方向跃跃欲试,北面还有另一个师团在益阳附近虎视眈眈,中间的一个师团虽说被我们看住了,但是他们只因为有后顾之忧所以才没有全面出动。若真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是怕他们,只是大战又要打上一两个月了。”
“只要我们加紧时间消灭被围的一一六师团,那么敌人的援军自然会全面退却!”张贤这样地道。
王辉还是摇了摇头,悠悠地道:“我们三个师把敌人一个一零九联队围在了圭洞附近,我再三催促,但是始终无法将之歼灭。不是我们的官兵不努力,而是鬼子的战力还很强。三个师围住那个联队打了二十多天,才将之击溃。试想,如果我们真得包围了敌人的一一六师团,面对上万的鬼子兵,我不否认可以将之全歼,但是我们又需要多少的兵力?多少的时间才能将之全歼呢?”
张贤默然无语。
※※※
张贤心情沮丧地走出了指挥所,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别人手中的枪,根本就没有作主的能力,即使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按着往日的习惯,他到各营中巡视一遍,正准备休息,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熊三娃来,这个混小子还被他关了禁闭。当即转身来到了禁闭处,却见外面放着个提篮,打开一看,里面还有米饭和罐头。
“他不吃!”警卫的兵告诉张贤,同时指了指里面倒卧在稻草之上的熊三娃。
张贤点了点头,打着灯,提着篮子走了进去,坐在了稻草上熊三娃的旁边,把灯和篮子放在了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熊三娃执拗地晃了一下肩,甩脱了张贤的手。
“再生气,饭也是要吃的!”张贤耐下心来,这样对着熊三娃道。
熊三娃听出这是张贤的声音,一屁股坐了起来,身上和头上满沾着稻草。
“怎么,还生着气呢?”张贤一边为他摘去身上和头上的草,一边故意地逗问着他。
熊三娃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听我说!”张贤平下心来,这样地对他道:“我也很恨那个死哑巴,也恨不得将他打死才好,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我是团长,必须要以大局为重,不能以个人的恩怨来处理这件事。”
“我不管,你是团长不能,我却可以,我就是没文化,就是野蛮,就是要报仇!”熊三娃恨恨地道。
张贤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意味深长地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们已经不能这么做了,松下靖次郎已经投降了,如果这件事情被披露报端,那么对鬼子的打击是十分巨大的,比我们杀死他要强上了许多,这就可以令鬼子自我标榜的武士道精神土崩瓦解,如果我们再把我们优待日军俘虏的照片发表出去,那么那些鬼子兵们的士气必定会受到打击,必定不会再那么死战到底,我们的仗也会好打许多,伤亡也会少了许多。”
熊三娃点了点头,眼睛已经通红起来,他大声对张贤道:“其实,哥,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看到那个死哑巴,心里堵得慌,就想要他死!”
“如果他真得死在了我们团里,那么,你将置我于何地?又置张师长、王长官于何地呢?”张贤反问着他。
这个问题对于熊三娃来说,是不用回答的,毕竟从军这么久,小的道理他不懂,这么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猛地咧开嘴来,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骂着:“这个死哑巴,他怎么这么没骨气,他怎么就这么投降了!”
是呀,对于松下靖次郎的投降,张贤也没有想到,但是他却知道,从这以后,只怕再想名正言顺地将这个死对头击毙,已经不太可能了。他也不由得有些痛恨起来,抱住了泪流满面的熊三娃。
熊三娃一边哭着,一边嚎着:“常大哥、司马大哥,我对不起你们呀,我不能为你们手刃仇敌,是我三娃的无能,是我三娃的无能呀!……你们在天之灵,不要怨我,也不要怨团长,他也是没有办法呀……”
张贤的泪水也奔涌而下,两个同袍兄弟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却是如此得无奈,又是如此得无言!
第六七章 胜利(一)
日军从雪峰山区全面败退,国军从五月十五日第四方面军下达总攻令开始,大举追击。而身处宝庆的日军第二十军司令长官坂西一郎,除令各师团、旅团相互靠拢,进行分段轮番组织掩护之外,又急忙调派兵力在宝庆以西构筑正面的阻止线,同时,又害怕国军趁机抢占宝庆,又急请求上峰调集了数个师团、旅团的兵力在附近布防,以备不测。
介于芷江作战的失败,冈村宁次终于大彻大悟起来,明白自己的战线太长,兵力过于分散,仅凭着第六方面军,根本无力占据现在的占领区。为防止国军各个击破,南京的日本派遣军总部于五月二十日下令,批准各部从广西、福建各地撤出的方案,放弃维持粤汉铁路的构想,以收缩战线,集中兵力,对付即将到来的国军的反击。许多的日军高官在这个时候,已经认识到,他们不可能在对中国的作战中获得成功,想以此解除本土的威胁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在国军这方面,在接获日军从广西各地撤退的情报之后,何应钦总司令与第二方面军的张发奎司令官及时调整原订的秋季反攻,开始了局部的反攻作战,作战很是成功,在汤恩伯的第三方面军配合之下,很快便收复了去年被日军占领的大片广西的国土。与此同时,第三战区也命令各部追击当面的日军,并收复福州等重要城市。
湘西的追击战持续到了六月一日才全面结束。
※※※
在这次的会战中,日军自己承认伤亡一万一千多人,但是其后来的战史上却自称有一万五千人因伤病而失去作战能力,这在后人看来,在春季出兵可能病倒六分之一的官兵,如果真是属实的话,那么日军的医疗及日常生活环境就使人十分同情了。不过,后来确实有人证明,日军在撤离到宝庆的败兵,在进行休息和整顿的时候,由于人员的体力消耗过大,抗力降低,作战时因为精神紧张体力尚能维持,但一到达驻军宿营地,在无情况顾虑的时候,发病率激增,许多人在行走中倒地后便再也没有站起来。便是按日军的说法,这次会战结束之后,也有两万六千人的损失。
在国军方面,统计的日军伤亡为三万六千三百五十八人,全歼了日军一个四大队制的旅团及三个联队,重创了一个师团,并缴获迫击炮四十三门,榴弹炮十三门,山炮六门,重机枪四十八架,轻机枪两百四十一挺,掷弹筒两百六十一个及军旗九十六面,马一千六百五十四匹,俘虏敌军官四十二名、士兵三百余名。这是一个十分辉煌的战果。比较来说,国军在这次会战中,伤亡两万零六百六十员,其中阵亡七千八百一十七员,里面含军官八百二十三名,另还有失踪人员三百八十员。
对于这次的会战能够胜利,许多人认为是由于国军中美械的使用以及中美空军的空中优势造成的,固然,这两个原因也在其中,但却并非主要的,最多为次要因素。以国军与日军的进行对比,在火力上,其实日军并不吃亏,便是敌一一六师团方面就有集结的三个炮兵联队,而纵观国军除了一般步兵火力运用外,重炮团并没有出现,而装备美械的部队也只有七十四军、十八军等极少数的几个国军精要部队,象第一百军、第九十四军等绝大多数部队,还是国产军械的。日军之所以惊骇国军的火力强大,只不过是对国军火力的大幅增长,令其失去了所占优势的感慨。而对于空中优势的失去,确实令日本人心痛疾首,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是,明眼的人都知道,二战中任何的战场上,空军也只是陆战中的附庸,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陆军的战力。
本来,日军在机动能力上占有一定的优势,参战的几个师团除了采取守势的第六十四师团及六十八师团为丙种编制外,其他均为乙种驮马编制,机动能力均在国军之上。但是湘西雪峰山区的特殊地形,为一连串的山地丘陵,使其无法发挥其机动能力的优势,战斗时还要靠一般步行。
正因为湘西会战,国军在火力上能与日军分庭抗礼,而机动能力上又因地形而扯平,所以后人往往以此作为国军与日军战力作为比较的典型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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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在张贤的陪同下,来看那些被俘的日军俘虏,确实在国军与日军的战史中,一次能够抓获上百名日军俘虏的战例还是不多见的,便是当年打得最为惨烈的鄂西会战、常德会战中,也只零星地抓到几十名俘虏。
当看到这些大部分才十六七岁的少年鬼子兵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有些诧异,这些少年兵个个肮脏邋遢,脸上满是污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汗臭。
王辉让看守俘虏的牛营长带着这些娃娃兵们去洗一个澡,换下衣服。牛营长把这些鬼子兵带到了一个池塘边,这些鬼子兵们兴奋地跳入洁净的水中,欢快的嘻戏了起来,浑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俘虏。
远处,王辉与张贤看着那些嘻戏的少兵鬼子兵们,都摇了摇头。
“看来,鬼子的气数要尽了!”王辉这样的一声冷笑。
张贤点了点头,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日本人已经撑不住了,所以连未成人的少年也编入了军中,其素质可想而知,他们离失败已经不远了,大家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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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停歇了下来,重庆方面对于湘西会战的胜利,自然欣喜若狂,接下来的自然是对作战各部的嘉奖与慰问,可是对于这些,张贤已经看得淡了,这个时候他的参谋旅行也要结束了,要重新离开自己的部队,回陆大学习。
在离开部队之前,张贤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买来了十多头猪,带着三个营长和几个连长亲自动手,杀猪炖肉,让全团的官兵们开了个浑。大家也兴高采烈,如同过年。
一六九团被重新布置在了洞口城的周遭,在这片战斗过的土地上,已经留下了大家太多太多的血与泪,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青山与绿水。
十八军一直追着敌人到了桃花坪,收复了大片的国土,这个时候在与一百军进行交接之后,他们也要回原来驻防的常德了,在离开之前,胡从俊带着手下的几个师长过来拜访王长官,经过洞口的时候,张贤作为一团之长,对这些自己的老上级进行了接待。
“什么时候你还回到我们十八军呀?”在避开了张林福师长之后,胡从俊这样地问着张贤。
张贤犹疑了一下,此时他还真有些难以取舍了,一六九团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其下的营连长,以及那么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正是他难以割舍的原因,就这样让他丢开,实在是很难承受,但是他也曾经答应过陈长官与胡从俊,要回十八军的。当初选择上陆大,很大的考虑就是为了回到十八军,更何况此时自己的老婆还在十八军里当军医,王金娜在年前也升任了第十八军的后方医院的总医官。
看到张贤半晌没有回答,胡从俊笑了一下,问道:“张贤,是不是有些抛不开这里了?”
张贤老实地点了点头,告诉他:“是,这个团我带得久了,舍不得离开。再说张师长对我也不错,我就这么离去,总觉得有些对他不起。”
胡从俊点了点头,道:“人都是这样的,呵呵,要是你没有感情,那也就和动物没有区别了。没事,你还有一年的陆大没的读完,等你读完了再做决定吧!”
“嗯!”张贤点着头。
“到时,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胡从俊最后道。
张贤蓦然感到了一股温馨,他经历了太多的勾心斗角,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其实对于军中官场早已经厌倦,若不是抗战还在进行之中,说不定他早就离开了,管他七十四军,管他第十八军。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却不便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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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嘉奖令终于过来了,王辉司令虽说在战役的后期有一些失误,但是纵观整个会战的过程,其指挥还是很精彩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一次被委座授予了最高级的青天白日勋章。其下的各军长、各师长及各个团营长都有奖励,张贤也得到了一枚一级云麾勋章,并由于在这次会战中的出色表现,在张林福师长的提议之下,升任为五十七师的副师长,而萧副团长如愿以偿地升任了一六九团的团长。虽说是升任了,但是这个副师长手中却没有兵,大家都知道张贤还要回陆大学习,这个升任不过是挂一个名而已。即便如此,明眼的人也可以看出来,一旦张林福升任了七十四军的军长,那么这个五十七师的师长非张贤莫属了。
在任命下来后,张贤与萧团长进行了一六九团的交接,然后到五十七师的师部报了个到,便带着雷霆和于长乐先到了安江的第四方面军司令部,与王辉司令告别。王辉特意地留下了张贤在安江住了一天,和他谈了许多,在张贤听来,归根结底就是要他陆大毕业后,马上回到七十四军里,他已经为自己谋划了一个非常好的职位。很显然,王长官已经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是想留下张贤继续为他服务。
对于王长官的盛情邀请,张贤没有明确地答复,他对着王辉道:“钧座,现在谈这个问题似乎还为时尚早,只怕我毕业的时候,东洋鬼子已经败了,到时我们就该放马南山,弃甲归田了。”他这也只是个推词,尽管此时的抗日形势一片大好,但是谁也不敢说日本人就可以马上被打败,胜利肯定会到来,只是这个日期可能还要持续一到两年。
听了张贤的话,王辉怔了怔,这个问题他还真得想过了,于是道:“张贤,记得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报纸上,当时有一个记者问你,抗战胜利之后你做什么,呵呵,你好象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在这场大战中,估计许多的军人都是要死的。”
张贤点了点头,那记起了鄂西会战的时候,自己还是第六战区的作战副官,当时面对着两个记者,他说了这样的话,那是他的肺腑之言,在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活着看到胜利。当时,那两个记者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个时候你很悲观嘛!”王辉笑道。
张贤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老实地道:“是,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了。”
“是呀!不过彼一时此一时,你现在想的却不一样。”
“是!”张贤回答。
“看来,你是想抗战胜利之后,就退出军队呀!”王辉问道。
张贤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如此想的。
王辉却摇了摇头,叹道:“张贤呀,不是我说你呀,以你的才智与机谋,在军中才大有作为呀,你不当兵了,实在是可惜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张贤笑了笑,道:“钧座,对于时局您比我看得应该清楚,抗战胜利之后,只怕内战还是在所难免,我倒是希望抗战就这么永远地进行下去,内战永远得不要到来!”
王辉怔住了,这个问题的确是此刻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钧座,您在抗战中名誉天下,如果真要卷入内战的漩涡中,我只怕一世的英名会毁于一旦。”张贤这样地告诫着。
王辉默不作声,长久的沉思起来。
其实,张贤内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得矛盾呢?
第六七章 胜利(二)
张贤与雷霆、于长乐又回到了重庆的陆大校园中,重新坐在课堂上学习先进的作战与战术,如今的陆大校园里,大家是一片的朝气,对于日本人的覆灭再也没有人会去怀疑。
湘西会战的胜利,一直是报纸、广播里来回报道的重点,张贤此时也成了陆大校园里的名人,因为许多的报纸上都登出了他的大幅照片,在出镜率上,他仅次于第四方面军的司令王辉,而由他指挥的歼灭敌一二零联队的那一仗,也成了众多记者争相报道的湘西会战中最经典的一战。
在报纸上还有一个人也成了新闻人物,那就是投降的鬼子松下靖次郎。《中央日报》有一篇十分详尽的报道,称这位日军的大佐才是识实物者,在日军败退之下,只有投降这一条道路,言下之意自然是对东洋人末路的警告。
当然,对于投降的松下大佐,在日军中也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这些充满了军国主义思想的将佐们,都认为这个松下靖次郎丢了他们大日本帝国的脸,大有恨不能将之噬食掉的架式,但是也只是叫嚣了两个月,便被紧接下来的日本投降的这件大事所淹没。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松下靖次郎的投降也只是因为大势所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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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局势急转直下,在欧洲的法西斯德国战败之后,日本人还指望着通过苏联的从中斡旋,想着体面地通过与盟军的谈判,而退出战争,但是这个如意算盘终究是白打,日本人也被装入了俄国人的阴谋中。
一九四五年,在湘西会战的同时,美国人以跳跃式的进攻,攻战了冲绳,已经离着日本的本土很近了。八月六日,美国人在日本的广岛投下了第一枚原子弹;八月八日,苏联正式对日本宣战;八月九日,美国人又在日本的长崎投下了第二枚原子弹,同一天,一百多万的苏联红军突破四千多公里的防线,攻入了日本关东军所盘据的中国东北,给予东洋人毁灭性的打击,摧枯拉朽一样,几天的功夫便击溃了其号称八十万的精锐关东军。
这样的形式,任何一个中国人都明白,胜利已经不远了,日本人马上就要垮台了。在八月九日的同一天,中国共产党的主席毛泽东向全国人民发表了《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号召“对于一切不愿投降的侵略者及其走狗实行广泛的进攻”。
八月十日十七时三十五分,设在重庆的盟军总部,收听到了从日本东京发出的英语国际广播,宣称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这次广播是日本外相东乡茂德未通过军事当局的检查,代表日本政府播发的。
设在两路口的美国新闻处,马上向中国方面通报了这一消息。正在市区曾家岩官邸办公的蒋委座立即要求中宣部国际宣传处核实消息。但是,重庆的各界新闻媒体早已经按捺不住,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