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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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猜测的种种场景，都不是像现在一样，你知道吗？”狭长的指甲深嵌进我的掌心，但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为什么在我还没有作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让我们就这样毫无预警的相遇？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云夜不稳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将人皮面具撕下，取下我的假发，恢复我本来的样貌。
“真的……是你……是你……”云夜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舌尖上是咸湿的泪水，水雾模糊了我的双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云夜将我拥在怀里，亲吻着我的额头。
云夜清澈的泪水，酌烫了我的心，胸口一股血气涌了上来，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襟。
“虞姬……你怎么了？”云夜半抱着我的身体嘶喊着。
“云……”双手在还未触及他的脸时，我就昏死了过去，我想，一定又把他吓坏了！
清醒之后，俨然躺在了一间清爽的卧室内。我的左手被云夜紧紧的握在手里，他斜倚在床头睡着了。
我静静地躺在那看着他，健康的古铜色皮肤，浓密而悠长的睫毛，魅惑而狭长的凤眸，笔直而俊挺的鼻梁，丰润而亮泽双唇，他真的变了好多。
“醒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我傻呵呵的笑了，他还是这么疼我。
“瑾心她们……”
“放心她们现在都在别院里。”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好啊！”我爽快的应承下来，云夜细心地喂着我。让我仿佛有种错觉，自己还是那个整日唤着哥哥们的冷紫洛。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浮现！
时光交织蔓延，昔日的女孩也已经长大。岁月的流逝，不仅磨砺了人们的心性，也成长了人们的情感！
“你们都还好吗？”我不敢去看云夜的眼睛，怕他眼中的伤痛更是让自己无地自容。
过了许久他仍没开口说话，我怯怯地抬起头，只见他一脸苦涩地望着我。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牵强地对我扯出一抹笑容，其中的酸涩我又怎会看不出来！
“爹的身体很硬朗，平时跟人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现在家里的生意由大哥和云衍掌管。云珂有时也会到商铺转转，帮帮大哥的忙，而云楚现在除了作画之外，还在发奋习武。坠尘和修月也成了亲，再过不久，就要当娘亲了。还有大哥的妻子你也认识，是岳伯父的女儿——若绮。”
“那你呢？”
“我嘛，鸶雪国的将军。”几年的岁月就只有这几个字。
我不再言语，而他也只是静静的守在一旁。
经过几日调理，身体也好了许多，要是提出辞行他肯定不会答应。但潜在的危机，让我寝食难安，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呢！
“虞姬，今天与我一同进宫吧！”云夜的脸色有些难看。
“恩……”
丫鬟服侍我穿上衣服，又扶我坐上宫轿，云夜骑马跟在一旁。
如出一辙的红砖高墙，已激不起我任何情绪……我想，煌祁应该知道了我在流殇的事，所以才叫云夜带我进宫。
美丽的宫娥，个个低眉俯首，恭敬而胆怯。
“你们先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御书房。”
“是！”
铺天盖地的明黄，宣示着皇家不容置疑的威仪。井然有序的书籍，让人目不暇接，仿若置身于书海。
“有话要问我……”
“朕听到了一些流言，想听听你的解释。”煌祁淡定地说道。
“流言？”我故作不知地问道。
“据说流殇国的四王妃无故杀害妃嫔，犯案在逃……流殇国主并致函警示各国严加防范，以防其人盗取国家机密。再者流殇的三朝元老文徳清指控她草菅人命，他的两个女儿都是被她所害，以至于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文徳清，予静的父亲，他还真懂得物尽其用啊！既拉拢了文家的势力又抹黑了我，让我彻彻底底地成为众人眼中的罪人。
“那不是真的，对吗？”云夜紧张地问道。
我苦笑着没有作任何解释。
“这么说，那都是真的！”对于予静和予秀我确实心中有愧。
“半真半假。”予静、予秀所受的罪，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否认。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往事如烟飞逝，你又何必刨根问底呢？我端起茶盏浅酌，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煌祁见状，也没再追问下去，让我们离开了。
“停一下……”我朝轿外喊道。
“什么事？”
我掀开轿帘，走了出来说道：“我们去看看穆雨吧！”
绵长的山道犹如我绵绵的思念，辗转蔓延……而忆起穆雨的死，我的胸口一阵紧缩。
冷清的山腰上伫立着一个坟包，山风晃动着坟前的几株野草，冷凛而萧条。用手擦净石碑上的尘土，碑文上只有几个零星的刻字，让我泣不成声。
几个无关痛痒的字就是一个人的人生吗？
“穆雨……对不起！”心中的悲伤几乎蚕食我所有的理智，结痂的伤口在龟裂滴血。
云夜静静地将我揽进怀里，无声的扶着我的背。
“他会原谅我吗？”
“会的！而且他是自愿……”
“但是……”
“你忘了，他爱你！”云夜涩涩地说着。
原来云夜也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会那么迟钝？直到那一刻才醒悟到他是爱自己的，不是兄妹之间的喜爱，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但一切都太晚了……
穆雨总是温柔的对着我笑，不时地为我加油打气，让我摆脱所有彷徨与迷茫。在犯病的时候，他总是在旁边陪着我，照顾我。为了减轻我的病痛，他不惜日夜兼程的去采药。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是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的！
云夜擦干我的泪水，低声说道：“我们回去看看爹吧！他老人家一直都惦记着你，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恩……”我的眼前浮现一个和蔼的老人正笑眯着眼坐在摇椅上品茗。
望着穆雨的墓地，心里呢喃道：若有来生，愿与子偕老！
冷家气派的门庭，让人望而生畏，已然是今非昔比……水榭楼台、奇珍异草、飘渺的琴声和着风上下波动。
一人舞着剑招，飞转在庭院里，阳光透过叶隙映射在他的身上。我在云夜的耳边说了几句，便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你是何人？”因为带着面纱，云楚没有认出我，这种感觉还蛮好玩的。
“我是你二哥的朋友，想跟你切磋一下。”故意将声音变得粗粗的，避免让他看出端倪。
云夜点头称是，云楚也不疑有他，开始与我过招。下腰劈腿，纵身跃起，三百六十五度空中旋转，然后平稳落地。
“啪……啪……啪……好功夫！”一袭黑衣的云衍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鼓掌赞叹。
“呵呵……过奖！”面纱下展开一抹灿烂的笑靥。
“好你个二哥，现在居然也学会了金屋藏娇啊……哈哈……”云衍调侃道。
“云衍……”云夜象征性地呵斥一声，但他的脸上的表情可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哈哈……别不好意思啊！我和云楚一定会和二嫂处得很好的。是吧！云楚……”云衍笑笑地说着。
一旁的云楚也连连点着头。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我嬉笑着说道。
云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云楚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好似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一般。我顺手摘下面纱，美眸含笑地看着两个完全呆愣的家伙。
“怎么不认识了？”我走上前拉起云楚的手裹在掌心，娇俏地向他眨着眼。
“二哥……”云衍低唤了一声。
“是真的，她真的回来了！”
“你们都不理我，那我走好了……”声落，就举步朝外走。
“别走！”云楚将我的手抓得死紧。
手被抓得有点疼，但我没出声，望着云楚说道：“跟你们开玩笑的了……”
“先进屋吧！”云夜出声说道。
一路上云楚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一点也没有松懈。而云衍只是静静地走在后面，一直保持着沉默，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现在我的心里正被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盈得满满的。
残阳如血，红袖如刀，一抹柔情，我心飘渺，人生匆匆莫说苦痛。
时过境迁，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我不知道，我的突然出现会不会造成他们的困扰。亦或是他们是否还欢迎我这个‘外人’的到来！
绵绵的绿意将整个庭院装点的生机勃勃，让人心旷神怡，但我的心情却百转千回。
“哈哈……尘儿……你呀你……”屋内传来冷臻响亮的笑声。
“爹……”坠尘不好意思的低呼了一声。
“难为情了……”
“爹……”
“好好……爹不笑你，成了吧！”冷臻轻压下那股强烈的笑意，老脸都被憋红了，只是他耸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二哥，你看爹他……”坠尘迎了上来，拉着云夜的手抱怨道。
云楚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担忧地望着我，我回以浅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当坠尘看到云楚身边的我后，脸上充满讶异，她的美眸无限放大，身形也有些摇晃。她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
“怎么了？尘儿……”冷臻的声音渐渐靠近，我有种想逃跑的感觉，而我也确实这样做了。我甩开了云楚的手，飞身一纵，逃离了那里。
身后云夜一声声的呼喊，我又岂能没听见？我以为我可以，但我还是办不到，我害怕坠尘嫉恨的目光，更害怕冷臻无可奈何的叹息……
“虞姬……虞姬……”急切的呼喊声让我放缓了速度，在一块突兀的溪石上停下。
“你们莫再跟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声落，便想转身离去。
“你又想躲起来不见我们了吗？我不许……”云楚质问着我，他的脸上有着被欺骗后的恼怒。
对于他的质问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楚……”云衍低喝了一声，云楚也心觉自己有些过份，侧过头不再说话。
“虞姬，你别怪云楚！他只是心急了一点……”云夜出声解释道。
“回去吧！爹该在家等得着急了……”云衍也跟着说道。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回去……对不起，请原谅我。”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云楚再次愤怒地朝我喊道。
潺潺的溪水仿佛流入我的心田，沁凉沁凉的，让我的手脚冰凉。
望着他们歉然一笑，说道：“自我不是紫洛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开始变了！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隐瞒不仅伤了你们的心也悔了坠尘的一生。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的，在当时情况下我只能隐守着那个秘密。直至坠尘的出现，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自私，我不但夺走了属于她的父爱，也占有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我能体会离开家人的痛苦，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将一切归还，但却遭到了她的拒绝。当时我很痛苦，也很自责，身体也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病倒。也许是我内心中的懦弱作祟让我选择了逃避……”
“虞姬你……”
“当我被冽掳劫时，我的心里还很窃喜，因为自己终于可以为冷家做点事情了！无论吃多少苦，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不要说了！”云楚捂住双耳，头不住地摇着。
“穆雨、叶子、予秀、予静他们都因我而死。”伸出双手说道，“我的双手已沾染了别人的鲜血，早已不是那个久居深闺的紫洛。”
“你是孟虞姬，不是冷紫洛，也不是我们的妹妹……你还要背负过去多久？为什么不从那个圈子里跳脱出来，让自己解脱呢！”云夜痛苦的嘶喊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垂首决然一笑，伤害即已造成，我只能设法弥补。见他们过得很好，那么，我就更不应该破坏他们的生活。
仰天长哨一声，林中的鸟雀飞窜。
“虞姬，你做什么？”云衍飞身至我身前，扼住我的双腕，满脸紧张。
“我现在是冽的妻子，你们知道吗？”我平稳地说出了对于他们来说十分残忍的现实，因为我不想再对他们有所隐瞒。
云楚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云衍剑眉紧锁，云夜则痛楚的别过头。
“这次我来鸶雪国就是为了救他，所以……”
“所以你又要离开了。”云楚笃定地说道。
“不，只是……我不能跟你们回去。”
“跟我回去！”云楚激动的上前拽着我的手，而云衍也同样拉着我的手不放。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显得尤其突兀。
“吁……”瑾心、幽影二人下马，迎了上来。
“放虞姬离开吧！”云夜涩涩地开口说道。
“二哥你……”
“我说放开她。”
云衍的手渐渐松开，但云楚仍固执地拽着我的手，我哀求道：“云楚，放开我！”
“我不要……不要……不要……”云楚的眼眸里闪着泪光，坚定地注视着我。
“呃……”云楚被云衍的一记手刀劈晕了过去。
“夫人请上马！”瑾心恭敬地说道。
翻身上马，再望了一眼他们，便带着瑾心她们绝尘而去。这一生，注定是对不起他们了……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铭记在心！
“二哥，她还会回来吗？”云衍望着我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会的。这是她欠我们的，她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云夜这样对他说着，又似乎是对他自己说的。
“二哥……我……”
“别说了！我们回去吧……不要让爹担心。”
“恩……”
坠尘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冷汗涔涔，一旁的修月担忧地将她揽进怀里。坠尘轻抵着他的胸膛，紧闭着双眸，栖在给予她无限温暖的地方。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比谁都清楚，坠尘一直被心中的阴影困扰着，常常在梦魇里惊醒。
“真的吗……”坠尘不确定地问道。
“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陪着你……我保证！”
“修月……”坠尘定定地望着眼前深爱自己的男子，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
“尘儿，怎么了？自从见到你二哥之后，脸色就变得好差……”冷臻不解地说道。
“爹，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修月啊，你快扶尘儿进屋休息吧！”
“是！爹，那我们先回房了……”
冷臻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心里暗忖，坠尘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的情绪波动这么大。而云夜他们又相继离开，好像是在追什么人？是谁呢？
“爹……我们回来了！”
“你们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问你们。”
“是！爹……”
“有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冷臻严肃地说道。
兄弟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爹……这……这……”云夜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告诉自己年迈的父亲。
“说……我要知道实情。”
“二哥，还是我来说吧！”云衍说道，“爹……虞姬回来了！”
“虞姬……人呢？人呢？”冷臻站起身朝外望着，但是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爹，她……”
“她怎么了？她怎么不来见我？难道她还在怪我吗？”
“没有……没有……虞姬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只是有事要办，暂时离开而已……她会回来的！”
“真的吗！这就好，这就好……”
“爹，你也别太担心了！她很快就会回来见你的……”云楚也出声安慰道。
“恩……恩……”
“今天您也累了，先回房躺会儿！晚饭的时候，我再叫您……”云衍说道。
“好吧！”冷臻揉着太阳穴，步履蹒跚地回了房。
热闹的客栈之内，人声鼎沸，只是此时的我心中一片凄凉。我承认我很怯懦，也很自私，更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出于本能，我选择了自保！
“咳……咳……”难耐的咳嗽让我纠紧了眉头，不知这缠人的病痛何时才能过去。
“夫人……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
黑褐色的汤药，散发着浓重的气味，咬牙一口气喝了下去。瑾心用手巾擦去我嘴边的药渍，又端了茶水给我漱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轻声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据探访所知，鸶雪国国主并没有什么异举。”
“夙心她们有消息了吗？”
“您交代给她们的事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恩……你们下去吧！”
为了冽，我怎么也要搏一搏！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也在所不惜……殷歌，你伤我所爱，我定要让你为此后悔一辈子！我发誓……
夜雨飘零，离愁别绪，回眸旧日楼阁，伊人痴等候！
细雨绵情，洗净万物的泥泞。
岁月催人老，弹指间的往昔，伊人美眸回转，浅尝人生的味道！
临窗而立，遥望阴霾的天际，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不禁仰天叹了一口气。悠然转身，心中已做了一个决定……
“瑾心，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就启程回流殇。”
“是！夫人……”
从案几上取出一封书信递予幽影，说道：“把这个送到冷家。”
幽影紧守本份，什么也没问，就照我的话去做了。
游走在寂寥的城镇里，伫立在孤独的石桥上，望着雨水一点一滴地倾打着湖面。细扬的雨丝落入掌心，一片沁凉……
耳膜间流泻着伞面与水滴合鸣的乐曲，温婉而动听！我阖睑凝神倾听着属于大自然的纯美乐章，渐渐沉入其中。
轻浅的脚步逐渐向我靠近，睁开双眸，一双精致的紫花绣鞋出现在我的面前，抬眼望向来人，果然是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引着她到了自己入住的客栈里。
她挥开了我的手，独自走到另一边坐下，而对于她如孩童般的反叛举止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出来家里人知道吗？”毕竟她已怀有身孕，凡事都要小心，更何况现在又下着雨，要是有个万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坠尘低垂着头，静静地坐在那。
“我派人去通知伯父他们，免得让他们在家里担心！”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个骗子！”坠尘冷冷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为自己辩解，但想想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是孕妇就忍了下来。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