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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士兵突击-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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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才笔直地站着:谢谢你,副营长。

    高城不太满意地瞧他半晌:我现在倒是佩服你了,可你也不能老是连眼神也穿了制服似的。高城的感觉很对,成才的眼神和口气都像穿了制服似的。成才又是了一声。

    瞧着他那份一丝不苟的样子,高城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妈的,我现在忽然觉得你很像许三多,可你跟许三多哪里像了?

    成才说:他比我强。

    那倒未必。高城高高地举起头盔:扯多了,以水代酒,先干为敬!说完淋淋漓漓地灌下了一盒水,看着大家都要样,又止住了,他说都别喝了,我这就算表了态啦。你们喝一肚水吃不吃饭了?开饭!

    旁边的参谋忽然提醒了一句,他说副营长,车里头那个……

    高城说:你急什么?上菜还得有会呢。成才,这会工夫咱们干点什么?高城的语气是在有意地挑衅。

    周围几个兵已经拎了几支狙击步枪过来了。

    成才一看就清楚怎么一回事了,他说:副营长说了算。

    那你挑支枪吧?我不想老占你的便宜。

    用趁手的家伙,其实是我占便宜。

    打什么靶?固定还是移动?

    副营长说了算。

    你那枪连发,让你占点便宜,移动吧。

    成才简单地回答道:成。

    高城忍不住兴:我这几号兵最近练的可是专打移动的。

    成才却又给自己加了码了,他说你那枪是半自动。那我就只许打单发,连发算违规。

    高城忍不住无声地骂了句,然后发了句牢骚:

    我就不信你那枪里干出来的是导弹。

    士兵们都兴奋起来了,显然,成才的枪法已经成了传说了,都在等着看呢。

    高城有意敲了敲指挥车,说:车里的别死不吭气,给个亮!

    许三多知道是对他说的,就替他把车灯打开了。

    一个士兵搬了一箱空酒瓶过来,士兵们腾出了一块场地。

    高城高声吆喝着:这就开练吧。

    周围几个狙击手已经如临大敌地拉开了枪栓,检查枪机〃有成才很难堪地看着自己那杆如同骨折般包扎着手的自动步枪。他说副营长,这不行……

    高城以为成才服软了,说放心。你可以打连发,这两枪一个档次吗?还真占你便宜?

    成才说不是,副营长……我没子弹。

    高城愣了一下,哈哈地大笑起来,他说对对对,我好胜心切,忘了五班不配发子弹!这话说出去谁信?我这辈子见过枪法最好的兵居然是个没有一发子弹的兵!都说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成才,你是拿什么喂出来的?

    ……不知道。成才看着自己的枪若有所思。

    侦察营的士兵已经捧了七八个弹匣过来:要多少?

    成才想了想:一箱瓶子二十四个,就要一匣吧?

    高城像是受了伤害,他说你还真干单发呀?

    成才已经取下了那个空弹匣,给他那杆滑稽可笑的步枪上了实弹,然后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高城摇摇头:得,前三招算你让的。

    他挥挥手,士兵已经把一个酒瓶扔了出去。成才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酒瓶在空中爆开了▲那几名狙击手则还来不及把眼睛凑到目镜上。他们愕然地抬着头,被高城一眼瞪了回去,高城对那个扔瓶的兵大打手势。那士兵又开始扔了,显然是被高城教唆过的,一手一只车轮大战地往外乱扔,成才的枪声也越响越急,但始终是单发,把一个个的酒瓶打得粉碎。

    那几名狙击手从响了第三枪后就基本斗志全失了,只有一个人捞着开了一枪,可他瞄的那个酒瓶早已经爆开▲成才已经转向另一个方向。那名狙击手只好苦笑着放下枪,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那些酒瓶能在空中飞行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最后一个几乎就在那士兵刚脱手的时候就爆开了,吓得那兵哇地叫了一声。

    成才放下枪。他说是不是崩着了?对不起,你扔太快我也只好快打了。

    那兵摇头。

    高城说是吓着了。你放心,要说这人能把你额头上的苍蝇打下来又不伤你,我准信。

    不可能。弹道会炽伤皮肤的。

    高城兴:行,你小子狠。换我来扔。

    他替下那个士兵,看看那箱子里还事的六个酒瓶,不知又生了什么坏主意。

    他说换个地方行不?

    成才点头说行。

    高城很得意地把箱子捧到了车灯光柱之外的地方,那大概是目前看上去最暗的一段。

    这儿行不?

    成才眯起眼睛说行。

    高城已经打算扔了,可他发现成才仍是单臂持枪,半搭半垂的根本不像待击的样子。

    有你那种射击姿势吗?高城说。

    没有。

    那怎么瞄准哪?

    这种光线根本没法瞄,你肯定还给我假方向,所以干脆这样还看得清楚些。

    高城兴,搁在箱子上的手狠狠一捞,他手大,一手就抓住了三个瓶颈,然后南北合击地照着暗地里扔了出去。

    只听得三声枪响,快得如同一响一般,然后他翻倒在地,就着天空上那点微光看见半空飞舞的酒瓶,又是快如一枪的三枪。

    最后一个酒瓶在将落地时炸得粉碎。

    成才翻身起来的时候,掌声才轰然地响了起来。高城只好摇着头苦笑不迭地过来了,而成才正掏出武装带上的那个空弹匣装上,卸下那个还有余弹的弹匣。

    高城又一次服气了,他说行了行了,我就没打算比过你。只是想让我的兵看看枪还有这样打的。成才将弹匣递过来说:副营长,还给您,还有六发弹。

    枪王,六发子弹你也要还给我?

    报告副营长,本班不配弹,就算留下一发也是违规。

    高城点了点头,接过那个弹匣,顺手拿过成才那支怪模怪样的枪,指向那辆指挥车的方向。

    他说成才,为什么你的枪这副鬼形样子?说难听点,跟被打得骨折一个样?

    成才说副营长,这您问过……

    我忘了。

    我自己改装的。

    为什么要改装?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这是运动汽枪上的瞄准镜,两三百块一个的便宜货,连军品规格的脚巴丫子也够不着。

    成才很愕然,这种愕然是因为高城说话的刻薄,并且愕然立刻变成压着的愤怒。

    他说副营长,因为这是我的战友送给我的,他知道我喜欢狙击步枪,也知道我呆的地方甚至没有子弹。

    你不觉得你这支枪的样子很滑稽吗?说白了,你不觉得你的战友很滑稽吗?

    周围的士兵都愣了。

    成才也几乎要愤怒了,他说副营长,如果您觉得滑稽……那是您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半点也不觉得……滑稽,我的枪也许滑稽,我的战友不是。您明明知道他的,许三多,最好的步兵,钢七连守到最后的一个人,我的战友,老乡,伙伴,我的兄弟……

    高城在众多义愤填膺的目光中点点头,然后在人们的瞠目结舌下,对着指挥车就是重重的一脚。

    他说:你这个不知自爱的王八蛋!听听人怎么说你!你又凭了什么就可以作践自己?

    那一脚踢得也过重了,那可是十几吨的铁家伙。

    高城瘸着走开了。

    愕然的人们忽然听到车里传出来一串嚎啕的哭声。

    愕然的成才一愣,但他第一个明白了过来。

    成才连忙打开舱门,把车里的哭声放到了外边。

    而与此同时,成才也笑着哭了。

    成才和许三多两人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已经散开的士兵们仍带着方才的惊讶。炊事班终于忙着在草地上陈设他们那顿简陋的饭席’天幕地的宴席中,一盆盆爆炒蚱蜢端上来了,那就是侦察营的特色菜。

    许三多一手筷子一手馒头大口地吃着,成才在旁边拼命给他往餐盘里夹菜。在这里许三多才忽然觉得饿,发现自己从离开基地后就没吃过能算是饭的东西,也明白连长为什么要说他作践自己。

    狼吞虎咽的许三多,看起来要健康多了。成才把自己的馒头也放在许三多的盘里,他说你多吃点,别噎着。许三多,你几顿没吃饭了?许三多摇摇头。高城从身后过来,又端来一个食盒让成才接着。

    成才回过头:谢谢副营长。

    高城甩着瘸了的脚:我就不爱听钢七连的人说谢谢。

    成才兴:王八蛋才说,连长!

    这就对了,成才,我也不知道你碰上了什么事,可以后别那样了,貌似兵味十足,其实是对所有人充满警惕。老A怎么残害你了?

    是,连长。老A没残害我。

    许三多擦着嘴:对不住,连长。

    高城追问:你的心事还有吗?

    没有了……暂时没有了。

    暂时就暂时吧,大概你以前太纯净了,可是许三多,人没点心事不算是活着的∫就觉得什么无忧无虑是句害死人的屁话,有颗人心就得有忧虑,没心没肺咱就不说了。许三多,你已经是成*人了,我这当连长的只能送给你这句话。

    许三多犹豫着点了点头。

    高城忽然看着成才:怎么着?你还是乐意在这儿呆着,不去我那侦察营?

    成才迟疑着:……兄弟们刚像点样子,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高城戳穿他的谎言:你明知道你这班战友已经很像样子,你不在的话他们可能会做得更好。成才终于说:我不想去侦察营。

    你想去哪?侦察营已经是全师最好的作战部队,说得狂点,也是全集团军最好的。

    我还想去老A。成才说得是斩钉截铁的,许三多和高城因为他这一句都满脸惊诧地看着。

    高城几乎是有些生气:你不是刚……

    是刚被淘汰,但还可以再试试。成才并不回避这个问题。

    高城眼都不眨瞪着他,成才也恢复了那种冷若冰霜但风纪十足的姿态。

    高城说:你觉得他们是最好的吗?

    成才说:没见到真章,谁知道什么最好?

    高城说:那你干吗一定要去?

    成才说:我在那儿栽过跟斗,连长。

    高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开。

    许三多犹豫不决地看着高城的背影。

    成才叹了口气:别笑话我,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使足了浑身劲只是为个自己的目标。

    许三多说不是的,成才,你自个都知道你跟以前不一样。

    灯光渐渐地熄去了。

    成才就着五班营门口那点微弱的灯光,将几小时前打过的枪械卸成了零件,仔细地擦拭着。周位片寂静。许三多坐在旁边,看着那一个个被完全分解开来的部件,默默地也不说话。最后开口的还是成才,他说:人有了心事不能搁着,就好比这枪打了就得擦。许三多,你做事情就总让我羡慕,干干净净,心无挂碍,因为你把自己的心里料理得清清白白∫有了心事,我的心事是我被A大队淘汰了,我不是个输不起的人,可这种输是我受不了的,因为我输的不是能力而是人品∮长临走时给我打的评语很好,说我表现优秀,因为怀念老部队而不乐意在A大队呆着∫知道他不消这件事影响到我的未来,可人的将来会被什么影响呢?我现在这么想,不是别人的评价,是怎么看自己。

    他回头看许三多,灯光下的许三多显得很沉静也很忧郁。

    成才继续说着:我在那里摔的,摔的不是别的,是自个那点人生感悟和以往的信心,所以我必须再从那里站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想法还有这杆枪。

    许三多看着他那支刚装好的枪,绑着绷带,绑着完全不配套的瞄准镜,看上去很可笑,但是又不可笑。

    许三多有些担心:你哪来的机会呢?他们会再选你吗,没时间来测试每一个人。

    我会等着的,我得等着。如果连等待都没有了,那人还剩些什么?

    许三多看着成才的眼神,他终于相信有些东西是可以被人改变的,他说那我信……我等着你。

    成才问许三多:你也有心事,许三多。

    许三多摇摇头:我就是想你们,我没有心事。

    许三多想,跟成才比起来,他那算什么屁心事呢?

    第二天清晨,袁朗的电话找过来了,接电话时,许三多感到十分地惊讶,他说队长,您怎么知道我在这?袁朗说你个当兵的,除了这你还能去哪?许三多嗓子立即就有些发哽了,他嗯哪了一声,袁朗在电话的那头,便像是看见了一般。

    袁朗说:心里那事还没了呢?

    许三多说:了啦!队长,我这就回去。

    袁朗却说:我不是催你回来!也不要看你那张强装的谐!

    许三多说:是我想回去,我特想你们了。

    听得袁朗都有些感动了,他说这小子,想明白再说话∫找你是有事,不是队上的事,是你家的事,你家里来电话,我接的。

    许三多心里突然一落:我家?我家能有什么事?

    袁朗说:说是有一个叫许百顺的人,入狱了,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许三多愣了,脑子里像被炸了一样,话筒在手里都有些捏不住了。

    袁朗在电话那边问道:这许百顺是你什么人?你哥?你弟?或者是表亲?

    半天后许三多告诉袁朗:队长,许百顺,他是我爸呀!

    电话的那边,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但许三多一直没有听到袁朗把电话挂下。

    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许三多收拾背包的时候,成才在旁边告诉他:

    我给我爸去个电话吧,兴许他能帮忙的。

    成才的爸爸,还是他们那里的村长。

    许三多摇着头说帮不了的,进监狱啊……

    成才看着许三多的那张愁苦脸说:兴许他认识些什么……唉,也许也不认识,他只是个小村长。

    忽然,许三多问道:成才,多大的事情能让人进监狱呢?

    成才想了想:应该很大,不,多半很小……我怎么知道?

    成才看着许三多的表情说:你就别想了,老伯那么个人能惹什么大事啊?

    这时高城进来了,他说许三多,车已经来了∫让他们直接送你到车站……别着急,你能处理好军队里的事,也就能处理好家事。许三多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背起了背包。高城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走吧,我瞧你的心思也不在这了。许三多又是内疚又是难受,嘴里只说了一声连长,就说不下去了。

    高城说:你那意思是说你再不回来了不是?

    许三多连忙说回来,得空就回来看你们。

    那还不说再见?高城撵着许三多,一边对成才示意着什么。

    成才连忙说再见,许三多。

    许三多的眼眶里在不停地闪着泪花,他很想跟成才抱抱。

    高城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他冲身后的甘小宁使个眼神,说:甘小宁,押走。

    甘小宁提了许三多半边身子,拖着就走。

    成才背起许三多的背包,默默地跟在后边。

    草原上是闭着眼开车也不会撞到人的。

    开车的是甘小宁,他问许三多:你啥时候再来呀?……你再来可得匀出一个晚上给我,对了,还有小帅。……就这一晚上,全让连长给占了。说是说下了演习场就是哥们,谁敢跟他抢呀?许三多你说是不是?

    许三多没有做声。许三多在望着远处丘陵上的那两个人影。那是高城和成才。

    甘小宁只好自己哼起了歌来,哼完了又去瞧瞧许三多,许三多还在那看着。

    甘小宁挠头了。

    甘小宁说还看得见吗?我说班长,你真的还看得见吗?

    许三多说:八点半方向,他们还瞅这边呢。

    甘小宁吐车,从司机座里翻出个高倍望远镜,一脸的不信邪,架在眼睛上就是一阵调。过一会他才找着了目标,看了看,苦兴,他说**,神奇!他仔细看看许三多,突发奇想地说道:要不咱绕回去吓他们一跳?

    许三多苦兴:会被他们骂的……走吧。

    甘小宁的车子只好再次发动,往车站开去。

    因为车票是战友们给他买的,这回办了个卧铺。

    列车到站的时候,是第二天了÷站时,他有些茫然,看着这已经具备些规模的车站,他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许三多的家乡,仅仅几年呀。走出站口时,他的茫然已经成了愕然了,当年离开时,这外边应该是一片人声喧嚷的集市,今天已经成了几栋高耸的大楼和广场。看起来市面的兴盛远过于往日。许三多仿佛来到另一座城市,和所有正在发展中的城市一样,它的发展足够让所有离家几年的人认不出来这是哪儿。

    许三多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他向旁边的一位行人提问,听到的是熟悉的乡音:人民广场嘞,你买衣服买电器就是这儿了。许三多笨拙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说:我是说,这是哪座……城市?那位行人让他气得话也懒得说了,随手指了指车站的大门,让他自己看那上边的站名。

    许三多往那边看了看,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家乡名字,脸上顿时有了些如释重负的表情。许三多于是知道,他的确回到了家乡了。他转身坐上了交通车,当天就回到村上了。

    他顺着田埂,往他的上榕树村走着,那是他自家的村落。

    不是农忙,水稻田里清清闲闲的没个人,透着绿色,但就连这鸡犬相闻的小村里也有了些改变,进村口第一家,便是个拥军便民大商城的小卖部,这狗屁不通的名字让许三多着实多看了几眼,然后走了过去。

    刚才也没个人影的店老板,从门里一下扎了出来,忽然就惊奇地拖住了许三多的手。

    是许三多吧?可不是许三多嘛!我刚才瞧你好一会呢!我还以为是我儿子回来了!许三多,我儿子啥时候回来?

    许三多愣了,他说您好!您是……

    你别说不认得我!进屋去!

    这位就是成才他爹,本村的村长。

    许三多说啊呀老伯……我这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真没想起来……

    坐坐坐,我就问你成才他好不好?

    好,好着呢。

    怎么个好呀?你们俩在部队上有没有互相照顾?

    我们一直都是互相照顾的。

    有没有吃什么苦?我跟你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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