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鸾凤-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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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看着自己和采思两人再一次的被人架着,渐渐的向房外拖去。霎时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
不甘心就这样的收尾。奕辉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她大声叫喊着。
“公子大人——!古人言‘以德服人者,众心悦臣服也。’圣人倚靠自身德行而非权势武力来使得他人服从于自己,才会让他人心悦诚服——!”
公子郭茗川闻言冷哼了一声,然而片刻他又笑了起来,笑意中少了些冷然多了些叹服。他伸出手指,朝着奕辉轻轻一点。淡淡道,“明日午时,来‘德馨居’。侍奉本公子读书。”
随着公子话语落,身体轻松了。
……奕辉呆怔了一瞬。她立刻跪伏于地,面色坦然而平静的磕头致谢了。然而在叩首那一瞬间,年少的她终于忍不住那心
赏识 。。。
中绞缠的复杂心绪。于是在那一刻,所有纷乱都尽流泻于眼底了……
43
遥远的歌谣 。。。
除了偶尔出现的几次的意外的状况。奕辉在郭家的日子还是相对平稳的。
至那日之后,奕辉便成为了公子郭茗川的‘半个侍读’。说是个‘半个’实是因为奕辉只是在每日的未时(中午13—15点)才会去公子的‘德馨居’侍奉伴读。至于剩下的时段里,她仍旧是要回杂役房做浣衣劈柴的婢女。
雨过初晴的天气,空气中犹带着雨露洗涤的芬芳。公子郭茗川说是喜欢这样的香气,便吩咐了奕辉今日不必焚香,将书册墨笔都搬到院子里,到屋外闲读。
翠阴初转的午后,院内的桂树上几片枯叶迟迟未坠,在微凉的风轻拂下摇曳飞舞。奕辉从庭院到居室来来回回的跑了许多趟,搬了木几板凳又回身去拿了笔墨书册。这才端了茶在一边侍奉公子郭茗川,伴他在院落中闲读。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手指扣着木几敲打着节拍。郭茗川似思入佳境,蓦地他侧头看向了一旁被自己要求着正在习字的奕辉。
“哎,我说桃喜,你昨天念的就是这个吧。”
坐在一旁临字的奕辉怔了怔,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公子。
“嗯,是的,圣人言‘正心,修身,齐家,平天下’。然而世事未能皆如己愿,所以古来君子之道则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个也是那个‘先生’所教的。”
说是做为‘侍读’侍奉公子读书,实则奕辉在平日里除了端茶研墨偶尔打杂之外,公子郭茗川还要求让她读书习字,呃……打好文化基础是很重要的。偶尔也会再询问一下奕辉在那天所讲的那些内容都是出自哪些书本上的。
奕辉当然不会告诉他,那些内容都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文化。只真假参半的说是从前在外‘流浪’的时候遇见的一个学者所讲予她的。
也幸郭茗川是个君子,对于奕辉的答案也并未太过深究,只让她每天都给他讲述一些像这样令人耳目一新的内容。
“说起来你遇上的那位先生真是个妙人,竟能讲出这样的道理来。桃喜呐,我可是真羡慕你,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若是能有机会,我郭某人定要与此人结识!”
这句话是近来郭茗川常挂在嘴边的。不过月白教给她的那些也都是人家古时圣人说的东西,要再被郭茗川这么想下去,估计都要产生歧义了。
奕辉跟着笑了。“不过那先生脾气可不好了,一路上可没少数落我。”
她嘟嘟嘴,想起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月白一路上都在刺激她。
……可是他脾气真的不好么?平时的他对人都是温和的,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在照拂自己……
脑海中再次出现了月白温柔而苍白的脸……
她还能记得当时他随意的坐在草地上仰着头望着自己。他说“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你……”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眸光……
让在那场危机之下变的坚硬冰冷的人心,化开了……
就这样,心底再度的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惆怅,而随之袭来的仍旧是强烈的失落感。
“哎,桃喜那个先生还说了些什么?比如他有没有说他……对现世抒予何感?”公子的故作淡然的语气中却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期待。
奕辉顿了顿,从悲春思秋的感怀中回了神。几日中私下的观察,让奕辉渐渐了解眼前这个青年男子难以放下的政治理想与抱负。然而他的这一切却在了这个乱世动荡的年月里成为了一种矛盾。为了保全性命而终放弃的仕途,却无法甘愿的将内心潜藏的志愿一并放下。
如今的公子郭茗川,只有从那些古书圣言中寻求一丝慰藉。
奕辉的眼底突然闪过了一道光。她细细的观察着郭茗川的脸色,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涌上脑海。
那么现在……她要大胆一试吗?……想要挣脱杂役院里的辛苦。要试试么……?
心念百转间,奕辉终决定冒险一试。
转眼她一抬平了首,叙叙道来:“‘众疑无定国,众惑无国治,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先生说,天下百姓都对政令怀有疑虑和困惑,那么社会便得不到有效的治理,国家也即得不到安宁。一项政令违背了民意,那么其他政令的推行也会随之受阻。除非让百姓们疑虑消逝人心安定,国家才能得安定。”
郭茗川突得怔了怔,微蹙眉间又舒展了,并未言。奕辉察颜观色,再度开口。“先生说着,便拿这一次朝廷推行的‘户调制’为列,它规定百姓无论贫富,以户为单位征收。他言,这对百姓实是不公,如今税收名目繁多,徭役频繁,甚至已有‘四野百县,路无男人,耕田再租,皆驱女弱’的凄惨,……”
其实真实的情形何止奕辉口中所说的这样轻松,此时政权动荡难定,战乱四起之时,举国上下哀鸿遍野,朝廷的赋税征收的紧迫,听说外界已有不少人家因为无法还税,甚至卖妻鬻子……她还记得在深林里行走的那一队流民。当时的她还并未有思,如今在想起,才隐约明白了当初月白那担忧焦虑是从何而起——若是不到生存无计,人们又怎会甘愿抛弃田产背井离乡,冒险行走那条被外界称为‘星垂之野’的妖诡之森?
然而奕辉的话还未完,公子郭茗川的脸色却在骤然间大变。他眉间紧锁,面色已铁青。
“大胆刁婢!——朝廷律政岂是你这个身份卑微的贱奴所能妄加非议的!?这可是‘诽谤’的重罪!”
奕辉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即刻跪在了公子面前,朝着公子重重磕了几个头。心下无底,此时她却只有绷着面子抬起头,佯装无畏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若是公子当真不愿听这个,那么是要婢子与公子你谈‘玄道清淡’之说么?”
似是诚恳的问语,却令公子郭茗川一下愣住了,犹豫间神色不定。他迟疑了片刻终是一声长叹,“你这婢子倒也看的通透。不过像方才那些话之后说来当该谨慎些,否则到时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奕辉心下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暗暗舒了口气,平静了目光正视郭茗川,“桃喜谢谢公子的提点。——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她咬重了最后的尾音,似是提醒。
——朝堂之中的昏乱争斗还无法卷席到下层的庶民和奴隶。涉及时事与朝政的敏感也只对于上位者才更容易招致祸患。而这也正是志愿难疏的公子郭茗川却要找上她这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与他阔叹春秋的原因……
听了奕辉的话,郭茗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轻舒口气,笑道:“呵,你这婢子胆子不但大,心思倒也细密。好罢,如此你便接着讲讲,那位‘先生’还讲了些什么?”奕辉正要答,在此刻府宅西院的钟声已低低敲响了,未时已过,是该奕辉回到杂役房继续做活的时候了。
然,当奕辉刚想叩首告退,郭茗川却挥手袖略显不耐的叫来了管家吩咐了他去西院通禀一声,命令奕辉继续留在‘德馨居’侍奉自己读书。
奕辉立刻唯唯应了。她叩首谢恩,下意识的手掌拂上了裤沿,蹭干了手心里的汗……
……
前路是那么的渺茫无定,奕辉觉得此时的自己如同沧海间的一栗,渺小平庸的在海浪卷席间沉沉浮浮。不甘愿被那样汹涌的浪潮击溃……
也许此时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找到一片较为坚固牢靠的的‘浮木’,依附着苟延残喘的维系着自己渺小而脆弱的生命,朝着未知的前路走下去,去抓住属于自己的命运……
* * * ***帝*** * * *
当从北苑的‘德馨居’离开已是酉时(17点…19点),日暮黄昏。这时回去恐怕已吃不上饭了吧?奕辉看了看天色,暗暗叹了口气。这时也正是各仆役房休息晚膳的时间,院里吃的是‘大锅饭’,平日里要抢着早去,若是晚了片刻饭被抢光,也只得空着肚子等着第二天了。这时候,晚膳怕是早没了。
想到这里,也不由的放慢了脚步。既然如此,迟一些、早一些也无关系了,到不如好好走走这郭家的院子,熟悉一下路径。
……
黄昏院落,路蜿蜒,风细细的拂着脸颊。原本该人静无声的偏庭,此刻却有远远传来的渺渺歌声。
蓦然间,脚步一滞,身体震颤了。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为什么流浪远方……’(——歌词选至《橄榄树》)
熟悉的歌谣从遥远的另一方传来,仿佛中间隔了一个世纪……
刹那,心乱了。
奕辉僵住了身体。
隔雾遥望。深深草木间,沿着蜿蜒曲折的小石路,池水游廊上是一名女子模糊的身影。清越而美丽的声音从她唇齿间流泻。
……不会错的……这个是、这首歌是故乡歌!一首分明属于她从前时代的歌谣!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此的突兀如此的叫人难以反应……
……莫非……?!那个女子会是……?
略嫌悲苍的曲调盘旋在空寂无人的寂寞黄昏中。风静静,叶落无声。徘徊在心间的是那复杂难述的乡思苦。
霎那间,新愁旧怨无从计。
泪水不知何时涌上眼角,刹那便如倾珠般急坠了。心底突然涌出的猜测如一颗石子落湖,打破平静激起阵阵涟漪。五味杂陈,翻搅着片刻不得安宁。
一直以来,被她重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无法抑制的翻涌浮出,奕辉握紧了双手,失控的向那女子的方向提步奔跑而去。
然而仅是一瞬,脚步却蓦然顿住了。奕辉摇摇望见了郭家的公子郭茗川的身影从水榭庭廊的另一头缓缓出现,走到了那名女子的身边。
奕辉听到了远远一方郭茗川的话语:“‘玉悦’,这样的景致里怎堪凭阑唱这般幽怨的曲?”
女子轻柔而略带忧郁的嗓音传来,“公子所说的是什么样的景致?‘玉悦’只看见了‘孤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寂寥斜阳,陌上枯花。余下的只剩了一腔追思了。”
郭茗川轻声笑,似叹服:“你这丫鬟总能随口就拈来这些词韵的句子。‘玉悦’这首可也是你们故乡的乐曲么。”
女子轻声答是,似又不经意调转了话题:“公子今日书读的如何?”
远方传来郭茗川的笑声。
“呵,说起来,那个丫头倒也有些本事,竟记得住那样些深奥的道理来。”
“若是有机会,‘玉悦’真想见见公子口中赏识有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呵,什么‘女子’,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若是‘玉悦’你想见她,那明天未时便一道来书房罢,我自然安排着。”
……
那方两人的话音仍在,奕辉却再难听进耳里了。混乱只是一瞬,她蓦然醒转。奕辉冷静了下来,她咬住了唇,按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迟疑了一刻,终只是敛目调头离去。
远方又传来了女子再度吟唱的歌谣。那飘渺乐曲穿越了一个世纪,带着思念徘徊在了奕辉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
她也不明白。
泪水染湿了脸庞,却终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 ……
雁过斜阳,草迷烟渚,愁绪无从计。到今来,海角逢春,天涯为客……
公子的‘德馨居’在北苑,从那里到西院的杂役房时,太阳已沉落在了远山间,天琼顶只余下了灰紫色的漫天云霞。
然而,西院里却没有预想中的宁静。顶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剩零星黄叶的树冠随风摇曳着,沙沙作响。远远的就听到了从院内传来的喧哗。鞭子抽打在皮肉上而发出的沉闷,伴随着的是女子哑声求饶的哭啼声。
“你这小贱蹄子,竟敢私下使了手段去勾引少爷!到底是谁借你这个胆子的?!”
院内传出了‘秦管婆’恶毒的喝骂声。
这一声的谩骂让奕辉心中一凉,一丝了然升起,她忙循声像内院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额,剧情到这里不得不暂时停住。也要对大家说声抱歉。
月底了小弃明天就要收拾东西坐火车回到学校。在学校里并没有家里那么方便,所以小弃的文更新会变慢了,大概维持在一周一更的样子。谢谢还在这个坑里支持小弃的大人们,你们给本来就容易没自信的我带来了力量。谢谢!
在此放一张小弃不专业的手绘。^_^
额……小弃十分业余的手绘女主。Orz
【备注】:1。“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选至《大学》)大意是说:古代那些要使美德彰明于天下的人,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国家的人,要先整顿好自己的家;要整顿好家的人,要先进行自我修养;要进行自我修养的人,要先端正他的思想……思想端正了,然后自我修养完善;自我修养完善了,然后家庭整顿有序;家庭整顿好了,然后国家安定繁荣;国家安定繁荣了,然后天下平定。
2。‘众疑无定国,众惑无治国,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韬。略》
3。文中的歌曲是《橄榄树》原版是齐豫唱的~ 一首老歌了~很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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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疑似故人来 。。。
本该空旷的场院中在此时围跪着一干婢女,她们瑟瑟颤抖着,各个或惊惧或不安的看着正中央被人按趴在木凳上正被‘秦管婆’狠狠鞭笞的采思。采思瘦小的身子被强桎在木凳上,经受着折磨,她嘶声哭着叩首讨饶。
院中唯有‘秦管婆’厉声狠骂。
“哭?你还敢哭?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
皮鞭不留余地的狠狠抽在了年少女子娇嫩的皮肤上,留下触目心惊的血痕。
奕辉愣在了原地。
“桃喜,你可算回来了。快想法劝劝‘秦妈’,救救采思吧。——今天活一做完,还没吃饭,‘秦妈’就把大家伙叫到这来了,说是奉了主子的话,‘肃清门风’。你现在能服侍少爷,还有几分说话的份子。”
春燕是杂役房里管事的婢女,她无意回眸间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奕辉,她慌忙碎步跑了去,压低了声音向奕辉小声描述此刻的情形。
“哟,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奴颜惑主的婢子。怎么?才刚侍奉起主子,就摆起架子来了?请不动了?——主子那里可比这小小的西院好吧?待到现在要吃饭了,才晓得回来?我们这儿可容不下你这只‘金凤凰’哟。”
正说着,‘秦管婆’怪异的语调传来。身边的春燕一下噤了声,诺诺低下了头,她担忧的看了奕辉一眼。
一刻间院子里所有的声响都停顿了。耳边只余下了采思断续压抑的啜泣。
‘秦管婆’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刻毒,她收了鞭子,挑着眉毛冷笑的看着奕辉,似欲寻衅生事,她扭着略肥胖的身子徐徐向奕辉走了来。周围的人识趣的退身让出了一条道来。
“怎么了,不说话了?你不是在主子面前那么能言会道么?还是,我们这些个身份卑微,你瞧不起了,不屑跟我们说话了?”
奕辉冷了眼,未答。转目悄然打量四周。周围众人表情不一,惑惧或惊,怜悯有之,即也有等看好戏者,只有其中几名女婢面露担忧。她暗自记下了那些人的模样。
再看另一边的采思,此刻的她奄奄一息的委趴于地,然而却艰难的扬着头,向奕辉这方看来,脸上尽满惊惧与担忧。
心下忽然生出了几分暖意,原本几欲冲破樊篱的愤怒被压制住了。面对着眼前‘秦管婆’在讥讽中扭曲的五官,奕辉敛目低首,行了一礼。
“秦妈。”
‘秦管婆’脸上露出了讶异,她将奕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转眼又笑了,讥道,“哟,真是架子大,见了我跪都不肯跪了?”
奕辉听了正要曲膝,‘秦管婆’却有意给她难堪。她甩手已背过了身。
“得了,我身子弱,可承不起你这只‘凤凰’的大礼。今个大家伙就散了吧,今后若是让我逮着谁狐颜巧舌媚惑主子,干出些什么败坏门风的丑事儿,我定把她的狐狸皮给剥了。剪了她的舌头,剜了她的眼睛!”说着,‘秦管婆’不再看奕辉,她朝着众人搁下了话,便扭身朝院门外走了去。边走着嘴里又忍不住叙叙念起来:“小贱蹄子,就是一个勾引少爷的骚货,成天就知道媚惑主子,这个普通模样也不知少爷看上了她哪一点。”
‘秦管婆’的话故意说的大声,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