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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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我。你不想魂散吧？”对方没有拿开手，继续放在青葵身上，青葵好像也并没注意到。
青葵眨了一下眼，“不想。”
对方轻笑了一下，稍稍提高了音量叫道：“珑息！”
“在。”青葵不假思索地答道，之后眼里又浮现出深深的困惑，“不对……我为什么会答应？”
对方笑意更深：“答应才对！珑息本来就是你的名字，即使你不记得了，但它刻在你的灵魂里。”
“什么……”青葵问。不仅她听不明白，我也一点儿都不明白！
“不说那个了，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青葵乖乖地答道：“心。神心。”但她的表情又空白了：“可是我怎么会知道的？我不认识你呀……”
被青葵称作神心的黄纱女子不知为了什么，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道：“还好还好，我来得及时，你没有真正开始魂散，不过就差那么一点啊！把我吓坏了。”
青葵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谢谢你……可是……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通常被叫做神心就可以了，我是谁你以后有机会知道的。”对方的语速快了起来，也收回了一直按在青葵额上的手。青葵似乎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按着，又垂下眼望了望，注意到对方的另一只手还按在自己胸口上。但青葵神态安然，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不知她是否真的能明白。“我想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这里是交界。”青葵看着她问，又看了我一下。
我急忙问她：“青葵！知道我是谁吗？！”
青葵的眼神显得很困惑：“你是谁？”她的话把我狠狠地地吓了一跳——她真的不认识我！紧接着我才发现她原来是反问！“你不是尘音吗？”
“对对，我是。”我连忙答道。看她的表情，好像反而是我吓了她一样！
神心碰碰青葵的脸：“因为我感觉到你差点要魂散了，于是我就偷偷地跑过来了！幸亏这里是交界，阿妈通常都回避这里，所以她暂时不会注意到我！我回头再跟她说吧。”
“什么……？”青葵一直都听不懂，我也一样。
“我们不能过多地干涉你！你这辈子在人间就是为了历练而生，所有障碍都得你自己去闯！能生则生，无以为继则夭亡！阿妈一直坚持，若你连人间的障碍都过不了，就更没资格做我的继承人，更没必要救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忍不住大声问道，看了一下青葵，她也一定不明白。
神心转过头来深深地凝望了我一会儿，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但也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接着自己的话对青葵说下去：“问题是这次根本不是常人会遇到的障碍！你当初一降生就是天赋者这一点是在我们预料之中的，这没什么关系，我们也预料到你会来下界成为督道，这也没关系，督道通常面对的问题也还在我们想象的限度范围内。那些该是督道承受的我们理所当然不会插手。可结果你的命运不仅是我们在看，现世界神也去干涉了！”
青葵仰着头，默默地凝视着交界领域二环的一片阒黑，听着神心说话。青葵不再去问了，大概已经知道问也没有用，只能先听听看。她的呼吸比平时要吃力，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得有点明显，不知是不是被神心一直按住的缘故，但我本能地感觉应该不是，神心这么做反而更可能是在帮助青葵支撑下去。看青葵辛苦的样子，我忍不住凑得更近些，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想安慰安慰她。她朝我眯了眯眼作为回应。
“当然，你暂时作为生灵生活，现世界神干涉也是正常，但是谁知道给你出难题的竟然不是普通人，既不是生灵也不是亡灵，是我们的另一个神子！”
“等一下！”青葵突然转过眼盯住神心，“你说神子？什么叫神子，是雅阙说过的那个神子吗？”
神心一时没跟上，“雅阙说过什么神子了？”
“雅阙临终时说过一句话，她说‘千年之后，会有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我们重逢’，是不是这个神子？”
“哦……”神心领悟，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对，雅阙说的也是我们的一个神子，但不是我正在说的那个。珑息，雅阙自己就是我刚才正在说的那个神子。”
青葵虚弱地说：“噢，你意思是说给我出难题的是雅阙了？是，我也已经知道了，雅阙的难题确实是——”
“珑息先听我说完。”神心打断青葵，“——重点是雅阙当年作为生灵生活的时候很受现世的青睐，她自己不知道，但其实她那时已经突破了界限，在使用神子的身份了！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受‘生灵’这个束缚很深，但还是没改变她神子的本质！”
青葵努力抓住一个插话的机会：“‘神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我也听了半天没听懂！
神心眨了一下眼，似乎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会问”，“神子就是神灵的孩子。”
青葵惊讶至极：“神灵？！雅阙是神灵的孩子？！什么神灵？”
“我们下界的神灵！”神心有点不悦地说，“但是当时现世不知道，于是雅阙和现世的羁绊发展得太深了。看在现世界神的面子上，我们放了这个孩子去轮回。雅阙这孩子我也很喜 欢＇炫。书。网＇，若不是因为现世，我们是一定会留下她的。”
“你认识雅阙？”青葵问。
“当然！”
青葵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眼神无意地掠过我，又落在神心脸上：“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好多人在找她……”
“我知道，我很喜 欢＇炫。书。网＇那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但是那些事以后再说，我今天见你重点在你。”神心正色道，“我不知道原来雅阙会把你牵扯在事件的最核心处。雅阙既不是生灵也不是亡灵，是神子，而且是千年之前的受现世青睐的神子，而你年纪太幼且作为生灵生活，虽然命运指向你，但是我觉得这已经在我们的要求之外了。所以今天我来了，另外……出于私心我也不想你魂散，若你魂散，我可能又要再等待一千年。”
青葵和我一样，都是一脸茫然。神心略略有些严厉地望着青葵，继续说下去：“珑息，你一直都太不爱惜自己了，我强烈要求你以后不要这样，以前你还小，后果不严重，而今你越来越大，后果也越来越严重了，比方说刚才你就差点令自己魂散。虽然这其中有命运的关系，但也有你的关系！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什么都宁愿自己去牺牲！”
“我才不是！我没有！”青葵激动地喊了起来，一时间又上气不接下气，她不得不停止说话，神心见状又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你看看你！”神心责怪道，“我是说你宁愿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去交换另一些东西！我这句话难道不对吗，嗯？你自己说？”
青葵气都没喘匀，只得用力地闭眼然后又睁开。神心大约是明白了青葵的表达，语气这才缓下来：“好了好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爱惜一点自己。不要激动，小心我控制不了你的伤势。我这一类的法术是很不牢靠的，而且因为某些原因……我的法力波动很大，时好时坏，经常难以控制，那个原因是我去不掉的。我也没办法。”
见青葵渐渐平静下来，神心这才重新把手拿开，说：“珑息，我觉得我真的就快无法稳住你了，等一会儿我会让你进入‘沉息’，然后把你送回去给他们照顾，知道了吗？”
“嗯。”
“那我就开始了？”
青葵挣扎着叫道：“等一下！你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魂散了？就是那个伏火会的首领……殿主？”
“曾经的伏火会首领。”神心纠正道，“对，他已经魂散了。”
“我不想杀他！”
青葵听了之后忽然情绪失控喊了出来，神心连忙安慰她道：“不是你的错！而且他只是一个残魂！他自己要把束铃花拆下来的！而且同时还引爆了他的引子试图杀掉你和尘音！今天是归亡节的最后一天，你原本是想让他今天正好戴了束铃花踏上光照之路直接转生，那有什么不对呢！那是很好的主意！”
“可是……可是他还是因为束铃花而魂散啊！”青葵激动不已，甚至流了泪，可是我丝毫没有觉得那个眼神阴鸷的家伙可怜！
“青葵！他最后还打伤你，差点让你魂散！他不值得你可怜！”我对青葵大叫道。
“可是……任何人都没有、没有权利让、让别人魂散！”青葵剧烈地喘息，又喘不过气了，神心见状慌了起来，忽然青葵的头偏向一边，口鼻中又流出了血！神心无法再控制她了！
神心自己也明白，她果断地立即收回双手，迅速权衡了一下，忽然朗声大喝：“尘音，珑息，今天遇见我的事，你们不可以再想起来——遗忘吧！”
我一惊，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觉得一股清风扫过面颊，顿时大脑中一片茫然，我本能地转过头去看青葵，却见她毫无抵抗的姿态，仰面静卧，似乎在神心的呼喝之前就已经再度停止了呼吸，失去最后一点知觉。
之后再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的意识从这一刻开始模糊，只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放在了我肩上，将我推倒在了青葵身边。
再见再见
下界。
上合禁区。
这是晚上吗？四周好黑……
不对呀，下界怎么会有晚上？不可能！
等等……我们是不是还在交界，二环？是就对了……
等等！交界——交界领域？！
——对才怪！！
“啊呀！”
我不由得呻吟道。刚才一下子惊醒过来，感觉自己躺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我随便一动，全身就酸痛得像要散架了一样！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恶意地敲断了。
这里是哪儿呢？我只得暂时躺在地上打量着周围。上面好黑，什么也看不到。耳边隐隐约约地回荡着流水声，我努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是水，泛着微光……是一条溪流——跟二环的那条很相似！这里是二环？
——可是，不对。直觉告诉我不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好闻气味，像是干草或者枯叶的味道——干草枯叶？二环绝对还没到枯萎的时节！更别说我不知道交界到底有没有这个时节，下界就没有！
我的手正放在什么东西上面……忍住浑身疼痛的感觉，我轻微地活动手指去摸索……抓了一小把。不对，那么多根本摸不出是什么。我尽量准确地控制手指……细细长长的纸一样的小薄片？表面凹凸不平？什么来的……
我迟钝的脑袋里灵光一现：竹叶！
我们在上合禁区的深处！
我们现在不是在交界领域吗？为什么会在上合？
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入脑海……进入交界……巡守……最后停留在二环……遭遇曾经的伏火会首领……最后呢？最后是怎样——对了，他斩伤青葵，又把自己给炸了！还试图拉我们同归于尽！青葵赶我回下界，又交代我……我接过她的信……然后呢？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来到上合禁区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感觉不出……
“青葵！”
我大喊起来，顾不得那么多，咬着牙奋力坐了起来，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全身痛得我只能僵住自己，不敢再动……刚才在交界还没有觉得那么严重，可能当时来不及顾得上这些了吧！我僵坐着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确定青葵的信还在，我转过头寻找青葵……
她在！她静静地躺在一米开外一片厚厚的落叶上，口鼻处有着深色的暗迹，玉兰色的长衣质地粗糙，却奇异地反射出淡淡的微光，她的身上落着一些竹叶，看上去我们像是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离得太远了，我够不着她。艰难的尝试过后，我不得不放弃了努力——我实在是无法移动自己！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她似乎在流血！
我又试着靠近她——不行！
我焦急地环顾着四周，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到办法似的，忽然我发现辟虚刃好像不见了！不过我顾不上它，现在我们已经在下界了，暂时用不到它！
可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我不敢动，青葵生死未卜，不能再拖延下去！权衡片刻，我做出了唯一正确的举动。
我尽量昂起头，厉声呼唤：“笠光渡导！思仲！”休息了片刻，我又喊了一遍。紧接着不知远近地传来笠光的声音：“尘吗？尘音！你稍等，我和思仲马上过去！”
我的天，他们听到了！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我目光落在青葵身上时，却又感到自己的心仍然是悬着的，悬得令人难受……我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阴影挥之不去——青葵看上去，似乎，已经……
好像等了几百万年，终于远远听到笠光的呼唤：“尘音！你能答应吗？”
“哎！”我如释重负地大喊。
我感觉有人踩着落叶向这边飞奔而来。“你为什么会在上合里面？！你怎么进来的？”
话音刚落笠光一袭白衣的身影已经在我身边刹住了脚步，“怎么了？！”
“我和青葵去了趟交界！”我匆匆忙忙地回答，向青葵那边焦急地一甩脑袋：“大渡导你快先去看青葵！”
“交界？！”笠光震惊地重复道，刚才他一定也看见了青葵，但还是先跑到了我这边来，此时他听了我的话，二话不说就跳到了青葵身边，用督道术的手法飞快地给青葵检查，动作完毕他忽然整个人僵住了！顿了片刻他飞快地转回身来，用相似的手法迅速地在我身上也过了一遍。
“尘音忍住！”他很小心地抱起我，但我还是感觉我要被他揉碎了！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我，让我接近失去意识的边缘，几乎没听见他对我说了什么。“思仲在外面，我先让他送你去地下冰室！”
你难道就不能先就地处理吗！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完全弄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他跑起来，我彻底受不了了，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我被持续不断的咆哮惊醒。
一开始听不清楚是什么，等我睁开眼睛更清醒一些时，我认出那是王的声音：“……你为什么拖了那么久才通知我！一个小时！整整一个小时！笠光！……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常识？！她的内脏严重受伤了你居然还把她抱起来！你居然还随便移动她！你难道没看出来她体内到处都在出血吗？！”
王狂怒的声音被思仲的厉声吼叫压过去：“炼淅蔚你给我安静！吵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就算凡姑听不见，阿尘也还在隔壁啊！”
声音到此为止，奇迹般地消失了。思仲居然把王给压了过去。
我的脑袋还是不怎么转，反应得特别慢。眨了眨眼，我发现自己在地下冰室里，还没等我想其他的，就感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尘音，醒了？被隔壁那帮人吵的吧……”很轻很温柔的声音……是修篁。我望向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她一直坐在我身边。“没事了，笠光和我已经给你处理过了所有法术损伤，基本都控制住了……”
我径直问：“修篁，你知道青葵怎么样了吗？！”
修篁用漆黑如墨的眼睛凝望着我，低声道：“你放心。”
她的神态和语气让我一时间不敢再问，然而我根本忍不住呀！“修篁！我放心不了！没有关系，你告诉我，我知道青葵伤得很严重！”
修篁默默地注视了我好一会儿，一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单手给我拉了拉盖在我身上的一件白色衣服。她最终摇了摇头。
“尘音，我也不知道。真的。说不定你了解的还比我多，起码你之前还跟青葵在一起。”修篁的声音喑哑疲惫，较之平时，失了一些中气。
“怎么会？”我怀疑地看着她，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忽然俯下身亲了亲我的额头。
修篁望着我，只是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我的脸又道：“尘音，你伤得也不轻，好好休息。”
“修篁！”我哀求地说，不顾疼痛抓住她的手，“我就待在这里不动，我不动，那边现在怎么样，你要跟我说说啊……”
“好好……”修篁让了步，托着我的手臂小心地把我的手放下去……我太感谢她了，似乎她知道我浑身都痛！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似乎那就是他们所在的方向，停了停，她转回头对我说：“我真不知道青葵那边怎么样。刚才我在家里，忽然收到笠光的信说你和青葵出事了，让我马上到这里来。我来的时候笠光直接把我带到你这里，让我先和他一起给你治疗然后再去青葵那边。我也是很着急，但是笠光说青葵那边先不用紧张，因为青葵似乎让自己陷入了‘沉息’状态来保护自己。”
“沉息是怎么样？”我最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但是我没印象了。
“就……有点像冬眠吧，但又不是！反正……如果青葵沉息的话，她的身体的一切进程都会很慢很慢，几乎是暂停，如果她之前受伤，那么伤势也会暂时停下来，恶化得很慢，让我们有时间来得及救她。青葵这么做大概也就是这个目的。”修篁缓缓地解释道，似乎有点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笠光刚才对我坦白说他检查青葵的时候一时被吓坏了，因为青葵没呼吸也没心跳，后来才发现她不是没心跳，只是很久才有一次，再后来感觉出她是沉息了，才稍微没那么紧张。后来我就没过去看，你这里不能没人照顾，而且笠光和思仲都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青葵也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弄成这样，上一次你也在场，对吧。”
上一次……好遥远的上一次！不过我当然记得，那是我来到下界的第一天。“那次青葵中毒了。”
“嗯。”修篁应了一声，忽然抬头看向之前的那个方向，表情变了变，轻微地摇了一下头。我忙转过头去看，见是笠光，从墙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对上我的视线，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很快挪开目光又对修篁招招手，示意她出去。
修篁原意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笠光在那里，但她现在干脆对笠光说：“你还是进来吧。”
笠光犹豫了一下，真的进来了。他神情镇定，但还是看得出眼神中弥漫着焦虑和担忧。他来到我旁边坐下，先伸手探了探我，之后才转开视线望着修篁。
修篁还没开口，笠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