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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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不好,然后说出需要他同意的理由来,如果那个人说不好,她最多会“哦”一声就走,另外想办法,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答复。她不喜 欢'炫。书。网'软磨硬泡,更不喜 欢'炫。书。网'拖着慢慢等。能做好就马上做好,速战速决,干净利落,是怎样就怎样。可是,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不”和“是”这两个极端的答复就能解决的,有些人,就喜 欢'炫。书。网'嘴上说不,心里却摇摆不定,留着一条可能的、“你如果非劝我去,我也可以去”的口是心非的路。
所以,如果有一天看见青葵在说服别人,若不是出自她真心,那就一定是下界那极其艰难的特训的成果。
既然如此,反正也看不下书,青葵跑出去串宿舍了。
第三天,青葵更加压抑,白天的课程还是听得稀里糊涂,有一次被点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炼青葵,你帮我解释一下这道题?”科学物理老师冷不丁把正在为前面的一道题伤脑筋的青葵点了起来,青葵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书看下一道题。不出所料——她一个字也没看懂。她心急地把题目又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用,这时她的同桌小声地提醒她:“是错的!这个结论错的!没有说是点电荷!”
什么电荷?还是“点”的?
青葵不想鹦鹉学舌,于是她盯着老师摇了摇头,一脸苦恼的表情。老师笑眯眯地,以为青葵不回答是因为不够自信,说:“别晃脑袋!我今天非要你给我个答案不可!”
青葵听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表情几乎笑出声来,没法,她只好把同桌告诉她的答案照搬了一遍。
“对嘛!坐下!”
青葵抓抓脑袋,压低声音对同桌说:“谢了!”
然后一整天没有在班里说过另外一句话。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这时,青葵却刚刚踏进教室。脸上的表情僵硬得非 常(炫…书…网)不对劲。
我一与她对视,就知道她一定又看得见我!
“青葵!”我大声喊道,她一眼也没有看我,转身就走——很明显她在生气。
她大步走得飞快,我得一阵猛跑才追得上她,她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当她回到宿舍楼,两级两级冲上楼梯的时候,宿舍还几乎空无一人。
“怎么了嘛?”我关心地问,其实也有点担心她会把火撒在我身上。
“不让我过!怎样都不让我过!这样子都不让我过!”她低声吼着,非 常(炫…书…网)激动,用手里的大厚书摔着墙壁,“怎么能这样呢?我中间就喘了两口气,她就说我停顿!当我是企鹅呀!可以憋那么久不换气?!”
“什么?”什么过不过,企鹅乱七八糟的?
“新概念!”青葵用手里的书狠狠地敲了一下墙壁泄愤。我看见那是一本《新概念3》
“谁呀?”我问,有一点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们老师叫她们背课文,她自认为背得很流利了,但老师还是不让她过关。
“栩正颜!”她报出她外语老师的名字,“她非要说我没有认真对待!就因为我背的不像高一那么熟!”青葵一口气冲到宿舍门口,掏了钥匙捅了好几次才捅进锁眼,“我做不到了好不好!那次代理摄政的损耗比我料想得要大得多!”青葵猛地住口,以免被人发现她一方面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另一方面还在情绪激动地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她用力地关上宿舍的门,反锁住,冲到她的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吗?不努力和做不到完全是两回事啊!”
青葵把书摔在桌子上,气得几乎要哭,但她毕竟没有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了,尘音,找我干嘛?”
“……呃……没干吗,我只是……”我也没说出我“只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为什么你今晚又解除隔绝的法术了呢!
“我等会要去找思仲。”她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是我想见他的——不要告诉其他人。”
没有看我,她又补充道:“我等舍监查完房就走。别跟着我,拜托,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熄灯之后,她们宿舍的两个人一直在下面忙到十一点半,一直窸窸窣窣的,青葵躺在床上,我坐在她的床尾,没敢跟她说话。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啊!现在这些有关过去——我死前——的回忆越来越少在我脑海中出现了,如今重新在这暗夜中体会回这种感觉,让我产生一种很遥远的怀念。好像时光重回了过去,我依然在自己的宿舍里,烦着不足挂齿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青葵突然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顺着扶梯爬了下去,响起穿鞋的刮擦声。
“你去哪?”有人问。
“上厕所。”她撒了一个古老但是绝对有理的谎言,如鬼魅般闪了出去。
我没有走,我不急。
不多久,门锁响了一下,我以为是青葵回来了,但显然不是。宿舍里刚才还再下面的两个女生正好两秒钟前爬上了床,我估计她们现在一定后怕不已吧……我稍微看仔细了一点。是宿舍老师!查房的!
这可没有料到!刚才熄灯之前,就已经查过一次人数了呀!
……这个宿舍老师我认识,以前是管我们那一层楼的。
她看了一眼地板,三双拖鞋,青葵床下的地板上空空如也。
我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她走进来,爬上青葵的床梯,朝里望着。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但还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床上没有人。
她下去,然后出去了。
我忐忑不安,看来,青葵有麻烦了。
我应该追下去,然后修改宿舍老师的记忆吗?且不说我这么做有没有违规——修改记忆的法术,我还没把握呢,万一铸成大错……
会不会有事呢?
正当我忧心宿舍老师会怎么做时,门又一次悄悄地开了。
“青葵!刚才宿舍老师突击检查——”还没有说完我就闭嘴了。
还是那个宿舍老师!
哎呀,我还祈祷风头已经过去了呢!
我对角床上的人动了动。
这次,她看了看地板,又走到阳台望了几眼,再度离开。
这回,我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果然,宿舍老师第三次冲了进来,这次,她一冲进来,就把大灯打开了,顿时光芒一片。对角床上的人本来就没睡着,这时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更是吓得坐了起来。我同侧的这个人迅速把正在玩的手机塞进被子里面,而我,直接把头从放着的蚊帐上穿了过去,盯着那边看。
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待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更是吓了一跳!——整栋楼四个舍监全来了!在亮如白昼的小小宿舍中,站着四位表情严肃又焦急的老师。
事情闹大了。
从没见过如此阵势,坐起来的那位女生瞪圆了眼睛,惊诧不已,显然不知道怎么了。她披头散发地从蚊帐后探出头来,大声问:“出了什么事啦?!”
……亏她还有胆量对这样表情的老师说话!
直到她顺着老师的目光瞥见青葵的空床,才明白个大概(显然她还是一脸睡意朦胧的迷惑,她大概把刚才宿舍老师第一次进来时爬上青葵的床的动静当成了青葵已经回来)。
这层楼的老师急吼吼地问:“她跑哪去啦?!”
也顾不得音量是否会吵到已经睡着的人——不过这间宿舍现在也没有人睡着。
“她说她去上厕所!”那女生紧紧地揪着蚊帐的边缘,一脸无辜地回答。
“什么时候去的?”这层老师显然不信,她脑子里的想法大概是:你是不是在包庇她啊?不要跟她串通一气!
“刚刚!”
“她十一点熄灯之后还在的是不是?”
“对!”
“那她现在就应该还在宿舍楼里。”另一位老师稍稍松了口气说,“保安说没看到有学生出去……”
……她现在是否在宿舍楼里,可是谁也想不到的,说不定,她真的出了宿舍楼,甚至,不在活人的世界——她要出宿舍楼,区区保安怎么拦得住她呢?!
“我去厕所看过了,她不在!”一位扎着整齐马尾,显得很有精神,仿佛这么晚了还不打算睡觉的老师说,“到处都找不到啊!”
“那她现在可能去哪里?”这层老师盯着对角那个青葵倒霉的室友问。
“可能到别的宿舍去睡觉了吧?”她紧张地猜测。
“打她的手机!”
“她没有手机!”
“怎么可能!”那老师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好像不对。
“我刚才好像听到厕所里有人说话,好像还有个人去了三楼……”马尾说。
——你听到厕所里有人说话,又说没有看到人,请问你打算如何自圆其说?
“那好,没事了,你们先睡吧。”
老师们撤退了,顺手关了灯,整个宿舍重又漆黑一片。有种比黑暗更寂静的东西在蔓延……
“你说她们怎么知道她不在床上的?连我都已经以为她回来了!太神奇了!”
我只知道,青葵一夜未归,第二天直接出现在教室里。我在青葵的宿舍里坐了一夜,本想等她回来把这消息告诉她。早晨,老师又来了一次,发现青葵还是不在。
但是,接下去的事情我就不该参与了。不论我多么好奇,也不论青葵会不会知道我在打听,我都不会越过自己心中的那一条底线。闲事管得够多了,即使王允许你管,青葵也不会高兴的。而且,处在王的那个位置上,有时难免会忽略别人的感受,这点我在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我应该回去了。
当青葵从迟疑的秦蓝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并大吃一惊地发现那个耸人听闻的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时,故事的内容已经被添油加醋成了“女生午夜失踪,在女生宿舍厕所传出与男生的激烈争吵,而后彻夜未归,宿舍老师四处搜查无果,现那女生已经被抓去了学生处……”
“见鬼!”听到这种说法,青葵忍不住骂道。
“你昨晚真的不在宿舍?你去哪了?!”秦蓝无比惊讶,“你在厕所跟谁吵架?你知道吗?昨晚宿舍老师几乎把高二女生楼每一个房间都翻遍了!每个房间她们都进去过!我们房间也是!”
“我没有在厕所和人吵架!”青葵气急败坏地说,“——那些老师怎么搜的?”
“我们锁了门,但是她们拿钥匙开进来,又跑到阳台去了,然后就走啦!——你昨天……?”
秦蓝只说半截话,她非 常(炫…书…网)清楚,青葵知道她要问什么。这种问法,她是故意给青葵留有余地。因为,如果青葵愿意回答,她是听得懂的,而她如果不愿意回答,秦蓝就可以显得不那么死缠烂打,又让青葵可以不那么内疚地忽略……
更可贵的是,青葵明白秦蓝的用心,并非 常(炫…书…网)感激。但是,即使是对最要好的朋友,还是有些话不能说的。
这是青葵的悲哀。
“我昨天上七楼一间空宿舍去补暑假作业了……”青葵撒谎道,但她并不想再加上譬如“因为我暑假去干嘛干嘛了”之类的谎言去修饰,虽然听上去会更可信。言多必失,更何况是谎言。
“啊……”秦蓝显然是相信的,她知道青葵对付宿舍的锁有一套,毕竟她有时因为没带钥匙被锁在门外,又找不到舍监拿备用钥匙的时候,是青葵用电话卡帮她“刷卡”开门的。
“让老师知道你会开锁,你麻烦就大了,到时候他们问你,你打算怎么说?”
“我打算怎么说?”青葵茫然地重复一遍,绞尽脑汁继续想谎言——因为她原先预备什么也不说,直接用法术把整件事情掩盖过去——每次碰到这些和下界有关的事情,她都是这么办的。“我就说……呃……”
“听着,你就说,你去我们宿舍睡觉了,我回去跟我们宿舍的人串通一下,反正那样只会扣我们两个人的分,不会连累她们!”
“啊?那样啊……”青葵为难极了,欺骗朋友她已经很内疚了,现在还要为了自己的名誉连累到秦蓝……不过转念一想,即使她同意了秦蓝的主意,还是可以按照老办法进行的,而且还可以不用继续和她讨论这么个逼得她不断撒谎的话题。
尽管秦蓝现在不知道青葵在想什么,但是她的话还是让青葵感到既温暖又感动。在初开学分班的这么个疏离的环境里,这种难得的温情,显得珍贵无比……尤其是,暑假以来,青葵受的委屈和压力,已经太多太多了。
在十一班与十二班一墙之隔的地方,秦蓝与青葵靠着墙站着。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啊!乖!”秦蓝顽皮地打了一下青葵的脑袋,“让她们知道你会撬锁,下次不管谁丢了什么东西,都会赖你的!”
说完,她灵巧地躲开青葵想要拍她的巴掌,笑着从前门闪进了自己的教室。
“咳……”青葵心情沉重地笑了笑,心里有点苦涩。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傻站着,于是从后门走进了教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头埋在胳膊上。这样,就没有人会看到她的表情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的清白吗?当然啦,丢东西的这种事……不会是我干的……但是……希望我值得你相信。
某个课间的时候,青葵拿着她的唐宋诗词选修课本走进了女厕所,在里面呆了整整十分钟。那天晚上用来跟王和笠光联络的信纸还夹在里面。青葵就在厕所里取得了王的勉强同意,然后剩下的事情就只是操作而已了。青葵也就没有那么焦虑了。
下界。
我回到肃宅的时候,刚好碰上思仲坐在肃宅的院子里。我并不奇 怪{炫;书;网,青葵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思仲和修篁都经常来,我不知道他们这么照顾我,是出于自己的意思还是青葵叫他们的,但不论怎么样,我都感到挺高兴的。比他们来得更频繁的,就只有陌念了。
我都搞不明白,我和陌念怎么就成了好朋友,这对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更何况陌念还是个男生,亡时年龄比我还小,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他有这个年龄的一般男生都有的幼稚……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把他当男生看待,潜意识里,好像大家都认为亡者不用再在乎性别这种东西……
更让我惊讶的事,是思仲对我说:“我家阿陌很少朋友的呢,即使是执事,这么孤僻也是不行的……呃……我看他跟你挺谈得来的,常往你这里跑……若哪天你受不了他,拜托你先跟我说啊,不要太直接告诉他,我怕他留下阴影,以后再也不愿意交朋友,那就麻烦咯……”
我惊讶极了:“你专门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事儿吗?”
思仲,这个陌念的导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他没有烦到你吧?”
“没、没,怎么会呢!”我忙不迭地说,“其实我老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也挺喜 欢'炫。书。网'他来……”
“你挺喜 欢'炫。书。网'他哦?”思仲突然没点正经地坏笑起来。没等他说第二句话,我就叫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算了,看在阿陌的面子上,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话还没有说完,思仲突然一动,神情像是一个人突然听到了身上哪里有手机响了似的。片刻之后,他从衣袍内抽出一张一折两开的纸。我认出这是那天晚上青葵用来和我们通信的纸。这种纸,我们每人都有一张。
不出所料。思仲翻开纸看了看,对我说:“是小凡……对不起。”他就像一个人突然要中断与面前的人谈话,去接一个电话一样地道歉。然后他抽出笔,在上面写下什么。见我想看,思仲谨慎地抬起纸,不让我看见上面的字。
估计青葵是在那边一行一行地迅速往下写着吧,思仲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怜爱的微笑。
他在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然后把纸靠在墙上。我看见上面已经空无一字。思仲这次没有回避我,直接写道:记得多喝水。
停了停,浮现出:好吧。
思仲写:下楼梯看好,不要老两级两级地下,小心摔着。
这次停顿得更久:行了,我会么?
思仲刚要提笔继续写,一道长长的线从左上角一直贯穿下去,直划到右下角,抹去所有字迹,浮出潦草的:上课了。
思仲很快写下:去吧。
然后划掉了字迹,确定不会再有新的内容出现,然后合上纸,把它妥善地收好。
我忍不住问:“你就跟她说这些?”
思仲耸耸肩,“说别的她会听吗?不会就别说了。”
我真的差点脱口问出:“你本来想说什么?”幸好及时忍住了,不然真的太失礼了。
没过两天,修篁就一身工作服,过来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出任务。一同来的,还有修篁以前的弟子,广砚。广砚目前还是与她的导师共同负责一块区域,只是她们出任务时已经不必要同去,不知今天她们为何又在一起了。
听到我高兴地欢呼,站在肃宅门外同样穿着长袍的广砚皱起了眉头。
“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吧?”广砚问。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啊!
“我知道啊。”我不解地回答。
“知道我们是要干什么去的吧?”她又问。
“引渡亡灵啊。”我说。广砚不再说什么了。修篁笑笑说:“广砚!”又对我说:“这次的任务现场……怎么说,有点——”
“不能说恶心,这个词是亵渎,修篁。”广砚说。
“——吓人。”修篁接着刚才的话说,“普通的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能……所以,你要去的话——你要去吗?”
“要!”
“好吧,那你得保证完全听我们的指挥哟!比方说叫你转过头去不要看,你得听我们的。好吗?”修篁看着我,又补充道:“不仅是我的,也包括广砚的。简而言之,一切在场的正式执业执事。”
“好。”我点点头,她们肯带着我这个无关人员去,我不都已经应该感谢了……
“哦,”广砚还是皱着眉,“那就随便穿一件凡姑的袍子,赶快走吧。”
现世。
我还从没有想到,会在现场看到那么多别的执事。
这只是一起常见的交通事故,只是有人不幸地在此丧生。但是,隔着几百米远远看到立交桥上的那一片混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