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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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青葵不由得赞同,又说,“风晴,我们不如分开收吧,你收生物我收物理,剩下的化学看组长们爱交给谁就交给谁!”
风晴连连赞同,接着仰起头扯着嗓子对全班同学大叫:“组长们把生物作业交给我,物理作业交给炼青葵!”
有好事的组长远远地嚷着:“化学呢?”
风晴大声喊:“随便!”
话音刚落,那个说话的男生便大喊一声:“风晴接着!”跟着把他们一整组夹在一起的作业隔着两条走廊向这边抛了过来。风晴连忙转身,伸手试图去接,但这事就发生在一瞬间,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呀!紧接着青葵就听见“砰”地一声响,“哗啦”一阵水声,窸窸窣窣的纸散落的声音,同时还有她同桌的一声惨叫:“谁!”
那组长把书抛过来,很没准头地砸在风晴的后面一排,青葵同桌杨柯鹏的桌子上,糟的是杨柯鹏的桌面正好上放着没盖盖子的矿泉水,于是那叠作业、矿泉水瓶、连带着杨柯鹏的一个打开着的笔袋,全部翻倒,混乱地摔到地上去了。
“哎呀!”受害的还有风晴的同桌,他被泼出去的矿泉水淋湿了半个后背。青葵俯身到课桌下忙着抢救同学们的作业本,风晴恼火地对着那惹祸的组长一通叫嚷,那组长慌里慌张冲过来向着四人连连道歉,那组长的组员们发现出了点事,忍不住担心地吼起来:“周代捷你小心我们的作业本!”杨柯鹏似乎觉得应该生气,但是面对这样的混乱又觉得很好玩,最后绷不住笑了出来,和周代捷一起去拿了拖把拖地,五个人好不容易才踩着上课的铃声收拾好烂摊子。
数学课已经上了一半了,风晴同桌的后背上还是一片湿,课上,他几次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时伸手去摸,杨柯鹏想起刚刚的事情,使劲忍住,还是从鼻子里笑了出来。
前面的听见杨柯鹏笑,哀怨地转过头,开玩笑说:“梁柯鹏,幸亏你喝的不是汽水……”
杨柯鹏一本正经地小声说:“彭劲师,我姓杨……”
青葵强忍着笑,继续认真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提问一个同学:“那个谁,快求这圆的方程!你说过程我来写!”
“那个谁”同学只好站起来,知道现在刚开学没多久,老师都记不住大家的名字。
青葵也不知道这同学叫什么名字,她听着他说过程,越听越觉得混乱,感觉那同学的答案不对。杨柯鹏也在她旁边低声说着“错了错了”,青葵知道他的数学很厉害,就是凭数学获得了保送联大的资格,所以确定那位同学的答案是不对,但老师还是继续抄着他所说的话。
青葵在草稿本上写着自己的过程,听见老师终于打断那个同学道:“那个谁,这方程怎么变成代表直线的了?是不是你把那个圆剪开拉直了?”
全班哄堂大笑,青葵茫然地抬头看黑板,却发现不明白大家都在笑哪里。
那位幽默的数学老师接着转向全班问:“有没有人记得那个求圆心坐标的公式啊?”
大家都微笑着没理他,他又说:“没有人记得?我也不记得了!这可不行,这公式怎么连一个班的学生带老师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一些人发出嘘声表示不信,数学老师微笑,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公式,然后对着那个回答问题的同学:“那个谁,快挖个洞——!”
“挖个洞?”那可怜的男生困惑地重复一遍,数学老师冲他灿烂一笑:“——钻下去!”
“救命啊……”杨柯鹏在大家的笑声中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转过脸趴在桌上,对他的同桌叹,“我快被这老师的冷笑话冻死了!”
青葵捂着嘴不出声地大笑起来。
这个数学老师一向是这样,开学到现在青葵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
临近下课的时候,他又讲起了一道与今天上课内容有关的综合题,还告诉大家说:“这道题是当年我高考的时候在考场上做的!那时我还没做出来呢!”
底下又是一片低声的笑,有人起哄问:“现在呢?”
青葵一看,还是那个周代捷。
“现在当然会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教学生的时候,又遇到这道题!”数学老师一边讲题一边插在中间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又说:“快下课了……不要紧,我们来化简一下吧!今天有两节连堂课!”
青葵的同桌又转过来,无语地和她对视一眼。
青葵抓紧时间问他:“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从上课起,青葵就闻到身边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了,一直憋到现在才问。
“有啊有啊!”杨柯鹏马上说,“你也闻到了?不知哪儿来的……”
“我也闻到。”风晴的同桌听见他们说话,也插了一句。
风晴见她周围的三个人都在上课偷偷说话,也就随口问了句:“杨柯鹏你刚在哪儿拿的拖把?”
“男厕所啊。”杨柯鹏理所当然地。
“啊呀!”彭劲师压低声音惨叫,“你有没有常识啊,我们班的拖把在工具柜里,厕所的拖把是清洁工用来拖厕所的!”
青葵和风晴都不想说什么了……
“那几个同学!”数学老师突然大叫,把青葵他们四个都吓了一跳,以为要被老师点名批评了,结果却发现数学老师用粉笔遥指着教室里另一个方向正在打瞌睡的几个同学,“你们几个为什么低着头?在反思什么?”
那几个人困倦地应声抬头,其中一个还是被旁边的人用笔戳了一下才醒的。
“反思昨晚开夜车的事情……”青葵听见坐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女生对同桌开玩笑地嘀咕,“她们昨晚开夜车开到很晚,最后还撞了!”
“开夜车”青葵明白,可是“撞了”又是怎样?
“撞了?”后面的另一个人也问。
“开夜车撞了,就是被舍监抓了嘛!”
青葵的同桌又憋不住从鼻子里笑了出来,不留神还把手里的笔弄掉了。青葵这才发现原来上课走神偷听的还不止自己一个。
不一会儿,杨柯鹏转过来,扬扬手里的笔问青葵:“炼青葵,你有没有别的颜色的黑笔?它刚才摔得断水了。”
“‘别的颜色’的‘黑笔’?”青葵迷惑地问,快受不了她同桌了,“你到底要借什么呀?”
杨柯鹏这次不行了,趴在桌面上像是抽搐一样不出声地一直笑到下课。
“太糟糕了,”青葵自言自语,和风晴一起把刚才来不及抱到老师办公室的作业抱过去,一边小幅度地摇着头,“我这节课上得真是没法儿认真啊……”
现世。
当日中午。
和秦蓝去饭堂吃过中饭,青葵忘了自己把中午要看的课本放在了教室通往饭堂的路上,和秦蓝两人走过了头,于是独自一人折回去拿。
他们这么做已经成了学校的一个传统,每天放学的时候,教室往饭堂的路上都会放满了书,学生们中午想用这些东西,但又懒得把它们拿去饭堂,因此就搁在路上,等吃完饭再拿走,很少有遗失的情况。
她们今天吃饭吃得很快,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饭堂里,所以周围的人很少。青葵的书在几级台阶之上,她站在台阶最下面伸手去拿。忽然青葵感觉身边的一个女生在台阶上绊了一下,想都没想就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对方站稳,青葵便拿过自己的书,转身欲走。
“谢谢!”对方大声说,青葵微微侧过头说了一句“不用”,突然产生一种淡淡的违和感,不由得又多看了对方两眼。
想太多了?青葵收回目光。
向前还没走几步,身后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葵姐!”
青葵转过身来瞧着对方。难道这是社团的成员吗?还是班上同学?有可能,毕竟青葵到现在也没留心把人认齐,但是若是生疏的同学,没理由会叫她“葵姐”呀!这是初中时候出于某种原因,大家叫惯她的一个称呼,后来便一直有人叫。
“啊……那个……”青葵不好意思让对方发现自己不记得她,“……什么事?”
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青葵多留心了一下,甚至开始使用与生俱来的天赋,才发现违和感越来越强烈,青葵的眼神也不由得变了。
当心。
“青葵姐姐……”对方的声音极悦耳,但青葵却没有被她打动,青葵仔细观察,忽然觉得这人不是高中学生,顶多是初中部的。那是戏剧社的吗?毕竟他们的社团是跨学部招社员的,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各个年级都有成员。
那人见青葵不说话,于是又说:“葵姐,你刚才怎么知道我要摔跤呢?”
青葵依旧没有说话,她刚才的动作只是一种本能,但青葵自知,其之迅速及时不是一般人能有。
那女生看见青葵的神情,显得有些害怕,但仍继续说:“葵姐,你说世界上有没有亡灵?”
青葵的表情凌厉起来,但她依然镇定,清醒地道:“没有。”
“那你身后的又是什么?”对方神情畏缩,却仍然指了指青葵身后。
青葵冷冷地摇摇头,示意对方她不会回头去看,同时感知着四周,发现确实正好有一个亡灵在她身后远远地经过。
“报上名号,说出来意!”青葵厉声道,声音很轻,但效果足够了。
对方被青葵吓住了,一副小孩子犯了错误马上要被家长揍的害怕表情。但青葵的命令里有她难以违抗的法术,女孩抽噎起来,上前想来拉青葵的衣服,带着哭腔说:“葵姐,我是安聆墨!”
“安聆墨?”青葵后退一步,甩开对方,悄悄地把手中的书卷成纸筒,“没印象,说清楚!”
聆墨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后来,她终于想起什么,拉出脖子上带着的红色丝线,解下来,让青葵看上面的银色挂坠。“葵姐,青葵督道!你还想不起来我是谁吗?就是上个星期,上个星期而已啊!”
“嘘……别这么大声……”青葵松手,她的书落在地上,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减轻突然涌起的剧烈头痛,从看见挂坠的那一刻起,青葵突然感觉危险解除了,但她仍然不知道为什么,“安聆墨,你等一下……我想不起你……等等……这段记忆好像是被封印了……你等一下……”
“葵姐!”看见青葵揉着太阳穴倚着墙蹲下去,一脸痛苦的表情,聆墨彻底慌了,连忙跑过去查看,一边帮青葵揉着。青葵放下手,推开聆墨,无力地向后一坐,坐在最下一级台阶上。
“我没事了……”青葵长叹一声,看了聆墨一眼,“聆墨,我记得了……”
“葵姐,对不起、对不起……”聆墨不住地道歉,抱住青葵呜呜地哭了起来,青葵腾出一只手搂住聆墨,无可奈何地:“你就不会一早拿出挂坠给我看吗?你差点杀了我!”
聆墨不停地道歉,青葵只好拍了拍她说:“好了好了,别再道歉,别哭了……快起来,我们在这里很引人注目!”
青葵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书,然后一手搂着抽噎不止的聆墨,将她带回自己的宿舍,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住她们,但上楼的时候周围人都盯着她俩直看。
“你下次再不能像这样,想强制地唤回我的记忆!”青葵将自己的书随手往桌上一扔,抽了几张纸巾塞给聆墨,让她坐在床上。青葵新换的单人宿舍,床和书桌不像前一个宿舍一样,而是分开的,“这样你会让我头痛死的!刚才若你晚一会儿给我看,我可能都昏过去了……都跟你说过了,若要我记起你,必须给我看那个挂坠!我给自己下的封印是很厉害的,就算你是把那天所有的经过都讲给我听,我都不会想得起来!更别提你还老是说一些敏感的词吓唬我,突然就跑过来——”
青葵一边冲聆墨叫嚷,一边在房间里布下隔音法术,“——换作是你,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突然问你,‘世界上有没有亡灵啊?’,你是什么感觉?!——老天啊,你快别哭了,我才想哭呢,你找我,总是有事的吧?”
好半天,聆墨才平静下来,低头揉着纸巾。青葵拿着她带回来的书随意地翻着,随口问:“聆墨,你中午不回宿舍会不会有事?”
聆墨摇了一下头,忽然又是一把抱住青葵。青葵再次丢开书本搂着聆墨,这回她没有说话,说不定聆墨就是想抱着她而已。
“好不真实、好不真实……”聆墨隔了一会儿再度抽噎着说,“那天过后,我一直在想,若真的去化验一下,会怎么样……我好想好想知道!”
“这种事连我都不敢做。”青葵回答,点了点头,又说:“我明白那种不真实感……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出生起就有这种天赋的,但是生存在一个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环境中,我以前也时时怀疑,那其实不是真的,我曾经一度还很坚持,认为那就是我的幻觉而已。”
“你也会……?”聆墨似乎不敢相信,“葵姐,我也要跟你说,其实这几天我经常跑到高中部这里来偷偷看你,但是我怎么看,这个你都不像那天在我家屋顶上的那个你,这两个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让我觉得那天的事其实根本没发生过!”
“确实不像,因为我必须划清界限……”青葵听到了聆墨跟踪她的事情,但却没有生气,“聆墨,你以后也要划清界限,在不同的时刻,拥有不同的身份,在拥有每一种身份的时候,都努力按照那个身份该有的样子行动……知道吗?这样会好受很多……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可以快速地转换,你这几天跟着我,有没有发现跟丢过?”
“有。”聆墨抬头老实地承认。“比如,有时进了厕所就再没出来……”
“注意到别的没有?”青葵问。
“没有。”
“以为我掉到坑里了么?”青葵玩笑。
“不是……”
青葵正色道:“你该注意到,我进去之后就不出来的那间厕所大门,其实是走廊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
聆墨睁大眼睛。
“我从那里去下界了,明白吗?”
聆墨震撼极了。
“你跟踪我,其实我是有感觉的,但是可能你没有恶意,所以我没觉得有危险,就没有警觉,而且还老觉得自己想太多……结果发现真的有人在跟踪我诶。”
聆墨垂眼,淡淡一笑。
“你跟着我,只是想给你自己证明,我说过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天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对不对?”青葵望着聆墨的眼睛,知道自己说对了,便无奈地摇摇头,“聆墨,其实我还是跟你不完全一样。你今年十四岁,不久前才开始接触这些……而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看见了十四年了,经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影响,所以,我其实不能彻底理解你等到十四岁才突然发现的那种感觉……我们都各有各的实际情况,我的经验并不能完全帮到你……就像……就像天生的盲人,无法彻底理解后来才失去视力的人的痛苦一样,虽然这个比喻好像反了。”
青葵自嘲地一笑。
“你以后想见我,就直接拿环给我看好不好?我每次恢复记忆,等告别你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就会重新遗忘,把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遗忘,这是我之前在法术里就设定好了的,除非我破解它,不然会永远都这样。”青葵告诉聆墨。
“但是……这个挂坠……你不是说不能多用吗?若是……”
青葵弄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我是说如果你拿着它呼唤我的话,才用不了几次,但是给我看是没问题的!天哪,就因为这个?怪我怪我,我没说清楚,但是你刚才也差点把我弄死了!”
聆墨终于舒颜而笑,扑上去轻轻亲了青葵一下,“但是,葵姐,在你旁边的时候觉得真实,分开以后又会觉得这事从未发生……我以后要怎么办?……”
“这个……”青葵黯然,这个她也没有办法,她自己也一度深深受困于这个问题数年,直到后来,才通过回避的方式,稍稍回归正常……“让自己忙起来吧。一忙起来,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了……努力学习、做运动、参加社团或者出去外面当义工……很多很多事都可以做的。”
“那你是做什么?”
“我?我在念高二啊聆墨,等你到了我这个时候你就明白了,还有我在外面打零工,而且……”青葵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我还是个笨手笨脚的督道嘛,与那相关的事也多得不行。”
“唔……”聆墨抱着青葵的腰,“……葵姐,我今天中午不回去行不行?”
“我说行,但你的舍监说行了么?”
“没事!我们宿舍有‘秘密条约’的!”
“哦。”青葵觉得好笑。“但是待会儿我的舍监查房的时候,你可得躲起来!”
中秋祭
下界。
上次我得了空去找陌念时,发现他家里多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穿着下界执事的小工作服,看上去生得很可爱。陌念给我介绍说她叫倦秋,是他在寻找的前世的故人之一,我意外极了,连声问他怎么这么巧,那么幸运地就让他在茫茫人海中碰上了!
结果陌念和倦秋异口同声地告诉我,是青葵的帮助。原来是青葵,这我就不意外了。
不过那个小女孩很安静,不与人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神情,转眼间就不见了。陌念轻叹一声,指了指庭院的一角告诉我,倦秋一直在藤下闭目静坐,一天中也没几次起身的。他和思仲都不常去打扰她。
“为什么?”
“等。”
我脱口而出:“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陌念看着我,意味深长地,“我们……再没有热度,去温暖那一次次冰冷刺骨的失望了。”
——那你们就这样只是仰赖机缘,任凭命运摆布吗!青葵能帮你们一次,不可能次次都帮你们啊!这样坐在藤下,是能碰见什么人?!
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因为我没这个资格,我知道自己无法站在他们的角度体会他们的内心,既然不懂,那又怎能随意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我回到肃宅,都发现映术厅的门是开着的,说明青葵在,我总是会大叫她一声,听她答应。但我没有伸头进去望,映术厅是我刻意避让的地方,如果青葵能在客厅里做事,她自然不会去映术厅,我也当然不该打扰。
反正不多时候她就会出来,和我坐上一会儿,看我在厅里做霜钟给的功课。她时时很感兴趣地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