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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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条件是，“出到外面去或者当着委托人的面，你要把我看作你的组员，不要喊我‘青葵先生’，也不要对我用‘您’。”
“呃……这个……”
“你直接叫我青葵就好了，我也会喊你组长的。拜托，这很重要，免得引起别人注意啊！”
谭序很纠结，但最后还是只能同意了。于是他们就一起出发了，委托人开车来，将他们一行带到医院，又把他们带到病房。委托人那种似乎把他们当作救星的举动让青葵感到很不舒服，最后辞凉好不容易劝说她们到外面去等候，便只好和聆墨一起呆在外面，只有青葵和谭序两人假装家属，留在了那男人的病床旁边。
青葵朝着那毫无知觉的男人稍稍俯下身去，不动声色地用小幅度的动作对他用渡导术探了探。仅是这样轻微地一下子，她就已经弄明白了，她直起身来，“医院的诊断是怎么说的？”
“医院方面的看法是，可能他受到严重的刺激，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深度昏迷，他们不确定，”谭序顿了一下，“我相信他们也无法确定了，请问……”他本来想叫“青葵”，但是发现暂时叫不出口。
“你们的看法是什么？”青葵打断他。
谭序说：“我的看法是，他的辉晕不正常，但是我也无法进一步确定，我觉得这涉及到你的领域，请问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的看法，”青葵叹了口气，“你们听来大概会觉得很唯心，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
“如何？”谭序忙问。
青葵说：“你再等我确认一下。”说完，她开始“预阅”这个男人，预阅完毕之后，她确认这个男人的魂魄不是被渡导带走的。
“我的看法是，他的魂魄被强行打散，被强掳出了身体，现在仅有几个小小的碎片在他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命，一旦这些魂魄消散，这个身体会死。”
谭序认真地点了点头，相信青葵的判断：“不过……为什么会这样？抢走他的魂魄的是所谓的伏火会吗？目的……”
青葵说：“这个人的某一个前世可能是伏火会的成员，他们伏火会可能是在聚拢他们以前的成员……不过这是我的猜测，至于伏火会的具体情况，我回头再给你解释。”
“噢。那如果找到他魂魄的其余部分，这个人能恢复正常吗？”
青葵摇头：“无法百分之百正常，就算找到了绝大部分魂魄，他醒过来也会表现为记忆力衰退或者智力衰退，因为毕竟魂魄碎片不像玻璃碎片，玻璃就算打碎了还是有小块的碎片在，魂魄的小块碎片是很快会消散的，一旦消散就找不回来了。这个人……最差的情形是他的魂魄回不到身体里，一辈子处于植物人状态，最后死亡。”
谭序说：“最好的呢？委托人——”
青葵举起手打断他：“你们跟委托人签了什么合约？这个人依目前这种程度来看没救的几率非 常（炫…书…网）大，他的魂魄是被伏火会抢走的，获救几率更小。”
“你们……没有办法追踪吗？”
“我们？”青葵反问道，“请注意，是‘我’，不是‘我们’。对不起，我说过我只代表我自己，我还说过，我是私自跟你们合作的，所以，我当你们的顾问，我的上级可没有允许。”青葵停了一下，又对自己的抢白道歉：“不好意思谭先生，我刚才情绪不大好。”
“没关系没关系……”谭序其实真的没有介意，他脑子里光顾着考虑眼前这个男人的事情了，“青葵先生你说把他身上这些维生设备去掉，他能活多久？”
“几天大概，死于饥渴，”青葵耸肩，她发现谭序还是对她先生先生叫个没完，不过现在反正除了这个没有意识的男人之外没有别人，不是追究这种细节的时候了，“不论他的魂魄是否消散。”
谭序继续问：“如果……将来找到了他丢失的魂魄，借尸还魂或者让他附在什么别的上面，那样可以吗？”
“哟，你以为身体是件衣服，可以随便换？”青葵忍不住刻薄地说，休息不够时她的情绪会比较恶劣，尤其是这次导致她休息不够的还是巡守队那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青葵一挥手，对于谭序这种没有下界常识的人只能晓之以理，通篇解释清楚，不然青葵相信他是不会罢休的，“借尸还魂理论上可以，但是那是我们督道最高级的禁忌，我不想说违反的后果是什么。另外它没什么可操作性，灵与体之间需要很精细的契合，稍有不合就会相斥，若是强行把它们拘禁在一起魂魄的性质会改变，至于附在另外的东西上性质会改变得更糟，这很复杂，是另一支专门的法术，我三两句话讲不清楚。”
青葵回到下界之后马上去了交界领域巡守者的驻地，跟纵横和叶翊两人一五一十地说明了那个男人遭遇的情况，他们比下界的其他人都更为清楚青葵的近况，就连成为边协顾问的这件事，青葵也告诉了他们，因为这事和他们也很有关系。
三人席地而坐，听完青葵的叙述之后，纵横和叶翊都神色凝重，青葵也是忧心忡忡，刚才在谭序他们面前青葵很克制自己，没有流露出来，以免让他们徒增无用的担心。然而此刻在巡守队的前辈面前她可以放弃一切掩饰，她的忧虑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因为疲劳而使她的神色显得更为凝重——刚才在边协那边又花了几个小时。
“我们还是拦截不到伏火会的那些狗腿子。”叶翊抱着双臂，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石地板。
“他们的邪术跟下界的法术不同源，起效的规则完全不一样。”青葵揉着自己的膝盖说道，纵横看着她。
“恕以，这方面你应该见识得比我们多，现在他们的那个边协组织，使用的力量不也是来 自＇炫*书*网＇于凡界界神吗？”
青葵望着纵横，声音有一点淡淡的无奈，“大概是，但是他们现在所使用的化术似乎不是完全继承于现世千百年前的那些邪术，即使真的是那些邪术流传至今演变为他们的化术，因为时间关系邪术和化术之间也相差非 常（炫…书…网）大。比如一点：边协他们完全不知道使用力量其实有与现世界神‘结契’这一说，但是古代需要使用强大邪术力量的人是必须要结契的。”
叶翊说：“那边协的力量其实是远不如古代了？不结契是无法使用术法中的主要力量的，现世的术法是衰退了呀。”
青葵说：“力量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结合了现世现在的很多其他知识，发展得很庞杂，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说不定也很完善，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纵横看着青葵揉眼睛，“恕以，你说淅蔚他和现世的关系……”
青葵马上把手放下，显得有些惊恐：“我不知道！”
纵横用手按住青葵的膝盖，似乎是想让她镇定一些，“不要激动，听我说，伏火会他们的成员是数百上千年前的遗民，本来时至今日伏火会早该不存在了才是，但是最近不知道哪一世死了之后他们的成员中居然有一些人同时觉醒，觉得要重振伏火会，但是他们都已经是不完整的亡灵状态，伏火会当初存在时是一个生灵的组织，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一个基础，那就是他们是活人——”
“但是他们现在都不是活人……”叶翊道。
纵横点头道：“正是，所以我不知道他们的力量来源是什么，他们借力的似乎还是现世，但是他们已经是亡灵状态，现世会允许他们的借力？”
“而他们已经是属于下界的亡灵，下界会允许现世的力量在下界生效吗？”叶翊说。
纵横看他一眼说：“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问题。”
青葵突然叫道：“所以他们经常出现在交界！”纵横和叶翊一起望着她，青葵喊：“本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停留在交界呢！因为他们处在一种很矛盾的状态，大概两界都不怎么愿意承认他们，所以他们反而能常常在交界处！大概他们出入两界都要花费一些功夫，他们在这里出现可能是因为被短暂地卡住了！”
青葵说完后大家短暂地安静。纵横与叶翊沉吟良久，纵横说：“……恕以，你的猜测很有意思。”
“一点也没意思！若真是这样可讨厌了！”青葵有点不高兴地说。
纵横理解地轻笑起来，拍了拍青葵的膝盖，他们俩坐得有点远，那是纵横能够到的最近的地方。
“恕以，你说下界的王，淅蔚他……”纵横又说。
“啊——呀——”青葵拖长了声音惨叫，悄悄用手握住了随身的肃宅搜查令，“纵横你不也是不清楚吗！提到他我就激动，别问我这个呀！”
连结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在边协的核心办公地点，青葵正坐在谭序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那桩委托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巡守队的召唤。巡守队的召唤不容拖延，青葵只好匆匆对谭序说明，下界来了紧急通知需要她立即赴职，谭序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让青葵离开。
不料没过多久，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过一看，惊讶地发现来电者显示为“炼青葵”。
他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喂您好”，青葵就在电话那边大喊着问：“谭先生！你现在还在刚才那办公室吗？！”声音之大，让谭序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
“我在呀！青葵先生什么事？”谭序有点被吓到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我现在过去！！”青葵一口气喊完，挂了电话。谭序没回过神来，怔在原地。
片刻之后青葵果然出现在屏风后，这回她又是身穿下界执事长及脚踝的大工作袍，她敲了敲屏风示意自己已经来了，随即走出屏风。
谭序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望着她，眼神惊讶，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青葵就抢先说道：“谭先生！我们发现那个男人其他那部分的魂魄了！但是损坏很严重！”
谭序完全没有希望还能找到，已经在打算安排此事的善后办法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惊叫起来：“什么？！”
青葵虽然激动但不失镇定，她清楚地解释道：“我和我的同事在巡视的时候正面遭遇了伏火会，当时我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男人！”
其时巡守队在交界领域发现了伏火会的踪迹，叫青葵前去增援，不料青葵竟发现对方其中一人正是那个身体在医院中毫无知觉的男人！青葵推测在不知道多少个前世以前，那个男人一定有一世是伏火会成员，他们正试图让这个男人回忆起那一世，不知伏火会是如何确定这个男人的，总之是巡守队发现他们的时候，伏火会正在交界领域的一处水流中试图让那个男人恢复前世的记忆。伏火会不知对那人采用了什么严酷的手段去强迫，没有让他想起那一世，倒是让他在伏火会强加的剧烈痛苦中严重受伤。巡守队正面遭遇伏火会时，伏火会竟然放弃这个人，径自逃散。
巡守队抓住两名伏火会成员，其余人不知所踪。本想从他们身上得知伏火会的意图，然而他们急红了眼，竟愿意为了伏火会孤注一掷，企图拉巡守者同归于尽。危险之中，所有队员只好协力用最强大的净化法术彻底消去他们的记忆，强行将他们逐出泫世门。
当然青葵没有对谭序说这么具体的事，他听不懂，而青葵不想对他解释得太过详细。“这个男人现在被我的同事看守着，他的意识很混乱而且精神不正常，你看——”青葵适时地停下来，让谭序自己判断。
“他的魂魄已经在你们手上了，是吗？”谭序艰难地跟紧青葵的思路，一边请青葵在他对面用于接待的椅子上坐下。
“对。”
“按目前的情况看，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谭序是想把那个男人唤醒的。
青葵为难地皱眉，“估计……要不就是失忆，要不就是精神病了吧……他的魂魄受损，他自己原来的记忆被伏火会破坏得很严重，而且还受了他们的残酷折磨，即使我把他从十月十八日以后的记忆全部消除，他还是会留下很多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谭序问。
“难说。要看。”
谭序想了想问：“这些后遗症……若我们给他下暗示，能减轻吗？”
青葵摊手，望着他：“你们的传化有多强大我不知道，但即使受到折磨的后遗症能消除，他的魂魄还是已经受到损坏，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不说，即使恢复过来，他还是会有其他缺陷。”
谭序说：“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让他的魂魄归位吗？”
青葵谴责地看着他：“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会有什么情况！”
谭序自知失礼，不说话了。青葵又说：“你可以把那男人将来可能的情况告诉委托人，叫她们自己判断，她们还是想救他的话，具体的操作可以让我来，若她们……”青葵停了停，“那就要看你们边协的了。”
谭序用食指的指节敲着自己的额头，“当然，我们这类事情没少做过——最后大家会认为那男人是真正的病人，包括委托人……不过我觉得委托人放弃她们家人的概率很小。”
青葵点头同意，有些黯然道：“当然很小，若是真正的家人的话。”
他们又详细地讨论了一些时间，谭序突然提出想看看那个男人。
“那个人现在只有灵体啊！”青葵诧异地问，有点担心谭序的心理承受能力，谭序可不是下界的人，不知他见了之后会怎样，“你真的要见？你确定？”
“你能让我看见他吗？”谭序惊讶。
别告诉我你刚才是随口说的。青葵在心里暗想。
“能。”青葵面无表情地回答，但是却很希望谭序打消这个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麻烦而已。”其实若论实体化法术那是一点儿也不麻烦，但让谭序见他这件事本身倒是挺麻烦的。
最终谭序仔细地揣摩了青葵的态度，还是决定不见那个男人。他不想让青葵感到不快，更不想冒犯她。他联系了委托人，向她们说明了必要的情况。不出所料，她们想抓住一切希望，不论这个希望最后会转变成怎样的绝望。既然她们已经决定，青葵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那个男人十月十八日后的记忆全部抹去，让他的魂魄重新回到身体中去。青葵也没有说操作这么精确的消忆对她来说非 常（炫…书…网）高难度，她的技艺仍然欠火候，她只是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做好，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就是边协的事了，青葵让边协按照他们自己以往的做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青葵不想再了解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明白自己心肠太软，不希望自己知道了以后难受。
过了几天，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事件。还是在荆涯。这次的受害者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孤身一人，平时住在敬老院。这次没有人委托，但是边协得到了消息。他们请来青葵，青葵还是下了一样的判断。伏火会是不是成功地让这个人觉醒了，所有人都不得而知，这个人的魂魄没有再被找到，而她留在现世的身体也没有人关心。
老太太昏迷数日后孤苦伶仃地走到生命的尽头，青葵在唏嘘不已的同时，惊讶地发现，这个老太太原定的引渡者竟然就是扶萦！
那日扶萦出完任务回到家，破天荒地跟青葵说起她工作的事。
青葵这才知道，扶萦在老太太的身边看着她去世，久久不见她离魂，扶萦正准备采取措施，却惊讶地发现这个老太太竟然没有魂魄！
扶萦执任以来还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她相信不是由于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惊诧之中，她召唤了大渡导。
青葵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因为这正是她去看过那个老太太的第二天，若是她晚一天去，那她就会直接正面遭遇笠光和扶萦两人！青葵强烈后怕，但她对自己说，没发生就没发生，后怕也没用，暂时强压下了这种情绪。然而青葵还有一件事非 常（炫…书…网）担心，那就是当天在那个老太太那里，青葵有用过渡导术去探她的情况，因为存了侥幸心理，青葵没有去消除自己留下的法术痕迹……仅是扶萦还好，扶萦只是个普通渡导，她没有那个能力留意到痕迹，即使是极端情况下发现了，也绝没有能力认出这来 自＇炫*书*网＇青葵，但是笠光可是青葵的导师，能力仅次于王，除非他也疏忽，不然绝对瞒不过他！被笠光发现青葵倒是不怕，但是她怕王会知道此事！
“大渡导怎么说？！”青葵心跳得飞快，听完之后忙问。
“大渡导说是魂魄之前就已经丢失，不是我的问题，他只是要我写一篇详细的情况说明给他存档备忘……”扶萦回答。
“他有没有说是魂魄丢失还是就直接魂散了？”青葵问道，她想知道笠光对此会做出什么判断，采取什么措施。青葵非 常（炫…书…网）渴望知道笠光的看法，若是有可能，她更希望能当面和笠光讨论——讨论关于伏火会的事。然而她不能，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会生事的，不知王还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我没敢问，他也什么都没说！大渡导那个人你知道吗？他严厉内敛，从来不多话的！”扶萦对青葵说道。
“呃，是吗。”青葵不知道该怎么应，好在扶萦也没打算听她应，在客厅的书桌上写起笠光吩咐的情况说明来。
青葵坐在她旁边，似看非看地望着她写说明，走神了。
……扶萦对笠光的印象跟青葵记忆中的笠光多少有点出入，是，没错，工作状态下的笠光甚至连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然而在非工作状态下可就……不过见过非工作状态的大渡导的人，估计整个下界也没有几个。
拉回思绪，青葵不动声色地瞟向扶萦的报告，把扶萦写的说明一字一句记住，背诵。这份说明是非 常（炫…书…网）重要的资料，但是显而易见地，青葵不能堂而皇之地找扶萦要。不能使用法术，不能让扶萦有任何程度的怀疑，在极端情况下，青葵只能硬背。她能做到的，只要她愿意，她没有能力每次需要查找资料的时候，都去打开引职封环啊。
写完之后，扶萦出门去交报告，青葵去了巡守者驻地，把这件事的最新进展报告给纵横。
她现在无法再回到肃宅，所以原本该存在暗格中的资料只得放在纵横这里请他代存。甚至，她把背下来的扶萦的情况说明在纵横这里分毫不差地默写了出来，交由纵横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