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志怪-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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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道歉,让她说出来,一股子打家劫舍威胁恐吓的语气,还透着缭缭绕绕的话外音:若是放在心上……
公孙策和李掌柜的一起扭头看展昭。
展昭唇边漾起笑意来,摇头道:“不会。”
端木翠盯住展昭,一字一顿道:“不会最好。”
语毕也不多话,转身腾腾腾上楼。
李掌柜的目瞪口呆,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满腹狐疑看向公孙策:“那位姑娘……刚才是来……赔不是?”
众默。
良久,公孙策才慢吞吞道:“好像是的。”
能把赔不是赔得像持刀上门逼债一样……李掌柜的叹为观止。
江湖和江湖人,在他心目中,又多了一层扑朔难解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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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展昭辗转许久,终是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
细想想,他从前跟端木翠虽会互相抢白,但的确是不曾口角。
不由生出几分悔意来,她找得是瘟神还是温孤尾鱼,由得她去便是,何必如此较真。
搁了平常,即使心生疑窦,也一定不动声色暗中研磨,不会如此贸然发问。
或者,他是觉得与端木翠交厚,问一问也无妨吧。
端木翠那句“与你何干”,明明白白,划地为界,初听尚不觉得,细想难免神伤。
胸中泛起苦涩况味,自觉笑也牵强。
正觉惘然,门上忽然传来笃笃敲声。
展昭回过神来,心中奇怪,起身去开门。
门开处,端木翠一声长叹:“展昭,我适才话说的重了,你不会往心里去罢?”
展昭一怔,下意识道:“怎么还不睡?”
“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
展昭见端木翠一身中衣外只披了件外衫,忙将她让进屋来,其时宋人守礼,男女夜半共处一室甚是不妥,但二人一来交厚,二来都是心怀坦荡之人,三来端木翠身份也的确比较特殊,是以并无尴尬之感。
端木翠在桌边坐下,先还两手托腮,后来似是倦极,往桌上一趴,将头枕在交叠的手上,看展
昭道:“我不是修行得道成了仙的,所以性子总也压服不下,你不要怪我。”
展昭正掩上门,闻言微笑道:“我没有怪你……适才不是也跟你说了么。”
端木翠无精打采道:“你说的那般没有诚意,我自然不相信。”
那样还叫没有诚意……
展昭长叹一口气:“我以为,比起端木姑娘的道歉来,我已经足够诚意了。”
“哈。”端木翠直起身子,目中含笑,“你果然心里头还是介意的。”
展昭摇头:“我自然不会介意。只是,以后不要这般赔不是。如果人家本来心里就恼,你这么一来,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端木翠嗯了一声,看展昭道:“那你呢,你也会更生气?”
“若是别人这般对我,我也会生气。对你的话,大概还可以再忍一忍。”
端木翠笑,想了想又道:“那时向你道歉,我是真心诚意的。”
这话的确没错,上楼时她已后悔了,要不也不会折返下去。
展昭点头:“我知道。”
“早说啊,”端木翠深深为自己感到不值,“害我又跑一趟。”
“那是你自己觉得自己的道歉方式不妥,心中不安。”
“才不是。”被人一语道破,端木翠本能反驳。
“哦,那是为什么?因为我接受你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意?”
“是因为我是神仙,做神仙的自然要心胸宽广,不可斤斤计较。”
展昭面上笑意更深,也不说话,却将桌上烛火移近,对着端木翠细细看了一回,喃喃自语道:
“没红。”
“什么?”
“牵强附会,脸也不红。”
端木翠气结,俄顷,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压伏怒气,再睁眼时,不怒反笑,异样妩媚。
展昭立时觉得不妙。
“你就这么喜欢脸红么?”端木翠语气少有的温柔,“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脸红,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展昭头皮发麻。
“试试嘛,”端木翠笑的愈发明媚,“你的官服不就是红色么,可见红色跟你素来就搭的很,脸上再飞上两抹酡红,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
“不麻烦端木姑娘。”展昭恨的牙痒痒。
“不麻烦,”端木翠笑得无害,“一抬手的事儿。”
说话间,忽的抬起右手。
展昭反应端的不慢,一记漂亮的小擒拿手,便把端木翠的手截住。
方握住端木翠的手,眉头便已颦起:“怎么这么冷。”
端木翠愣了愣,抽回手来,将双手笼到嘴边呵了呵气,搓手道:“是好冷。”
展昭知她素来怕冷,穿得又这样少,心中虽极盼能跟她多说会话,仍是忍不住催她回房:“赶
紧回去,早些歇息。”
端木翠摇头:“我找你有事,事还没说,回去作甚?”
展昭将自己的外衫除下给她披上:“什么事?”
“温孤尾鱼的事。”端木翠将外衫拢紧,“实在……也不该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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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地下三丈三】…五
于是将自己对瘟神和温孤尾鱼的猜测一一道来。
展昭的眉头愈皱愈紧,眸中怒火渐炽。
“我就知道你要生气,”端木翠垂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外衫,“你定会说什么做神仙的如此无耻,这般涂炭生灵……这话在我脑中不知道响过多少回了。你若生气,便在心里骂好了,也不要说出来……怎么说我跟温孤尾鱼一样都是瀛洲的神仙,你骂他,我也光彩不到哪去……”
展昭不语,良久才道:“我不说便是。”
端木翠松了口气,偏转了脸看桌上烛火,许久才道:“可是派出了那么多信蝶,也找不到温孤尾鱼,我真是……心烦的很。”
展昭沉吟了一回,宽慰她道:“你也不用着急,找不到温孤尾鱼,也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端木翠惊讶:“怎么会?”
“至少,他没有在人间继续作恶。”
端木翠不语,继而摇头:“你能相信他只是为杀而杀,做了这样残酷的事之后就此罢手?我是不信的,他一定还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真的再找不到温孤尾鱼?”
“找不到。”一提到这事,端木翠的心情便跌落谷底,“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三界当中,有没有信蝶到不了也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端木翠摇头,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不过严格说来,其实是有一个的。”
“哪里?”
“人间冥道。”
虽然并不了然人间冥道是什么,展昭还是不禁猜测:“温孤尾鱼是否有可能藏在那里?”
“不可能。”不待展昭说完,端木翠已然摇头。
“这么肯定?”展昭有些不置信,“世上事不一定这么绝对,端木,如果……”
“没有如果,”端木翠显然听不进展昭的话,“展昭,温孤尾鱼能进人间冥道的可能性跟你能生孩子一样小。”
展昭哭笑不得:“你太为难我了,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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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公孙策便来寻展昭商量在宣平至阴之地开掘的事,言说李掌柜的已经集好人手,只等早膳后一并前往南郊荒废的义庄,展昭收整完毕,便欲同公孙策一并下楼,哪知公孙策反拉住他,迟疑了一回才道:“展护卫,端木姑娘那边,你多让着她些。”
见展昭不解,公孙策便絮絮叨叨解释说姑娘家难免面皮儿薄,展昭主动低头谦让一回也就罢了,否则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闹崩了实在不好,身为男儿自然胸襟更须磊落宽广不应斤斤计较,然后似乎察觉到斤斤计较用词不当,又补充强调说他不是指展昭斤斤计较,只是拿来作比而已。
展昭哑然失笑,这才明白公孙策是在为昨晚的事说和。
说话间,前头门扇吱呀一声开启,却是端木翠一边低头绾发一边出来,耳边两粒碧玉坠子一晃一晃,甚是俏皮。
公孙策立刻紧张起来。
“展护卫,你先下去用膳,”说话间便将展昭往楼下推,“端木姑娘这边我来同她说,想来她过了一夜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你杵在这反而坏事,总之一切有我,我办事你放心……”
尚在慷慨激昂力陈一已承担之决心态度,眼角余光便瞥到端木翠向这边过来,公孙策心下暗叫糟糕,只恨没个麻袋柜子什么的将展昭收进去——
端木翠已然开口:“展昭。”
公孙策心中犯嘀咕:这语气,听来似乎……相当平和。
“早上才发觉裙摆扯破了,懒得缝补,这两日来来回回,弄的好脏。你带了银子没有,我想去现买几件应付下。”
“城中应该有衣坊,只不知还开不开门迎客,今日事了,我陪你去便是。”
“先说好,没有银子还你。”
“这样说话,别人定不会借给你。”
“所以只向你借。”
……
两人言笑晏晏,并肩下楼,将公孙策晾在当地。中途遇上李掌柜的,李掌柜眼见昨晚剑拔弩张的两人今日和风细雨,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许久,方才上来寻公孙策。
“那个……”终究好奇心重,忍不住先探听下,“毕竟是年轻人,气来的快也消的快,这么着……就……握手言和了?想必是先生说和的吧?”
公孙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这两人的事莫要找我,找我我也不管。”
一甩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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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荒废的义庄,前身是乱葬岗,再追溯到前百十年是个淫乱的尼姑庵,落了发的姑子欲念疯长,坑害多少好人家子弟,后来被仇家寻到,铁链铜锁闭了前门后院,自墙头上淋进滚油,一把火起,烈焰盈天,施救的人近不得前,里头的人奔逃无门,惨声长呼,发疯般去撼那门扇,噼噼啪啪的拍门声且急且重,一下绝望过一下,后来渐渐没了声,那火,也终于灭了。
左近乡邻这才进得了门去,莫说寻到活人了,连尸骨都寻不到,墙身和门扇上布满扭曲狰狞的人形——有些见识的人便说,那是庵中的人奔到绝路,被身后的大火焚化在墙上,尸骨是烧融了,死前最后一刻的挣扎和无望却留下了影像——更让人唏嘘的是,每一个人形的双臂都无一例外地拼命往上攀抓——也许,死亡欲是近肘,求生的欲望便来的愈加狠切吧。
大火过后,夜深人静之时,左近住户总能隐约听到一些异声,仔细听辨,那声音分明传自废弃的尼姑庵。
啪……啪……啪……长一下短一下,这是拍门声。
救我……救我……极细小极缓慢,呻吟一般的呼救声。
还有院落之中,井头吊着的汲桶突然坠入井中,激起哗啦水声。盛水的瓦罐摔到地上,一声脆响。
战战兢兢,抖抖索索拿被褥蒙住头,满心以为是被梦魇住了。
待天光亮了起床,才知不是,地上一条濡湿水迹,弯弯曲曲,蜿蜿蜒蜒,向着那废弃的所在延伸而去。
上了岁数的人说,那是困在庵子里头的鬼魂,死不瞑目,还惦记着泼水救火呢。
长此以往,谁受得了?于是三三两两,疏疏落落,搬离了南郊。
再后来,行逢乱世,朝不保夕,南郊一带,便成了乱葬岗,每到夜间,白骨森森,鬼火磷磷,城中百姓谈之色变。
大宋立国之后,宣平阖县整饬,这一块也重加修正,作了义庄。
只是到底还是心中忌讳,加上有一年守庄的老头不明不白吊死在庄内,关于南郊的传闻愈发邪乎起来。再后来,宣平县在北城另起义庄,这南郊义庄,便自然而然荒废掉了。
若不是端木翠指明了要寻宣平至阴之地开掘,这南郊荒废之所,还真没人想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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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日上三竿时分,展昭与端木翠他们赶到时,义庄的土坑挖掘工作已经进行到地下丈半深处,展昭略略扫了一眼,庄内挥锹下铲的,大多是那日夜间在街巷内网擒猫妖的汉子——自打与猫妖对阵及昨日熬制汤剂分发之后,公孙策及展昭一行,俨然成了宣平百姓默认的领头人,李掌柜的也由小小的酒楼掌柜跃升为信息传达者兼联络官,东奔西走传达指示,自我认同感暴涨,心里别提多美了。
端木翠估摸着一时半刻挖不到三丈三尺深,立在边上看了一会便嫌闷,自去外头转悠着看风景,不一会公孙策出来,向端木翠道:“昨日说要挑选至阴之地,已经听李掌柜的讲了这义庄如何邪乎,现在看来,城中百姓确是对义庄忌惮的很——我看好些人身上都戴了桃符辟邪。”
端木翠摇头道:“定是以讹传讹,我方才仔细探过,这义庄之内,可是出奇的干净,方圆十里地也决找不出一个鬼来。”
公孙策奇道:“当真?他们传的如此厉害,竟是无中生有?”
端木翠也觉费解:“这城中死了不少人,戾气虽大,鬼气却不重,非但不重,还异样干净——难不成都被收走了?黑白无常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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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地下三丈三】…六
公孙策跟黑白无常没什么交情,也不好对人家勤快与否发表意见,正含糊间,端木翠忽转了话头:“公孙先生,依你昨日所说,小青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公孙策没料到端木翠会突然提到小青花,愣了一愣方才点头:“是,它心里头对展护卫恼的很。”
“都是随手搜罗来的精怪,”端木翠喃喃,“也难为它还如此惦记着我。”
“小青花也是精怪?”
“当然是,”端木翠失笑,“都是些与人无害的小精怪,没什么法力也没什么道行。我还以为我走了之后,它们也就四下散去了。”
“怎么会呢,”公孙策不解,“相处久了,生出情谊,自然就会惦记着牵挂着,难道你在瀛洲时,就不曾惦记过别人?”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端木翠的声音柔和起来,眼眸之中忽然多了许多深深浅浅说不清的情愫,“公孙先生,是不是惦记一个人,哪怕自己是辛苦的,但是心里依然甘之如饴?”
公孙策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
“那么,我也是惦记过的。”端木翠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明明是抬头看着公孙策的,目光却似乎落在远的触不到边际的地方,“也不知他现在过的好不好。”
“他……是?”公孙策出言试探。
“先生不认识,是我在西岐的旧友。”忆起西岐旧事,端木翠不觉微笑,“那时尚父被商军围攻,我夜半孤身突围去找援军,半道撞上他领兵来救,他不信我是尚父身边女将,还出言笑我,被我打落马下,后来我亮出将令,收编了他的兵马……之后尚父一直笑他是独孤将军,做将军的,兵马都被人家给收了,可不是既独且孤么。”
端木翠自说自话,浑然没有留意到公孙策的震惊之色。
“尚父……难道是姜尚,姜子牙?被称为‘太公望’的姜子牙?”
端木翠点头。
早知道端木翠必然大有来历,但当真跟那般久远的朝代勾连起来,公孙策还是结结实实被震撼住了。
“武王伐纣,凤鸣岐山,姜子牙……”公孙策喃喃,“粗粗算来,距今也有……”
“两千年了吧。”端木翠接口。
“是,”公孙策叹为观止,“太公望被尊为百家宗师,齐国始君,他的后人齐桓公九合诸侯,何等威风。远的不说,近搁着咱们大宋,先帝就曾加封他为昭烈武成王。”
“那些都是虚名罢了,”端木翠缓缓摇头,“百家宗师也好,九合诸侯也罢,最后还不是落得晚景凄凉?齐国兴衰,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姓田的狼子野心,尚父后人,也忒不争气了些。”
公孙策默然,史载齐国是前221年被秦国所灭,但严格说来,前386年田氏代齐之后,齐国就已经不在太公后人的手中了,端木翠既称姜子牙为尚父,自然对姜氏后人有特殊照拂,她对田齐不满,也在意料之中。
“方才你提到的那位旧友,”公孙策想了想又道,“居然也是位将军么?三两下就被你打落马下,对阵功夫可不见得怎么高明……”
“不不不,他功夫极好的。”端木翠赶紧解释,“后来我同他私下交手,也没能占到上风,也不知为何第一次时他要让我。”
这般说时,忽然想到那夜月华如水,那人一身披挂,顶盔贯甲,手中的青铜戈斜斜指向她,颇有兴味道:“我听说端木翠是丞相身边唯一的骁勇女战将,怎么可能似你这般,一阵风都能把你卷走……”
饶是隔了两千年日月天光,唇角依然止不住浮现与那夜一般无二的张扬浅笑:“那么你就试试,一阵风能不能卷得走我。”
“你的那位朋友……”不知为什么,公孙策有些不安,“他没有封神?”
端木翠的笑渐渐隐去,缓缓摇头道:“没有,封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我,封神榜上也是没有的……还是尚父弃了上界神位,一心保我登仙……至于他,不知道在轮回第几世了……”
那么,也说不准他就投生在当世……
公孙策心中打了个咯噔,正思忖时,忽听身后步声过来,转头看时,却是展昭。
“里面就快好了,”展昭微笑,“依你所言,庄内布置了好几十口瓮缸,里头也贮满了水……端木,你何时作法?”
“就现在吧,”端木翠向义庄方向看去,“让他们都远远避开,地气一起,他们的身子决扛不住。”
“那你……”展昭迟疑。
“你们也避开,忙自己的事就是。这边好了之后,我便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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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诸人走远,端木翠才转身掩上义庄的门。
依着她昨日吩咐,庄中院内已经起出三丈三尺深的土坑,坑边横七竖八散落着锹铲。稍远一些的地方,几十口瓮缸分三列排开,漾得满满的清水与缸口齐沿。
端木翠沿着坑边走了一圈,边沿的土有些疏松,脚步稍放的重些,便不断有土块滚落下去。
“想来也没什么难的,”端木翠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意地扫一眼坑底,“就是要烧上许久,无聊的紧。”
说话间,眸光一冷,右手虚指,坑底中央之处忽的滚水般上下沸腾不休,紧接着迅速四下蔓延开来。俄顷就听轰的一声,底面黄土四下崩散,一道巨大的黑色雾柱喷射而出,不待端木翠反应过来,已将她冲翻在地。
端木翠先时想当然的以为:既是地气,自然如蒸汽般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