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志怪-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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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杨戬点头,“拿下崇城之后,便是这桩大喜了。”
那副将嘿嘿干笑,杨戬顿了一顿,提气高声道:“端木,有什么事,先回营再说。”
端木翠应了一声,策马过来,经过毂阊身边时,伸手将他拉上马来。毂阊借力一蹬,坐到端木翠身后,双手环过她拉住马缰,笑道:“你坐稳了。”
端木翠仰头笑道:“该坐稳的是你,若我一个不高兴,又该踢你下去了。”
说话间,杨戬那头已打马先奔,毂阊一紧马刺,随后跟上,方紧赶了几步,忽然觉得端木翠身子一僵,心中奇怪,低头道:“怎么了?”
端木翠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大哥在前头,我们快些吧。”
毂阊不疑有它,猛踢马刺,马儿似离弦飞箭般嘶鸣而去。
端木翠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回头向来处看过去。
那里,烟尘渐渐偃息,露出展昭消瘦而又模糊的轮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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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早已在营中备下酒菜,几人入席之后,推杯过盏,倒也热闹,端木翠因着先时见到展昭,暗责自己走的匆忙:那时见到大哥和毂阊,一时兴起,竟忘了和他道别了。又想起在马上看见他时,他提着一个兜篮,里面放了好些什物,害他白忙活一场,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
一时多少有些郁郁寡欢,蔫蔫地提不起兴致,杨戬连问她几次她才回过神来,怔愣道:“什么?”
杨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丫头,你在想什么?魂儿都飞没了么?我是问你,早上让阿弥送过来的玉牌信笺,是怎么回事?”
“是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端木翠以手抚额,眉心微微皱起,“有些不大记得,隐约有印象有人一直在同我提沉渊……大哥,沉渊是什么?”
杨戬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若说到沉渊,不能不提冥道,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即便是我们修仙之人都知道的不多,端木,你要问它作甚?难不成想跟我修仙?”
端木翠瞪他:“我才不要。”
杨戬哈哈大笑:“就你这性子,没个千八百年压伏不下来,我看你是修不成仙,送你个神仙当当倒是可以。”
端木翠嘻嘻一笑:“真的能送么?大哥,若能送的话你且送我一个,省的我修仙那么麻烦。”
杨戬只是含笑摇头,又喝了一轮酒,忽然想起什么:“端木,我上次跟你说的事,那个年轻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端木翠没提防他会提到展昭,一时语塞,顿了顿才道:“后来我同高将军又仔细查过,他并不是杀虞都的凶手,我……放他走了。”
杨戬一愣,不觉把酒放回案上,盯住端木翠,不置信道:“你放了?”
“是。”
“你可有查清他的身份?”
“他……是东夷人,与朝歌并无干连。”
杨戬眉头渐渐皱起:“他说他是东夷人,你可有派人去东夷查证?”
端木翠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没有。”
杨戬眸中掠过一丝怒色,强自按住火气,一字一顿:“我同你说他的剑似是巨阙,让你无论如何,先设法稳住他,你可有听进去?”
端木翠垂下眼帘,只是不作声。
杨戬心头火起,忽地一掌拍在案上:“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都在传闻朝歌派来高手,要谋刺西岐战将,大肆搜捕尚来不及,你把人放走了?”
端木翠咬了咬嘴唇:“我看他……不像奸佞之人。”
“不像?”杨戬这次是真的怒了,“端木翠,你是第一天做将军吗?你什么时候看人只凭像与不像了?哪个细作会在脸上贴了写了让你去认的?”
端木翠让他一吼,也来了气:“总之他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就是不是!”
毂阊一阵头痛,他素知两人脾气,端木翠是个死不认错,杨戬又何尝好相与了?这两人要是斗起来,那实在比打崇城还让人头疼,眼见僵持不下,只好是他出来作和事佬。
“端木,杨戬也是为了你好,当此非常时刻,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上。那人去哪里了,还在安邑附近么?”
“不在了,”端木翠嘴上答他,眼睛却是看着杨戬的,“我跟他说,走的越远越好,省得那个杨戬来了,又要把你抓回去,少不得折腾地半死。”
“你!”杨戬气得腾腾腾冒火,抬眼见到端木翠一脸的倔强,一腔火气无处可发,忽的伸手拂落桌上杯盏,将氅一扬,大踏步出帐。
紧接着,便是踏踏马蹄声,毂阊暗叫一声不妙,急抢出去掀帘,果见杨戬带同贴身侍卫,已然策马远去。
毂阊苦笑:“端木,你这是何苦来,他专程来看你,却活生生被你气走了。”
端木翠也不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如此沉不住气,闷闷喝了一回酒,毂阊温言劝了她一回,眼见天色已晚,吩咐了她几句,也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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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寝之时,伸手去解衣带,手指触到结扣,忽的钻心一样疼,抬起看时,食指中指之上,已经起了两个水泡。
端木翠皱了皱眉头,自取了针细细挑破,忽的就想起展昭的话来。
“好在烫的不重,还未起水泡,多在水中浸浸,千万不要包扎,再痒也别去搔它,过一两日自然好的。”
也不知展昭现在怎么样了……
端木翠想起炉灶之上那口小小陶盉,野菜混着白粥。
“若只展昭一人,喝粥足以支撑。”
展昭身上,还有伤吧?吃的这般清淡……
恍惚之间,好像看到展昭的眼睛,沉静宽和,带着清浅笑意,似是又在同她说:“但若要留将军用膳,自然不能如此单调。将军稍候,展昭去去就来。”
端木翠好生懊恼,愣愣坐了半天,忽的心一横,把手上的针一抛,疾步向外走。
出门时险些跟阿弥撞了个满怀,阿弥奇道:“姑娘,你去哪里?”
“去去就来。”她走的奇快,话音未落,人已在数丈开外。
阿弥急道:“将军,要让人跟着么?”
这一下,更是连回应都没有了。
阿弥叹了口气,进屋看时,见衾裘乱作一团,中间一物细致莹亮,近前看时,正是穿心莲花。
连穿心莲花都不带,看来的确是去的不远,去去就来。
阿弥摇摇头,着手整(www。87book。com)理端木翠寝铺,忽然啊呀一声,险些跳起来。
她答应了展昭要去高伯蹇营为旗穆衣罗她们求情的,怎生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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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走的急,营门的两个守卫不敢多问,直到她走远了才忍不住小声嘀咕:“将军夜间出去,怎生也没叫人跟着?”
正嘀咕时,阿弥也急匆匆过来,一阵风样出去。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有阿弥姑娘跟着,必没事的。
端木翠疾走一阵,已到了旗穆大宅所在的主街,与往日无异,这安邑城,一入夜便死气沉沉,道上半个人影也没。
端木翠忽然放慢了脚步。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再走几步,忍不住回头,身后的墨黑让她有点心慌。
似乎……也没什么人。
端木翠暗笑自己疑神疑鬼,正要回过头来,忽觉风声有异,她反应极快,也不及看见什么,矮身就地滚将开去,抬眼看时,刀光如泓,森冷刀锋正从自己方才站立处劈将过去。
气息甫定,身后铿锵有声,端木翠听风辨向,猱身一个转翻,眼角余光觑到一条布满荆棘铜刺的长链,心头由怒转惊,这荆棘链取绊马索之意,两人同使,意在趁乱偷袭,如此看来,现在她的对手,已经有三个人?
果不其然,方才那使刀之人掉转向劈将过来,端木翠一声怒斥:“找死!”伸手就去解腰间的穿心莲花。
这一摸摸了个空,刹那间念头急转,惊出一声冷汗:我竟把穿心莲花给扔下了!
高手过招,容不得她半点疏忽,端木翠略一定神,掌翻如刀,径自去切那使刀之人手腕,那人缩的极快,刀身半空反转,顺势扫她下盘。
端木翠于刀锋来势看的极准,腕上一转,急按住那人刀背,借力轻身跃起,那人一声冷笑,刀身力气,将她疾推开去,低声喝道:“绊她!”
端木翠听到身后铿锵之声又起,心知不妙,急使一个坠身,终是慢了一步,正撞在荆棘链之上,链身铜刺扎入后腰,痛的她几乎流下泪来,忽地一咬牙,拼了再受一轮伤,双手猛然抓住荆棘链,奋力一拽,其中一个持链之人下盘不稳,竟被她拽将过来,端木翠银牙紧咬,出手如电,将荆棘链往那人颈上一套,然后死死勒住,那人双目暴出,拼命去扯颈间铜链,端木翠冷笑一声,腕上用力更紧,忽地膝上剧痛,翻身便倒,身子急坠之时,抬眼看到屋脊上立着一人,再一低眸,一根重羽铜箭已穿膝而过。
原来谋刺她的,不止三个!
端木翠重重倒地,剧烈喘息不止,屋脊之人轻身跃下,三个人围将过来,其中一人蹲下来去看那被端木翠用荆棘链勒喉之人,俄顷重又过来,慢慢摇了摇头。
那放冷箭之人俯向端木翠,伸手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向月光一面,沉声道:“是她没错。”
方松了手,忽见端木翠向着他粲然一笑。
那人心中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忽的下盘一空,却是端木翠趁他不防,双腿疾电般扫过,随即绞住他腿,翻身一带,竟将他压在身下,那人待要坐起,端木翠起的更快,一手拔下膝上长箭,向着他面上便刺,这一下力道何等生猛,竟硬生生刺穿头颅,直将他钉死在地上。
变故起的突然,旁侧两人俱是猝不及防,待得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再不多话,重重一脚踏在端木翠受伤的膝盖之上,就听咔嚓腿骨断裂之声,端木翠浑身痉挛,差点痛晕过去。
那人狠狠道:“把她的头砍下来!”
另一人低低应一声,迎着月色抡起刀身,端木翠脑中嗡嗡作响,几乎炸将开来,忽的拼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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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沉渊】…十六
那挥刀之人愣了一下,雪亮刀身在半空中一滞,转向另一人,疑惑道:“她叫谁?”
那人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下手,不要生出它事来!”
那挥刀之人点点头,刀身又扬,正待狠劈下去,忽觉身后大力涌来,力道既狠且快,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重重撞飞开去,直直撞到边墙之上,一声闷响,又坠下来。
另一人悚然色变,急退开两步,抬眼看时,来人正背对他俯下身去,不禁心中一喜,腕上使力,待要将荆棘链套将过去,链身只刚一摆,忽觉眼前寒光暴起,紧接着腹中一凉……
他心头莫名恐慌,缓缓低下头去看,饶是夜色浓重,还是能看到衣襟之上,更加墨黑的一道,慢慢泅将开来……
终于不支倒地,看到的最后场景,是端木翠被来人抱起。
端木翠的眼睛却是看着他的,面色因为痛楚而惨白,唇角却还带着讥诮的微笑。
如此布置周详的袭杀,居然还是让她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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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大踏步回到旗穆大宅,一脚踹开内室的门,将怀中的端木翠放到床上。
屋里没有点灯,端木翠的气息很弱,一双眸子点漆般亮,血的味道越来越浓。
展昭起身去点灯,他的手抖的厉害,火折子的火焰总是凑不到灯芯,也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才点好,端着油灯移近端木翠,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下意识死咬牙关,只是站着不动。
端木翠的身上全是血,鲜血泅染开来,有些地方已经转作暗红,他一时间竟判断不出她受伤在哪。
端木翠见他不动,嘶哑着声音道:“在腿上,还有腰上。”
展昭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也不吭声,上前就去解她衣带,哪知结扣繁复,竟被他搅成死结,心一横,道一声:“得罪。”
哗啦一声就撕开。
她的腰身之上,早已血肉模糊成一片,部分地方跟里衣粘在一起,根本分都分不开。
展昭不忍再看,将巨阙垫到她背后:他若知道她伤到后腰,方才就不该把她直接放下,挪动处不知又要增几多痛楚。
又去看她膝上,亦是里衣粘住伤口,展昭小心翼翼一点点剪开,她的腿伤更重,膝盖之上全是血污,隐约见到箭孔,展昭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只能伸手去拭,待要触到之时,不觉迟疑了一下,看端木翠道:“将军你忍着些。”
若是骨头碎裂,这一触之下,必然疼痛难忍。
端木翠点头。
展昭收回目光,动作尽量轻的慢慢探到她膝周,缓缓合掌,只一用力,就听端木翠一声惨呼,腾一声从床上直坐起来,伸手揪住展昭衣襟,怒道:“展昭我杀了你!”
她这一下来的突然,展昭猝不及防,差点脚下踩虚,抬眼见到端木翠瞳孔空洞眸光散乱,便知她是痛的失了神智,伸手搂住她肩背,只觉她身子绷的厉害。
端木翠也不知是在瞪谁,双手揪的更紧,指节处根根泛白,只恶狠狠道:“展昭我杀了你。”
展昭心中难过,却又无法可施,只得柔声道:“是,你先睡一觉,再杀不迟。”
说话间,慢慢将她放平至床榻之上,另一手缓缓伸到她颈间,将她如云长发拂至一边,端木翠眸光终于尽数黯去,双目轻轻阖上,只口中还兀自不依不饶:“杀了你,杀了你……”
展昭见她额角鬓发尽已被汗濡湿,心中酸楚之至,轻轻与她额头相抵,贴了贴她柔软面颊,但觉颊上湿意更甚,耳边是她渐渐偃息的声音:“杀了……杀……”
略略抬头看去,她即便昏迷之时,眉目之间还带杀伐凛冽之气,展昭韧长手指温柔轻触她眉眼,低头吻在她冰凉唇上。
她终于安静下来,鼻息浅浅,身子亦随之放松。
掰开她攥住自己衣襟的手,这才发觉她双手亦是血肉斑驳,展昭将她手轻轻搁下,这才深吸一口气,疾步出了屋子。
刚迈出门槛,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赶紧扶住门框,先往灶房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快步回房,一阵翻箱倒柜,将一件素白帛衣撕作布条,怀中掏了一阵,将金创药什么的全部摊在床上,待要为她包扎,忽然想到水还没有烧,只得又去灶房准备。
亏得端木翠此时已昏迷不醒,伤口亦不再血流不止。
待得准备停当,展昭先用织帛浸了热水,将她伤口仔细擦过,手上和腰间伤处皆用布帛密实扎好,只是擦拭膝盖伤口之时,眉头愈皱愈紧:他只能先为她正骨,后续种种,不是他力所能及,必须将端木翠送回军营。
只是正骨……
又有一番好痛的了。
展昭叹气,忽然想起,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为端木翠接骨了。
“展昭,将来你若不在开封府做护卫,还可做接骨大夫的。”
“是,必然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只是这客,缘何一次是她,两次还是她?
展昭微微合目,手掌缓缓覆在她膝上,略略拿捏一番,陡然双目睁起,手上一紧。
端木翠身子一痉,竟醒了过来。
展昭顾不上多话,马上用两片仓促劈就的短木片夹住她膝盖,又用布帛层层紧缠,这才长长舒一口气。
回头看端木翠时,她不哭不闹,虽然面上惨白毫无血色,神情倒极是平静的,一双黑眸定定看住他,柔和眼神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奇怪。
她忽然就开口叫他:“娘。”
如此说时,还向他伸出手来。
若非今晚情势如此凶险,展昭真要哭笑不得。
先头是气势汹汹要杀他,现在叫他什么?娘?
他可不想做她的……娘。
好在,今晚纵是端木翠再闹出什么古怪玩意儿,他也不会奇怪,当下只是微微一笑,握住端木翠的手,就势在床边坐下:“端木,你醒了。”
端木翠不答,还是那般古怪的神气看他,忽然略略偏转头,神色中竟有稚龄女童的娇憨:“娘。”
展昭忽然发现,他对端木翠,其实并不那么了解。
他从未听过端木翠谈及自己的家事,以至于他根本忘记,世人都有父母,端木翠纵是上仙,也脱胎凡体。
最最痛楚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的,忽然就回归稚子时,一门心思想起娘亲来了?
展昭心中酸涩,继之是疼惜,端木翠撑住身体坐起来,忽然就粲然一笑,慢慢靠进展昭怀里。
展昭一只手臂环在她腰部以上,另一手轻轻在她发间摩挲,端木翠少有的乖巧柔弱,那么安静靠着,他很想开口说一两句话,想了想还是放弃,只轻轻蹭了蹭她的头发:这时候她心中想念的是娘亲,纵然他能给她一样温暖的怀抱,也给不了她娘亲般的软语细慰。
就听她柔声道:“娘,我记住了,是熊飞。”
展昭身子一僵,急低头看端木翠时,她已缓缓阖目,长睫细密如扇,眼角犹有泪痕未干。
展昭的喘息越来越困难,胸口起伏的厉害,一颗心在胸腔之处乱跳乱撞。
她刚刚说什么?熊飞?
莫说她还是沉渊中的端木将军了,就算是真的端木上仙,他都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自己表字熊飞,因为她根本不耐烦去知道这些东西,她连他一连串的官位名衔都觉得啰嗦,只是叫他展昭展昭。
若问她熊飞是谁,她估计会回瞪回来:我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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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沉渊】…十七
待得端木翠醒转,已是第二日午时,甫一睁眼,见到帐内女侍立了一片,床边不远处两个随军大夫正低声谈着什么,自己先前受伤之处,已然包扎妥当。
不觉心中一松,想了想便要坐起,有那眼神活络的女侍,赶紧上前扶住,另有女侍过来,在端木翠背后垫起衾被。
端木翠四下看了看,问道:“阿弥呢?”
话音刚落,阿弥已经掀帘进来了,想来是听到里间动静。
端木翠示意她近前,屏退左右不相干之人,问道:“是展昭送我回来的?”
阿弥点头称是。
“没有为难他吧?他人呢?”
“在帐中休息。”
端木翠略略点头,沉吟了一会又问:“昨夜谋刺之人,尸首可全带回来了?”
阿弥点头:“都是生面孔,身上没带不相干的东西,看不出蹊跷来。”
端木翠冷笑:“想必是远道而来,昨夜是我失察,给他们钻了空子。”
阿弥心有余悸:“姑娘,你伤的不轻,好在昨夜遇到展昭。”
端木翠不答,忽的想起什么:“我遇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