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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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夜,便梦到了尔忠国。
他来了,进入我的梦里。我真真切切地触到他的脸。他温柔地吻着我,告诉我他很爱我,一直爱。他希望我好好活着,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很特别。”他轻轻托起我的脸细语着,温柔如水的目光几乎将我融化。
“我该怎么打败他?”我焦急地问他,“我太普通了,而且这么瘦弱,不像你说的有多特别。”
“好好想想,别让不良情绪控制了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身上有着其他人没有的能力。你能行,我看着你!”他有力的臂膀抱着我,宠溺地摇晃着,“你可以打败他。去吧,成为他的王!”
我踮起脚尖,抱住他的头:“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求你不要走。”
他轻轻地摇摇头,身形开始飘渺。“不要!求你,再多一分钟!让我多看你一眼。”
可他没答应我,绝美的容颜瞬间淡了,消失在雾一般迷离的空气里。“不要走,国哥哥,不要走!”我惊慌地呼喊,四下里寻找,但哪里也找寻不到他的踪迹。
“为什么不能多呆一分钟,哪怕一小会儿,哪怕多停留一秒?”我伸出手在迷雾中摸索,幻想他还会出现。然而,他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的心沉沉地坠落,像系了一块巨石。“我好想再看你一眼,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去?”
我不停地哭泣,眼泪化成了汪洋,将我托浮在泪海里飘荡……
醒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唯有我的泪陪我回忆梦里缠绵的一刻。
心里堵得慌,很想到院子里透透气。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没开灯便往门外走。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似硬非硬的东西而且动了一下,差点绊倒我。好像是个人。
我瞬间清醒,龙须川进打地铺睡在这个位置的。
“真是对不起!”我本能地立即蹲□,朝他摸去,心想他睡得正香被人无端踩了一脚一定恼火。
一只胳膊伸过来拦腰将我揽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中。“你刚才在哭,我听到了。”他柔声说道。
“没有,你听错了,也许是猫的叫声。”我推开他的手臂。
又一只手在黑暗中摸向我的脸。“那你脸上是什么东西?湿湿的。”他真讨厌,穷追不舍地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口水。”我不耐烦地回道,“请你放开我。”
龙须川进翻转过身体,轻轻压住我,“我很愿意替你擦口水。”他的唇吻将上来,如橡皮擦一样吻着我的眼泪。
黑暗中,我的怒火在燃烧,但我忍住了。半夜三更的我不想弄出大动静来。“龙须川进!”我警告他,“在我成为你的王之前,你可以放肆一阵子,但是不要太过分!”说话的同时使劲推开他的脸。他却趁机吻了我的手。
“这就足够了。”他轻声说道,放开我,“下次请不要摸黑走路,难免踩到不该踩的地方。”他的声音透着揶揄。我瞬间回想起刚才那一脚触到的地方是不太对劲。
“对不起,我每次瞎着眼却总能做到准确无误。”我稍稍感觉遗憾,若知道踩对了地方,该使劲踩才是。他很招人厌,自己不觉得吗?缺乏自知之明的家伙!
“你是个邪恶的女人。”他听出我话语里的恶毒。
“只会更邪恶!”我爬起来,故意从他的身体上方跨过去。
跨进院内,温暖的风拂过身上,带着夜的宁静和神秘。一晃间,我居然已经在这个地方渡过了两个月。风带来的感觉与前几日又有所不同,尽管仍带着依稀的寒意,可毕竟已是春天,春天就快结束了吗?又一个夏季将来临?
这是什么样的春天啊,感觉不到生机,感觉不到希望——挣扎着来,再挣扎着去。唉!
不知名的小虫最不甘寂寞,早就奏响夏日颂歌了,它们急于干什么?让生命的脚步匆匆流逝在尚未抵达的未来?
远处又传来江汉关的钟声。各种各样微妙的声音,上上下下、远远近近,此刻都汇聚在我的听力世界里。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通过有声世界的传递变得生动而有形。风穿过不同的树叶发出不同的沙响声,花草在夜间舒展肢体的轻响声,野猫踏过墙头长尾拂过砖墙的摩擦声……一切灵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汇聚成庞杂博大的交响曲。
这样的夜乍看是沉寂黯然的,但谁能注意到隐蔽在这死寂的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繁荣、壮观呢?
生命的奇迹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刻不经意地绽放出瑰丽的华彩。那么,是否只要心中有一盏灯,尽管纤弱,尽管微小,就可以一点点驱逐全世界的黑暗呢?是否那时候就不再有气馁、不再有失败,不再有绝望呢?是否可以出现令人惊叹的奇迹呢?
“当黑暗笼罩着的时候,不必害怕,我知道你会为我点亮那盏灯!”我朝夜空轻声呼喊着,“我知道我一定会赢!”
樱花树后的那堵高墙上传来轻微的“飒飒声”,我暗自一惊——那不是自然界的声音,那是人类的脚步声。是——夜行者?
我凝神细听墙头的动静,身后亦传来脚步声。
“你的气势很强,看来你有把握成为我的王了。只是,这会儿夜色正浓,你不要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会吓着人的。”一只手轻柔地抚弄着我的长发,“你可是穿着白衣服。”
我没心思理会身边那个鬼子的调侃,我有某种预感……
我猛地转身下蹲,撞向身旁的龙须川进,几乎在撞倒他的同时,一梭子弹“啾啾啾”地闪着耀眼的光斑从我们头顶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擦过。
龙须川进反应很快,搂住我接连几个翻滚,闪向一旁的花坛,手臂向前一送,先将我推至安全地带。
枪声一响,立即惊动院外站岗放哨的鬼子宪兵,院子四周的灯骤然亮起。杂沓的皮靴声和呼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院内的灯和各个房间的灯也依次亮起,照得宅院各个角落一片通明。我从花坛后面爬起来,再看向那堵围墙,唯有树影乱晃。
龙须川进首先检查我有没有受伤,一点不客气地将我从上至下摸了一遍。
我的手臂划伤了,蹭破一大块皮。血夹杂着土屑渗出皮肤表层,刺刺地痛着。
龙须川进立即扯下和服上一段布袍先将我的伤口扎上。
一帮宪兵先将院子内搜索了一通,未发现可疑之人。一阵惊慌过后,大院又恢复了平静。老狐狸打电话冲着话筒叽哩哇啦鬼喊鬼叫着,估计在训人。狠狠地挂断电话之后,他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客厅里。
乔泰也被强行从床上带进客厅,张着嘴刚想哭,被老狐狸一阵恐吓吓得不敢出声了,蜷缩到我身边,像只乖乖狗趴在地板上。
老狐狸讲的是日语,我完全听不懂。但从他严厉的口吻和扫过众人的眼神中,不难判断老狐狸首先怀疑家里有内贼或者有内应。老狐狸挨个问过他们,对日本人用日语询问,面对中国人则用中文询问。那些人除了摇头,就是点头。老狐狸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柳小姐,你怎么会在院子里?”老狐狸最后才来问我。
老狐狸怀疑到我头上了?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正要解释,龙须川进说话了:“我夜里醒来,想和她聊聊天。屋里闷,就一起到院子里走走。”
老狐狸审视的目光看着外甥:“是这样吗?”又看向我。
“恐怕是这样。您怀疑什么?井上先生?”我淡淡地问道。
“婚期近了,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趁机捣乱也正常,毕竟很多人不看好这桩婚事啊。”老狐狸看似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神色。
我听出老狐狸的意思。他怀疑我半夜三更把他外甥骗到院内,然后让事先安排好的人躲在暗处杀他?太抬举我了吧,以为我是复仇女神的化身?
不过,他怀疑我也很正常,我不是不止一次袭击过他的宝贝外甥吗。除了扬言怎么怎么的,还差点炸死了他。老狐狸虽然从不提及此事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舅舅,刚才如果不是柳小姐反应快,我已经中弹了。您不要怀疑她。我看这件事还是不要急于处理吧。好在有惊无险,大家不如先回去休息。”
乔泰伏在地板上,撅着臀部,呜呜地低声哭起来:“我要睡觉觉!我要睡觉觉嘛。”
老狐狸想了想,大概觉得外甥说的有道理,挥手让众人回各自屋里去。
龙须川进仔细替我清理了伤口,擦完药、包扎好后,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你在怀疑我吗?”我问他。
龙须川进摇摇头,“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但是很显然,那个杀手想嫁祸于你。因为恰恰是你进院后不久发生了枪击事件。从弹孔的落点看几枪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就在我们中间。他一直在注意我们的一举一动,等待下手的机会。今晚就算你没进院子,他也一样会对我下手,只是他没想到你前脚离开房间,我也离开了房间。”
“你觉得会是谁?”我问他。他看上去很镇定,就像不久前镇定地面对危险一样。
“范围不大。我,你,舅舅,我们三个肯定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就出在另外七个人身上。惠子跟菊香睡在一个房间。如果她俩之一有问题,另一个人不会毫无察觉,再说她俩是女人,根本爬不了那么高的墙,即使有本事爬那么高的墙也不可能逃得那么利索,搜查院子时她俩都穿着和服,不可能穿着那种衣服作案,即使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闪电般穿好和服。另外回房间必须经过客厅上楼,不可能直接翻窗进去。排除她俩,范围就锁定在乔天佑、两个照看他的人,以及府内的两个杂役身上。两个照看乔天佑的人是我找来的,我对他们的底细相当清楚,不可能是他们。如果有问题,最大的嫌疑就是乔泰和新进来的两个杂役身上了。”
“你倾向于是那两个杂役干的吧,因为他们是中国人,而且身强力壮。”
龙须川进浅浅一笑:“从推理上看的确只能是他二人。他们两人住
165、夜袭者 。。。
同一间,很可能都参与作案了。”
“你这么肯定?”我轻笑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翻上那么高的墙头不被人发现的。那个人身体灵活,柔韧性极好。两个杂役却是粗手笨脚,图有力气而已。”
“哦?”龙须川进惊诧道,“你的意思是乔泰?”他思索了一会儿,夸张地摇摇头。“虽然他夜晚独自一人住一间,但手被铐在床架上,不可能有所动作。而且他那么傻乎乎的……”
我直接摊牌:“我认为只能是他。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能力,他曾是魔术师,逃跑的功夫一流,我想手铐根本铐不住他。何况,他懂催眠术,有本事蛊惑人心。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龙须川进露出会意的表情。“你怀疑他一直在装傻?”
“他非常聪明。除了好色是他的弱点外,几乎无懈可击。”
龙须川进若有所思:“我把他接到府里来休养也正是顾虑到这点。如果他装傻一定会露出马脚。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这个人很不简单,难道他学过忍术?”
我哧了一下,他以为他们东洋武术有多了不起?“你的确小看了他的能力,他既然有本事帮你们帝国催眠所谓的危险分子,就同样有本事催眠你们帝国的任何一个人。那些看管他的人也很难不着他的道。何况乔泰是福冈大佐跟前的红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将计就计住进府里,方便监视你舅舅和你的一举一动呢?当初乔泰竭尽能事接近你舅舅,恐怕也是有目的的吧。你舅舅在婚礼的态度上如此一意孤行,难免不会招来灾祸。”
龙须川进抱住膀子,绕有兴趣地看着我。“我也许犯了一个错误,不该视你为对手。”
“后悔也晚了,我们彼此都接受了挑战。”
“你好像突然变得信心十足。”
“因为我有神明护佑。他会保佑我、指引我向正确的道路前进。”
“什么样的神明会护佑你一个凡人?”
“保密。”我得意地笑了一下,想起做到的那个梦,美啊,嘴也合不拢了。
龙须川进明显颤抖了一下,目光艰难地看着我。奇怪,不知他为何有这种反应?
清晨醒来一睁开眼,发现龙须川进正托着下巴不声不响地看着我。
“你这么偷偷地看我多久了?”我平静地问道,心里不太'炫'舒'书'服'网'。
“恐怕有一会儿了,具体多久不太清楚。”
“看出什么结果没有?”我冷笑。
“你很可爱。”
我冷哼一声。“还看出什么别的吗?比如淌口水。”我蹙起眉来。这个鬼子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明明对我没兴趣还时不时地挑逗我。我可不幼稚,绝不会上他的当。
“事实上我一直在等你醒来,好谢谢你。夜里你救了我,可我居然忘了感谢,很失礼。”
“不用谢,因为我不敢保证是不是我连累你遭暗算。”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有道理。”他坐起来。“那么我还不算失礼。好吧,早上好,柳小姐。”他说完,翻身下床。
“我今天会很晚回来,嗯,也许不回来。所以不必等我,睡前把门关好,最好窗户也关好。”
“去大和山庄吗?”我一边穿鞋,一边随口问道,突然后悔——为何这么问,关我屁事?
龙须川进立即来了兴致,侧着脑袋看着我。“你在吃醋?”挑逗意味更浓。
“永远不要这么想。”我站起身,披上外套,“你我之间永远不存在吃醋的问题,就像太阳和月亮永远不必担心对方会拥抱自己一样。当然对对方拥抱星星更不会有想法。”
“那倒未必。”龙须川进看我的眼神不觉深了。
“也许——会拥抱,但那只是毁灭前的一瞬间。”我越过他身边,极其冷漠地说道。
“你会改变的,时间的问题。”他上来揽住我的腰。“我在用心拥抱你,而不仅仅是我的手臂。你可以感觉得到。”
我漠然地看着他,心里隐隐升起一团怒火。“等着吧,中佐阁下,等我成为你的王,你再也不可以这样放肆。”
他微笑着看着我的怒气跃上脸,松开了胳膊。
“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吗?”我蹙着眉问他。我对鬼子的诚信向来不敢确定,恐怕得打大折扣。
“当然, 比生命更重要。”他郑重地说,又来搂我。
“那就好。”我一个转身旋开,绕开他的手臂。“明天我会跟你一决胜负。就在明天。”我信心
百倍地告诉他。
我一定会赢。婚礼会定在哪一天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愿他是——就不会有婚礼。永远不再有——与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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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灵魂的救赎 。。。
老狐狸临时雇来的几个工人一大早便搭架子往屋檐下挂灯笼,结彩灯。送贺礼的担子络绎不绝地从前门进府,再空着挑担有秩序地从后门退出。老狐狸府里人声鼎沸,热闹喧哗,仿佛今日便要举办婚礼了。
伪政府的,各国领事馆的,租界的,日本军方的,武汉所谓的社会名流的……各色人等的礼物几乎将老狐狸的宅子挤破。
我无聊地倚靠在窗前,冷眼俯视楼下来来往往的生物——如果这些人预先知道会白忙乎一场还这么起劲地送礼来吗?
可恶的老狐狸借机又敛财不少吧,我心下想,这场婚礼对他来说算是双赢……不,是三赢之举。老鬼子YY精神的强大连我这个后生晚辈都自愧不如呀。
“嗨!”远处一声脆脆的嗓音将我吸引过去——自打春树出了事就不在伯父家冒泡的百合子今天又出现了,朝楼上的我挥动手臂,“表嫂好!”声音不仅脆还很悦耳,让人感觉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我点头向她致意。她一路跑上楼,挨着我,一边看外面,一边感叹她收到的贺礼多得让她发愁。
“我父母已经回汉口了。”她又说道,“今后我会和春树哥哥住我父母那里,不会跟表嫂挤在一起的。”挑衅的目光微带得意地乜斜着我。
我微微笑,不予搭话。她今天很友好,跟拦截我在病房外凶神恶煞的那个小丫头判若两人。
“春树哥哥给我准备了一个金戒指,不大不小正合我的手指。”她伸出手来,仿佛那枚戒指已然戴在正确的手指上,“我想你也收到川进哥哥的戒指了吧。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我没有。”我告诉她,“也许你的川进哥哥不打算娶我进门了。”
“这怎么可以呢?”百合子立即惊呼道,“就要到婚礼日期了,怎么可以再变卦?”
她焦急的样子令我有点兴奋,很想再逗逗她。
“计划不如变化快啊。”我故意苦着脸,“我对结婚没兴趣,你表哥也一样对我没兴趣。你的前任表嫂才是他最爱的人。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恐怕你也听过一句老话:强扭的瓜不甜。你伯父硬把我和你川进哥哥凑成一对,你认为我们会幸福吗?”
“也是哦。”她趴在窗台上转动着大眼睛,似乎在想她前任表嫂的问题。突然她严肃地站直了身体面对我。“可是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最好和川进哥哥结婚,他不会嫌弃你。但是,你不要再对春树哥哥抱非份之想。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百合子抬着下巴,非常傲娇地瞪着我,仿佛我若说不字,她马上会对我有非常激情的表现。
“那你是他的人了吗?”我漫不经心地问道。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