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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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完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我深感他心中的摇摆如烙铁不断炙烤着他,折磨着他。同时,我也明白了他的话,他自己无法取舍,希望我帮他做决定。
如果我开口,也许只需说一句:“我需要你。”他便会卸下那个世界的担子,带我离开。可是,我能这么说吗?以爱的名义绑架他,将他拖出那个世界?
不行,他会后悔,他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中。因此,他只能选择另一个世界,因为那是他逃避不掉的道义和责任。而我,宁可他一辈子为放弃我而内疚,也不要他为了我放弃道义和责任——我承担不起这份重量。何况我答应过跟春树走,怎能再次背弃、伤害对我一往情深的他?除非我死了或他抛弃了我,只有这种情形出现方可另当别论。
“忠国,”我捧起他的脸,让自己坚定的目光穿透他深邃的眼眸。“将来,等我们的孩子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一定会理解的。不要再犹豫了,你的世界无论是一个还是二个或者更多都一样身不由已。你只要记得曾经有个傻女孩爱过你,来过,又走了。你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将来,等日子好过了,还会有很多很多傻女孩会喜欢上你,爱上你……”
我没法再说下去,因为心会痛。的确,还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也可以喜欢她们,但不再与我有关。
“拾伊,我的拾伊,”他颤声说道,泪水汹涌而出却无法放声哭出来,眼睛霎时通红。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唇贴在我的手上。“这一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只有你……”
“别在我跟前泛酸,你是个男人,怎么活都一样。”我淡漠地说道,抽出我的手,陡然想起这话是龙须川进说过的。
原来,那个日本人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尽管跟他斗,跟他吵,跟他辩,但不知不觉已经接受了他的思想。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尔忠国竭力露出笑容,却落下更多的泪。
“不要这么夸我,我很自私,一贯如此。为避免伤害,一直以来喜欢把自己缩在厚厚的壳里,是春树一直在鼓励我,任何时候都不放弃,无论我好也罢,坏也罢,他照单全收。是他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遇到他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说到春树,脑海中旋即浮起他优柔的笑容,湖水般澄澈的眸子,于是,心变得柔软而平和。深呼吸一口气后,我又对他说道:“你尔忠国不是我的唯一,我柳拾伊也不是你的唯一。忘了我,将是你的福分,因为一旦娶了我这么个又自私又傻气的女人你很快会受不了的。”
“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比拿刀子捅我还厉害。”他痛楚地看着我,“我这就失去你了吗?这就失去你了吗?”像在自责,又像在寻求我的确认。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毫不掩饰他的脆弱和迷茫,不再考虑颜面,不再顾及尊严,除却了一切伪装和假面,完全是他自己。
可是,这样的他即便让我心疼,也无法让我给予他劝慰,或给予他挽留。他,不是为我而生的,尽管现在才领悟但还不算太晚。
曾经,在他的心中,我就是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就算生命中有无数个男人也永远替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此际,我坦然的放弃反而令他更加不舍。他从来都是骄傲的尔忠国啊,如何承受得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继而再失的创痛?
怕自己心软从而让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于是我抬起手臂推他。“你该走了。”漠然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感觉诧异。
他动也不动,闭着眼睛,长长的睫被泪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轻颤。
好想摸一摸他的睫和他的眉,如此熟悉,仿佛早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轻触过无数次,我看着自己的手发怔。为何出现这种感觉?
“我很后悔,”他皱巴着脸说道,眼睛仍然闭着,“后悔没听你的话留在兴福镇。我就不该带你回汉口。”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苦笑,反正他也看不见。
“你就当我已经死了罢。”他蓦地睁开眼,发红的眼睛布满血丝,仍然浸泡在泪水中。“实际上,我的确死了。”
“可你依旧是工具,无论生死。”我轻嘲道。“国家的工具,最杰出的工具。”
他的眼睛在抽搐,仿佛被我的话刺激到几乎厥过去。
我垂下睫,低声道:“对不起,你走吧,否则会听到更多不入耳的话。”
“我不是杰出的工具,一点不合格!我想……杀人!”他的目光透出狂躁不安,血红的眼睛看上去完全像头被激怒的公牛。
“什么棘手的事情压得你喘不过气?”我了解他,能将他逼到这份上的事情绝非一般。
“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他机械地揉捏着我的面颊,仿佛如此揉捏就能让他将难题解决掉。
“让你憋到要爆裂的事情不止一件吧,”我蹙眉说道,“如果你觉得没什么不妥就跟我说说,但是请不要这样对待我的脸,会肿起来的。”
尔忠国立即停止手的动作,抱住我,呼吸再度沉重。
“你变了,变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我希望你还回到从前的你,那个浑身霸气、独一无二的尔忠国,那个智勇过人,无人能敌的尔忠国。”
“我需要你,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在你离开之前,不要抛弃我,别在我最困难的时刻抛弃我,我需要你……需要你……”他的泪水流在我的颈内,滚烫,烫的我浑身一颤。
对他,我没有免疫力。无论他强势的时候还是虚弱的时候,我都没有足够的免疫力。
“身上的伤都好了么?”我急忙打岔,分散注意力。
“好不了了。”他松开我,转了个身,仰面朝天,目光暗淡无光,因而显得死气沉沉,加上他穿着日寇制服,看着很像战败后穷途末路、打算剖腹自杀的日军军官。
“不就是被喷了点催情剂吗,又不是不治之症。”我无视他的惨淡,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坚强。“算你运气好,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你等着。”我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摸出药膏,重又回到床上。“衣服脱了。”我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
他还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憨憨地问道:“做什么?”
“脱了就是。”我动手解他的衣扣。“给你需要的东西。”
“这……不行,拾伊……”他有些惊慌,推开我的手。
YY什么呢?我暗自好笑,将沁凉的药膏往他胸口一抹,然后把药瓶塞在他手里说道:“自己擦。”他顿时明白过来,红着脸乖乖地脱了上衣。
我那闺蜜造孽不浅,她几下一喷,让尔忠国身上横七竖八的抓伤不计其数,而且条条又长又深,加上我刺的那一刀和夏鸣秋咬的那一口,可谓体无完肤。
“我走了之后,你不要难为自己,硬憋着……不好。”我背过脸去说道,不忍心再看,却突然感觉自己像在说临终遗言。
“这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瞬间冷漠。“乔泰的药膏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不仅冷漠,还有惊讶,更有一股酸味。
“他送的。”我理直气壮地回他。
“什么?”明明听见了,还问。
“我不想解释。你爱用不用。”
“怎么,他可是——”
“可是你没能杀了他,如今他易容了更不好捉。不过我知道他的相貌,我给你画出他现在的模样好了。尽快找到他。这个家伙必须死。”说干就干,我找了纸和笔,将乔泰现在的模样勾勒到纸上。
当尔忠国涂抹完药膏重新穿好衣服时,我已经在为乔泰的画像做细节上的修改,自我感觉挺接近他的原貌。
“是他?”尔忠国拿起画像看后大吃一惊。“我见过他,这不是……”
“谁?”
“不知道。”尔忠国蹙眉露出懊恼之色,“他居然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了。昨天早上我还盘查过此人。”
“哦,不奇怪,他比泥鳅还滑。如果他逃得远远的,倒给大家省了麻烦。”
“就怕他不愿意逃得远远的。” 尔忠国将画像塞入口袋内,乜斜了我一眼。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哼哼。”
他这一声哼哼倒让我安了心,像他自己。先前那个软弱无助的他实在让人担心,好在只是那么一小会儿。
正打算打发尔忠国离开,楼梯口又响起了动静,“是龙须川进。”我听出他的脚步声,心里一紧,伸手便要关灯,被尔忠国拦住,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一定是看到灯亮着才过来看,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那你先躲一躲。”
尔忠国又摇摇头。“不必。他不会进来。”
看他很肯定的样子,我便不再说什么。
转眼,龙须川进的脚步声来到房门口。他在敲门。“我的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谢谢。”我回道,心想他是不是有所察觉。
“时间还早,请再多休息一会儿。”他说完,随即离开又下楼去。
听他的声音消失在远处,我舒了一口气。
“他是个很不错的日本人。”尔忠国断言。“十分难得。”
“你这么看?我太高兴了。我希望你能和他成为朋友。”
“也许吧。”尔忠国迟疑了片刻,“他是唯一一个我不想动手干掉的日本人,尽管他是个日本特务。”
“你这么肯定?”我有些吃惊,心下想我跟龙须川进交往这么久还没对他完全放心呢,你才跟他打过几次
274、两个世界 。。。
交道?”
尔忠国回道:“这方面我比你会识别。从他上次为了你想杀我那件事中就看出他这人有正气。他对我有成见不错,但完全出于个人情感,并非民族对立情绪。如果他想对付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我相信一个人的正气不是靠伪装就能伪装得出来的。”
他的睿智判断令人折服,我同时在想他是不是对龙须川进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再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你希望的正是我希望的。”他又补充道。
他如此固执的人都能这么想,我想龙须川进那边也会松动吧。
回想起自己对龙须川进的种种偏见,心中有愧,正寻思着早餐时是否向他道个歉,尔忠国靠近我,神色凝重地说道:“近来发生了很多事,鬼子的势力无所不在,手段既狡猾又残忍。我们势单力孤,行动起来如履薄冰啊。”
现在才是1940年,最艰难的时刻还没到。一旦太平洋战争爆发,鬼子无比猖狂,那时才是沦陷区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他最艰巨的时刻。
我感觉到他肩负的沉沉压力,就如同他自己说的,几乎压垮了他。
“你能行,我相信你能挺过去。”
“万一挺不过去呢。你会不会后悔失去我?”他苦涩地笑着问道。
我的心一阵惊慌,这个问题太沉重,我根本不敢想象。顿了片刻,我朝他淡然一笑:“你这样的坏人不适合当英烈,还是等着遗臭万年吧。”
“在我还没有遗臭万年之前,我想沾点你的芳香。”长臂一捞,将我兜进他的怀内。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强烈地散发开,令我神智迷乱。
“你、你不会打算等天亮了再离开吧?”我挣扎了一下。
“别乱动,也别说话,我在听你的心跳,还有,我们孩子的心跳。”
我一动不敢动,生怕他听出我心跳的异常。
“你的心跳得好快。孩子的还听不到。”他柔声说道,吐出的气息撩拨着我。“只有你在,这个世界才是活的,我也是活的。”
我趴在他的肩头,听到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快。可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永远……”他喃喃自语,将我搂得更紧。
就在我打算抗议时,他又说道:“拾伊,我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只想跟你说。你一定要听,因
为,也许今后没机会再听我唠叨了。这段时期,是我这一生最低谷的日子,除了你知道的那些事,还有你不知道的。一大堆任务压在我肩上,一个未完另一个又接着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会不会就此趴下?累就累了,死就死了,可我做的事情没人能理解,不但不理解,还被人误解,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自己人手中。”说至此,他居然笑起来,但我知道他心中的悲凉。当初,我的玻璃被人砸个大窟窿,我的衣服被人剪烂,那还算是轻的我都难过了半天,何况像他这样自尊、骄傲、痛恨汉奸却不得不当了汉奸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尔对十一敞开心扉,可十一目前只剩下拒绝。
悲催的长文距离完结越来越近。
希望结局令所有看文的亲们满意。
吼吼吼~~~~
俺是JJ最勤劳的蓝妈!!!
275
275、减压 。。。
“我听你说,但是我想坐下来。”我告诉他,不想被他这么抱着。
他将我放到床上,拿了被子垫在我身后,接着握住我的手将憋闷已久的话倒出来。
“八月时,重庆方面派来一个特别调查员,他曾一直负责暗查南京方面一家免疫血清制造厂的真实面目,这次来到汉口也还是为了调查清楚此事。但特别调查员九月份方才跟我联络上,让我务必盯紧日军汉口防疫给水支部动向,我这才知道鬼子这个部门打着野战供水和传染病预防的招牌,实际是为使用鼠疫、霍乱等细菌武器加害中国老百人掩人耳目。这帮强盗为了适应长期作战、弥补兵力不足的需要,打算发动细菌战来打败我们。若让这些没人性的混蛋得逞,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我接到任务后一直派人监视汉口防疫给水支部的异动,发现来了几个日本人,都是从南京过来的,频繁出入防疫给水部。估计鬼子有所动作,我便将这一情况报告给特别调查员,可他却失踪了。经多方打探发现他已落入日本人手中,但他的身份并未暴露。他是好样儿的,尽管被刑讯拷问多次却坚决不吐实情。我冒险组织了多次营救,始终未能成功,还死伤了不少弟兄,其中一个骨干情报员也死于营救任务中。狡猾的鬼子从数次营救行动中判断他们俘获的不是一般嫌疑人,随即将特别调查员秘密转移走。我们没能追查到他的下落。一想到这事,我就心怀愧疚。重庆方面发过数次密电务必找出他的下落,若还活着,命我不惜一切代价实施营救。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希望渺茫,特别调查员很可能已被鬼子杀害。”
看着他一脸的挫败感,我的心头也沉甸甸的。他这些话平日里跟谁说去?对部下不能说,泄露机密不说还会打击士气;对上级也不能说,不仅会被训斥办事不利,还会影响其它重大任务的完成。如今,他这些话只能对我说,他信任我,我不仅是他的爱人,还是精神支柱吧。尽管他知道我们最终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但这段路并不平坦,谁也无法预料曙光来临之前自己能否熬过这漫漫长夜。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宽慰他道。“你不善于虚与委蛇,总希望把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干净漂亮,但往往事与愿违。”虽然我的冷静无法帮他解决难题,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安慰。
他摩挲着我的手,再度陷入自责中。
看着他越发凹陷的脸颊,多想变成他身上的那把枪啊,如此,便能追随他一道出生入死,共同杀敌雪耻……可惜,我做不到。
“忠国,很多事谋划再周密也无法杜绝突发事件,更不能保证全局成败,干你们这行的用成事在天这句话形容再适合不过。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只要走的是正道,心就不会失去方向,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在敌人内部孤军奋战也能做到问心无愧和坦然面对。我相信再多的艰难险阻也难不倒你。”
“我现在就被难倒了,那个黄金案日本人限期破案,弄的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听他提及黄金案,我心中一动。“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若对你有帮助,你就听,若没帮助,就当我随便说说。听龙须川进说这个黄金牵动了鬼子各层力量严密搜查,时间拖的拖久对作案一方越不利。如果是我干的,当务之急不如使出破釜沉舟一招,如此一来既不必大动干戈硬闯出一条出路,也能对上头有个交代——决不让东西再度落入敌手。”
尔忠国疑惑道:“怎么个破釜沉舟法儿?”
“黄金那东西目前谁最急得到?日本人,谁最不希望失去?中国人。属于咱们的东西怎能让强盗夺了去变成欺压我们的资本?这一招破釜沉舟便是既不让日本人得到也不会让中国人失去的中庸办法。黄金又不是巧克力,不怕被人偷吃了或晒化了。”说到这里,我想起石丸那混蛋建议我吞“黄金”的事,不由好笑。
“先别笑,快告诉我怎么个破釜沉舟法?”尔忠国又问道,还是没弄明白。
我只是想借机验证自己的猜测,不料这案子还真的跟他有关!
“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自己琢磨吧。”我想他这样多谋善断的人怎么变愚钝了,是我造成的吗?但愿不是。
值得欣慰的是我无意之中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他不再追问,眉头紧锁,似在苦思冥想。突然他低声惊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拾伊,你真聪明。”他捏了捏我的手。“我本来只是负责摸清这批黄金的藏贮地点,另一个行动组冒充日军弄走这批黄金。那日连续几起爆炸便是我们行动组声东击西的做法,目的是掩护黄金转移上船。不料那个行动小组在衔接方面出了问题,移走的黄金没能及时运到指定码头。鬼子发觉上当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