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2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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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泉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间歇中仍在重复那句话,但又增加了新内容。“你害死我等于害死泉溪,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害死他也会遭天遣。你不会幸福的,不会的……”
他的话让我难受,因为我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握着手里的那道符咒,我突然感觉心慌。
泉溪跟我说他跟溪泉虽是同根生,但在坠落阴阳交界处的一霎那一分为二,他的原形在紫金殿东边扎根,溪泉的则在紫金殿西边扎根。他说符咒是他制作的,只对溪泉的西殿有毁灭力,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还说一旦溪泉消失了,紫金殿便由他独掌,变得清宁太平,也将还冥界一片清宁太平。
我现在开始慌神,因为刚出来的时候,好像只看到一座紫色屋宇,也只看过一棵绒花树。
我抽回踏上阶梯的脚,带着恐惧慢慢转过身,向前方看去,整个顶层除了紫色屋宇,根本看不到一模一样的白色屋宇。泉溪口中说过的那个对称的宫阙到哪里去了?
我永远都找不到,因为根本没有。
他和溪泉根本就是同一棵树,根本就是同一个肉身。
只是,元神有两个魂。一个白天出来,那就是泉溪,一个晚上出来,那就是溪泉。
我发了疯一般钻进紫雾萦绕的洞穴,举着符咒往树洞内钻,但怎么也钻不进去,撞得脑门金星乱窜。
泉溪知道我会发现,会阻止,于是他只给我离开绒花树的符咒,却没有进洞的。
我使劲敲打着如一堵墙般厚的绒花树,泣不成声:“泉溪,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怎么可以毁灭你?”
里面听不到溪泉的叫喊声了,难道他死了?
“泉溪,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
我绝望地伏在滚烫的树干上,绒花树突然开了许多许多的绒花,几乎遮盖住所有的绿叶,但瞬间便枯萎了,纷纷落下,像落下一大团一大团的血。
记起泉溪弹断的琴弦,记起他伸出手抚摸我的头说“莫哭”,记得他捂脸飞奔投入湖中说“我在修炼、”记得他的一切。。。。。。
善良纯洁的泉溪也要消失了吗,会在渡天劫时魂飞魄散吗?
不要,泉溪,不可以死!
我陡然想起阳世时老人说起的鬼故事,一只义鬼为了挽救另一只鬼进入正常轮回,硬闯十八层地狱,破除若干结界,勇往直前,最终救出那只鬼,令它成功地转世投胎去了,而他自己永远陷在了地狱十八层,只因事先甘愿将自己的鬼血祭给守护各个结界的厉鬼以求通过。
眼下,我也要以我的鬼血祭给守护绒花树结界的神明,无论效果如何,必须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内容码得俺好纠结
泉溪的头发没被揪掉,俺的倒是自动掉了不少。
怨念ing
298
298、阴曹地府(四) 。。。
眼下,我也要以我的鬼血祭给守护绒花树结界的神明,无论效果如何,必须一试。
火舌顺着树缝溢出,舔着树干表层,如有生命般迅即窜上树枝。
眼见整棵树都要燃烧起来。
情急中,我一狠心咬破中指,没想到鬼血与人血截然不同,不过咬破一小点,血竟似喷泉射出去足有一丈远,但凡血溅着的地方都腾起一阵白烟,发出嗤嗤声响,碰着火,火立即灭了,但没碰着的地方依旧烧得热烈。
这情景着实令人惊诧,我的血可以灭火?稍一愣神,手中嗤嗤声将我点醒,低头看去,符咒沾上我的血化作一阵白烟,没了。
身后有严重的压迫感,似有巨大物体迫近,回头一看,吓得跳起来。
白玉栏杆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厉鬼,瞪着猩红的血目,龇着獠牙,吐着长舌,滴着口涎,似看到了美味,张牙舞爪对我做扑抓状。
差点被惊散了魂魄,但我很快发现它们过不来,白玉栏杆处恰似有道结界令厉鬼们无从突破。
楼下传来一声格外宏亮的叫喊声:“了不得,着火啦!溪宫主有难!速去扑火!”
楼顶平台顷刻之间挤满男鬼女鬼,一个差役高举令牌指挥众鬼和其他差役将一根井口粗细的大管子拖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抬高了水管,喊着号子对准洞口,往绒花树上喷白花花的水,粗粗的水柱宛如巨龙吐水,但因为太重,把握不好准头,水柱时不时地喷在石洞上。
“拆了洞,让花树露出来!”一个差役叫道,于是更多的鬼涌上平台,只消片刻便将整个洞掀了顶。
然而,火势越来越旺,汲来的水根本灭不了这火,看似浇灭了,火头贴着树皮跳跃几下更猛烈地燃烧起来。
“不妙,是下过咒的火,这可如何是好?”差役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我的血仍在喷,所及之处嗤嗤作响,火遇到血立即熄灭。
众鬼的目光一齐看向我和我手指上的细血柱,有几只老鬼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仿佛见着了好吃的东西。
看着白哗哗的水,我心念一动,试着将手指对准水喷去,嗤嗤嗤,裹杂着血液的水再喷到树上,火势顿时减弱。
见此法奏效,我咬破数指,几道血柱同时喷往水龙,树上的火焰仅剩下星星点点在闪烁发光。表层的火是灭了,树内火势如何却无法知晓。
“宫主怕是没救了,就算救出来也一定毁了容貌。”围观的一个女鬼放声大哭,凄惨无比,仿佛那宫主已死了一般。其他女鬼跟着嚎啕起来,我除外,此刻只剩下焦虑。
“他若如此死在冥界,我等可是要倒大霉的。冥王颁旨务必救他,他若死于天雷劫则与冥界无关。”差役捏着令牌无奈地看天,“一旦天亮我等都无法留在这里,趁现在赶紧在树上钻出一个孔,将溪宫主拉出来,是死是活看天意了。唉,希望他别再让冥界不得安宁。”
差役的话令我困惑,但我没心思细想。
几个高大威猛的差役拿了锯子和斧子试图在树干上凿开一道缺口,然而那些锯子和斧子完全不起作用,砍砍砍,锯锯锯,竟没能在树干上弄出一丝伤痕来。
“我来试试。”我将血对准树干一阵猛喷,再锯,一道口子拉出来,斧子劈上去,一下便露出白色的树肉来。
很快,如一堵墙的树干上破开一道门大小的洞口。差役涌入,拖出来一个紫烟拥裹住的东西,虽然看不清形状,但无疑就是溪泉。
“泉溪应该没事吧。”我喃喃道,刚要贴近了查看,被身边一个女鬼拉住,二话没说扇了我一记耳光。“他不是泉溪!贱鬼!”
我被打醒,对,现在他还不是泉溪。
“一定是你设计陷害他!姐妹们,把她丢进厉鬼洞去!”这女鬼揪住我的头发挑唆道。
“对,一定是她,她有鬼气,脚下却沉稳,还有点生魂的味道,没准是虚无魔界的奸细!”另一个搔首弄姿的女鬼翻着白眼说道。
手执令牌的那个差役走过来拉开揪住我头发的女鬼,“休得胡言乱语,她的来历我知道,你们都退下!”
“她什么来历,身家清白么?”第二个女鬼挑衅地问道,依旧搔首弄姿。
“自然比你清白,你的时辰已到,还不去奈何桥?”差役瞪起眼睛。
“奴家不去,宁愿留在孽望台服苦役。”那女鬼突然做出纯良样,掩面而泣。
“你想怎样便怎样?这地府是什么地方任你挑选?”差役大怒,举起令牌念念有词,女鬼倏地消失了。
众女鬼啊呀惊叫,统统遁形不见。
地上那团紫烟发出呻吟声,他没死!
心头一松的同时又是一紧。
“拿镜子来!”紫烟中传出暴躁的声音,音色嘶哑,已听不出是不是溪泉,话音刚落,一截白皙的沾了烟灰的手臂从紫烟中伸出来,紫色袖袍破损成一缕一缕的碎布垂挂在手臂上,看着比乞丐还惨三分。
众鬼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那只手臂。
“镜子!”紫烟里又发出声来,不仅更加暴躁,还带着哭腔。
差役对视,无语,再一起看向我,根本无视我喷血的手指,仿佛我再怎么样都与他们无关。
血一直在流,我感觉浑身乏力,虚弱地摇头,“他身上就有镜子。”因为记得他很臭美的掏出镜子照。
“溪宫主,你自己身上找找?”手执令牌的差役用讨好的声音对那紫烟说道。
那截手臂缩了回去,半晌,一声惨叫从紫烟里发出,“你们滚,都从我这里滚开!”声音震得整座殿宇都晃了几晃。
“幸好,幸好!能叫出这动静说明无恙。”执令牌差役颇感欣慰地点点头,令牌一举,刹那,满地清清爽爽,再也不见半只鬼,
我除外。
空气里带着湿热而甜香的气息,令人感到沉闷压抑的同时又不觉得太难闻,但我知道狂风骤雨就要来临,而我,无处可躲。
指尖的血凝不住的仍在喷洒,我站立不稳,最终瘫软在地上。
一团紫烟笼罩在我的周围,看不见他物,紫烟里陡然冒出一张烟熏火燎的脸来,近在咫尺。
“辛凤娇!”他瞪着血红的眸子看我,一股烧焦的味道也扑鼻而来,“看你干的好事!”
透过他狰狞的面容,我看到的却是泉溪,微微展开笑颜,“我不想让你死的。”说完,丧失了所有意识。
“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这样的大喊大叫仿佛一直没中断过,但浮浮沉沉中我没法聚拢似乎已经四分五裂的身体。
一双大手不断往我身上涂抹黏糊糊的液体,很难受但味道很香甜,我记起来是绒花的香气。
难道是泉溪来了?
我努力凝聚意念,终于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眸,他身后是暗黑的天空,哦,还不是泉溪。
失望地想再闭上眼睛,但他早就发现我醒了。
身体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牵绊,我陡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寸缕,虽然紫烟腾腾,仿佛罩着一层被子,但没了衣服的感觉实在糟糕。
“你干的好事!”溪泉揪住我的发,一用力,将我连人带发拎站起来,随即掐住我的脖子使劲摇晃。
我站立不稳,如一根软面条任他摆布。紫烟淡去,我惊恐地发现溪泉全身也裸着,只是涂满了鲜红的血,连脸上也涂满了,加之眼眸通红,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厉鬼。
再看自己身上,绿莹莹的不知被他涂抹了什么东西,仿佛穿了一件紧身衣。
还好,我暗自抚慰自己,随即又想起刚才那双在我身上涂抹的手,再度失落。
连我的国哥哥都没看过我的身体,却被这只妖孽……
越想越悲哀,很想一头碰死自己。
可是,我已经死了,还将如何死?
这个问题不必纠结,因为很快便有了答案。
“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溪泉阴冷的眸子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我已经被你害死,你还想怎样?”我虚弱地问他。
他将我拉近了,贴在他冰冷的身体上,“我要让你知道有一种存在方式比死亡更可怕。”勾住我的头将冰冷的唇贴到我的唇上,“地狱审判,美人!”长发飞舞起来,根根竖起如孔雀开屏,无论笑否,这都是他暴怒时最自然的反应。
下一刻,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力猛地一推,向后飞去,越过白玉栏杆,跌入厉鬼丛生的万仭地狱。
一路不停地下坠,阴风凛冽,像无数细密的刀片划过身体,不,是真的,的确有刀片划过,因为坠落中,可以看到血沫在上方飞溅,一路留下无数星星点点。
厉鬼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我惊恐地大叫出声。
很久之后,身体噗的一声,重重地撞上了什么,背脊部位传来尖锐的刺痛,一低头,于是看到一截削尖了的木桩从身体内贯~穿而出,将我生生钉在了地上。
未等惨叫声出口,一只只冰凉粗糙的利爪从四面八方摸上来,在我身上放肆地揉捏,发出可怕的嘶吼声,看不清它们是些什么东西,但见一对对贪婪血腥的鬼目在暗黑潮湿的洞穴中忽闪。
哧啦一声,一根臂膀没了,痛得撕心裂肺,又是哧啦一声,腿也没了,残缺的身体在无法言语的痛楚中痉挛。
我,变成了厉鬼美味可口的食物。
它们正在大口咀嚼,发出贪婪的呜呜声,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肌肤撕裂的声音,血管迸裂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撕咬着我,吞噬着我,在我的心上剜,在我的骨上剔……将我分食得干干净净。
明明变成了碎片,变成了残渣,却还能清醒地感受到锥心刺骨、无法忍受的剧痛,依旧听到自己连绵不绝发出那支离破碎的惨叫。
溪泉的报复,
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无关生死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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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厉鬼撕咬的滋味如何?”溪泉轻声慢语,优雅地俯视着我,手中折扇轻摇,不一般的悠然自得。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件紫袍,如不是脸上还有伤痕,委实不敢相信先前那个从头至脚都红彤彤的厉鬼就是他。
我没回答他,朝自己身上看去,完好无损,依旧绿莹莹的,且所有的痛感都没了,仿佛刚才(炫)经(书)历(网)的种种不过是幻觉,然而,那痛,身体被撕裂成若干碎片的痛,却如烈日下的影子,以无比浓黑的色调刻印在记忆的画板上。
“说话啊,我很想知道。”他又靠近了我一些,墨染般的长发垂在我的脸上,香气馥郁,但格外令人厌恶。
我安静地看着他,透过他想着泉溪的神态,“我不想让你死的。”说给正在昏睡着的泉溪听。我想他能感觉到吧。
溪泉邪佞地笑:“很好,服软了?愿意嫁给我了?”
“不。”话音很轻柔却不带丝毫犹豫。
溪泉的笑意瞬间消失,“看你能忍到何时?”
“你会变成齑粉!永世不得超生!”我开始诅咒他,随即却又想到了溪泉。
很难办,他们共修一体,形神也没法分离二处,我诅咒了溪泉等于诅咒了泉溪。
“起来!”溪泉再次将我拎起来,紧紧箍住我的腰贴着他的小腹,呼吸异常急促。哦,他下腹部某处非常柔软,像一团海绵。“再问你一遍,愿意嫁给我吗?”
“不。”风轻云淡的回答,但我在笑,“你修行了两千年连个□都没能修出来,有资格问我吗,溪泉奶奶?”
“啊呀呀!”他大口喘气,折扇啪地打开用力扇向天空。“我让你笑话我!我让你笑话我!”
阴风四起,四周紫雾迷绕,黑漆漆看不到数丈之外是什么。
脚下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溪泉脚不沾地,飞到高处,口唇翕动,似在念诀。我的身体被一股力道掀翻,四肢一紧,已被捆缚在一副烤架上,灼热的火焰点燃了我的身体,劈啪作响,并在烤架上翻滚……
再次,我痛得惨叫,溪泉哈哈大笑,“你会烧得连残渣也不剩。最后一次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妖孽!妖孽!不愿——啊——”身体剧烈燃烧,从内到外都在烈火中渐渐瘫软、融化。
“怎么不诅咒我了?”他拿长棍戳我,忽而头,忽而腿,每次都扎个通透,让我时刻痛到惨烈却清醒无比地体验他毛骨悚然的虐刑,“怕了,还是舍不得我?”
我很想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但我还是不愿泉溪受牵连。
“我诅咒……你跟泉溪……彻底分离!他是他,你是你,你……永远没有他漂亮,永远没有他……可爱!我诅咒你……永远修……不成男身。”我一边惨叫,一边诅咒道。
火焰突然没了,四周又恢复成紫金殿的模样,溪泉愣愣地看着我,嘴角下撇,哇的一声哭起来,抓扯自己的紫袍,顷刻,衣衫碎片飞舞,露出白皙修长的裸身来。
不知道他想怎样,但他一根根飞舞的发丝告诉我他再次暴怒,只是因为在哭,所以抵消了不少煞气。
他在殿内飞速移动,到处乱窜,所经之处,柱子,横梁,地砖尽损,还不停狂啸,比厉鬼发出的嚎叫更可怖。
突然,他不见了,远处的湖面却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好像投湖了。
这是什么状况?我咽了咽唾沫猜想,羞愤自杀?让自己冷静一下?刻苦修炼?还是……
眼前白乎乎黑乎乎的东西一闪,溪泉不知何时又从湖里钻了出来,从发到脚湿淋淋的,如一个水鬼。他死死掐住我的脖子,瞪着血红的眸子叫道:“我这两千年历经两次天劫,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每次快要修身成
298、阴曹地府(四) 。。。
功又被打回原形,这么严肃的事情,你区区一个凡人,如今一个死鬼,竟敢嘲笑我?!如果不是你能帮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我浑身抽搐,忍住愤怒艰难地对他说道:“的确,溪宫主对我相当客气,谢谢你把我撕碎了,烤熟了,戳烂了,还帮我修复如新,所以,我该以身相许么?等你渡天劫那天,可以举着为妻当盾牌替你顶住天雷地火什么的,你可以安然升仙,逍遥快活去。”
“啊呀呀!”溪泉瞠目结舌,如墨的长发瞬间又竖起,发丝上沾着湿答答的水,生出淡紫色的光泽来,妖异无比。
“最后一次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神色格外冷酷,带着浓浓的戾气。
“这不是最后一次。”我实在无奈,竟然哭了,“最后一次上次就用完了。”
溪泉愣住不动,眼睛里光芒闪动,透着狡诈与邪恶,显然又在琢磨整我的新招。
周围的景物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