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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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哼哼,你吃亏了吧。耳朵差点让人家姐姐拧下来,还骂你手脚不干净。是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是我!每次只要你找我帮忙,无论好事坏事,哪一次我没答应?你闯了纰漏怕挨你爹罚,是谁替你揽下所有罪责?是我!从小到大,我事事依着你,可你替我考虑过什么,好像我天生就是该伺候你的奴仆。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吗?”
他满脸怨恨地看着我,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等着往外倾倒。
“你总说你最喜欢我,永远都不会变心。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啊?小荡。妇!贱人!我尔忠国好歹也是个武功盖世的大丈夫,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居然栽在你手里!贱人!”
我本想奋起反驳,但我一咬牙——忍!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傻小子吗?还想利用我?门儿都没有!我早该看出来你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惜我那时候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没能识破你。现在又想勾引我?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只要我愿意,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会在乎你一个残花败柳?”
这是我听过的最难听、最侮辱人的话。
可他说的是辛凤娇,不是我。况且他醉了。
我竖起的手指在空中抖了几下——再忍。
他摇摇晃晃地靠近我,脑门抵在我脑门上,醉醺醺的眸冷酷地看着我,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哼哼,听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吗?我,就是好马!你呢,是被啃过的野草,不,是烂尾草!好马当然不能吃烂尾草,会穿肠烂肚!”
我忍无可忍:“我不想跟你这个没文化的人一般见识。我不是辛凤娇,有本事,你这些话只管找她说去!”我用力推开他的身体。
他堵在我面前,不让我离开。
“你是揣着明白装胡涂啊,贱人!”他轻蔑地看着我,“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没脸见人就硬说自己不是辛凤娇,掩耳盗铃的故事听说过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让我走。”我在他铁钳般的大手里挣扎着。
“走啊!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没人不让你走,脚长在你自己腿上,尽管走啊!干嘛还回来丢人现眼?”他嘴上这么说,手并不松开,就算我长了八只脚也走不了。
“你口才不错,”我停止挣扎,夸赞他道,“看来你有一肚子委屈想抖落,不妨告诉我辛凤娇怎么欺负你了?到底是她甩了你?还是你甩了她?或者你们俩同时甩了对方?”
“什么谁甩谁?这么多甩是什么意思?”他推搡了我一下,“把话说清楚!”
“辛凤娇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如你今天把她所有做过的坏事都告诉我吧。”我诱他说出始末。
“睡觉!”他粗声粗气地说道,捞起我夹在腋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晃了晃门,“咦?”他嘀咕一声,又绕回去。
“放下我!”我叫道,“这不是你的房间!马上出去!”
“出不去了,嘿嘿。”他傻乎乎地说道。
“窗户可以,你从窗户出去,忽的一下就可以。”
他喷着酒气,不理我。
“佟鹭娴!佟鹭娴!”我大声喊叫,眼下只有她的插手才能阻止事态蔓延。
老天保佑她在。
“闭嘴啊,太吵了。”他伸手在我肩上拍一下,那里顿时肿痛难当。
他将我扔到床上,身体压上来。
“佟鹭娴!佟鹭娴!”我继续大叫。如果她在,希望她不会像林嫂那样装死。
她若在,管定了。
“嘘——睡觉!”他将手指压在我的唇上。
我瞪着他:“好,睡觉。闭眼睛才能睡觉,你赶紧闭上。”我只得哄他。
“脱衣服。”他上来剥我的衣服。
大惊,这衣服可脱不得。
“佟鹭娴,快来啊。你再不来,尔忠国要酒后乱性啦!”我顾不得许多,大声呼叫。
“烂尾草!”他骂道,上来便要掐我的脖子。
我滚下床去,继续大叫:“佟鹭娴!你聋了吗?佟——”
佟鹭娴出现在门内,身后跟着几个仆人。
“把他架走,成何体统。”佟鹭娴秀眉紧蹙。
上来几个人搬胳膊的搬胳膊,抬脚的抬脚,将尔忠国从我床上弄走。
“谁敢拦?杀!”他嘟囔着,并未做挣扎,像一滩会呼吸的烂泥。
佟鹭娴跟随仆人们一道离去。屋里顿时清静下来,唯有酒气弥漫不散,刺激着我的鼻腔。
林嫂老大不高兴地“嘭嗵”一声将门锁上,经过窗户,还送我一对白果儿。
又不是我的错,这么对我。
世态炎凉哪。
以前觉得门被锁起来睡觉是在坐牢,如今想想,不被锁起来睡也不是好事。
无论锁与不锁,对我来说都一样——受罪。
尔忠国和佟鹭娴同时消失了三天,第四天傍晚又同时出现。
佟鹭娴面色轻松,比一百只麻雀还吵。我听到她说总算自由了、不必嫁人之类的话。原来她是高兴这个,大概做通了家里人的工作,不再逼她出嫁。难怪兴奋成这样。
暗地里将她腹诽好几遍。
但有她在,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尔忠国会检点些。
晚上,叫亨利的那个外国人又邀请佟鹭娴出去Party。
佟鹭娴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飘走,身上洒的香水味儿一个小时候后方才散尽。
十点钟刚过,香芬美人回来,直接飘进尔忠国房间。
我没跟踪她,是她的香水味向我报告了一切。
我打算下楼去,避开她滞留在楼道里的那股气息。在我看来是狐狸精的骚味儿。
但经过尔忠国的房间,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下。耳朵像被什么力量拽着往他的门上贴。
“……我们既然潜伏下来,就不能让小鬼子太猖狂,任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为什么不能多杀他几个。只要是穿着军服的日本人管他什么军阶,职务,条件允许格杀勿论。这方面,共。产。党比我们干得漂亮,他们虽然势单力孤,却敢作敢为,有几票干得相当漂亮!换做我——”
“忠国!”佟鹭娴制止了他,“你一身好武功,觉得来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我都是党国卫士,不可把自己当做江湖人士,只图快意恩仇,想怎样便怎样。重庆方面要求我们搜集共。产。党地下活动情况,他们才是委座最头疼的势力。日本人也对共。产。党十分忌惮,却躲在幕后遥控指挥汉奸,玩弄‘以华制华’的伎俩。我们不妨添点柴火,制造些混乱,放出风声说是共。产。党所为,这样可以借日本人和汉奸之手瓦解共。党地下组织。至于你说的刺杀日寇行动还是暂缓吧。我也恨日本人,但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机,待我上报总部得到批示后,再拟定行动计划。目前,万万不可过早暴露自己啊。我也不希望你涉险……”她语调然变了。尤其那最后一句,带着温柔的关怀之意。
二人一时不语。
眼神交流?
我感觉暧昧的暖湿气流飘荡在门后那方寸之地。
“说到共。产党,有件事我想了好几天,一直心存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尔忠国似乎有意调换话题。
“ 但说无妨。”
“辛凤娇她……一番接触下来,我反而越来越觉得她不像……也许,是我判断有误,但根据我的经验和直觉,不排除之前冤枉了她。”
“哼哼,你不会是又对她动心了吧?”佟鹭娴嘲弄的口吻又起。“你接触过多少共。党分子?他们擅于伪装,攻于心计,狡诈异常,尤其在拉拢人心方面颇有一套。你可要小心哦,可别变了色啊。”
“这倒不至于。”尔忠国声音含笑。
“五子和项富庆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我不想你也走上那条路,为一个女人忘了自己的本份。她动辄以死相逼,你敢说不是有意威胁你?留下她迟早是个祸害,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啊。”
沉默。
天哪,我居然又有生命之忧,这女人这么盼着我死吗?
不,感觉她好像只是在探尔忠国的口风。她若想杀我,不是易如反掌?会比尔忠国果断得多。尔忠国好歹有所羁绊,对他义父就像对待自己生身父亲般尊重,同时出于不便宜我的变态心理,因此他会竭力保全我的性命。
“她目前并未对我等造成威胁,而且,我答应过义父照顾她,不能食言。”
“哦?没有其他的理由?”
“站长;这——”
“站长?”佟鹭娴语气怪异,“跟人家不分彼此的时候叫人家鹭娴,叫得人骨头都酥了。如今牵扯到你凤娇妹妹就叫人家站长,成心气我么?”
“鹭娴。”
“今儿说了太多工作上的事情,乏了。不如,你晚上到我那里去吧,清静些,我们很久没有……”
“有几个弟兄的抚恤金还在安排中,这几天又喝多了酒。我实在……不如……”
“不如我留下来陪你。”佟鹭娴抢先作了决定,声音更加糯软甜蜜。
脸红哎,我还偷听下去吗?撤吧,后面一定更加不堪入耳。
脚底抹油,溜走。
臊着脸,我直接下楼,到院子里吹风。
仆人三三两两的在院子里纳凉。有的谈八卦新闻,有的谈家里人的是非长短,我的出现似乎令他们颇感意外,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我、我找林嫂!”我找个理由掩盖一脸的窘样。
“在后院吧,刚才好像看到她去那里了。”不知谁说道。
我噢了一声,低头急奔后院。
后院没人,冷冷清清。
没看到林嫂,她在不在其实无所谓,看到了反而不'炫'舒'书'服'网'——那张讨债的面孔。
扒着后门的铁栏杆,我将脸贴在缝隙里,深深地呼吸,呼吸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痛意。
院外的小花坛里陡然发出人声来,是个女人:“慢点儿,小心让人看见。”
“晚上这里没人。花儿,来吧,想死我了。”
“先给钱再说。”
“少不了你的。”
“上次就没给。”
“这次给双倍。快点儿,可不能让先生看到我俩私自溜出来干这事。我今晚当值,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瞧你那猴急样儿。怕就别偷腥啊。”
“唉,这不想你了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合抱成一个“胖人”,像被瘙痒症困扰着,怪异地扭动着“肥胖”的身体。
我发现一个可怕的巧合,那个叫花儿的女人跟林嫂的声音一模一样。
会不会弄错了?我问自己,她那么大岁数,应该是成了家的,怎么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但听那男人刚才一番话,自然也是这府里的人。他会是谁呢?
哎呀,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为何总是充满好奇心?
我不敢动弹,脑袋卡在栏杆里有种拔不开的感觉。
用点力应该可以拔。出脑袋来,可我唯恐被他二人发现。
手心急剧冒汗。我紧张什么?干坏事的是他们哪。
转念一想,为何觉得他们在干坏事?这种事能称作坏事吗?
应该不会错,因为他们提到“钱”,那就跟感情划清了界限,只剩下交易而已。
两人忙着交欢,但没有像我的好友那样发出不受禁锢的呻吟声,大概怕被人发现惹出麻烦。
明知不可看过去,我却盯着不回避,似被磁石吸住了目光。
动作越来越激烈,“胖人”时而被劈作两半,时而又合在一起,发出被便秘折磨着的人才有的艰难哼声。
不堪入目,闪人哪。
屏住气息,好容易迫使自己转过身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白影,身体一麻,瞬间动弹不得。
一分钟后被人拎进卧室。
“好看么?”他问,充满嘲讽。
同志
我低低地垂着头,像个偷看毛片不幸被家长逮了个正着的学龄童——摇摇头,心砰砰乱跳。我想目前这张脸不必照镜子就知道啥模样——煮熟的龙虾。
“嗤!那还看那么久?没羞!”他冷冷地说道。
这次他没骂我是贱人,尽管也是骂,但心里能接受些。
“还说我……你不是和佟……”刹住,不能说啊。
“哼,你又在偷听!”
不必抬头就知道那张脸是什么样,电闪雷鸣。
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我抓到他跟前。
“没有。”我急忙申辩,可转念一想,毕竟说漏了嘴,“呃,是的,是不小心……路过……听到了一点点。”他慢慢上抬的手让人骇惧——又要在我身上施展点穴功?
“不小心?一点点?哪部分?”
“哪部分?嗯……”我回想听过的那些话,好像哪部分都不能说。
手落在我的肩膀上,很轻,但是我感到很痛。他醉酒那晚拍在我肩上让我闭嘴,只那一下,让我的右肩至今留着青淤,起初紫色,如今发黑,像中了铁砂掌一般。这些天洗澡一直没敢碰那里。
我的肩膀往下塌,躲避他的手。
“装什么,说啊。”他抓住我的肩膀往上提。
我蹙起眉,忍住痛。“没什么可说的。”抿紧唇。
“好吧,那就别说,什么也别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依旧冷冷的,但并非威胁的口吻。
“噢。”我答道,脑海里划过林嫂跟无名男仆勾搭的画面。
他又不说话,却不离开。
我忐忑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人为何变深沉了?是否后悔错把我当做女共。党?还是那个女上司又对他面授机宜,换一种手法对我——怀柔政策?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沉默。
“忠国,我回去了。”是佟鹭娴的声音。
“这么晚了,就住这里吧。”尔忠国挽留她。
“刚刚接到我姨母的电话,要我回家里一趟。”
“这么晚?”尔忠国有些担心。
“我表姐急着见我,明早她就要去广州,不见不好。”
“我送你回去。”尔忠国说着向外走,走出数步外,回头对我道:“记住我的话。”
“噢。”他一走,我顿时感觉轻松无比。
香水味还久久地弥漫在我的房门口,不让人轻松。
林嫂板着脸出现在我面前:“先生吩咐了,今晚不锁门,请你自己好自为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想她今晚不知挣了多少钱?
“还是……锁了吧。”我觉得这样心里踏实些。
自从看到那一幕,感觉这里的男仆们也是挺可怕的。
“哼。”林嫂不理我,转身走了。
睡到床上,突然很想池春树。
我这是怎么了?我该把他忘记了才对,我答应过尔忠国断绝跟他的一切来往。那是保证他安全的条件。可我此刻管不住自己的脑袋,不由自主就是想他。
我爱他吗?不可能,依赖罢了。他是可恶的日本人的后代,一想到和他约会时亲吻的情形心里就难过。那么多的吻居然全都献给了他——一个日本人的后代。
夜深了,眼皮沉重起来。
“桃儿,我们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
那个诡异的梦又来造访我,第几次了?别缠着我,我不是桃儿,我不要做童天龙的妻子。让我安静点儿,还嫌我不够错乱吗?
血雨,血袍,血剑,铺天盖地的血色……
脸很痛,有人在拍打我的脸。
灯光映照着一张好看得出奇的脸,“不要死!不要死!”我流着泪喃喃道。
瞬间,泪冻住,那张脸好看得出奇,也冷酷得出奇。
“尔……”我意识到已从梦境里摆脱出来,眼前人是尔忠国。
他没说话,脸色阴郁之极。
“对不起,半夜还麻烦你过来叫醒我。我又做噩梦了。”我朝门口看去,没有仆人围观。他们不是一般老百姓,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早就见怪不怪了吧。
我下了床端起水杯一阵豪饮,抬手抹额角,满头汗。
“洗澡去!”他沉声说道。
“为什么?”
“洗去晦气。”
“非得洗吗?大半夜的。”
“去!”他怒道,像要杀人。
我一哆嗦,立即去洗澡。
回到房间,尔忠国已经离开了。我关好门躺下,不明白他为何发那么大脾气?他这人本来就变态,不好猜测。值得欣慰的是他尽管发怒,却未失控。
早上起得很迟,眼袋大大的。
林嫂不见了,跟她一批来的另一个女人也同时消失。尔府除了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女性。
午餐时,尔忠国回来拿东西,我斗胆问他道:“以后谁接替林嫂?”
“没人。”他沉着脸说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是。”
我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他拨乱反正,否定了我的共匪身份。如此一来,我摆脱辛凤娇的身份也指日可待了。
“你打算做什么?”他问。
“我想去文化街买些书来看。”
“去吧。”
“谁陪我去?”
“没人。”
好意外,那就意味着我得到了非常宽泛的自由。
如果他不是男人,我真想抱住他亲一下。
我兴奋地立即抬腿往外走,上街去咯。
“站住!”他在我身后叫道。
我立即站住,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带钱。”
没钱怎么买书?我暗笑自己的性急。
一个转身,我满脸感激地看着他,微笑,真心诚意,为他做的正确而明智的判断。
然而,触及他寒潭般的眸,笑容冻结。他的态度不对劲儿。
他塞进我手里一叠日军军用票:“就这么多,算计着点儿用。”
“嗳,谢谢。以后我会想办法还你的。”我攥了钱,赶紧往院门口走。
没人阻拦我,我畅通无阻地迈出大院,走到街上。
我不时回头看是否有人远远地跟着,没有。
再回头,依旧没人。
奇迹啊,真的没人管我了。耶!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叫了一辆人力车。“文化街。”我对车夫说道。
“好嘞。”车夫拉上我跑起来。“小姐出门怎么没打伞?这日头毒着呢。”车夫好心地提醒我。
“出门急,忘打了。”我笑道。经他这么提醒,觉得是该打把伞才明智。
一路看风景,尽管没什么新鲜的,但看到什么都觉得舒坦。自由啊,难能可贵的自由啊。
我感觉离真正的自由越来越近——触手可及。
到了书市,挨家看过去,尽管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书籍,但我还是兴致勃勃地一路看过去。
突然,一个戴米色凉帽的人从我身旁走过,撞了我一下。
“对不起。”那人摘下凉帽,向我道歉。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