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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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国外消息比国内灵通,世界整个战局形势电台新闻都常有报导。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当然要对中国战场的状况格外关注。可以让我跟您谈谈吗,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我央求道。
“哦?”关将军眼睛一亮,似乎颇有兴趣,叫尔忠国带我进门谈。坐下后,他温和地说道:“尔太太是否可以谈论一二,比如国际上对中日战争的一些评论。”
我心中暗喜,总算能用到我的历史知识了,只是,不要太超前才好。
我点了点头,稍稍/炫/书/网/整理一下思绪说道:“从我听到的各类消息中,恐怕有一条最能鼓舞人心了。战略分析认为日本侵略者自从1937年发动全面侵略战争以来,虽然迅速侵吞了我们大半国土,但其作为一个岛国,资源匮乏,能源短缺因此成为其称霸世界的致命弱点。其经济规模、产业结构、政治体制、军事能力方面无法强大到侵吞下整个中国。分析认为只要中国人誓死抵抗,不予妥协,日本人不可能赢得一场大规模战争,甚至无法支持一场长期的局部战争。一旦我们中国人以持久抗衡的坚定信念对抗日本,势必可以反败为胜,这对世界战事格局也是重大鼓舞。”
我说到此,带着骄傲的目光看了尔忠国一眼,他带着深深的怀疑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啊,我先生说我喝多了,我想我是有点醉了,怎么跟关司令说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来。”我故意说给尔忠国听的。他不是认为我喝胡涂了吗,我清醒得很!
“你说得非常好,尤其这个持久抗衡理念。我想不到国际上竟然有这么高深的战略分析家,看得如此透彻,说到我心坎里了。眼下这场战役虽说我方暂时取胜,但日本政府亡我之心不死,一定会再度发难。湖南所处战略地位重要,关系到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作为军人,该誓死保卫它,日后免不了还有硬仗要打。从几场仗打下来看,我方鲜有胜迹,双方实力悬殊是事实。这最终战局如何恐怕不是国际人士的乐观分析就决定的。”关司令浓眉紧锁,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将军您能征善战,全然不顾个人安危,屡立战功,作为一个中国人,我由衷佩服您的爱国情操。您满腔热血,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民族。我相信未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中国人。从民族情结上看,我们华夏儿女从来都是在危难之际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从来不缺宁折不弯的傲骨。从军事上看,日军兵力不足,过长的战线令其本身消耗了很多,且在我国大片沦陷区中,他们实际上只能占领城市和交通线,敌后广大农村和小城镇是他们统治的薄弱环节。而除了少数汉奸外,各个阶级人士都积极要求抗日,抗战有着雄厚的群众基础。这都是我们的有利条件。”我越说越带劲,手势也加进来。
“这也是你听来的国际分析?”关司令显然对我的话有所疑问。
“呃;有些是国外分析,有些呢是引用国内一些媒体的政治见解,我本人哪里有这个水平分析国家大事呢?”我解释道。
“即使不是你本人分析,能有这番领悟倒也不易。”听关司令的语气明显对我颇为赞赏。
“您过奖了。我还听闻关将军很喜欢看孙子兵法,领兵打仗神勇无比,真乃命世之英才。但我最佩服的却是您的刚直不阿、光明磊落还有凛然正气。中国高层若都似您这般品格和才能,怎愁不胜?可惜,目前多是缺乏真才实学的政客,而非高瞻远瞩的政治雄才。”
“凤娇!”尔忠国听不下去了——认为我意图煽动。“你喝多了,胡话连篇!”
“不,让她说下去!”关将军伸手阻止了尔忠国。
“正因为我相信将军是磊落之人,且不拘小节,这才敢斗胆真言。我说将军是不愿与误国的群小为伍的人,应该不是奉承话吧。”
尔忠国板着脸,不便驳斥我的话,但关司令显然认为遇到了知己之人,只见他双目炯炯,神采奕奕。
“想不到一个女人家竟有如此见识,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啊。”关司令赞道,“不知你认为当今中国谁人才算政治雄才呢?你不用怕,谈话仅你、我、他三人之间。”他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我请关将军伸出手来,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字。关司令的脸色倏地变了,同时变色的还有尔忠国。
“何以见得?”他到底是(炫)经(书)历(网)过大风大浪的人,随即恢复了镇定。
“我们就事论事,不问政治立场如何?”
关司令淡淡地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深了些。尔忠国的眼瞳中却森寒一片,没有丝毫笑意。
我也顾不得他那神情,也许这次谈话便是我通向自由的最佳时机。
“关将军一定知道论持久战》吧。”人称“小诸葛”白崇禧将军不遗余力地推荐论持久战》给蒋介石看。国民党高层将领都视之为抗战宝典,我想关将军一定也有所了解。
他点点头:“我倒愿意洗耳恭听。尔太太想必另有一番见解。”
“关将军是这方面行家,我是不敢就战术问题班门弄斧的。我只想谈谈那个作者。”
关司令又点点头。
我继续说道:“该作者在屈辱困顿中曾写过一首词,我颇为感动,因此背了下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一个拿枪杆子的军人像文人墨客一般写下如此词句,如若没有深远博大的爱国情怀和神圣的使命感恐怕写不出这等文采斐然、豪情万丈的内容来吧。两年前他在黄帝陵前立下救国誓言更让人钦佩不已,有着何等浩瀚的气魄和胸襟啊。”
关司令微笑不语,但看着我的眼神带着疑问和探究。
“国际政治界评论他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杰出人物,将有重写历史的能力。我觉得他算得上是民族解放的领袖人物。”
“令人吃惊。”关司令看了尔忠国一眼,“你这太太很不简单喏。”
不等尔忠国发话,我立即说道:“我夫君比我更有远见。他才是很不简单的人哪。”
尔忠国敷衍地笑了一下,从我脸上轻扫而过的黑瞳中露着明显的敌意。
我继续喋喋不休:“虽说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但我没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民族危亡压倒一切的时候,最需要每一个中国人团结在一起,匹夫的每份力量都是沉甸甸、充满希望的,而且国难当头每个中国人都要学会明白一个刻骨铭心的道理:命运必须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您觉得我说的是否有道理呢,相公?”我朝板着面孔的尔忠国看去,他脸上露出警告的潜义,低声斥责道:“每次喝多了就一番胡言乱语。你一个女人需要掌握什么命运?”
“哎呀,您看看,”我朝关司令嗔道,“他就是瞧不上我们女人,所以总把我关在屋里,我这么多年所学全要荒废了。难怪我的同学都笑我是彩凤随鸦呢。我的打字、速记都是数一数二的,学什么都容易上手。如果能为国家效力当无愧于国家这么多年的培养。可是我先生总不放心我,更不许我抛头露面。”
关司令凝神不语,忽然目光警惕地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嫣然一笑:“尔忠国的贱内啊,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而已。”
关司令将目光投向尔忠国。这位仁兄倒是掩饰得很好,面带愧色说道:“属下治家无方,委实让司令见笑了。她在国外呆过几年,不知结交了些什么朋友,恐多半是女权运动者教唆她这些新潮思想。”
我正要反驳他的话,姓袁的那个年轻军官突然急匆匆跑进来,朝关将军耳语道:“委座有急电。”关将军立即起身,将手伸给尔忠国,稍稍寒暄后匆匆离去。
我感到头有点晕,好遗憾哪,费那么多口舌,没准就能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虽然这位将军不见得派给我一个差事做,但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便是好事,派人介入调查也未必。无论往哪一条道走都可以摆脱尔忠国。只要摆脱了他事情就有转机。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被那个什么破急电叫走了。
什么叫功亏一篑啊。看来命运很难把握在自己手中——在天手中。
头好晕,我没喝多少酒啊,我用力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务必保持清醒。
尔忠国隐压住怒气拖着我的手往大厅走。有个人走过来跟他寒暄,他只得把我又塞进座椅里。
我想离开这里,但看情况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我有种缺氧的感觉,
咦,那个陆旅长刚刚还跟一个妖冶的女人打情骂俏,怎么又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真讨厌啊。
我得找地方躲藏一下,黑皮军官显然心术不正。
刚抬脚,尔忠国便将我扳到他面前:“去哪儿?”
“去洗手间也不行吗?”我撅着嘴说道,奇怪声音怎么变了,好像在发嗲。
他拎起我往洗手间走。“别耍花样。我们该回去了。”他警告我。
我的脚底有些飘忽忽的,仿佛踩在云朵里。
在洗手间挨到不得不出来的时候,看见尔忠国像看门狗一样忠实地守候在不远处。
我倚在墙上,发现周围的东西慢慢地在旋转起来。刚才怎么没发现我们是在旋转餐厅里?好高档哇!
不知谁从我身边走过,碰了我一下,我很生气。
“走远点儿,别想趁机吃我的豆腐!”我怒道,“你们都是坏人,全是坏人!”我向眼前模糊的身影说道。那个影子似乎惊愣了一下,迅速走远。
我开始向周围指指点点,警告他们别想占我便宜。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我的大脑还是清醒的——谁都别想!
我很想跳支舞,可惜没人陪我跳,我还想上网聊天、逛商场、唱卡拉OK、看碟片、弹古筝、吟诗作画……一切久违了的、自由丧失前可以做的事情我都想温习一遍。
“该走了。”有人附耳过来对我说话,弄得我的耳朵痒痒的。
“不走,就不走!”我大声否定,并高高举起拳头,“还我自尊!还我自由!”
“走!”那人怒道。
我的双脚立即离开了地面——我飞起来了吗?
“我自由了!我在飞,你们看哪!我在飞!”我大声疾呼,心开始飘飘然。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灵活地按在我颈部,我立即变成了哑巴。
半梦半醒之间
又是你!我瞪着那张好看的脸。可是,我为什么要说“又”?你是谁?我用唇语问他。
那张脸异乎寻常的好看,可惜,没有一丝笑容。“我欠你钱了?”我拍拍那张脸无声地问。
“你说话呀。”我用力说,但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我会发火的!很大很大的火气哦!”我警告他,可他听不见,根本不理我,脸一直在我面前晃悠。我抱住他的头,使劲晃,“告诉我,你是谁?”
他的眸里闪过一丝可怖的寒光,我倏地松开手。“…U—C…K Y…O…U!”我用唇语骂道。
我飞进了车里,一阵颠簸后,又飞进了一间屋里。那张脸飘远了。
该上床睡觉了?我瞪着大床有些迟疑。这张床是否结实?我记得小时候睡过一张床半夜突然下沉,“嚓”的一声,我就睡在地板上了——打倒伪劣产品。
我爬上床蹦蹦跳跳了几下,硬邦邦的,看来我多虑了,这张床非常结实。我满意地笑。
从高处看整个房间与地面上的观感截然不同,我很想表演点什么,就像小时候爸爸将我抱到餐桌中间鼓励我唱歌一样。
“大家好!我叫柳拾伊,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我新作的小诗,请掌声鼓励!”我朝四周大声说道。啊,太棒了,我不再是哑巴。台下掌声如雷。
“谢谢,谢谢!掌声非常热烈!”我清清嗓子,奉上我的佳作:
“我,站在历史的这端,仰望着已成为历史的未来。”嗯,这首诗起头很不错,自我感觉良好。我拍了拍手,继续念我的新作:
“我的心,站在时钟的秒针上
守候着胶粘在时针上的你
我等着你的到来,或前,或后
耐心地等待
带着对黎明的渴望
带着对生命和自由的挚爱
你,却带来荆棘和黑暗
囚禁了我,鞭笞了我,碾碎了我
唯一的梦。
为了你,只为了你
我甘愿付出我的思想,我的生命,我的灵魂——
可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无情地给我致命的一击
这么做,你能收获什么?
毁灭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我的寂?
我的苦?
我的沉?
还是
我的浮?
或者
我的心酸?
抑或
我的绝望?
我的唇还印着你的热情
我的眸还映着你的思念
然而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我,早已粉身碎骨
别了,我的爱
带着我的泪,你的冷漠
带着我的血,你的{炫残{书酷{网
……”
在这里,我卡壳了一下,但很快接上去:“别了,呃,别了,不不不,呃这个字用的很不好,换成‘啊,我的爱!’”
“给我下来,你这个疯子!”一个纯白的影子飘到我面前怒声喝道。
“我的爱情到哪里去了?谁偷走了我的爱情?”我指着白影问道。
“我数到三,你给我下来!”
“看啊,你急了!”我忍不住拍手,“我要你爽朗的笑,我要你柔软的唇,我要你赋予我希翼的嫩芽在泥土里复生!”我在床上蹦蹦跳跳,就是不下来。
“够了!”白影扑过来。
我被一股劲道掀起,重重地栽在床上。
“好吧,散会!”我扫兴地挥挥手臂,“大家一起洗澡去啦!我要睡觉,好累!”我四肢并用,爬下床。“我先洗,你们要排队哦,不许挤!Lady永远 irs!”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虽然脚底像踩了棉花团,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脑袋清醒得很。
我想起来昨晚全是冷水,害得我守着一池水却洗不了澡。服务员态度还很差,这种人早该下岗了。这是什么破饭店?几星级?洗澡还得看时间段?工商局怎么批下来的?黑店么?
我旋开水龙头——奇迹出现了,全是热水!
我哼唱着歌,舒'炫'舒'书'服'网'服地洗了一把热水澡。
我有多少天没好好洗过澡了?掐指算算……算了,好像没法算清楚,应该很长时间没好好清洁啦,今天算是彻彻底底'炫'舒'书'服'网'了一回。
胜利了,大捷了嘛,放松一下!
温热的水好'炫'舒'书'服'网'。
洗完澡,飘飘然的我爬到大床上。
让我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不再想。我散开湿漉漉的头发,惬意地舒展开四肢,勾住被子。
脚好像踢到一个人!谁呀?难道这张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我皱起眉头,掀开被子查找。
视觉有些迟钝,但我的大脑还是清醒的,的确有个人躺在我的大床上。
“喂,你怎么能睡在这里?”我指责他,“没看到这是我的床吗?”
那人不理我,翻个身,背对着我。
我很生气。“说你呢,下去!”我拿脚蹬向他的腰,“这是我的床!”
那人照死不理我。
“喂——”我提高了嗓门,“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这是我的床,你给我下去!”我不客气地又拿脚踹向他。
他果然滚下去了。
我高兴地拍拍手,躺下,摊开四肢,把整个大床据为己有。
闭上眼睛,我拍拍自己:“小伊是个乖宝宝,做个好梦哦。”
但是,我的手被谁压着了。是谁这么讨厌?我用力抽出手,睁开眼睛,怎么那个消失了的人又来跟我抢床?
“滚开!再不滚,小心我揍你!”我冲他挥了挥拳头。
那个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认识你吗?”我嘟囔着,“你给我滚开!”我朝他吼道。
他终于害怕了,老实地把床让出来。
“算你识相!”我收回拳头,“真乖,亲一个!”我撅了撅嘴,“啵”了飞吻给他。
抱起枕头,我闭上眼睛。好困啊,四肢好沉好沉……
“拾伊!拾伊!”
谁在叫我?
“不要叫啦,我要睡觉!”我挥挥手,撵走那个声音。
“是我啊,拾伊。”他在耳边轻声叫道。
听声音很熟悉,而且令我感到亲切。我又睁开眼睛。
天呀,是池春树!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春树——是你!”我惊喜地爬起来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微笑不语,看上去是那么温和,那么深情。
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春树!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可是我那么做是不想你出事。”我紧紧地抱住他,落下泪来。“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保护,我活得多狼狈?谁都想欺负我,那个叫尔忠国的变态男人更是不可理喻,一直往死里整我。他每天都骂我‘贱人’,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在你心里,我是美丽的女神,我是纯洁的天使。但是,他不把我当人,他侮辱我,他嘲笑我。我的自尊,我的自信,我的一切全被他毁了。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春树柔柔地抚摸着我的头,仍然不语。
“春树,你是来带我走的吗?我不要被他欺负,带我走吧。我们回去好不好?我答应你的求婚,我嫁给你好不好?”我把头埋在他心口,他的胸膛好温暖。
“你愿意跟我走、不再恨我了?”他问我。
我顿了顿,告诉他:“嗯。我不在乎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只要你对我好,我就跟你走。我不想被人欺负。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在乎我。”
“你爱我吗?”他轻声问道,澄澈的眸深沉地看着我。
“……”
我该怎么回答?我究竟爱不爱他?这个问题难住了我。好像是爱的,但又好像不是。
书上说爱上一个人心情自然会很激动,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会茶不思饭不想,会渴望肌肤上的亲近,会不计较对方的地位、身份,什么都不计较,只想天天在一起……
可我的心一直很平静,一个月不见他都不会茶不思、饭不想。如今每天都在惊恐不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