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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侵色之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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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转身、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
  “你的选择证明你还算仁厚。”我笑着说道,想他冲过来是想骂我几句后再离开。
  他的手猛地摁在我的脖颈处,下压。我立即感觉困极了,眼皮睁不开,仿佛“咕咚”一下便沉进黑暗里……
  起床时早就过了早餐时间,确切地说更接近午餐时间。
  我进了厨房随便搬个凳子坐好。杨师傅已经在为午餐忙碌着,见我来了,将捂在棉褥里的早点拿出来放在我面前,都还热乎乎的。
  “人呢,怎么一下都没了?”我边吃边问。
  “你我难道不是人?”杨师傅笑道。
  “我是说那帮凶巴巴的人,刚来的那批。”
  “天不亮就出门了。”杨师傅说道,“所以今早我起床特别早。”
  “尔忠国也跟他们一道走了?”
  “嗯。他第一个起的,通知我给大家做早点。”
  “他是不是经常大半夜里把人弄起来去跑步、练拳什么的?”我想他的变态极端发作时,是不是喜欢拿手下人折腾。
  “太太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这人脑子有点问题,瞎说的,你不必在意。”
  他憨厚地笑,不说话。
  “你有家吗?”我又问他。
  “有。”
  “有孩子吗?”
  “有。”
  “想家吗?”
  “……”他没回答。
  “那就是很想、很想了。”我替他回答。
  他笑了笑。
  “你是自愿来的,还是被他们抓过来的?”我很想和他多聊聊。
  “太太,您快点吃吧,等会儿我收拾了还要出门一趟。今儿人多,得再准备一些晚上吃的菜。”
  “我可以跟你一道去吗?”
  他摇摇头:“太太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他们不让,我知道。”我丢下饭碗,“如果吃鸡翅膀也能长出翅膀来就好了。”
  “呵呵,是啊。”他憨厚地笑道,“可是有了翅膀也不见得有多好,不照样有老鹰啊,蛇啊这些厉害的天敌等着?”
  哇,看不出这厨子说话很有哲理啊。他好像有所指,是叫我安心住在这里、别指望外面有多好吗?
  “我吃多了,有点撑,就当我那些话是吃饱了撑的吧。”我离开餐厅,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洒满整个院落,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一只母鸡扑棱着翅膀飞上墙头,像公鸡一样昂首阔步。
  “你真行!”我夸赞它道。“不过你好像飞错地方了。这里到处是吸血鬼,小心把你捉了去烹饪成母鸡汤。”
  母鸡瞪着眼睛脑袋一歪,仿佛对我的话没兴趣听,走了几步,还是呼啦跳进院子里来。
  “自投罗网!”我叹道,捡了一块碎石砸它,它咯咯叫着惊慌逃窜,终于被我追得无处可逃,又扑棱着翅膀飞上墙头、跳了出去。
  “对嘛,这样就对了。”我拍了拍手里的尘土。 突然,西侧栅栏上的爬山虎簌簌抖动,一个约摸七、八岁男孩从叶片后面露出脸来,吓我一跳。他穿着十分简陋,一看便是穷人家的孩子。
  “小家伙,怎么爬这么高?你是哪家的?”我问他。
  此处的栅栏安在离地面一人多高的石墙上,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攀上来,稍不留神,便会摔个头破血流。不知他是不是太顽皮,觉得躲在那里吓唬人很有趣。
  “姐姐,你是叫柳拾伊吗?”他侧身从栅栏缝里挤进来半边身子问道,并不在意自己有何危险。
  “是啊。”我纳闷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同时隐隐感觉这孩子的出现并非偶然。“你找我吗?”我凑近他。
  “嗯,我有你的一封信!”他悄悄说道,眼神里透着机灵。“刚才我想从大门进来找人,可看门的很凶,不让进,我就一直等着,总算找着你了。”他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封折迭成鹤状的信来递给我。“那人让我告诉你别让其他人看到这信,还说让你小心看,一个字也不要漏。”他说完这话,像是鼻子痒痒,手指伸进鼻孔里挖了挖。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先别走啊,我去给你取些糖果来!”我对他说道。
  “不用了,那位先生给了我很多小费。”他说完,像猴子“哧溜”滑了下去。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迅速将信掖进袖洞里,再往四下里看了看,没人注意。
  如散步般,我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回楼里,进入自己的房间。
  原以为住址换过,池春树想找到我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还是找到了我,并且托人送进信来。我想此间一定费了不少周折。
  春树啊春树,你不知道你越是越执着、越是痴情,我越难以承受吗?
  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信,一首简体诗跃入眼帘,正是池春树的笔迹: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
  一首菊花台》,除了将“你轻声地叹”换成“我轻声地叹”其他未作改动。歌词下写着一行小字:“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弃你于不顾。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落款写着:知名不具。我注意到写信日期,很奇怪,不是今天,他似乎记错了时间,写成后天了。但稍加注意不难发现日期采用了不同的笔迹。
  一般写信日期只写年月日即可,他却具体到时、分都标上去。
  他想传递给我什么信息?我盯着那组数字展开积极的脑力运动。
  难道他打算营救我?我的心一阵急跳。
  一定是的。他这样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写错日期呢?他是故意写错,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告诉我营救计划,就像在兴福镇,我们约好午夜逃走一样,即便这信落到别人手中最多对内容感兴趣,不会注意到这一细节。
  可他为何选择后天而不是今天或者明天?他在递出这封信前应该已经有了计划,急于救我出去的他为何延期?
  或许,是我多虑了。可能他今、明天都抽不出空,也许担心我没准备好,于是预留给我足够的时间。
  然而,问题随此而来。我可以跟他一走了之吗?尔忠国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如果池春树因我遭遇不测,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我的自由,难道需要用池春树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才能换得来?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再次因我冒险?
  悲观地说,就算他今天救了我,能保证我明天不被尔忠国捉回去吗?这个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囚禁我到死。
  退一步,即便我获得了自由,还能与池春树回到从前那种关系吗?
  不可能,我跟他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我要等那个可以摘下我手镯的人——如果还有命等来那一天的话——对池春树来说岂不是更不公平?
  他为我做的越多,对他就越不公平。
  我宁可他当我已经死了,别再执着下去。
  如果有来生,我虔诚地祈祷它存在,再接受他的爱吧。
  他是个好人,可他为什么是日本人?半个也不行,这个事实太令人抓狂!
  这辈子,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一个日本鬼子的爱情。
  那么,我不能跟他走。放弃吧,就当做没这回事情。
  可是,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如何能坦然弃之?
  天哪,我怎么这么软弱?修炼到这份上还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太失败了!
  我缓缓放下信,倚在窗前伫立半天,思绪纷乱。
  外面传来汽车开进院的声音,我猛然回过神来:该尽速将信烧了才是,免得留下话把子。可是找来找去没能发现打火机、火柴等助燃物。情急之下,我立即奔向花盆,打算将信撕碎了藏进花盆里。
  刚撕了两、三下,旁边人影一晃,一个高大的身影已闪至眼前。
  尔忠国,永远在你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鬼影般出现。
  我本能地将手缩到身后藏起那封尚未撕碎的信。
  “拿来!”他冷冷地摊出一只手。
  我摇摇头,向后退。
  “我知道有个小孩接触过你。”他逼上来。
  心中一凛。以为没被发现,可还是没能逃过那帮监视者的狗眼——比我们那个时代的电子警察还恪尽职守,而且没死角。
  尔忠国粗暴地欺近身来抢,我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后背抵在橱柜上。但我的双手仍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不能让他夺走。
  他左抢右抢,但又怕我骂他违规触碰到我的身体,一时竟夺不下来。
  “拿来!”他沉声命令道,脸上似喝了酒般发红。“别逼我动粗啊!”这杀手锏也用上了。我猜他会不会又来点我的穴位。
  我紧抿唇冷眼看他,双手在身后加快了撕信的速度。
  他对我的不合作很恼火,不管三七二十一用他那石墙般的身体抵住我,双手伸到我身后勒住我的手腕,使劲。
  手腕吃不上劲儿,手指自然松开。
  他夺了信,将我推向一边,朝残缺不全的信大致看了几眼,脸色变得很难

  混乱不堪

  “你以为使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暗语和字体,我就看不懂了?这些淫词滥调不用看就知道!”他奋力撕信,比我还不遗余力,直到纸片碎做雪花,纷纷冲我脸上飞来才作罢。
  未曾想我们那个时代的简体字和歌词也成了他发难的罪证。好在他只识得繁体字,看简体字反而吃力。我猜他是因看不懂而更觉恼火。
  “既然你不用看就知道了,刚才何必费那么大劲跟我抢,不会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吧?”我讥讽道,散漫地笑,暗暗责怪自己刚才为何那么紧张,该春花烂漫般地笑才对。
  “什么?”他万没料到我竟然胆敢在“捉奸在纸”的状况下还去奚落他。
  我扬起眉毛越发得意,笑得更灿烂——这副神态一定很妖吧。
  他的脸儿由白变红。“还敢跟那小子来往,你分明是在挑战我的容忍力!”
  我挑战?我将灿烂的笑容发挥到极致:“你又想骂我犯。贱是吗?我是妖精哎,天生有勾引人的本领。不过我可没有勾引他哦。你不准我再见他面、不得再跟他来往,我信守承诺,我违约了吗?没有。你阻止这个,阻止那个,总不能阻止人家写信给我吧。来而无往,只有来没有往应该不算来往。再说了,他写信给我,跟我勾引他有关系吗?一点没有!所以你不必跳脚啦,看把自己气的。”我振振有词地说着,替他把责难的话先堵死,看他还能强加什么罪名到我头上?
  他的牙齿发出“咯咯嚓”的声音——快要暴跳如雷了——真没素质!
  我扭动身体,避开他那堵石墙带来的压迫感。“本来呢,我正要毁了证据,省得你受太大刺激,没想到你不仅甘愿接受刺激,还帮忙毁了证据。现在什么都没剩下,你还怎么强加罪名给我?没了证据,连我自己都弄不清那些碎屑是什么?”
  尔忠国的脸再次由红变白。“小……你、你……”居然口吃。
  “省省劲儿吧,相公。”我满不在乎看着他,眼神挑衅,“我好像还在发育,又感觉饿了。我这就要去用餐,你一道跟来呢,还是站在这里当柱子?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平静地对他说,心里却乐开了花。尔忠国啊,尔忠国,原来你跟程咬金似的,只会这几板斧啊。
  尔忠国显然快被我气到吐血,使劲地咽下一口气,大声叫道:“来人!”
  “哎呀,”我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喷火的眼睛:“求你别惩罚我!我的身子很弱,经不住打的。”说完,向他做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并摸了摸脖颈。
  “先生,您请吩咐!”一个人躬着背站在不远处急喘气,是老六。
  “今天哪几个当值?”尔忠国愤然问道。
  “是在下还有另外三个弟兄。”他忐忑不安地回道。
  “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动作也浑然不觉,你们平日里怎么训练的?还要我重申多少次?是不是不想混了?”
  “先生,弟兄们一直尽心尽职,不敢懈怠,不知……先生指的是哪桩事?”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生他不过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看你多大功夫能出现在他眼前。你的速度挺快。换做我,再加一倍速度,这会儿还没到跟前儿呢。走吧,一起吃饭去。”
  话是对那人讲,我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尔忠国。
  尔忠国又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没再发作。“弟兄们辛苦了。”大手一挥,放老六离开。
  老六面色一松,道声:“谢谢先生、太太。”转身跑开。
  我一扭身,故意幅度很大地摆动腰肢往外走。
  “这件事儿还没完。”身后传来尔忠国冰冷的声音,那股隐压着的怒气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感觉得到。
  为了表示我没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也为了表示我懒得再听他的狠话,我举起胳膊,朝背后的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迈着丝毫不乱的步伐走出他的视线。
  在经过最初的无措和慌乱后,我似乎可以向处事不惊迈进了,非常不错的进步。
  但愿不久的将来,我能做到真正的处事不惊。
  尔忠国抛给我的那句话暂时没能落到实处。午饭后,他带人急匆匆地离开家,像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七点过后,却又马不停蹄地直接带人进会客室密谈,直至九点半都没见散会的人出来。
  我早早地上了床,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信上的日期,越来越焦虑。今夜,注定又要失眠。
  池春树会跟我一样难以入眠吧?他是否在默默等待与我见面的那一刻?
  时间在一分一秒迫近,我该如何抉择?
  心底是极想离开的,因为可以见到邹淼玲。我很想念她。上次在百货公司门前误会一场,她是否了解其中隐情?虽然见过两次面,但都匆匆而过,对于她的任何情况我都没来得及过问。这么长时间她是怎么渡过的?刚到这个时空时有没有遇上麻烦——我记得她那时只穿着三点式。她的男友高铭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两人掉在同一个地方还好,彼此有个照应。
  噢,我真想看到她啊,非常非常想,我要跟我的朋友在一起,而不是尔忠国这个变态的军统特务。
  干脆就让池春树救我出去吧。也许并不会出现糟糕的情况。也许尔忠国根本没机会对池春树下手——他最近太忙,哪有精力来对付我这头?也许,他只是拿此事要挟我,并不会真的动手加害池春树。杀死一个人很简单,但杀死一个顶着日本军医身份的人不简单,会引起比鸡飞狗跳更强烈的反应。日本人一定会满城捉拿凶犯。
  报纸上曾刊登过一则消息,一个日军伙夫买菜时被人捅死了,日本宪兵随即抓了近五十个嫌疑人严加审问,还是理不出头绪,于是杀了十几个人结案。其余的人虽然最后放了出去,但都只剩下半条命。
  我希望尔忠国不要走极端,就让我逃走算了。他这种人当以国事为重,不要总想着个人报仇的事情。
  可他会吗?任我逃脱他的掌控、一走了之?
  我想起他冷酷的眼神和威胁我的那番话。他是言出必行的人,大话早就放出来了,会半途而废吗?
  那么干脆留下吧。接受囚徒般的日子,并养成习惯,学会以苦为乐,做个温顺而知天命的囚鸟。
  可我会疯的,一定疯。
  混乱,我的大脑极度混乱。
  黎明啊,我期盼已久的黎明,究竟该早点到来还是暂缓脚步?
  我抱住枕头,湿的,不知何时被我的泪水浸了上去。
  有人轻轻敲响我的房门。“太太,厨房做了宵夜,要不要给你弄点儿过来?晚饭你吃的太少了。”是老六。
  “不必了,我没胃口。”我回他道。
  老六离开我的房门,我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叫住他,“尔忠国还在会客室吗?”
  “正在开会。”老六告诉我。
  搞什么阴谋活动需要商议这么久?我纳闷,突然疑窦丛生。
  他这次处理“情书”事件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得不令人怀疑。
  照理,他既然猜得到是谁给我写的信,出于安全考虑会像从前那样急着搬家主动避开事端。可他这次居然将此事搁置一边不过问显然不太正常。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有把握不被池春树“暗算”?
  换个思路,他不怕池春树暗算他的原因是什么?我飞快地转动大脑,突然一惊。除非他已经决意暗算池春树,如此,他的确没必要换地方,只需挖好陷阱等人自投罗网就行。
  可是这个思路行不通啊,我很快予以否定。他若选择在家里动手,等于将自己暴露了,还牵连府里众多的卧底们。风险太大,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于是,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除非他主动出击把池春树做了,一劳永逸,从而将他们的人暴露的风险降至最低。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会杀了他吗?他真会动手杀了他吗?他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我不敢深想下去,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老六从门外经过,我急忙冲过去拦住他:“去跟尔忠国说我要见他。”
  “这会儿恐怕不行,先生忙着,没空。”
  “你去试试看啊。”
  “不行,太太,你没看到门口守着人吗,连我都不让进,何况你一个外人?等先生出来再说吧。”
  “那你知道昨天他出去干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能说啊。泄密是要被处死的。”老六一板一眼地说道。
  十点钟后,总算听到会客室方向传来散场的脚步声。我立即夺门而出。
  尔忠国神情倦怠地往自己房间走,老六跟着他身后。
  见到我,他停下,“你进来,我正要找你。”
  我二话没说立即跟着他进了屋。
  “老六说你急着见我。”他睡进躺椅里晃了晃,将腿伸直了又卷起来活动几下。
  “是。”我查看他的神色,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杀过人。
  “过来,要看就靠近了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他不再晃动,将脸转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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