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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骨拼图-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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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可以告诉他们那只蚊子的事。昨天晚上有一只蚊子飞进房间,围着他的脑袋转了一个小时。莱姆不得不不停地摇头驱赶它,头都晃晕了,最后终于让那蚊子落上他的耳朵,他唯一允许它叮咬的部位——也就是他唯一可以贴着枕头摩擦解痒的部位。

塞林托扬起一边的眉毛。

“今天。”莱姆叹口气说,“就今天一天。就这样吧。”

“谢谢,林肯,我们欠你一份人情。”塞林托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又点头示意班克斯也这样做。“现在,谈谈你的想法,那个混蛋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莱姆说:“没那么快,我不能一个人工作。”

“有道理。你想要谁加入进来?”

“我要一名资源组的技师,要实验室里技术最好的那个。我要他带着基本的设备到这里来。我们最好准备一支机动部队,随时提供紧急援助。对了,我还要打几个电话。”莱姆不停地发着指示,眼睛却望着他柜子上的苏格兰威士忌。他想起伯格手提箱里的那瓶白兰地。让他临死前喝那种廉价货色,门儿都没有。在他最后解脱时喝的,至少应该是十六年陈的乐嘉福林纯麦威士忌,或香味醇郁、存放十年以上的麦卡伦威士忌。或许——为什么不呢?——两瓶都喝。

班克斯掏出他自己的移动电话:“你要拨到哪儿?我的电话只能……”

“国内电话。”

“本地的吗?”

“当然不是。”莱姆吼了起来。

塞林托说:“他的意思是要有人负责打电话。”

“哦。”

“打电话到下城区,”塞林托命令道,“叫他们派三四个人归我们调度。”

“朗,”莱姆问,“谁负责今天早上那个死者的现场走访工作?”

班克斯强忍着笑说:“是哈迪【注】男孩。”

【注】:哈迪是英语hardy的音译,意思是“艰苦的,勇敢的”。

莱姆瞪了他一眼,让他把笑容硬生生憋了回去。“是贝迪和索尔警探,长官。”班克斯马上补充一句。

但这时塞林托也笑了。“‘哈迪男孩’,每个人都这么叫他们。林肯,你不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是从下城区的凶杀组调过来的。”

“除了长得很像以外,”班克斯说,“还有,呃,他们谈话的方式也有一点搞笑。”

“我不要滑稽演员。”

“不,他们很出色。”塞林托说,“是我们最好的调查员。你知道去年在皇后区绑架八岁女孩的那个畜生吗?那件案子就是贝迪和索尔做的探访。他们走访了整个社区,总共做了两千两百份访谈记录,正是凭借这些,我们才得以顺利地救出那个女孩。我们一听说今早的受害人是来自肯尼迪机场的旅客,威尔森局长就亲自点了他们两人的名。”

“他们眼下正在干什么?”

“十有八九正在铁路附近寻访目击证人。寻找有关那司机和出租车的线索。”

莱姆对站在门外的托马斯吼道:“你给伯格打电话了吗?没有,你当然没有。你知道‘违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至少得让你自己有点用。过来把犯罪现场报告拿近些,帮我翻页码。”他用头指了指翻页机,“那该死的东西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你今天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呀。”托马斯回嘴说。

“举高点。我这个位置反光。”

他读了一分钟报告,然后抬起头。

塞林托正在打电话,但莱姆打断了他。“不管今天下午三点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能找到他说的那个地方,那里就是下一个犯罪现场。我需要有人去那里工作。”

“好的。”塞林托说,“我马上给佩雷蒂打电话,丢给他一根骨头安抚他一下。我们悄悄绕过他来找你,我知道他一定很不高兴。”

莱姆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说要找佩雷蒂了吗?”

“可他是资源组的头儿呀。”班克斯说。

“我不要找他,”莱姆咕哝道,“我要的是其他人。”

塞林托和班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年长的警探笑了,下意识地抚弄着衬衫上的皱褶。“你要谁都行,林肯。记住,今天你就是君王。”

她盯着那只眼睛。

T。J。科尔法克斯——从田纳西州东部山地走出来的黑发女郎,纽约商学院毕业的金融贸易商——刚刚从深沉的梦境中挣扎上岸。乱蓬蓬的头发紧贴在她的脸颊上,一道道汗水顺着脸庞、脖子和胸口往下流。

她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只漆黑的眼睛孔——那是一根锈迹斑斑的水管,直径大约六英寸,出口处的挡板已被人拆掉。

她用鼻子吸了一口发霉的空气。她的嘴巴仍然被胶带封着,一股塑料和强力胶的味道,很苦。

约翰呢?他到哪里去了?她不愿去想昨晚在地下室听到的那声巨响。她在田纳西州东部长大,知道枪声听起来是什么样子。

求求你,她为她的丈夫祈祷,请保佑他平安无事吧。

保持冷静。她愤怒地对自己说。你他妈的又要开始哭了。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在地下室,当枪声响过之后,她就完全失去了自控,彻底崩溃了,在恐慌中大哭不止,差点被封在嘴上的胶带闷死。

对,要冷静。

看看那根水管洞,就当它在对你眨眼。那是你的守护天使的眼睛。

T。J。坐在地上,四周被上百根水管和像蛇一样密密麻麻的电缆线所包围。这里很热,蒸汽凝成的水珠不断地从她头顶上方古老的横梁上滴落。唯一的光源来自那五六盏小小的黄色灯泡。她头顶的正上方有一块告示牌,她无法清楚地看到上面写了些什么,只能看到告示牌的红色边缘,以及那段文字最后的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她又挣扎了一下,但手铐把她箍得很牢,紧紧箝住了骨头。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像动物的哀号。但她嘴上厚厚的胶带以及不停转动的机器声吞噬了她的声音,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喊。

那只漆黑的眼睛仍然在盯着她。你会救我的,对吗?她心想。

突然,一阵叮当声打破了沉寂。是铁钟的声音,距离很远。就像船舱门被猛地关上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水管深处。来自那只友善的眼睛。

她猛烈地扯动铐在水管上的手铐,试图站起来,但只能移动几英寸。

好,别慌,放松。你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她抬起头,恰好瞧见上方的告示牌。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她的身子挺直了一些,头也能向旁边活动一点儿,使她可以从一个倾斜的角度看清上面的文字。

哦,不!哦,上帝……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想起她的母亲,想起母亲那头发向后梳拢的圆脸,母亲穿着那件矢车菊蓝的便服,伏在耳边对她说:“没事,亲爱的,别担心。”

但她再也不相信这些话。

她只相信告示牌上的文字。

极其危险!高压强热蒸汽,严禁移开管道盖!维修请与统一爱迪生公司联系。极其危险!

那只黑色的眼睛仍在瞪着她。那是高压蒸汽管道的出口,正笔直地对着她前胸粉红色的肌肤。从管道深处的某个地方,又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工人正挥动铁锤,锁紧老旧的管道龙头。

塔米·琼·科尔法克斯不停地哭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听到另一声叮当,接着远远地传来一声蒸汽的鸣叫,非常微弱。穿过眼中的泪水,她仿佛看到,那只黑色的眼睛终于对她眨了眨。

第五章

“现在的情况是,”林肯·莱姆大声宣布,“我们知道有一位被绑架的受害人,以及一个最终期限——下午三点。”

“没有赎金要求。”塞林托替莱姆的概括补充了一句,又转过身去,继续打他那没完没了的电话。

“杰里,”莱姆对班克斯说,“向他们简单描述一下今天早晨现场的情况。”

好久没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林肯·莱姆这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了。意外发生后,偶尔会有几个朋友过来坐坐,事先也不打招呼,反正莱姆肯定会在家。但他的态度让他们沮丧。他也不再回电话,变得越来越不合群,越来越孤僻。他把全部时间花在写书上,在没有找到灵感写下一本书的时候,就阅读。当他对这些都感到乏味无趣时,就看看租来的录像带,看看收费电视,听听音乐。到后来他连电视和音乐都懒得碰了,整天盯着尽职的看护为他贴在病床对面墙壁上的美术招贴画发呆。最后,这些东西也都从墙上脱落了。

与世隔绝。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而现在,他是多么怀念这种孤寂的生活啊。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脸紧张的是体格矮小结实的吉姆·鲍林。朗·塞林托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但像这样重大的案件还需要一个更高级别的探长坐镇指挥,而鲍林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这个案子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断送一个人的前程,因此局长和他的副手们都巴不得由他来充当挡箭牌。这些人个个练就了一身闪躲腾挪的好功夫,在记者招待会上,如果有记者提出的问题咄咄逼人难以招架,他们可以用一些诸如“授权”、“指派”或“征询意见”之类的字眼做掩护,迅速地把难题抛给鲍林。莱姆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竟有人会主动把如此棘手的案子揽到自己身上。

但鲍林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作为这个城市最成功、最著名的刑事警探之一,这个小个子男人在中城北区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他的脾气坏得出名。曾因开枪射杀一名赤手空拳的嫌疑犯而惹上一身麻烦,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设法证明了此人与“牧羊人案件”——一宗谋杀警察的连环杀人案,莱姆就是在那宗案子里受的伤——难逃干系。破获了这起家喻户晓的大案后,鲍林升任探长,经过一番令人尴尬的中年转变——脱去蓝色牛仔裤和西尔斯【注】1】衬衫,换上布克兄弟【注】2】西服——今天他穿的是一套海军蓝的CK便装——开始向警察总局顶层的豪华办公室费力攀登。

【注】1:西尔斯(Sears),美国最大的百货供应商之一。

【注】2:布克兄弟(Brooks Brothers),美国经典服装品牌,创立于一八一八年。

另一位警探斜靠在旁边的一张桌子旁。留着平头,四肢瘦长的鲍尔·霍曼是特勤小组的探长,这个部门相当于纽约市警察局的特警队。

在班克斯做完简要通报的同时,塞林托也结束了通话,合上手机。“是哈迪男孩。”

“有关于那辆出租车的新消息吗?”鲍林问。

“没有,他们还在拨草寻蛇。”

“有没有线索透露她在和什么不该来往的人来往?”鲍林问,“也许她的男朋友是精神病?”

“没有,她没有男朋友,只是不固定地和一两个男人约会。看来不像会被人盯上。”

“还没有人打电话索取赎金?”莱姆问。

“没有。”

门铃响了。托马斯走过去开门。

莱姆向逐渐接近的声音来源望去。

过了一会儿,看护引着一位穿制服的女警走上楼梯。远远看去,莱姆觉得她似乎非常年轻,但当她走近一些,才看出她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这个女人身材很高,有着常可在时尚杂志内页女郎身上看到的那种阴郁之美。

我们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在观察自己。自从意外发生后,林肯·莱姆很少留意别人的身体。他看见她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有一头火红的头发。换作别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赞叹说:多漂亮的宝贝!但对莱姆来说,这种念头压根儿没有出现。这个女人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她的眼神。

不是惊讶的眼神。显然,没有人事先告诉过她他是个残疾人。她的眼神里有其他东西,一种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神情。和大多数人的反应截然相反,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她似乎感到放松。走进房间时,她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你是萨克斯警官?”莱姆问。

“是的,”她说,及时控制住自己差点伸出去的手,“你好,莱姆警探。”

塞林托把她引见给鲍林和霍曼。她知道这两个人,但以前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大名。此刻她的眼神又变得谨慎小心了。

她四下打量这个房间,看到房里的灰尘和昏暗,最后把目光落在桌子底下一张半摊开着的美术招贴画上面。那是爱德华·霍伯的作品《夜莺》,描绘一群深夜还泡在小饭铺里的寂寞人。这是莱姆丢掉的最后一张画作。

莱姆简要介绍了一下有关下午三点最终期限的情况,萨克斯冷静地点点头,但莱姆看到某种情绪从她的眼睛里闪过——是恐惧?还是厌恶?

杰里·班克斯——他手指上戴的确实是学校纪念戒指而不是结婚钻戒——立刻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对她报以灿烂的微笑。但萨克斯只瞥了他一眼,明白表示他们之间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戏唱,而且很可能永远没戏。

鲍林说:“也许这是一个圈套。我们跟着他的指引找到那地方,冲进去才发现那里有颗炸弹。”

“我不这么认为。”塞林托耸耸肩说,“何必如此麻烦呢?如果你想杀警察,只要上街随便找一个,对他开枪就行了。”

鲍林瞟了一眼塞林托,又把目光飞快地转移到莱姆身上。接着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大家想起正是因为那起杀害警察的牧羊人案,莱姆才会被伤成这副模样。

不过林肯·莱姆对这种失言并不在意。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同意朗的看法。不过我还是要叮嘱所有搜索、监控和人质拯救小组的人员,睁大眼睛小心埋伏。我们的对手似乎有他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

萨克斯又看向那幅霍伯的画。莱姆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反省了一下,也许那些小饭铺里的人并不是真的寂寞。仔细想想,他们看上去竟然都他妈的挺满足。

“我们掌握的物证可以分为两类。”莱姆说,“一类是标准物证,不是不明嫌疑犯有意留下的,比如毛发、纤维、指纹,也许还有血迹、脚印。如果我们能找到足够多,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的话,这些物证会带领我们找到主要犯罪现场,也就是凶手的住处。”

“或者是他藏身的洞穴。”塞林托补充说,“某个临时栖息地。”

“安全”莱姆笑着点点头,“我敢说你是对的,朗。他需要一个地方做事。”他继续说:“还有一类是有意设置的物证。除了那些告诉我们日期和时间的碎纸片,还有螺丝钉、一团石棉和沙子。”

“一个该死的清道夫游戏。”霍曼骂道,举手捋过他那毛扎扎的平头。他看上去就和莱姆记忆中当年的那个培训教官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我可以告诉头儿,我们有机会在时限内找到人质?”鲍林问。

“是,我想是的。”

霍曼拨了个电话,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去通话。一挂断电话,他就抱怨说:“是局长,市长正和他在一起。一个小时后有一个记者招待会,我得赶到那里去,以保证他们裤裆的拉链都拉好了。还有什么我能告诉那些大人物的吗?”

塞林托看看莱姆,莱姆摇摇头。

“眼下没有。”塞林托说。

鲍林把他的移动电话号码留给塞林托就离开了,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房门。

一会儿之后,一个干瘦、秃顶的三十多岁男人慢慢地走上楼梯。梅尔·库柏总是一副憨憨的模样,就像情景喜剧里的滑稽邻居。他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警察,抬着一个大帆布箱子和两个手提箱,每个看上去都足有一千磅重。这两个警察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梅尔。”

“警官。”库柏走向莱姆,握了握他早已没有知觉的右手。莱姆注意到,他是今天唯一碰触自己身体的客人。他和库柏曾在一起工作过许多年。库柏拥有有机化学、数学和医学学位,是摩擦痕迹、DNA和刑侦复原的专家,同时也是物证分析方面的高手。

“近来好吗?世界最棒的刑事鉴定学家?”

莱姆友善地笑了。这个头衔是多年前新闻界封给他的。当时身为城市警察的莱姆,竟然被联邦调查局选中,聘请为PERT——调查局物证反应小组——的顾问。在这条惊人的消息发布后,记者们觉得“刑事科学家”或“刑事专家”这类称呼尚不足以体现莱姆的过人成就,就给他起了一个“刑事鉴定学家”的称号。

其实这个词久已有之。在美国,最早是被用在传奇人物保罗·利兰·科克身上,他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犯罪学院的院长。这所学院是全美第一所犯罪学院,创办人是更具传奇色彩的伯克利警察局局长奥古斯特·沃尔默。这个头衔最近变得时髦起来。现在全国所有的刑侦技术人员在鸡尾酒会上凑到金发美女身边搭话时,都会说自己是“刑事鉴定学家”,而不再以“刑事科学家”自称。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库柏说,“你上了出租车,然后发现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是一个神经病。而且因为联合国会议,全世界都在注视着纽约这座大苹果城。难怪这一次他们要把你拉回来。”

“你母亲还好吧?”莱姆问。

“还是抱怨身上这里疼那里痛的,其实比我还健康。”

库柏和年迈的母亲一起住在皇后区的独幢平房里,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嗜好是跳交际舞,特别是探戈。由此在警局同僚中引起不少闲话,和资源组往来较多的人甚至私底下猜测他有同性恋倾向。莱姆对他手下人的私生活从来不感兴趣,但是当库柏终于把交往多年的女友葛丽塔——在哥伦比亚大学教高等数学的北欧美女——介绍给大家认识时,莱姆也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大吃一惊。

库柏打开那个大箱子,里面铺着丝绒。他从箱里取出三台大型显微镜的部件,开始组装。

“哎呀,是家用电流。”他瞥了一眼房间的电源插孔,失望地说。同时把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往上一推。

“因为这是民房,梅尔。”

“我还以为你住在实验室里呢,没想到会这样。”

莱姆看着这些黑色和灰色的仪器:一台标准复合式显微镜,一台相位差显微镜,以及一台偏光显微镜,都已经用旧了,似乎就是伴随了莱姆十五年的那套仪器。库柏又打开那两个手提箱,里面就像巫师先生【注】的百宝箱,分门别类地装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科学仪器。忽然间,那些名词又重新回到了莱姆的脑子里,EDTA真空血液采集管、醋酸、二甲基联苯胺、光灵敏试剂、马格纳刷、鲁赫曼宁紫色现象……曾几何时,这些专业术语几乎是他日常生活用语的一部分。

【注】:巫师先生(Mr。 Wizard),美国电视科普教育节目的主持人。

这个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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