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归人-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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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想想,人对大自然索取过度,大自然的反应是什么?仅仅是农业上的问题吗?那不就是灾害吗?你说自然灾害还能分几种?地震?洪水?泥石流?病虫害?土地沙化?那么上面这四句蜡辞,不就涵盖了所有的自然灾害的类型吗?土反其宅,什么塌方地震就不会有了;水归其壑,还会有山洪江洪吗?病虫害,蝗灾什么的就是昆虫,而山林砍伐过度,耕地沙漠化,就是因为草木不归其泽啊!所以这个蜡祭,并不只是与农业有关,它正是祭祀一年中所有的灾害啊!而且蜡祭的日期正是十二月,与年兽出现的时间也符合。”
犬鬼傻呆呆地听着,钟乐岑这哗啦哗啦一大串,它其实也就听懂了一半。钟乐岑放开它,眼睛发着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问题是蜡祭失传已久了,究竟是怎么个祭法……这里面说:‘天子大蜡八’,一共是祭祀八位农神。第一位祭的就是神农氏,第二位就后稷,不对啊!一般认为神农氏很有可能就是炎帝,而炎帝本人就姓伊耆氏,这个作蜡辞的伊耆氏,会不会就是炎帝本人?难道炎帝会自己祭自己吗?还是说……这不是被祭的神,而是用来献祭的祭品……”
犬鬼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自己祭自己的,难道就有自己把自己当作祭品的吗?
“有的。”钟乐岑肯定地说,“当初成汤因为七年不雨而在桑林祈雨,就是剪了头发,脱去衣服伏在俎上,把自己当作祭品献给上天。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就是身体的一部分,轻易是不能剪的。在这里剪下头发作牺牲,也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去做牺牲了。当然这只是个象征。所以我想炎帝的蜡祭也不会是真的把自己送给年兽吃,只是举行的仪式罢了。祭祀在心诚。孔夫子说:祭神如神在,全看心意到不到。哦,不对,也有可能这种祭祀确实是要把年兽请出来然后消灭掉,炎帝怕用来祭祀的人会有危险,所以自己上阵。你看,年作为人类社会的纪历,正是从炎帝的时候开始的,在伏羲以前称为‘载’,伏羲时期称为‘岁’,正是从伏羲之后,炎帝创造了‘年’,所以我觉得,年兽的名字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但是有一件事很有趣,就是我们现在说年兽只在除夕那天出现,可是直到西周年间,农夫还在十一月间庆祝丰收和新年的到来,因为这个时候的年还没有固定下来是在哪一天。直到汉武帝时期,才正式确定农历正月初一为一年的开始。那么你说,在‘年’还没有固定下来是哪一天的时候,年兽出现了没有?根据传说中年兽必定在除夕出现这一条来说,那个时候应该没有年兽,至少没有现在传说中的这个年兽,或者说,还没有年兽的传说,因为除夕还根本没有定下来。而蜡祭的习俗,在周朝还是有的,到汉朝就没有了。《通典》里说‘自周以前,天地宗庙、社稷一切祭享,凡皆立尸。秦汉以降,中华则无矣’。就是说,立尸来蜡祭的习俗,到秦汉就发生变化,没有了。《清朝通志》说得更清楚,‘自汉腊而不蜡,此礼已湮。’到了汉朝,就只有腊八什么的,而没有蜡祭了。所以是不是可以说,之所以年兽会出现,正是因为自秦汉之后就不再举行蜡祭,年兽不能通过祭祀的方法来引出并加以消灭,就只好自己出来吃人。”
犬鬼已经完全听得迷糊了。它是日本式神啊,钟乐岑这些文绉绉的句子即使加以解释,它也还是听不怎么明白,何况是这么哗啦啦的一大篇。钟乐岑却越说越激动:“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么可以通过蜡祭把年兽引出来并加以消灭。‘天子大蜡八’,说明在祭祀的时候至少有八个‘尸’,问题是为什么要八个?而且这八个尸当中还有所谓的‘猫虎神’和昆虫神,这连人都不是了。为什么要弄些连人都不算的东西来祭祀呢?究竟是确实需要呢?还是只是个名目?八位,八位……这和八卦会有关系吗?会不会这些都是巧立名目,目的只是为了用八卦的方式来消灭年兽?我记得《诗经》里就有写祭祀的诗文:‘礼仪既备,钟鼓既戒’,然后祭祀完成后,‘皇尸载起,钟鼓送尸’。这里就有意思啦,为什么礼仪已备的时候要钟鼓既戒呢?就是说钟鼓在祭祀开始之前不能响,而祭祀完成之后再敲钟打鼓。是不是因为年兽害怕巨大的声音,如果祭祀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敲钟打鼓,年兽会害怕而不来;等到把年兽诱来之后,再突然敲钟打鼓,把年兽消灭掉。那么所谓的祭祀,可能就是设一个法阵,把年兽引诱并围困在里面,一方面用祭祀来安抚它,一方面用巨大的声音把它消灭掉。嗯,如果八尸对应八卦,那倒确实可以算一个阵……八云,我要试试。”
犬鬼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钟乐岑。钟乐岑对它笑笑:“二叔是说我不能用法术,但这个其实还是一种祭祀,与法术还有不同。我想应该没什么事的。而且——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虽然护住了沈固的身体,但如果他的灵魂长时间脱离身体,最后也会被消磨殆尽,那时候他连转世都不可能了。就算没有消磨干净,三魂七魄随便少哪一个,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变成了个傻子,我可怎么办?所以不能再等了,好歹先试一试,就是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小黑子又被一个电话叫了过来,听说是要引出年兽,他倒是摩拳擦掌:“钟哥,要怎么办你说吧!”
钟乐岑手里握着个东西站了一会,转头看着他:“你先把这个拿好,拿在手里,千万不要放下。”
小黑子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什么东西?这个——手机?”
“这里面录了一段鞭炮的响声,如果——如果我失败了,被年兽吞了,你就立刻打开播放把年兽吓走,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我二叔,让他立刻到滨海来。”
小黑子立刻被吓住了:“钟哥,你什么意思?失败了?你,你没把握?钟哥,你要没把握,咱们就再想想。”
钟乐岑摇摇头:“我不敢,我怕再耽搁,沈固就回不来了。”
小黑子往卧室里一伸头,看见沈固的身体还那么摆在那里,不由得背上生了一层冷汗——钟哥不会是……伤心疯了吧?替沈固报仇他愿意,可是跟着发疯这事就……
钟乐岑把借来的一套立体声音响全部打开,摆在屋子四角,让小黑子坐到音响旁边去:“一点声音也不要出,如果我能成功,我喊一声,你就立刻开音响。”
小黑子愣愣地点着头,眼看着钟乐岑脱下外衣,里面是一套素白的衣服。桌椅都被挪开了,地面上画了一个八卦图,摆了七个奇怪的东西,像木雕,只是看不出雕了些啥,背面还用朱砂写了字。小黑子忍不住问:“钟哥,这是什么?”
“没有八尸,我来充当一尸,其它的只能用神主。”
小黑子稀里糊涂没听明白:“尸?”
钟乐岑对他摇摇手,点起一圈蜡烛摆在屋角,把灯关上,屋子里顿时昏暗下来。钟乐岑深吸口气,把一碗掺了绿豆小米芝麻麦子米的米放在八卦图的一边上。小黑子看得更糊涂,想问又忍了下来。钟乐岑一边布置,一边说:“蜡祭用的是五谷,这里是八卦阵的死门,我想,把年兽引到死门来。”他实在也是很紧张,不说话,只怕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会崩断。
小黑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屋子里的气氛自打关了灯之后就突然沉寂下来,现在钟乐岑就是让他说话,他也不想开口了。钟乐岑布置好地上的一切,转身取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小黑子被他吓了一跳,那张面具涂成了金色,上面居然开了四个眼睛。钟乐岑低声说:“这是方相氏的面相,是驱傩用的。我也没把握究竟有没有用,但蜡祭里也有驱疫的仪式,而傩算是最古老的,所以我拿来用一下。”
小黑子点了点头,没敢说话。不知怎么的,钟乐岑一戴是这张面具,他居然有点不敢正眼看了。那张面具其实也就是丑了点而已,但在这个地方这个气氛下戴起来,就给人一种异样的压力。
蜡烛的火焰轻轻晃动着,钟乐岑吟诵的声音由低到高,慢慢地响起来:“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犬鬼趴在一边,眼睛警惕地紧紧盯着钟乐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着,随时准备蹿起来。汤圆仍旧不知忧愁地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尾巴打滚玩耍,整个屋子里,也就只有它在动了。小小的影子被蜡烛投在墙角处,扭成个古怪的形状。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钟乐岑其实翻来翻去也就找到这一段祭辞,他也没把握这究竟有没有用,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一遍遍地吟诵着。
犬鬼突然弓起了背,喉咙里发出压抑得极其细微的咆哮声,眼睛死死盯住了汤圆投在墙上的影子。小黑子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汤圆那小小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放大了两圈,而且还在持续的变大。烛焰摇动,那影子来回地晃着,渐渐地露出了前端的爪子。身后那条尾巴已经不是汤圆的小短尾巴,足有一米多长,尾端有一大团毛,正翘起来轻轻晃动着。虽然头颅的形状还没有显出来,但已经占满了大半面墙壁。小黑子本能地伸手到腰间握住了枪,随即想起来这东西大概没用,又放开了,换成紧握住钟乐岑给他的手机,另一只手按在音响的开关上,觉得手心里一片湿腻。他一向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所以当初才去考警校,后来出来当了刑警,也觉得自己从没怕过什么,就连那时候听左健和沈固说有鬼什么的,他也就是愣了那么一半天的就回过神来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只觉得后背上一层层的冷汗,大概把内衣都湿了。眼看着那影子慢慢地移动,渐渐地脱离了汤圆的影子,向着钟乐岑靠近,他想提醒一声,又想起钟乐岑交待过不许他出声,硬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好拿手对钟乐岑拼命指。钟乐岑从面具后面抬眼看了看墙上,因为戴着面具,小黑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住了拳,但他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停顿:“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在他的吟诵声中,影子越靠越近,但是钟乐岑坐的那个位置旁边有个花架,钟乐岑在花架上放了一根蜡烛,四周的蜡烛都不如这根明亮,所以他最清楚的影子是投在自己脚底下的,很短,而墙上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所以那个巨大的影子转了一会,也没能用自己盖住钟乐岑的影子,一时间似乎没了主意,尽在那里打转转。此时那巨大的头颅已经露了出来,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张开了嘴。小黑子心里一跳,似乎在那浓黑的影子里看见了一道利齿反射出的白光。
104
104、回归
沈固蹲在一块大石头上,苦苦思索。
自从他救出来的那个老人和孩子消失在阳光之中后,他们眼前那个被泥石流摧毁的小村庄就不见了。一切都消失在迅速升起的白雾里,什么都看不见,就连阳光也被遮住。他们也曾试着往来时的路上走了走,但雾浓到视野只有三米左右,只能看见脚底下踩的那一小块地面。要按他们走的路程计算,这会早该走回到那条臭气熏天的死鱼河和垃圾场边了,可是现在,他们反倒什么味道也闻不着,脚下踩的还是一成不变的泥地。直到沈固踩上了这块大石头,才突然发现,这不就是他们躲避泥石流时爬上的山腰里那块大石头嘛,敢情走了半天又走回来了!鬼打墙么?
两个姑娘坐在石头另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沈固。王晶晶小声说:“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张婕踢了一脚石头:“迷什么路啊。我们又走回来了,迷路哪有迷得那么巧的?”
沈固没说话,闷头苦想。开始他们在煤矿里,后来煤矿没了。然后他们遇上泥石流,现在连小村都没了。可以说,这些地方的消失是消失在他们逃出来之后,但也可以说,这些地方是消失在那些怨灵消失之后。地缚灵的怨气可以让他们死亡的场景一再重现,那么他们刚才是不是一直走在那些地缚灵的记忆里?现在那些地缚灵消失了,所以场景也就消失了?进一步想,会不会年兽的徘徊不去,就是因为这些地缚灵不肯走?不过,显然现在地缚灵已经没有了,那为什么他们还是陷在大雾中走不出去?难道这雾里还有别的地缚灵?可是,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呀!
三个人——沈固一下子抬起头来。没错,这雾里确实还有地缚灵,有三个,就是张婕、王晶晶,还有他自己。
沈固看着眼前这两个姑娘。她们两个,还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他自己,居然还能感觉到饥饿,这分明也是没把自己当死人看啊。钟乐岑说过,有些人已经死了,但还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才在人间徘徊不去,这其实也是一种地缚灵。现在其他的地缚灵都已经超脱了,只剩下他们三个。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周围才是一片浓雾,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张婕被沈固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怎么了?”
沈固沉默。他要怎么说?告诉这两个还充满希望的姑娘,说她们已经死了?那他自己呢?他就愿意承认自己死了吗?死,他以前是不怕的。哪一次出任务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上的?一块儿试训进队的兄弟也有人先走了,就连老队长……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有牺牲的自觉和准备。可是那时候他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呀!无父无母,外婆是不用他担心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钟乐岑,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钟乐岑怎么办呢?可是如果他们一直不接受这个事实,也就永远会陷落在这片大雾里,年兽可能也会永远滞留不走,那又该怎么办?
“沈警官,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张婕实在是憋不住,看沈固的眼光,她本能地觉得有点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们可能——走不出去了。”
“为什么?”张婕差点跳起来,王晶晶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从开始到现在,沈固还是头一次说出这么泄气的话。
“因为——这片雾就是我们造出来的。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在哪里,所以才会在这片雾里。”
沈固觉得很难说清楚,张婕更是听糊涂了,但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什么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沈固沉默一下,终于说:“我们其实是鬼。和煤矿里那些怨灵一样的鬼。”
“什么?”张婕一声惊呼。连王晶晶也跳了起来:“你胡说!”
沈固苦笑一下:“我没胡说,我们三个人都已经死了。”他把年兽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所以,我是第三个死的人。你——”他看看张婕,“是第一个,我死之前,曾经看见过你的——尸体……”
张婕整个呆住了。王晶晶却突然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人!谁知道你是什么人?说不定就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喊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转身就冲进了大雾里。沈固站起身想要去追她,但还没抬脚呢,王晶晶就从石头的另一边大雾里冲了出来,两人差点迎头撞上。王晶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咬咬牙,转身又跑了。但这次更快,差不多她后脚刚刚消失在雾里,前脚就又从另一边的雾气中迈了出来。张婕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扑通跌坐在石头上:“我,我们真的死了?”到了这时候,看着王晶晶这么诡异地出现消失,她就是想不承认沈固的话也不行了。
王晶晶哇地一声哭起来,惹得张婕也掉起了眼泪。迷雾中一片死寂,只有两个女孩凄凉的哭声轻悠悠地传出去。沈固听着,心里也觉得一阵阵的发疼——钟乐岑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这样为自己哭呢?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钟乐岑轻轻念诵着,忽然站了起来。小黑子大吃一惊,险些喊出声来。因为钟乐岑这一站起来,花架上的蜡烛就落在了他背后,立刻在对面墙上投下了一条清晰的影子。年兽折腾了这半天终于找到了目标,明显地兴奋起来,迅速向墙上钟乐岑的影子靠过去。钟乐岑好像没看见年兽的动静,却管自迈开步子,绕着地上的八卦图走了起来。他走的步子很怪,一会向前一会退后,一会往左一会又往右,于是他的影子也就在墙上乱晃,几次要被年兽覆盖住,又险险闪了开来。小黑子看得冷汗直冒,而且他慢慢地发现,年兽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从刚才的一大团已经现出了全部的形状,能看到四只利爪,头上还生着四只鹿角似的东西,血盆大口一直半张着,就差滴下口水来了。它跟着钟乐岑的脚步追了一会,虽然一直没能盖住钟乐岑的影子,但有一只爪子已经渐渐沾上了钟乐岑影子的右脚,并且牢牢粘在了一起,无论钟乐岑怎么前后改变步法,也甩不开它,眼看着只要再快一点,就可以完全盖住钟乐岑的影子了。小黑子急得要站起来,钟乐岑却突然把右脚狠狠踩进了那只米碗里,随即就拔出脚猛地跳到一边,大喊一声:“黑子!”小黑子一个机灵,两手同时按下了键,一刹那间,雄浑庄重的钟鼓声和热闹的爆竹声同时炸响在屋子里。
年兽巨大的影子猛然扭曲挣扎。钟乐岑右脚往米碗里一踩的时候,也把年兽的爪影带了进去,可是他拔出了脚,年兽却像被碗里的米粘住了一样,任由它疯狂地折腾,那只爪子却怎么也脱不开来。巨大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年兽好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伤害一样,简直失去了原来的形状,紧紧缩了起来。像是垂死挣扎,它突然一张嘴,一股黑气从墙上的影子里喷了出来。还没到眼前,小黑子就闻到一股恶臭,比他在现场看过的腐烂了三天的尸体还令人作呕。他刚想用手去挡,钟乐岑已经惊叫了一声:“疫鬼!”一个箭步挡到小黑子前面。眼看着黑气要撞上他的脸,突然发出吱的一声,像是一声惊叫,飕地又缩了回去,四散而逃。钟乐岑不知从哪里摸出张符纸来,小黑子一晃眼,看见那符纸上画了个人不人熊不熊的怪物,长着四只眼睛,倒跟钟乐岑戴的面具有点像,身上穿着朱红色长衣,手里还拿着件兵器在挥动。钟乐岑一扬手,就把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