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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咒-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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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怔了一怔,他并没有和任何人约在这里见面,那人这样对他说,自然是铡崃恕

可是这时,原振侠就站在图书馆前,灯光相当明亮,那人照说没有认错的道理。原振侠向那人打量了一下,那人正急急向原振侠走近来。

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衣着十分整齊,全套黑色的礼服。看来是才从一个需要如此服装的隆重场合之中,趕到这里来的。

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焦急惶恐,但儘管如此,他那方型的脸,显出他是一个相当精明能干和有决断力的人。原振侠只是约略觉得他有点脸熟,但绝非是曾见过面的熟人。

那人来到了原振侠的身前,自他的上衣口袋中,取出雪白的手帕来,抹着汗,又重复着刚才那句话:“真对不起,我迟到了,唉,那些该死的应酬!”

原振侠看到他的神情这样惶急,倒把想要责斥他的话,全都缩了回去。他只是讶异地反指着自己:“我?你趕着来,是为了我?”

那人抱歉地笑着:“是,先生,你怎么称呼?”

原振侠心中更加疑惑,这个人,飞车前来见人,却连要见的人怎么称呼都不知道,这豈不是怪之已极。他忍不住道:“你不知道自己要来见甚么人?”

那人道:“当然知道,见你!”

原振侠听得那人这样说法,真以为那人是喝醉酒了,因为他的话,简直是前后矛盾之极。可是作为一个医生,原振侠倒立时可以判断出,那人并没有喝醉酒,神智看来也清醒得很,只不过他说的话,无法叫人明白而已。

原振侠在呆了一呆之后,又道:“这样说来,你并不认识我的?”

那人道:“是啊,我不认识你的,不过我等你前来,已等了好{炫&书&网}久了!”

原振侠心中,更是怪异莫名,他只好攤了攤手,道:“我还是不明白──”那人一下车之后,就和原振侠急速地讲着话,只是极短的时间。而被那人停车时急剎车所发出的声响惊动,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的男女职員,这时已走了出来。

那两个职員一看到那人,便一起用十分恭敬的声音,叫了起来:“苏馆长!”

一听得那两个职員这样称呼那人,原振侠的心中,就更加愕然!

“苏馆长”──那当然是这个人,是小宝图书馆的馆长了!原振侠对盛远天这个神祕人物也知道一些,知道盛远天的总管姓苏,而这个姓苏的总管有三个儿子──目前掌管盛远天庞大财产的,正是苏总管的三个儿子。眼前这个人,年纪不过三十左右,那自然是苏总管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了。

原振侠虽然在一下称呼之中,就明白了那人的身分,可是他仍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何以苏馆长会趕着来看他。他和对方,并没有任何约会!

在原振侠愕然之际,苏馆长已向那两个职員一挥手,道:“你们自管自去工作!”

那两个职員,立时又恭謹地答应了一声,向苏馆长鞠躬,走了回去。

苏馆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不像刚才那么惶急了。这时,他看来十分穩重,看得出他年纪虽然轻,但是已经肩负着相当重的责任。他伸出手来,要和原振侠握手,原振侠的心中虽然充满了疑团,但礼貌总不能不顾,便和苏馆长握了握手。

苏馆长道:“请进,我的办公室很幽静,可以详谈!”

原振侠仍然莫名其妙,道:“苏馆长,你是小宝图书馆的馆长?”

苏馆长连连点头,原振侠攤着手:“我真不明白,你为甚么要和我详谈?”

原振侠这样问对方,那是很合情理的。因为对方的一切行动言词,都令他如坠五里雾中,他自然想知道“详谈”是为了甚么。

可是,苏馆长的回答,却令得他更加莫名其妙──不论苏馆长的回答是要和他谈甚么,原振侠都不会比这个回答更惊讶。因为苏馆长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

原振侠在惊讶之余,感到了有一种被戲弄的恼怒。如果不是苏馆长的相貌,看起来那么

厚重诚实,他真要用不客气的言词来对付了。

他“哼”了一声,已经表现出十分不耐烦来:“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要谈甚么,那还有甚么好谈的?”

苏馆长反倒现出十分讶异的神情来,望着原振侠。看样子,他不怪自己的话莫名其妙,反倒有点责怪原振侠的意思。他在呆了一呆之后,道:“我们总要谈一谈的,是不是?”

原振侠苦笑一下,真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对方如此坚持的神情,原振侠也无法可施,只好点了点头。他和苏馆长又进了图书馆,那两个职員又连忙站起来迎接。

等到他们两人进入了大堂,苏馆长的神态,忽然有点异样,望了望那十三幅畫最后的一幅,又望了望原振侠,像是想把原振侠和那幅畫中的嬰儿,作一个比较,然后又喃喃地说了

一句甚么话。

原振侠全然不知道,他这样做是甚么意思,他们出了大堂,上了电梯,一直到顶楼。

这时,整座图书馆中,简直静到了极点,他们相互之间,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苏馆长来到了一扇门前,转动着门上的密码锁,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里面的灯光自动亮着。原振侠看到,那是一间佈置精雅,十分宏偉的办公室

,鋪着厚厚的地毯。

进了办公室之后,苏馆长将门关上,神情很凝重,道:“我平时很少来这间办公室,事情太忙,哦,我忘了介紹我自己,我姓──”他说着,取出了名片来,交给原振侠。原振侠接过来一看,名片上的头銜倒不多,只有两项:远天机构执行董事,小宝图书馆馆长。

原振侠知道远天机构的庞大,这个执行董事控制下的工厂和各种事业,是无法一一列出来的。而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是苏耀西。

原振侠道:“我姓原,原振侠!”

苏耀西作了一个手势,请原振侠坐下来,原振侠仍然一点也不知道对方想干甚么。原振侠坐了下来之后,把自己的身子,舒服地靠在丝絨沙发上,然后望着苏耀西,对方这样请他进来,总是有目的的。

苏耀西也望着他,看情形,像是在等原振侠先开口,两个人互望着,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原振侠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可是他也忍不下去了,皱着眉,道:“苏先生,谈甚么?”

苏耀西像是如梦初醒一样,震了一震,才道:“是‥‥‥是‥‥‥请问‥‥‥原先生,是不是现在就看?”

原振侠更是莫名其妙:“看甚么?”

苏耀西呆了一呆,道:“看‥‥‥你‥‥‥原先生,你‥‥‥难道‥‥‥”原振侠看出苏耀西说话支吾,神情像是十分为难,他忙道:“不要紧,你只管说好了!”

苏耀西这才吸了一口气,道:“看图书馆中編号一到一百号的藏书!”

苏耀西这句话一出口,原振侠先是陡然一呆,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內,他就甚么都明白了

。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明白,闹了半天,苏耀西是认错人了──苏耀西要见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持有特別贵宾證的那个人!

原振侠听图书馆的职員提起过,只有持有特別贵宾證的人,才能有资格索阅那一部分藏书。如今苏耀西这样说,證明他是认错了人!

在原振侠縱声大笑之际,苏耀西极其愕然地望着他。原振侠在那一剎间,心中“啊”地一声,感到十分后悔。他想到自己不应该大笑的,对方认错了人,自己何不将错就错,看看那編号自一到一百的,究竟是甚么样名贵罕见的书籍?

但是原振侠起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转念间的事,这种鬼头鬼脑的事,他还是不屑做的。他止住了笑声,道:“苏先生,你认错人了!”

苏耀西本来坐在原振侠的对面,一听得原振侠说他认错了人,他陡然站了起来,道:“

我‥‥‥认错了人?“

原振侠道:“是啊,你要找的人,是持有特別贵宾證第一号的,【炫~书~网】是不是?”

苏耀西张大了口:“不是你?”

原振侠摇头:“不是我,那人早走了,大约是三小时之前就走的!”

苏耀西双手挥着,一时间,偅适Т耄劣诩恪

原振侠看到苏耀西这样神情,心中也不禁歉然,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充的,而是你根本不给我任何解释机会!”

苏耀西的神情镇定了些,苦笑了一下:“真是的,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那‥‥‥那位先生为甚么不等我,就走了呢?”

原振侠还没有回答,苏耀西又道:“职員有责任,一见持有特別贵宾證的人来到,就要通知我的。可是,今晚我恰好參加一个十分隆重的宴会,在那种场合带着突然会发出声响的

传呼机,是十分令人尷尬的事,所以职員的通知,我没有接到,等到宴会完了,我才知道的!“

@炫@原振侠气道:“我既然不是你要见的人,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经过。”

@书@苏耀西也哑然失笑:“是!是!”

原振侠十分好奇:“苏先生,你要见的那人是甚么人?如果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话,何以这样惶急?”

苏耀西道:“那人他持有第一号的特別贵宾證啊!”

原振侠又问:“那又有甚么特別?”

苏耀西道:“第一号的贵宾證──”他才讲了一句,就陡地停了下来,一副失言的样子,而且转过了头去。

原振侠还想再问下去,苏耀西已经道:“对不起,请你別再发问,我也不会再回答你。”

原振侠有点窘,为了解嘲,他耸耸肩:“这是一项特殊的祕密?”

苏耀西只是悶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而且,摆出明显地请原振侠离去的神态来。

原振侠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只好向门口走去。他在拉开门的时候,才转过头来,道:“

你要找的那位先生,是因为他的左腿受伤流血,而急着离去的。“

苏耀西神情讶异:“你说甚么?”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去问目录室的那个女职員,对不起,再见!”

原振侠推开了那间佈置優美的办公室,乘搭电梯下去,出了大堂。两个职員对原振侠的态度十分恭敬,原振侠忍不住好笑,道:“你们的馆长认错人了,他以为我是那个有特別贵宾證的人!”

他没有多耽擱,就上了车,驶回家去。一路上,他的思緒十分混乱,总觉得在小宝图书馆,盛远天的生平之中,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祕密。

原振侠一面驾车,一面想着。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公路上一辆车子也没有,原振侠将车子开得十分快。他接连在高速下转了几个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感到很满意。

他又以更高的速度转过了一个弯。那弯角的一边,是一片临海的平地,原振侠在转过去之际,依稀看到有一辆车停着。

虽然是在静僻的公路旁,有一辆车停着,也并不是甚么出奇的事,不足以令得原振侠停下车来察看。可是他一瞥之间,却看到就在车旁的一株树上,像是有一个人,紧紧抱着树身,一动也不动。

由于车速十分高,原振侠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实。他在冲出了几百公尺之后,才陡地停了车,然后,掉转头,再慢慢地驶回去。

到了那个弯角处,他已经看清楚了,的确,有一个人,正把他的身子,紧贴在树干上。

單从他的这种姿势看来,已可以感到这个人的內心,充满了痛苦。而且原振侠立即认出了这

个人,就是他在小宝图书馆遇见的那个人!

原振侠感到惊讶之极,这个人的左腿受了伤,在流血。原振侠以为他离开之后,早就去找医生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曠野之中停留了那么久!

他为甚么不去找医生?原振侠在剎那之间,想到的第一个理由是:他受了鎗伤或刀伤,而受伤的原因,是和犯罪有关的,所以他不敢去找医生!

但是原振侠又立时推翻了这个想法──一个因犯罪原因而受伤,不能去找医生的人,也决计没有理由,把自己留在曠野之中的!

原振侠一面迅速地想着,一面早已打开了车门,向那人奔了过去。他并没有令车头灯直射向那个人,所以当他来到那人身前的时候,那人附近的光线,也不是太明亮。但是那已足以使原振侠看清那人的情形了。

那人双臂,紧紧地抱着那株树,身子用尽气力地靠在树身上,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子在

微微发抖。他的脸,也紧贴在树身上,树皮很粗糙,他这样子,应该感到十分不舒服,可是看他的情形,却像是一点也不觉得。原振侠先是看不到他的脸,要繞着树,转了半个圈,才看到了他的脸。

那人脸上的神情,也叫原振侠嚇了一大跳。原振侠从来也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深刻的痛苦──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双眼睁得极大,额上和鼻子上全是汗,神情不但是痛苦,而且惊恐绝伦!

原振侠在一震之后,还没有开口,那人充满了绝望的眼神,已缓缓向原振侠移了过来。

原振侠忙道:“你的伤‥‥‥怎么了?你需要帮助,別拒绝他人对你的帮助!”

由于在图书馆中,那人曾拒绝过原振侠的帮助,所以他在说这几句之际,语气中带着责备。同时,他伸手过去,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当原振侠一碰到那人的手臂之际,那人陡然发出了一下如同狼嗥也似的惨叫声来。这种惨叫声,在这寂静的曠野中听来,简直是骇人之极。原振侠陡地嚇了一跳,自然而然,缩了一下手。

他才一缩手,那人已放开了树身,陡然在原振侠的面前跪了下来。在原振侠还未曾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正在极度的错愕间,那人的双臂,已紧紧抱住了原振侠的双腿,同时,以一种听来嘶哑、悽惨而绝望的声音叫着:“救救我!世界上总有人可以救我的,救救我!”

不但他的哀求声在发顫,连他的身子,也在剧烈地发着抖。一个人若不是他內心或肉体

上的痛苦已到了极点,是决计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的。

原振侠忙抓住了他的手臂,道:“起来再说,起来再说,不论甚么困难,总有法子解决的!”

原振侠其实一点也不知道那人遭到了甚么困难,而且事实上,世界上有太多的困难,是根本没有法子解决的,但是他在这样子的情形下,除了这样说之外,也没有別的话可以说。

那人听了原振侠的话,好像略为镇定了一些,抬起头,向原振侠望来。他仍然跪在地上,是仰望向原振侠的。当原振侠和他那充满了绝望的眼神接触之际,心头也不禁发凉。他用力把那人拉得站了起来,道:“放心,我是医生,一定会尽可能帮你。你能不能自己驾车?

不能的话,我送你到我服务的医院去。“

那人喃喃地道:“医生!医生!”

这已经是第二次,当原振侠提及自己是医生的时候,那人作出这样的反应。原振侠不能肯定,这人这种反应想表示甚么,但是在感觉上,却给人以这个人对医生十分轻视之感。

原振侠当然不去计较那些,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确需要帮助。他扶着那人走向自己的车子,等到来到车旁时,那人深深地吸着气,已镇定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恢復了原振侠第一次

见到他时的那种冷峻。

当原振侠打开车门,请他上车之际,那人犹豫了一下,又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可能是原振侠的神情十分诚懇,那人竟然没有拒绝,就上了车。

原振侠也上了车,那人坐在他旁边,原振侠一面驾着车,一面向他看去。在黑暗中看来,那人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双眼失神地望向前方。原振侠又向他的左腿看了一下,看到他左腿上,仍然紮着领带,流血好像已停止了,不过裤脚上的血跡,还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出来。

原振侠沉声道:“血止了?”

那人自喉间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来,算是回答。然后,突然问:“你是哪里毕业的?”

原振侠呆了一呆,医生被人家这样考问资历的情形,并不多见。要不是原振侠对这个人存着极度好奇的话,他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一呆之后,道:“日本轻见医学院。”

他毕业的那家医学院,并不是很著名的,普通人未必知道,可是那人居然“嗯”地一声:“轻见博士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我上过他的课,他还好么?”

原振侠陡地一震,一时之间,几乎把握不定驾驶盤。他索性踏下了剎车,望着那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那人的话,真是叫原振侠震动,他说他上过轻见博士的课,那是甚么意思?

那人却并不望向原振侠,只是苦笑一下:“干甚么那么惊奇?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上过医学院!”

原振侠更讶异:“你‥‥‥我们年纪相仿,可是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同学。”

那人淡然道:“我是在轻见博士欧撸У氖焙颍颐堑难=惭保目蔚摹!

原振侠立时问:“你是哪一间的──”那人回答:“柏林大学医学院。”

原振侠不禁苦笑起来,他曾一再在那人的面前,表示自己是一个医生。绝未想到,对方也是一个医生,而且资历还比他好得多。

那人又发出了一下苦涩的笑声来:“那又怎样?我还是英国爱丁堡医学院的博士!”

原振侠更说不出话来,他继续驾车,在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道:“这样说,你需要的帮助,和你所受的伤是无关的了?”

那人一听,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不,你错了,和我的‥‥‥伤,有关联。”

原振侠越来越好奇,由于事情实在太奇怪,他连问问题,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才好。沉默了一会之后,那人才又叹了一声,道:“我的名字是伊里安?;古托。”

这又大大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这个人看起来分明是中国人,可是却有一个西班牙式

的名字!他不由自主,又向那人看了一眼,注意地看起来,那人是有一点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原振侠问:“古托先生,你──”古托道:“我从巴拿马来。”

原振侠又向他望了一眼,心中在想:这是一个怪人,他有着那么好的学历,能有一张小宝图书馆的特別贵宾證,那也不算是甚么奇怪的事了。看来,古托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自己能引得他讲了那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既然古托是一个极具资历的医生,那么他腿上的伤,自己实在不必太过关切,倒是他的神态看来如此痛苦绝望,值得注意。

原振侠想到这里,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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