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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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帖」,现代人都不是很熟悉了,帖是一长条纸,摺叠起来,既可以一页一页翻阅,又可以把它拉成一长条的一种纸张装订方式。这时,在棺材中的,就是一本帖,约有五公分厚,十来层纸,帖面上十分惊人,用朱砂写了一个「偿」字,朱砂历久而色不变,看来仍然鲜红,也就格外触目。
原振侠和仲大雅同时伸出手去,原振侠看到仲大雅也伸手,就缩回了手来。
仲大雅将那本帖取了出来,他行事十分镇定,并不立即打开,把帖放到了桌子上。原振侠看到取出了那本帖之後,棺材中再无别物,也来到了桌子边,仲大雅这才揭开帖的第一页来。帖一揭开来,可以看到一左一右两页,两人的视线盯在那两页上,心中诡异之感更甚,一左一右,竟然各以白描的笔法,画了一个无常鬼!白无常在右,黑无常在左,无常鬼诡异的面貌,在简单的线条之下,十分生动。
这又是一个意外,仲大雅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手指有点发抖,指着画着的黑白无常,不知说甚麽才好。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他不说甚麽,只是又伸手,再揭过了这一页去,又显示出来的两页,却全是十分工整的毛笔字,字相当大,每一个字都有拇指头大小,两页加起来,至少有叁百字。
仲大雅和原振侠屏住了气息,去读那些文字,文字是文言文的,仲大雅当然没有问题,他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也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可以读得懂。他们很快地读完了这两页,又揭了过去,再去读下面的,一直读下去,总共是十页,到最後一页,又看到了一个具名,在这个具名之上有一句话是:「以上所述皆属事实」。具名是姚正年。
这姚正年叁个字,看来呈一种异常暧昧的赭红色,原振侠是医生,一看就可以看出,那是用血来签署的。
这时,他们都已看过了那十页文字中所写的内容,自然也知道何以这个姚正年,要用鲜血来签署自己姓名的理由。原振侠在看那些文字的时候,双手撑在桌上,垂着头,这时看完了,他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仲大雅也一样,刹那之间,屋子中静到了极点,过了一会,才听到了「答」、「答」两声响,有两颗大汗珠,落到了桌子上。
原振侠这才陡然震动了一下,抬头向仲大雅望去。只见仲大雅面色灰败,满面是汗珠,他也垂着头,所以汗水流到了他的鼻尖,就凝成了一大滴,向下滴来。
原振侠自然知道,文字记载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十分大。事实上,别说这件事对仲大雅有直接的关系,就算是原振侠,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看了之後,也为之震惊不已,好一会不能动。自然,後来原振侠知道,记载着的这件事,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原振侠叫了仲大雅几声,仲大雅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扶着仲大雅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了他一杯酒。本来十分强健的这位不闲老人,这时,看来却虚弱无比。
在仲大雅喝酒的时候,原振侠指了指那本帖,安慰仲大雅:「照这上面所记载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仲大雅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突然紧紧握住了原振侠的手,颤声哀求:「帮助我,原医生,帮助我!」
原振侠义不容辞,一口答应:「当然!当然!」要明白仲大雅何以如丧考妣,要明明白他要原振侠帮助的是甚麽,自然先要明白那本帖上的十页文字,记载的是一件甚麽事。
这件事,可以有一个标题:「一对好朋友,在遇到了黑白无常後的遭遇」——原题是「黑白无常相遇记」。一开始的一句话是:「余与仲文量,总角之交,尤称莫逆。」
这里的第一人称的「余」,自然是最後署名的姚正年。也就是说,姚正年和仲文量两个人,自小相识,长大了之後,又是好朋友。
仲文量,自然是仲大雅的祖先。接着,就叙述了他们两人,如何奇特地竟然见到了黑白无常的经过,和以後事情的发展,怪诞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真正匪夷所思之极。
把整个故事化成现代语文,後来仲大雅和原振侠又曾讨论过,他们两人的意见,会在叙述当年这件怪事时,在适当的时候一并整入。
仲文量和姚正年是一对好朋友,都中了秀才,准备进一步在科举上博取功名,所以一起寄居在一庙宇中,那座庙宇建相当大,可是僧人并不多,香火也不盛,所以十分清幽。古代的士子,很流行寄居在庙宇中攻读,着名的故事「西厢记」中的主角张君瑞,就是由於寄居在普济寺之中,才有机会看到了崔莺莺的。
记载在後文说得相当明白,仲大雅应该是仲文量的第六代孙,推溯起来,仲文量大约是两百多年前的人,那是清朝中期,太平天国之乱还没有发生,从记载中的景物来看,应该是在中国的长江以南。记载中仅有一个河名:「琴川」,那应该是江苏省的常熟,常熟附近有七条河,如古琴之弦,所以名为琴川。
一双好朋友在庙中攻读,吟诗作对,倒也其乐融融,如果不是有黑白无常的出现,那麽他们可能都有功名、做官,可是黑白无常的出现,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黑白无常的出现,情形十分怪异。那是在一个晚上,他们两人正在一个院子中,仰观星象——可能是夏天,才有这种生活情趣。
忽然,院子的一角,「豁」然巨响,声音不是十分大,可是相当惊人。姚正年的记载是:「声如裂十匹帛,脆而不尖。」
不管是甚麽声音,总之一下声响之後,两人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他们看到,院子的一角,靠近墙处,地下裂了开来,裂开的是一个狭长形的缝,自那裂开之处,有大蓬萤光上映。
庙是在山上的,在提到琴川的时候,曾有一句是「俯瞰山下,琴川历历在目」,再上一句是「寺居风光大佳」。在山上的庙,院子的下面是山,怎麽会裂了开来,而且有光冒出来呢?
两人大吃一惊,都自竹榻之上跳了起来,其间,仲文量还摔了一交,是姚正年扶住了他的。两人虽然站了起来,可是并不敢逼近裂缝,因为这时,裂缝之中,不但萤光更强,令人无法逼视,而且有一种十分可怕的声音在传出来,像是许多硬物,在一起用力挤和摩擦所发出来的一样,记载的原文是:「若千百机椽,同时倾轧,咻咻然,叽叽然。」
他们非但不敢接近,而且还後退,十分害怕,不知道那是甚麽异像,直到退到了院子的另一角的墙前,距离那有萤光冒出来的裂缝,约有两丈。
姚正年这时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自山腹之中裂地,出了裂缝,不知会有甚麽怪物冒出来,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两个人——应该是在光芒之中的两个蒙胧的人影,已从裂缝中升上了出来。
这两个不是很看得清楚的人影,身穿宽大的袍子,手上各自拿着一些棍状的东西,头上戴着圆锥形的高帽子,高帽子上好像还写着字。
两人本就料定在裂缝中冒上来的,必然是甚麽怪物,这时一见这情形,这等造型,自小耳熟能详,所以他们异口同声中失声惊呼:「无常鬼!」
这时候,自裂缝中冒起来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看过去,光芒中的两条人影,更是诡异。任何人,忽然之间见到了传说中勾魂催命的无常鬼,都会想到:吾命休矣。
所以,他们两人在极度的惊恐之下,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等待死亡来临——这时,他们自然还是好朋友。
在他们叫出来「无常鬼」之後,很快地,光芒中有声音传来,声音很难听,原文的记载是:「若夜枭之哀鸣。」叫的也是这叁个字:「无常鬼!」这一叫,倒像是两个无常鬼在自己表示身分了!
两人更是吃惊,仲文量的胆气较壮,一定神,对着光芒中的黑白无常提出了抗议:「我们自问生平不作亏心之事,何以正当盛年,就气数已尽?」
他虽然大着胆子提出了问题,可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也不知道是由於激动,还是害怕,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话才一住口,就听得一双无常鬼同样也以发颤的声音回答:「气数已尽!」
先是宣称了他们是无常鬼,接着又宣布了两人「气数已尽」,姚正年和仲文量两人,身子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样。
仲文量还想责问些甚麽,可是张大了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在这时候,两人眼前,陡然一黑,那从裂缝中溢出来的萤光,相当强烈,耀眼生花,所以陡然黑了一下来之後,便变得甚麽也看不到,只是感到有一阵阴风,逼近身来,显然是两个无常鬼已来到了身前。
事後,姚正年和仲文量交换感觉,当时的感觉都是一样,一阵阴风逼近来之後,手腕上就是一紧,被一种冰冷的东西箍住。
他们的一只手,互相紧握着,另一只手被箍紧之後,两人都感到有一股大力把他们扯向前,在扯向前的过程之中,两人遍体生寒,眼前发黑,阴风阵阵,在黑暗之中,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不知身在何处,间中还听到一些十分刺耳的声音,如同鬼哭神号一样!
(看到这里,仲大雅失声叫了起来:「他们被无常鬼拘到阴司去了!」)(原振侠道:「不对,他们当然没有死,不然,怎能有这个记载留下来?」
(仲大雅吞了一口口水:「可能後来又还阳了!」)(原振侠挥了挥手,表示不必争论,只要看下去,就可见分晓。)姚正年和仲文量都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当时的想法,是以为自己必然是在阴司路上,说不定不多久,就可以见到十殿阎王。
但是他们两人,在那时,心境却相当平静,因为正如刚才仲文量说的,「生平未作亏心事」,如果说死亡是一个最後审判的话,一个人既然一生未作亏心事,又何必害怕?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仲文量和姚正年在这个过程之中,相互称呼了对方几声,都能听到回答,这使他们在极度惊恐之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然後,他们觉出身子不再移动,可是手腕上那种被箍紧的感觉仍然在,不单是手腕上,事实上,也有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像是有冰剜成了一顶帽子,戴到了他们的头上——原文的记述是:「宛若剜冰成帽,加诸头上,怪异莫名,寒气攻心,全身皆颤。」
头上被戴上冰冷的帽子,以致全身发抖,这种滋味自然不大好受。这时,两人都还年轻,而且,事已至此,两人认定自己被拘入了阴间,也就没有甚麽可以害怕的了,所以两人一先一後,又提出了责问。
他们提出的责问是:「我们即使气数已尽,一生未作恶事,何以便骤而加刑?」
阴间的阎王殿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酷刑的说法,深入民间,虽是士子,也一样受影响。
这时他们两人身受「寒气攻心」之苦,就自然而然想到,那是阴间的酷刑了!
他们在这样责问之际,本来没有寄以甚麽希望,只不过是发心中的愤懑而已。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阴间的无常鬼,似乎比阳间的官府,更倾听民间疾苦,他们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黑暗之中有人问:「你们怎会这样说?」
仲文量抢声道:「我们正身受寒气攻心之苦!」立时又有人道:「哦!温度不对,温度不对!」
这声音才一入耳,头上有帽子戴着的感觉仍然在,可是寒意尽消,反倒有一股暖意流入,懒洋洋地,令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仲文量和姚正年都吁了一口气,觉得无常鬼十分通情达理,虽然身在黑暗之中,处境仍然诡异莫名,可是恐惧的程度,也已经减至最低。
(看到了这里,刚好是一页已完,仲大雅要伸手去揭下一页,可是原振侠一伸手,按住了不让他去揭。原振侠充满了疑惑的神情,望着仲大雅:「你觉得他们两人的情形,像是遇鬼吗?」
(仲大雅一瞪眼:「自然是遇鬼!」)(仲大雅也知道原振侠在怀疑甚麽,所以又补充:「只因为他们两人的正气,可以感动鬼神,所以无常鬼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仲大雅停了一停,又继续补充:「阎王很快就会把他们放回阳间,无常鬼捉错了人!」
(虽然仲大雅的解释已十分充分,可是原振侠仍然疑惑之极。)(这时,原振侠已经依稀想到了一些甚麽,可是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他想了一想,缩回了手,任由仲大雅揭到了下一页。)姚正年和仲文量感到通体舒泰,不约而同,吁了一口气。黑暗之中,无常鬼的声音,这时听来已不那麽骇人了:「你们两人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恶意,不会伤害你们!」
两人一听,不禁啼笑皆非,仲文量道:「已把我们拘到阴间,还说无意伤害?」
姚正年也道:「速放我们还阳!」
黑暗中静了好一会——在那一段时间中,两人又害怕起来。可是接着传出的声音,却令他们大感快慰:「自然,但请稍待,两位必然可得许多好处,嗯,两位之中,一位十分希望成为富豪,拥有巨资,一位则好异术,求异能,盼自己能登……神仙境界?」
这几句话,直说到两人的心坎之中!
原来,这一双好朋友,志趣不同,两人常在闲谈中表示自己对人生追求的目标。
仲文量的目标是成为巨富,他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大富翁,坐拥巨资,锦衣美食,娇妻爱妾,儿孙绕膝,他认为这样的人生,才美满之至。
可是姚正年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姚正年不值仲文量的想法,认为再有钱,人生不过百年,过眼烟云,一闪而过。人生应当追求异术,纵然不能白日飞升,变成神仙,也至少要成为有异能的术士,可以控制许多常人所不知的生命奥秘。
两人还常为这种不同的观点,展开争论,虽然不免面红耳赤,但反正都是空谈,倒也不会影响友谊。
这时,陡然之间,听到把他们两人关於人生的意向,提了出来,两人自然又是惊讶,又大有知己之感,所以一面点头,一面大声称是。黑暗之中,无常鬼的话,又令得他们大是兴奋,因为无常鬼居然许下了诺言:「两位稍安,事後,可令两位各皆如愿,必不食言!」
两人在这一刹间,当真是兴奋莫名,互相叫着对方,又各令对方拍打自己,原文是:「互令击打,以验明是否身在梦中。」
拍打之後有疼痛的感觉,那自然不是身在梦中了。
(原振侠看到这里,低声咕哝了一句:「身在阴司,已经死了,也不应该有疼痛之感!」)(仲大雅不同意:「焉知死後没有痛觉?」)(原振侠回答得十分平淡:「我经历过,灵魂离体,即无任何感觉。」)(仲大雅的神情怪异莫名,他自然不知道原振侠有过这样一段怪异的经历,也吓得他不敢再说甚麽!)姚正年和仲文量遵守着「稍安」的吩咐,不再说话,在黑暗之中也没有甚麽异样,更没有任何痛苦(反倒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只是不断有点古怪的,难以形容的声音传出来。
两人此时由於心情的兴奋,得到了无常的许诺,得遂若干志愿,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感,虽然他们的处境仍然十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一直互握着手,忽然被一股力量松了开来,同时,两人的耳际,各自听了一句话:「跟我来!」
这一双总角之交,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分了手。
姚正年的记述,在这里加了一段话,说是分开了之後,在黑暗之中,无鬼给他一个匣子,说是在那盒中的,全是各种异术的秘诀,他不必打盒子来,也不必在盒子发现甚麽,更不必去修炼甚麽,只要他把手按在盒子上,自然会得到「仙音」的指引,告诉他如何达到那种异术和异能。
姚正年兴奋莫名,他双手紧按着那盒子,心跳得厉害,一下子,就身子震动了一下,又回到原先的庭院之中,他第一眼见到的,是仲文量正满脸惊喜,就站在他的身边,看样子是无常鬼已经授了致富的秘诀给他。
姚正年的记述之中,在这里来了一句:「余一生追悔者,乃先予仲獠开口之机!」
好朋友忽然变了「仲獠」,骂得已十分不客气了,自然是仲文量做了对不起姚正年的事,仲大雅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变得十分难看。
仲文量先开口,一开口就问姚正年,无常鬼是不是传授了他甚麽异术?
姚正年心想,自己和仲文量是好朋友,又一起有了这样的奇遇,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所以就把自己的遭遇如实说了一遍。
由於他们曾分开了一阵子,那一段时间之中,仲文量的遭遇如何,姚正年并不知道。
姚正年的话,引起仲文量极大的兴趣,仲文量连连追问:「能学会些甚麽异术?唉,要是能点石成金,那岂非强似我百倍?」
姚正年还十分慷慨:「不知道是不是旁门异术,若有,定然与你分享!」
仲文量又怂恿姚正年:「你何不把你的手,按在盒上试一试,看看先学到的,是甚麽异术?」
姚正年本来也有许多话要问仲文量,但是他才蒙无常鬼赐了那只宝盒,心痒难熬也想试试,同时,庭院近墙处,那裂开的大缝,也已消失,像是甚麽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一双无常鬼,像是已回到阴司地狱去了,姚正年先向那个地方行了一个大礼,才站起身来,盘腿而坐,把那只盒子,夹在双手中。
那盒子只有手掌大小,半寸来厚,看来绝不起眼,像是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拿在手里很轻,仲文量曾伸手想要拿来看看,可是,姚正年却不肯放手。
姚正年把盒子夹在双手之中,突然之间,他就听到了声音,他兴奋得大叫:「仙音!我真的听到了仙音!」
仲文量忙急急地问:「你听到了甚麽?仙音说甚麽?」
姚正年却没有再回答,神情全神贯注,像是正在聆听仙音的教训指导。
仲文量连问了十来遍,这一段时间,大约有一炷香时分,用现在的时间来算,约莫是五分钟左右。那段时间之中,仲文量究竟在做甚麽事,姚正年根本不知道,因为他正集中精神,在聆听仙音。
按下来发生的事,自然是姚正年事後的猜度,他猜度到仲文量一定妒嫉莫名,陡然之间,贪念一起,哪里还顾得多年的交情?
於是,正在沉醉於「仙音」之中的姚正年,忽然头上受了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已是破晓时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院子中,头发和衣服,都为露水所湿,仲文量和那只无常鬼所赐的宝盒,不知踪影——「仲獠竟行此禽兽之事,余不扑杀此獠,誓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