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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皮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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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铁塔借着身后火炬的光芒,开出一枪。子弹呼啸着穿过雅各布的胸膛,他的咽喉间传来沉闷的咳血声。铁塔正要开出第二枪,脖子上忽然袭来一股凉意,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刀片就切进了他的咽喉。
  “犹大,你——”洞穴中唯一一支火炬将他和犹大的身影映射在石壁上。
  “我也替你放一次血!铁塔,去地狱吧!”犹大映在石壁上的手猛一上提,一股液体喷溅到岩石上。犹大伸手在他失却温度的怀中摸了一番,掏出一份古卷,“我知道你一定把它备了份!我们本是同一种人!”
  雅各布的身躯渐渐支撑不住,眼看十字架就要将他和张若水反扑,犹大跨过铁塔的尸体,上前顶住了十字架。
  “嗷——”枪林弹雨中,那只黑熊跳下岩壁,这畜生在暗中看到主人被杀,愤怒地纵跃过来,向犹大撞过去。
  倏地,一团金色的火焰从斜地里蹿出来,从黑熊颈背上跳过去,借着力道连皮带肉将它撕咬得鲜血淋漓。
  黑熊“嗷”一声反扑,将藏獒逼向石壁一角。藏獒忽而身子一矮,从它腹部蹿了出去,又一口咬断它的尾巴。黑熊恼羞成怒,熊掌拍打得石屑纷飞。
  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将铁塔遗落在地上的木吉他的弦撩了一声。黑熊立时静默下去,如一座黑山一样稳住。藏獒龇牙咧嘴的在它身边挑逗几次,黑熊除了一双眼珠滴溜溜跟着藏獒的身躯转,身躯依旧不动。
  约翰在战火中隐约看到犹大顶起了十字架,不禁咬一咬牙上前帮忙。犹大叫道:“顶住!我来解开圣子的镣铐!”他一卸力,整个十字架落在了矮小的约翰肩头。犹大折断手上的刀片,对着挂在张若水脖子上的铜锁锁孔捣鼓几下,铜锁应声而开。他双肩一使力,将张若水背负出十字架。
  约翰叫道:“快拿块石头替我顶着!”
  犹大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手上那一截刀片一翻,直接插入约翰的眼睛。约翰惨叫一声,十字架“轰隆”压在他和雅各布的身躯上,地上又掀起一阵弥天灰尘。
  “张若水,老子会让你为这次拼死搭救付出代价的!”犹大背负着张若水,往一个透着光亮的洞穴钻进去。
  “嗷——”黑熊见杀害主人的仇人就要逃去,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上扑。藏獒身子灵活地一闪。黑熊对着藏獒吼一声,往犹大消失的洞穴奔去。
  隧道外,停了十几辆警车。数十个武装刑警以车和防弹盾牌为掩护,端着枪守株待兔。然而警笛声却压不住隧道里炒豆一般此起彼伏的枪声。霍克缩头缩脑躲在车屁股后,将眼镜摘下来拼命擦拭,嘴里嘟嘟囔囔道:“这里怕不久就要成为闹鬼的地方了!这一下可不得死一大片!鬼城可算名副其实!——嗨,柳柳,你去哪里?危险 3ǔωω。cōm!”他见柳处长持枪奔向隧道口,忙追上去。
  这里的隧道很奇特,一个套一个,迷魂阵一般。柳处长在几个隧道口拿枪柄敲打一番。忽地,一个隧道里传来不一样的回音。她把耳朵依附上去一听,失声道:“怎么有兽类的嚎叫!”
  霍克说道:“人到要死的时候就跟畜生差不多!”正说着,隧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和柳处长对一对眼,忙在隧道两侧隐蔽。隧道里出来的正是犹大。他一奔出隧道口,两把枪就指向了他。犹大忽然把头一低,把张若水的身子挡住枪口,俯身往前就蹿。柳处长看到他背后的张若水,忙松开扳机:“站住!”
  “嗷——”一头黑熊从隧道里扑了出来。
  霍克一个飞扑将柳处长按倒在地,滚开几米远。黑熊从他们身边怒吼着蹿过去,黑爪碰掉了霍克的帽子。霍克一副眼镜挂在鼻头上,一双凹陷的眼镜看着身下压着的柳处长。柳处长面色微微一红,正要推开他,霍克又搂住她往右一滚。柳处长刚要发作,一头金黄的动物从他们头顶飞跃过去。
  柳处长惊魂未定,霍克又叫一声:“别动!”嘴唇印上她的嘴唇。柳处长知道被他骗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反手将他按倒在地,一拳就要捣下去,霍克双手抱头叫道:“救命啊!”柳处长冷哼了一声,持枪去追犹大。
  霍克将礼帽捡起来,一边往头上扣,一边叫道:“柳柳,小心!那是熊瞎子和藏獒!——哎呀,我的八字须惹上灰尘了!”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堆小物件修理胡须。
  那些刑警不知这边出了什么事,只见一个丑陋的人背负着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奔过来,身后追着两只凶物,都把子弹往黑熊和藏獒身上招呼。藏獒灵性,吃了一枪就刹住步子扭头逃命。黑熊中了子弹却更加愤怒,“嗷——”怒吼不住,将犹大扑倒,一张血淋淋的大口就要咬下来。
  “乓——”一颗大口径的狙击弹射进黑熊胸口的月牙白毛里。黑熊惨嚎一声,血腥的头歪倒在张若水的胸膛上。
  隧洞深处忽然一阵天崩地裂一般的爆炸,巨大的山石“隆隆”滚落,砸在隧道出口的警车上,几辆警车立时成了一堆铁饼。刑警抱头贴着石壁躲藏。就在这时,那些错综复杂的隧道口涌出持枪的凶手。
  一辆蓝色保时捷、一辆白色宝马、一辆迷彩越野车仿佛从地狱里冒出来的,漂移着穿过警车防线,向那些凶手开过来。
  “达太,巴多罗买!上车!”多马敞开车门,在硝烟中呼喊。
  混乱中,刑警与西西里黑帮接上火,火舌照亮了一张张杀红了眼的血脸。霍克从一个殉职的刑警头上摘下头盔,又持了盾牌在弹雨中寻找柳处长的身影。忽地,他脚下一拌,跌倒在地。一抬眼,正看见犹大一只独眼歹毒的看着他,他慌手慌脚的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瓶少女防色狼的辣椒水,喷射出去。
  “啊!”犹大双手按住唯一一只眼睛,鬼哭狼嚎。霍克一不做二不休,又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副手铐,“咔嚓”将犹大双手铐住了。霍克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脱口说道:“霍克,你真伟大!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犹大那只独眼里都是血丝,他手上什么东西在锁孔上一折腾,手铐“卡塔”就开了。“去死吧!”犹大狰狞一笑,手上的黑色刀片就划过去。霍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碰——”一颗子弹穿透犹大的背心,从他腹部穿出去。犹大低头看着自己“汩汩”往外吐血的小肚子,自语道:“这回真的……要下地狱了……”手上的刀片飘落在火药的烟雾中。
  “起来!霍克!”柳处长端着手枪,枪口冉冉升腾着一股黑烟,“别装死了!”她伸脚踢一下霍克的屁股。霍克睁开双眼,从裂开的镜片里看出去,又摸一摸咽喉:“没伤口啊!没死啊我?!”他的身下忽然传来一声呻吟,却是张若水的声音。
  “快,把他送医院!”柳处长将张若水扶到霍克背上,往一辆警车飞奔。

 



  第二十八章一千零一夜
  黑暗中燃着一星萤火虫的火光。一个冷酷的声音说道:“我应该给你取个名字,你以后就叫‘夏娃’!因为你必将成为那组不朽雕塑中的‘夏娃’!”
  “是。”周李清的声音很轻很淡,已经失去原始的恐怖,“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上帝’!——现在,让我看一看你三天的成果,究竟给我雕塑的是怎样一个模子!”米高的锐利的指甲在黑暗中将萤火虫切为两截,“嗤——”一声,他的指尖燃起一根火柴,点燃壁龛上一只羊角灯,“自人类发明电灯以来,就失去了夜晚该有的诡异和神圣!以后你注意墙上的钟点,一到19点就必须熄灭所有的电灯!红蜡烛必须在画油画时点燃,白蜡烛必须在搞人骨拼图时点燃——现在的羊角灯是为看雕塑而燃!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听明白了吗?”
  “明白。”周李清在火光中揭开一个幕布,露出一个没有脸的大理石雕塑。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样子!”米高微怒道,“你就是这样给上帝铸造模子!”
  “上帝不该有模子,所以《摩西十诫》里不容许为上帝铸像,因为一切东西实体化之后就变得俗套,不再有神圣感。”周李清在羊角灯下仰起倔强的脸,“就像你说的,如果夜幕下都是灯红酒绿,就失去原有的神秘——”
  “够了!”米高打断她的话,然而怒气明显消散不少,“我知道你们的心理,没有把我铸造成杀人恶魔就算手下留情!”
  米高将羊角灯的火光拧小些,忽然问道:“你对赵柄彰了解多少?”
  周李清被这一问,再次陷入苦痛的记忆:“不多——”
  “你对雕塑的明暗处理明明是他那一套!”米高冷冷道,“你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除了张若水!”
  “是的。”周李清咬着嘴唇,勾下头去,不让米高看到她眼中的愤怒。
  “我在黑市上看到他模仿我的人皮画,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模仿我的那十三张人皮油画有半数都是我出钱买下的!”米高皮笑肉不笑,“他把笔法藏在人皮和人血后,我尝试着把人皮和人血从油布上分离出来看他的笔法,却没有成功!”
  “想不到上帝对于模仿自己的人的笔法也参悟不透!”周李清找到了发泄愤怒的出口。
  “胡说!”米高的声音又变得粗暴,“我买他的画,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拙劣的人皮画在黑市冒充我的杰作!我不怕别人把我当成他,怕别人把他当成我!——当然,他的那些小伎俩的确有可取之处,对于明暗的处理确实有一刷子!明暗的处理,后印象派画家最拿手,而赵柄彰对于后印象派的研究确有过人之处!”
  周李清隐约摸到了米高的心思:“你想让我把那一套技法转移到雕塑上来?”
  “不错!”米高捏着礼帽的边沿转一下,“《思想者》上唯一的缺陷就是明暗处理!从明天起,你就得早起晚睡,不要学《一千零一夜》中的山鲁佐德吊我的胃口,你必须把你所学的倾囊传授!”
  米高灭了羊角灯,走入黑暗:“既然我要收你做助手,你也必须学习雕塑的上层刀法——我限你一个星期内把民国老一辈剃头匠给人推头的刀法玩转,你的枕头下我已经放了介绍西方雕塑技法和中医穴道的书,你必须精读!你的手一个不稳,毁灭了我的杰作可是罪恶!你必须练臂力,以后潜水艇后舱排水的活你都得去做!”他苛刻地说完,无声地出了门。
  周李清点燃一支红蜡烛,在烛光下移开枕头。那里果然放着几本书,他抽了一本介绍穴位的书翻开一页。扉页上写着:献给我的挚爱。友,饮冰。周李清心弦一颤,把书靠近烛光。饮冰?难道是若水的父亲吗?她又把另几本书翻开,其中一本《西方雕塑正解》的扉页上也写着:纪念我们的第一次。饮冰。
  周李清仰起脸来,看着厚重而透明的玄窗外觅光而来的游鱼,不禁咬着下唇,心道:“米高与若水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他们为什么都称若水是‘圣子’?”
  舱内的红外电子眼忽然闪烁一下。周李清忙从深思中拔出来,将厚厚的书翻开一页。她的卧室是个二十平米的隔断舱,地上铺着拼花地毯,一张床也是复古式样,墙纸却是丑陋的两条毒蛇交合的油画。
  这些日子她都穿着睡袍睡觉。她知道那个变态的米高随时都在某个暗处窥视着她。她将书折了一页,合上。吹灭蜡烛,钻进被窝,把身体裹得密不透风。她在被窝里睁大了眼睛,伸手抚摸微凸的腹部,鼻子阵阵发酸。在沉沉黑暗中,这小生命将她求生的信念维持着。
  第二天,她还在被窝里死死睡着,上面陡然喷射下来一股冰水,一张床立刻进入冰河世纪。周李清双手抱肩,从被窝里跳出来,睫毛上挂着冰屑,呵气成霜。
  “哼哼,人类就是懒惰!我昨晚已经跟你说过,必须早起晚睡!”米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现在是凌晨五点,以后每天都必须这个时间起床,否则就会尝到冰与火的滋味!”
  周李清扯了一块窗帘布包裹在身上,哆嗦着身子出去,牙齿磕碰得“咯咯”响。米高换了一身打扮,穿着拿破仑时期的军装,脸上贴了一层凯撒的人皮面具。
  米高把手指搭在下巴上,看一眼周李清的装束,冷嘲道:“我不希望我的助手是一个村姑!这身窗帘的颜色跟你肉体的颜色根本不着调子!”他忽然俯下身,用刻刀在地上铺着的波斯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上飞速地划了几刀,然后拿刀一挑,一件绚烂的衣服就挂在了周李清肩头。
  米高退后看了一回,上前把衣服在她领口打个结:“好,这一身适合你!晚上时间空余,你把袖子缝一下,纽扣就用贝壳!”周李清抖一抖衣衫,忽然间感到一种暖意。
  “我先教你一套雕刻的刀法——准确的说,是一套民间流传的剃头法!从你的雕塑基础出发,你对人体的头部把握很差劲,必须靠这一手来弥补!”米高走到桌子前,把两只准备好的冬瓜摆摆正,口气严肃起来,“你过来!这里还有一把刻刀,你就跟着我学!”把一只冬瓜从面前推开来。
  周李清无法抗拒地走过去,握住一把刻刀,一只手扶住滚动的冬瓜。
  “先把冬瓜雕成一个人,熟悉一下冬瓜的材质。”米高不经意地挥舞刻刀,只看见瓜皮瓜肉瓜籽乱飞,很快,一幢健美的希腊雕塑就呈现在眼前。周李清也跟着如法炮制一回,她虽然有雕塑功底,但因为很久没有碰刻刀,而且又是第一次雕冬瓜,雕出的男人鼻子塌了一半。
  米高皱了皱眉,将自己雕好的冬瓜送到她面前,又将她那只塌鼻子男人修理数十刀,一个塌鼻子男人就活了,连鼻毛(几根冬瓜丝)都似乎因为呼吸而抖动。周李清看着那个塌鼻子男人,脑海中忽然浮现罗丹的不朽雕塑《塌鼻子的男人》,不禁暗暗惊叹。
  米高眸子里冷光闪了一下,刻刀飞快地在塌鼻子男人后颈处长长地一拖,一片笔直而薄如纸张的冬瓜肉飞上半空:“这是‘关公拖刀’——”刀口飞速在塌鼻子男人的后颈处弹了数百下,刻刀“嗡嗡”直响,塌鼻子的男人也跟着微微震动,“这叫‘张飞打鼓’,可以把石膏上的粉末迅速弹掉!——来了,‘双龙出水’!”刻刀在塌鼻子男人鼻梁两边轻捷地铲削,“这样可以迅速去掉鼻梁骨里没用的石膏渣子!”
  周李清看着他刻刀翻飞,眼睛都直了。米高额上渐渐有了汗水,然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狂热,一点就燃似的。
  “‘月中偷桃’!”刻刀在米高指尖缠绕,轻轻在塌鼻子男人的眼皮上刨刮两下,“这样可以修饰雕塑的眼睑!记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也是最难雕塑地方!——好了,‘夜叉探海’!”刀尖在塌鼻子男人耳窝里细剔一下,若即若离,“耳窝是石膏渣子容易积聚的地方,而耳朵也是最容易碎裂的地方,因为它脱离了脸部大布局,自成一体的旁逸斜出!”米高已经是大汗淋淋,背心都是汗水的印子,人皮面具也皱了起来。
  “啪!”米高忽地把刻刀往塌鼻子男人头顶插下去,将它削成两半。
  周李清“啊”一声尖叫,仿佛一个活人活生生被残杀在自己面前。
  “你不听讲!”米高怒道,“好吧,下次我带两个真人,现场练习!”
  “我——我练一练!”周李清被他的话吓住,如果带了真人,米高一生气还不一刻刀给剁了?
  “很好!我欣赏勤奋的人!——不过你练习之前,必须教我一招明暗处理的技法!”米高口吻缓和下来,“我们一起练,谁也不打搅谁!”
  周李清放下刻刀,抬眼看一下长长的画桌尽头那只笔盒:“我需要一只画笔,一盒颜料,一张画纸——”
  米高竟不恼火,喘着粗气去拿了笔纸颜料,把一张A3画纸摊开,拿颜料镇住了边缘。周李清抿着嘴唇,在调色板上调了三原色,开始下笔。
  她的耳边响起课堂上赵教授的话语:“对于绘画高手而言,明暗处理,就是看光阴的流转。太阳公转,地球自传,什么时辰,就有什么样的光与影。对于光,《圣经》里说,‘上帝说要光,于是就有了光’。其实那只是传说,真正的光,它是时光的显圣,永恒的一恒,它与影同在,与你的心同在!童话里说,虫唱和稻香都是阳光晒出来的;钱钟书的妻子杨绛女士专门有篇散文《影》,描叙光下的影……”
  那些明媚的校园日子,那些令人沉迷的课堂讲座,那些尘封的人事,缤纷的蝴蝶一般纷纷扬扬向她飞过来。忽地,赵教授死在浴缸中的惨状在她脑海中出现,赵教授那双死去的眼睛倏地张开……
  “啊!”周李清手上的画笔一歪,一笔山水就打了糊涂账。
  米高冷眼盯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灵魂:“赵柄彰的确是我谋杀的,不过他死有余辜,因为他背叛了他的朋友!”他的眼中起了一层雾水,周李清第一次看到这个恶魔流出了眼泪。
  米高忽然对技法失去兴致,说道:“你在这里练习刀法,你的手劲实在太弱,不要说坚硬的人头骨,连石膏也刻不动!你先把冬瓜练熟,等手劲长了再练石膏!”他背过身去,将人皮面具恶狠狠地揭下来,扔到地上。
  周李清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寂寞和枯寒。
  米高背着身子入了前舱。舱壁上的钉子上挂着晒干的人皮。他拧起一张人皮,又冲一只瓶子里倒出些液体涂抹在上面,他痛苦地将人皮贴上脸。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他在一张皮椅上坐下去,打来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本暗红色镶金笔记,打开十字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燥的人皮纸张。他将人皮日记翻到一个空页,拧开一个瓶盖,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他用支鹅毛笔蘸一下瓶里的墨水,微微顿笔,暗红的血液就在昏黄的人皮纸上流泻开来:
  十一月十七号,晴。早点:沙丁鱼拌饭。
  又一次流泪。十年来第一千把冷泪。不能再等了,现在握刻刀两个小时就吃不消。必须尽快将耶稣复活了,饮冰!
  舱外一群鲨鱼正围捕一群马林鱼,随着一阵剧烈的浪花卷袭过来,一股血水冲向玄窗,仿佛要将他吞噬。一颗马林鱼的鱼头在血红的海水中泛上来,充血的鱼眼里布满恐怖,一根连着鱼头的尖刺利箭一样要射穿他的灵魂。
  米高看着那颗鱼头,眼中尽是凶残,戴着黑绒手套的手伸向一张空白的十字圣帖。写完一行字,他燃起白蜡烛,在封口处滴上一滴烛油,按上手印。
  “卡门,准备把潜水艇靠岸!”他对着一个耳麦说道,“下午去信号好的地方给门徒们发一个乱码信息,顺道去邮局将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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