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阴阳命-第6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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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文俊惨然无语,又想起那书册中无限深情的话语。
“从此之后,愿做比翼之鸟,并蒂之莲。为君理家业,为君奉父母,愿我夫妇永和谐。”
他不堪重负地闭上眼,伸手把柳湘儿牢牢抱住。那天地间至真至美的女子,已然从此错过,纵椎心疼痛,却连痛哭的权利也没有。他已负了如斯美好的女子,再不能伤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声音有点嘶哑地开口:“湘儿……”
他想说什么?是温柔的安慰,还是永不相负的誓言,都已无人知道了。因为此时,外面传来惊慌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梅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你快跑啊,官兵什么都知道了,他们说你临阵私逃,要来抓你。少爷,老爷夫人在前院周旋,拖不了多久了,你快跑。”他面无人色地一口气说完。
柳湘儿双腿一软,几乎倒地,但她用平生少有的意志命令自己振作起来,拉住梅文俊,大声说:“快走。”时间匆忙,来不及收拾银两,她拼命地去拔自己头上的钗环,指尖被钗尖刺破,犹自不知,又去摘耳环,一时摘之不下,她一狠心就要硬拉。
梅文俊及时按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世人都当我是为了你逃婚,才在阵前假死私逃,我走了,你就要被入罪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耽误了,快走吧。”柳湘儿急得泪落不止,把手里的金饰拼命塞到他的手中,“我一个弱女子,谁会为难我。”
梅文俊微微一笑,凝视她焦急的面容,“湘儿,对不起,我想要照料你,最终却累了你、负了你。”
柳湘儿被可怕的恐惧抓住了心脏,惊惶地看着他,“文俊……”
梅文俊忽地朗声一笑,“大丈夫于世,岂能让弱女子为己顶罪?”他忽然猛力把柳湘儿抱入怀中,然后松手,大步离去。
柳湘儿尖叫着扑上去,却赶不上梅文俊的速度。
梅文俊快步向前走去,身后柳湘儿撕心裂肺地大叫。恍惚间仿佛是一年多以前,他在洞房之夜离开,那满心欢喜的女子,如雷轰顶,在身后悲哀地呼唤,而他,始终不曾回头
他仰头,看无尽苍天。原来,在那至高之处,真有神灵,俯瞰人间一切,要他为这一生负尽的两个女子,承受报应。
柳湘儿就算是跑步,也追不上梅文俊的步伐,等她跌跌撞撞,赶到大门前时,梅文俊已被官差上了锁铐就要押走,梅氏夫妇死死拉扯着不放,大哭大叫。
四周的仆役下人们,也是哭叫成一片,人人惊惶万分。
柳湘儿尖叫着扑上来,也想要用她微弱的力量,拉住她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却连梅文俊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就被梅夫人推了开去,“你还过来做什么?都是你,把我们梅家害成这样。”
柳湘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倒在地,怔怔地发怵。
梅老爷也哭得老泪纵横,“是什么人与我们梅家有仇,要到官府把我们往死里告?这是要毁了我们全家啊!”
柳湘儿全身一颤,忽地大喊起来:“是她,一定是她,是苏思凝,就是她!她早就预谋好了,带上她的嫁妆脱身走掉,暗中怀恨在心,就去官府告文俊。”
众人的哭喊声为之一顿,仔细想一想,在苏思凝带着她所有的嫁妆财产离开之后,发生此事,的确她的嫌疑最大。更何况,若以仇恨而言,最恨梅文俊的人,就是她吧。
就连一直喜爱苏思凝的梅老爷、梅夫人也是一怔之后,讷讷无言,竟不敢说一声,不是她。
“不是她!”清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来,无一丝一毫的怀疑,没有半分犹豫。
众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看向梅文俊。
身披枷锁的梅文俊,此时,神色仍然是平静的。他凝视着自己的父母,“思凝是天下最好的女子,爹、娘,你们喜爱她,没有错,告发我的,一定不是她。请千万不要怀疑她。”语声一顿,他对着二老跪下,长枷在身,没法磕头,他只是苦涩地笑笑,“儿子不孝,违反军规,不能再侍奉膝前了。湘儿也是苦命女子,一切祸事,皆是儿子自己闯的,不能怪责于她,求你们二老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怜她孤苦,照料于她,也让她能代替儿子尽一番孝道。”
梅氏夫妇哭作一团,哪里答得出话来,柳湘儿只会一声又一声地叫他的名字,再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梅文俊挺身站起,对左右的官差道:“走吧。”也不用旁人拉扯押送,转身便行。身披几十斤的枷锁,却是大步流星,连几个官差都差点追不上他。
梅氏夫妇依旧踉踉跄跄地追过去,而柳湘儿,却只是发出一声痛楚莫名的惨叫,昏死过去。
“婶娘,凝香今儿出门,看到广源祥新出了几式点心,甚是好看,我让她买了些回来,您尝尝可还入得口吗?”
“广源祥的点心出了名地贵,何必去破费那个钱啊?”苏夫人惊异地道。
“比起婶娘以前的用度,这又算得什么?思凝无能,只能做到如此罢了。”苏思凝浅浅一笑。
苏夫人却没来由地鼻酸了起来。这个大伯留下来的孤女,她与丈夫从来不曾多花过心思关注,无非是扔在园子里,按月拨出一笔钱,任她自生自灭罢了。就连抚养她,为的,也不过是苏氏家族的脸面,而绝非兄弟之情。等她年长之后,刻意将她许配给一个低微的武将,为的,不过是不愿置备与豪门大族联姻所必备的奢华嫁妆。
想不到,家遭大难,亲友飘零,知交绝迹,困于生计之际,那曾被薄待了十余年的女子,就这样忽然出现,笑盈盈地唤她婶娘,要报那菲薄的养育之恩,要还那几乎不曾有过的骨肉之情。
她把当年家族给她置办的嫁妆全都换成了银两,先是为茅屋瓦舍安身的她们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又在街面上买了一处月月可收一点租金的小店铺租出,以备几个长年享受富贵,全然不知如何赚取生计的老弱妇人日常生活。又见她们破衣褴衫,便为她们选衣料,置新衣。眼见她们食用粗劣,不但亲自下厨为她们做菜做饭,连这样的小点心也注意周到。
可是,苏夫人很清楚,苏思凝的嫁妆和普通人比起来确实还算丰厚,但相比别的苏家小姐出嫁,却是非常简薄了。就那些嫁妆,也是为了苏家的颜面,不得不备办的。当年操办此事的就是苏夫人自己,那笔嫁妆,她也曾克扣再克扣,如今这买东又买西,还能剩下多少银子给她一个女儿家傍身啊?
每思及此,苏夫人都懊恼悔恨不已,“思凝,你也别太为婶婶费心了,你这番心意婶婶领了,以后也不要这样花销。我们已是贫贱的身份,便该安于贫贱,以前那些富贵奢华,想多了,不过添些无谓的烦恼;再说,你这样把嫁妆都花光了,梅家那边,怕也不会高兴。”
苏思凝淡淡地笑,“婶娘不必为此操心,梅家素来忠厚传家,知道我来探望婶娘,不但不曾阻止,还张罗着要为我备办银两礼物。”
“说起来,你在我这也有一个多月了,思凝,你什么时候回家?时间长了,梅文俊应当会思念于你吧。”
苏思凝依然微笑。回家,她的家,又在这世间何方何地何处?“婶子,我出门之前,文俊就叮咛我,要多陪伴婶娘一些时日,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可是,你这么久不回去,万一家里出事了……”
苏思凝不觉一笑,“家里能出什么事?”
“家里出事了、家里出事了,少奶奶,家里出事了。”门外忽传来惊慌的叫声。
苏思凝霍然站起,走向门畔。
大门外,梅良满面风尘,气喘吁吁地跑来。人还没走到,就脚一软,趴到地上痛哭起来,“少奶奶,家里出事了。”
苏思凝急趋而近,“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向官府告发了少爷,官府说少爷是逃兵,要捉他回去正军法。”
苏思凝心中一凛,军法无情,阵前逃离者斩。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明白这一条的。虽然梅文俊不是为了怕死而逃,而且,他也是等战场上胜局已定后才离开的,但是,以军法而论,仍然是战场私逃之罪。
“什么人与我们梅家有这样的仇,要如此害我们?”
梅良抬头看她一眼,脸色略显古怪。
苏思凝先是一怔,继而一震,“你们以为是我?”
梅良低下头,“有人传言是少奶奶。”
苏思凝惨然一笑,是啊,她受欺骗、被冷落,连正妻的地位都因平妻而动摇,她又拿了她全部的嫁妆远离梅家。这个时候,梅家出事,最大的嫌疑者,只有她了。
“爹娘也这么以为吗?”
“老爷夫人没有这么说。”梅良低声答。
苏思凝轻轻一叹,没有说,但也没有反驳吧。
一旁凝香气得跺足大骂:“这都是些什么人,小姐的为人,就这么让人信不过吗?”
梅良急道:“可是,少爷大声说,绝对不会是少奶奶的。”
苏思凝全身一颤,一时不觉惘然,“什么?”
凝香冷道:“少爷?他不带头骂几声就好了,还敢指望他?”
“真的!有人说是少奶奶告了少爷,大家都没出声,只有少爷大声说,绝对不会是少奶奶。当时他还被锁着,可是,他大声叫所有人不要怀疑少奶奶。”
苏思凝忽然一个踉跄,似乎立足不稳,一旁的凝香急忙扶住,“小姐,你别太担心了。”
苏思凝听而不闻,心中说不出是酸楚欢喜还是悲惊。
他信她,在所有人都疑她忌她之际,他信她。他曾负她、骗她、欺她、伤她,却也在众人皆非之际,为她一力辩白。
他……
她不敢再想,镇定了一下心绪,“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姑爷犯的是军规,太守也不能裁夺,送交军中论罪。战场私逃,论法当斩,老爷夫人到处哭求,愿意捐出全部财产,为少爷赎罪。大将军开了天恩,抄没了梅家产业,饶少爷死罪,投入军中为奴。”
苏思凝眉头深锁,“那柳姑娘呢?”
“少爷私逃是为了她,她算是怂恿的共犯,虽说军法不治平民,但官府也不肯白白放过她,把她拘在牢中,既不审,也不判,等着家里再拿钱来赎。可是,别说家里已经一文不名,房产田地全没了,再也出不起一两银子,就算还有钱,老爷和夫人也是断断不肯赎她的。”
苏思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家中财产尽没,下人必然都走了,爹娘又不会劳役生计,流落街头,岂不……”
“少奶奶放心,老爷夫人少奶奶对我都有大恩,少奶奶还为了我和凝香置了一处房产,我怎么会没良心,看老爷夫人受苦。我把老爷夫人接到我那住去了,只可惜小门小户,难为了老爷夫人。因怕少奶奶不知家里情况,所以赶来报个信,少奶奶,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和凝香一口吃的,断不会少了老爷和夫人,如果少奶奶……”
苏思凝心中一阵暖意上涌,从来仗义每多屠狗辈,梅良的这番作为,大见情义,可见凝香是真有慧眼的。
她轻轻道:“梅良,多承你的盛情了。不过,爹娘还有我这个媳妇在呢,总能奉养二老,不至于要永远拖累你们的。”
梅良一怔,“少奶奶……”
凝香却在一旁问:“小姐,你还回去吗?”
苏思凝斩钉截铁地道:“当然要回去,现在就去。”她转身对苏夫人道,“婶娘……”
苏夫人也是满心慌张,上前便道:“家里出了事,就快回去吧。那边也要花钱,你身上怕也没多少银两了吧?要不,把这房子和铺子再卖了……”
“婶娘不用担心,我有手有脚,颇精针织女红,也擅妇人活计,怎会不能奉养双亲?婶娘只管好生在这里过着,他日总还会有转机的。”苏思凝安慰了苏夫人几句,坚决不肯再把为她所置的产业变现。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当天,就带着梅良和凝香上路了。
*****
再见到梅氏夫妇时,这两位淳厚长者,仿佛已经苍老了二十岁,换了粗布衣服,白发斑斑,皱纹满脸,憔悴得几乎让人不敢相认。
思凝心中一阵伤楚,想起一年以来,相依为命、彼此关怀的日子,更是感伤。
看到这本以为已经一去不归的媳妇在患难之际,再次出现,两位老人眼中都闪过一道光芒,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喜色,然后又变作伤悲和无奈。
梅夫人双手扶起苏思凝,“思凝,你怎么这样傻,梅家已沦落至此,你回来做什么?”
苏思凝温和一笑,“娘说哪里话?我是梅家的媳妇,不回梅家,岂不就无家可归了。”
梅老爷面露惨然之色,“可是,梅家已经没有了。”他环顾四周,就连这等简陋木屋,也还是梅良让他们暂住的。如今寄人篱下,夫复何言。
苏思凝淡淡道:“不,只要有爹娘在,有思凝在,梅家就一定还在,而且还依旧有房有舍有田有地。”
梅夫人摇头,“我们所有的财产都已经用来为文俊赎命交给官府了,哪里还有房舍田地?”
“爹娘,这一年来,管家理业的都是思凝,爹娘倍加信任,从不过问,所以思凝置了几处产业,爹娘并不清楚。”
梅老爷一怔,“大将军下令抄没梅家财产,若是隐藏不报,反是大罪,这……”
“爹娘放心,这份产业官府是不会查抄的。”
二老齐齐一愣。
苏思凝笑着解释道:“自从得知苏家遭逢大变,被朝廷抄家之后,我就觉得世事无常,祸福难料,若能在安富尊荣时筹划出败落之时的生计,当不惧世事变幻无常。虽然我们只是小宦之家,但居安思危亦是应当。我想到平常纵抄家充公,但有一项是不会动的,那就是祭祖用的产业。所以我在祖茔附近买下了一栋房产几块田地为祭祖之用,纵是国法森严,也轻易不会动这一项产业。”
二人望着苏思凝,一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良久,梅夫人才哭了出来,“苏思凝啊,真的是难为你了,我们梅家有了你是我们梅家的福分,只是我们梅家太对不起你了。”
梅老爷眼中也有了泪光,逢此天绝地灭之境,听苏思凝这一番话,简直如同绝处逢生一般,怎不叫人感慨激动?这一番变乱,测出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多少往日知交尽掩门,多少亲朋故旧变陌路,只有这个被梅家薄待伤害至此的女子,患难而至,不离不弃,又居安思危,早早为梅家定下如此退身之路。
梅夫人越想越是心中感触,抱住她放声大哭。
苏思凝怕二老太过悲伤,忙道:“爹娘,我们去看看我们自己的房子如何?”
二人当然一齐点头。
于是在凝香和梅良的陪伴下,他们回到了梅家祖茔附近。
这是一片开阔的地段,一座四进的小屋,谈不上富丽,但家计用度之物一应俱全,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下。附近的几亩田地早已租给别人了。苏思凝带着二老去看地时,有庄稼人大声招呼东家,这些人的质朴,让一向与文人、官员、名流交往的梅家二老另有一番感觉。在家破人亡、前途茫茫之时,看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地,自己可以继续生活的地方,那一种亲切,比以前面对着梅家那么大的园林楼台不知胜过多少倍。
从此他们就住在了这里。因这一带人少,梅良与凝香感念旧恩,所以把他们自己的房子租给别人,也住在这里以便照应。他们五个人住在一处,要碰上了粗活,或在外抛头露面的事就由梅良出头来办。苏思凝带着凝香做些手工针指也能换些钱财,再加上租地所得,倒也足以让他们安度时日,不但温饱无忧,反而稍有积蓄。
二老不必忧烦柴米之事,膝前自有苏思凝尽孝,食用虽然与以前不能相比,但也非十分贫苦。没有了以前的种种虚伪应酬,面对这个美丽贤慧的媳妇以及两个忠仆,过这小户人家平凡但安乐的生活,如果不是梅文俊生死未卜,倒也是天伦之乐。
而如今,纵然生活自如,衣食无忧,但二老脸上,总是少见欢容。白天苏思凝总是承欢膝前,陪他们说笑解闷;到了晚上,独坐房中,推窗看天上明月,便会不知不觉,一阵失神。
今夕何夕,月明如斯。同一轮明月之下,那人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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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月明如斯。梅文俊抬头看长天冷月,同一片明月下,他所挂念的人,不知流落在何方?
“该死的,叫你擦洗甲板,还敢偷懒!”随着呵斥之声,一记鞭子恶狠狠地打了过来。
梅文俊听风辨位,便知鞭子来势如何,却并没有躲避,那道鞭子恶意地在他冠玉般的脸上印下一记血痕。
他连哼也不哼一声,沉默地继续擦洗甲板的动作。
旁边士兵冷笑着围过来,“不错啊,很硬气嘛!这么硬气的人,为什么在战场上做逃兵?”
“我说,你可别误会,人家可不是怕死,他是为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想当情圣来着。”
“我说情圣,你那美人怎么个美法,你倒说说看啊。”
恶意的讪笑声响个不停,嘲弄的表情,在四周晃来晃去。梅文俊只是沉默地做他的工作。
刚刚擦完的甲板,即刻被人恶意踩脏,“怎么这么不仔细啊?这么大一块,都没擦干净!”随着带点冷笑的声音,又是一鞭狠狠地打在他的背上。
梅文俊依旧一声不吭地继续把被人踩脏的那一块擦洗干净。
这样恶意的羞辱和为难,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打仗的时候,军中生活沉闷无聊;打仗的时候,死亡的压力更让人几乎想要发疯,所有的士兵们都疯狂地寻找发泄情绪的方法。犯罪的军奴,可以随意踢打踹骂得像只狗一样,是最合适欺凌的对象。
如果这个军奴以前曾经是位将军,曾经威风凛凛地压在和他们相同的士兵头上,如今却低贱卑微任人践踏,更加能让人在欺凌羞辱他的同时,产生满足感。人性中的丑陋在此显露无遗。
从被押到海关成为军奴开始,梅文俊已经尝试过无数以前想也不曾想到的羞辱和伤害。他曾是天子骄子,少年将军,凭他的能力功绩,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