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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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尖,注意到了文的无聊,说:〃呀,怎么没有文叔叔的呀?〃
默默反应过来,对东东说:〃对呀,怎么没有文哥的呢?噢,东东,一定是你弄丢了,去找去!〃
〃没有啊,我一直抓在手里的。〃东东觉得很无辜。
齐叔插话道:〃哼,他对人家爱搭不理的,谁会记得他?要我也不会寄给他。〃
文倒也不介意,冲齐叔一笑,心里却在想着英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英不理他是应该的,也许她就想是忘记他,可是好像又说不通,既然要忘记,是可以平常些,寄张卡片什么的,要不,就是英故意对他特别一点……
玲儿看到工作照那一页,兴奋地叫起来:〃小姑小姑,有你,还有齐爷爷!〃
东东连忙说:〃真的?我看看,我看看!〃
大家都凑过去看,齐叔用命令的口吻对东东说:〃哎,哎,你给我的那个放大镜呢,给我拿过来……〃
文起身从他们身后绕开,他并不想看什么。可是,当他听到默默在说〃英小姐好漂亮〃时,还是忍不住偷望了一眼。
他愣住了,原来照片上的英和附近的文竟在同一个画面里,像是合影。
文似乎有点猜到了英的心……
30: 第五章
31: 1.齐叔的心事
清晨,金红色的阳光铺散在书院重重叠叠的黑色屋檐上,鸽群飞起,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盘旋徘徊,激起满天的清脆。
这满天清脆之下,那对情同父子的男人安静地享受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
齐叔今天起得格外早,照例将书院的门一道道打开之后,重新回到房间里,在窗前桌
子边坐下。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杯已经泡淡了的绿茶,齐叔抿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会儿,开始提笔写信。
写完,又工工整整在信封上写上地址。
齐叔走到书院门口,四下张望,巷弄里还没有人。
望着深深的小巷,阳光明亮地铺在树枝上、墙壁上和地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暖意。齐叔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切,思绪恍恍惚惚回到了从前。
从前,在这里走过了实在太多太多的往事,齐叔仿佛又看见莹姐身着旧式女学生装,一手理了理头发,头发上别了一个发卡,一手提着一只小巧的皮箱,美好地彳亍在前方,朝气蓬勃的身段犹如青葱一般水灵……
他不由得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
远处,一个青春矫健的身影果然跑过来,那是女孩默默。
到了跟前,默默调皮地跳起来,大声问候:〃齐叔,早!〃
齐叔醒过来,看见默默神采飞扬的样子,立刻嗔怪道:〃早?你怕是又去吃'早饭'了吧?〃
〃嗯。〃默默不好意思一笑。
〃这丫头!〃齐叔慈祥地看着默默,说,〃总是一大早就偷吃酒酿,跟小时候一样,长不大。你看,脸都红了。〃
默默撅撅嘴:〃我哥说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齐叔若有所思,感慨道:〃那倒是,你爸爸那个时候总是在清早喝。唉,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人都走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就剩下我一个……〃
〃您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似的?〃默默关心地问。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就是你们这帮小的,什么时候都长大成人了,我啊,就没心事了。〃
〃我们早就长大了,连玲儿都长大了呀!我们都是大人。〃
〃是啊,你们都是大人了,所以我老了……〃
〃老了好呀!〃
〃老了怎么好?〃
〃老了才有魅力,才有味道,就像酒一样越陈越香,所以您现在是最棒的时候!〃
〃鬼丫头!真会哄人。〃齐叔乐呵呵拍了一下默默的脑袋,问,〃哎,今天你文哥要去上海,你有没有什么要他带的?〃
默默一愣,忙问:〃他去上海?干什么?〃
〃啊……〃齐叔一顿,继续说,〃他去帮我办一件事,去见一个我和他爸爸的老朋友。〃
〃哦……〃默默点点头,问,〃那个伯伯是我们乌镇人吗?〃
齐叔笑了:〃丫头,不是伯伯,是……阿姨,她,也是浙江人。〃
〃那她干吗不回乌镇来看看?〃默默好奇地问。
〃她……大概……大概是太忙了吧,也许……下次吧。〃齐叔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您不去吗?〃默默又问。
〃我不去了,我走了谁看院子?〃
〃我呀。正好您和文哥一起出去转转,上海可大了。您是不是不放心我呀?觉得我还是个小孩?〃
〃我放心,下次吧。喂,问你要不要你文哥带什么东西呢?〃
〃不要!让他给我带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怎么了?昨天就看你们好像吵架了似的,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默默告状似的:〃对!〃
〃那怎么欺负你了?〃齐叔装模作样道,〃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默默哪里在真生文的气,听齐叔这么一说,反倒安慰起他来:〃其实……他已经给我道歉了,我不生气的。齐叔啊,他……文哥要去多久呀?〃
齐叔继续逗默默,说:〃嗯,得几天,也可能再多几天吧。〃
〃噢……〃默默有点儿失望,说,〃那我走了,我哥还在等我呢。〃
默默跑远了,齐叔又望了望那条空巷,回身向院中走去。
楼上房间里,文衣着整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质询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头顶的地图。
他有些忧郁而伤感地想,自己这一生,到底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风景,记住多少面孔,爱过多少人,还会走向何方呢?曾经,他是那样坚信,生命中每段感情都会留下证据,不论模糊还是清晰,不论软弱还是坚强。现在,这信念似乎开始动摇了。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墙上有一张表格,仔细地标注着目的地、行程和归期。文在新的一行上写下〃上海〃,注上了日期。
他蹬着一把椅子,从柜子顶上往下拿一个旅行箱。这时,齐叔进来了,嘴里说着:〃呦,怎么起得这么早?又失眠了吧?〃
〃我没失眠,是您自己失眠了吧?〃文拿着箱子跳下地,说,〃您最近起得越来越早了。〃
〃我?〃齐叔一愣,随即说道,〃老喽!人一老,觉就少。这就叫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啊……〃
文掸了掸包上的灰尘,抬头无精打采地看着齐叔:〃您忘了,我整三十,您看我该睡多久?〃
〃嘿,你呀,爱睡多久睡多久,我才懒得管呢。你呀,早一分钟也不做准备,马上要出发了,东西还没收拾好……〃齐叔开始忙着给文收拾行装。
〃我……不想去了。〃文突然说。
齐叔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来看着文:〃哎,这怎么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任性呢?这……早就说好的嘛!〃
文皱着眉头:〃可我去干吗?我又不认识她。〃
〃不行,这次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怎么这么不爱见人呢?〃
〃您爱见人,那您怎么不去呀?是您的朋友,本来就应该您自己去嘛。〃
〃我去?我去了谁看门?再说,人家点名要见你……〃
〃她要见我干吗?她又不认识我。〃
〃她也是你父亲的朋友啊,所以啊,你这次就全权代表,还要代表你的父亲!〃
文干脆重新躺回床上,叹气道:〃唉,真别扭!我去算怎么回事,我跟人家说什么嘛?〃
〃别扭?谁别扭?我看呐,就你别扭。〃齐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有些着急,〃说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嘛,她问你什么你就告诉她什么,不就行了?〃
齐叔将刚才写好的信递给他,说:〃喏,你再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
文只好不情愿地起身接过信,看了一眼,嘟哝道:〃我看呐,是你们自己别扭。就说那位女士吧,人都到了上海,为什么不能自己回来看你呢?〃
齐叔搪塞道:〃近乡情怯,近乡情怯嘛!这个可以理解,那,你正好代表我,请她回来走走。〃然后,拎起箱子就往外走。
32:
2.神秘之邀
文无奈,只得抢先一步,把箱子拿过来,跟着齐叔下楼。
齐叔又叮嘱:〃你呀,既然去了就不要着急回来,万一她要留你多住几日,你就多陪她住几天,住个十天半个月也行。〃
〃住那么久干吗?那我到底和她聊什么呢?您又不去……〃
〃聊什么都行啦,呃,替我问候她,她还说带了礼物给我,咱们呢。噢,对了,咱们也应该带点什么特产给她呀,呀!带什么呢?冬笋!她当年啦,最爱吃腌笃鲜了,就带几棵冬笋……〃
〃齐叔!不行,不行。人家住在酒店里,咱们带了冬笋去人家怎么做呀?〃
〃啧,也对呀。那,没关系,你给我带块大笋壳去,馋馋她。〃齐叔说完,就跟孩子似的去厨房找笋壳了,惹得文在后面直摇头苦笑。
〃哎,那我的鱼呢?〃文想起来了。
〃我给你喂。〃齐叔头也不回说。
〃还有鸽子……〃
〃行啦,你就别操心了,赶紧走吧,就一班车,别误了!〃齐叔一脸焦急。
文故意逗齐叔:〃唉,我真是不想去了……〃
〃什么?〃齐叔急了,〃你怎么回事?唉,我求你多久了,你……〃
文赶紧笑着说:〃别急,别急,我去,逗您玩儿呢!〃
〃你这小子……〃齐叔总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文拎着箱子走出书院,齐叔又拿着大包小包的土产追出来,嘴里不住说:〃人家大老远从台湾回来,总得带点儿土产什么的……呀,我想起来哪儿有笋壳了,等等,我去拿!〃
文有些不耐烦地叫住正要折身的齐叔:〃哎哟喂,我的老人家,您行行好吧,真要带块笋壳呀?〃
〃带一块,带一块,你不懂,她一见就明白了。〃齐叔乐呵呵地说。
〃明白什么呀?〃
〃没什么……反正你带一块去,等我一下……〃
文和齐叔并排走在街上,齐叔还在不住念叨着。
走上桥头,看着远处客栈门口的灯笼,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齐叔说:〃您等我一下,我忘了点东西。〃放下行李,折身跑回书院,进屋将那张CD《钢琴课》拿在手里,又将CD机拔下来,这才又向楼下跑去。
齐叔站在那里抱怨:〃哼,还怪我磨蹭,事儿多……〃
此刻,默默正从房间里捧出海棠花放在阳台上,阳光下整株海棠花柔嫩得近乎透明。她端来一杯清水,含了一口,向海棠喷去,花儿像沾染了朝露一般鲜亮。
她自言自语道:〃我刚才吃了酒酿,给你也喝点儿,小心啊,别醉了。〃
一抬头,看见了文的身影。
她赶紧冲出去,叫住了拿着CD机和CD奔跑的文。
〃哦,默默,我……我正要……〃
〃我知道,你要去上海,齐叔刚才告诉我的。〃
〃噢,我赶时间,我……〃
〃你去多久?〃
〃大概几天吧。〃
〃那你会买礼物给我吗?〃
〃一定。〃
文跑开了,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愉快。
几小时后,齐叔和默默正在院子里,他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在一旁念叨起来:〃这会儿方文也该到了吧?车开了都三个多小时了……〃说话间,楼上电话铃恰好响了。
〃嘿,一说他就来电话了。〃说完,站起身去接电话。
〃我去接。〃默默已经抢先一步,叮叮咚咚跑上楼去。
齐叔只好留在院子里。
默默从文房间的窗口探出头来,说:〃文哥他到了,问您有没有什么事儿?〃
〃啊,见到了面吗?〃齐叔关切地问。
〃等一下啊……〃默默缩回头,很快又探出头来,〃见到了。问您还有事儿吗?〃
〃那……那……没事儿了。〃齐叔张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重新坐回去纫针。
书院外,劲扶在一座比较偏僻的桥上,对着河水作呕。早晨他一气儿猛喝了一大壶默默带回来的酒酿,一上午肚子里都在翻江倒海,好在今天没什么游客来。
东东抱着篮球经过,过来打招呼。
〃呦,东东,傻小子,我听说你回来了。〃劲非得拉着东东掰腕子,结果输了。
〃行啊,小子,长劲儿了。〃劲说,〃要不是早上我多喝了两杯……〃
〃不行不行,劲哥,那是您让我。〃东东讨好劲,神兮兮地问,〃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默默说的。〃劲随口道。
东东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默默?她还说我什么来着?〃
〃说你瘦了。〃劲上下打量东东,〃嗯,是瘦了,跟只猴似的。〃
两个人都笑起来。劲便拉着东东去再喝两杯。
33:
3.回忆往事
黄昏时分,路灯次第亮起,乌镇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安静下来。这一天,齐叔觉得格外漫长而无聊,于是无所事事在乌镇上漫步。劲正坐在家门口,小茶几上放着一杯浓得不能再浓的茶,看见齐叔,连忙起身打招呼:〃呦,老爷子,怎么着,散步呢?〃
〃我今天想喝点儿,方文也不在,没人管我。走,咱俩去酒坊。〃
一老一少并排来到酒坊。
酒至半酣,其他人纷纷离去,齐叔和劲却谈兴正浓。
〃哎,小子,我问你,你,谈过恋爱没有?〃
〃您又说笑话了,我孩子都五岁了,我没谈过恋爱?!〃
〃谁问你孩子啦?问你谈没谈过恋爱。那是一回事吗?你说的,那叫过日子。我和方文还叫过日子呢。二傻和他爹也叫过日子。这,能叫恋爱吗?〃
〃嘿嘿,您喝多了吧?那您教教我,什么叫谈恋爱?〃
〃你先告诉我,什么叫爱……简单说吧,你爱不爱老婆?爱不爱女儿?爱不爱妹妹?你爱不爱乌镇这个地方?〃
对齐叔的每个问题,劲都不假思索地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却犹豫了。他使劲在想,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似的。
劲说:〃这个地方?不……我说不上来,我也许更……更恨这个地方!〃
〃什么?你恨这里?为什么恨?〃齐叔对劲的回答很是诧异。
〃您知道我们家,爸爸妈妈那么早就没了,默默刚有玲儿那么大,我对小时候,就只记得饿啊,累啊,愁啊……〃
〃不是大家都帮着你吗?你们兄妹俩也不是没人管呐!〃
〃可我也不能总是靠大家呀,谁也不富裕,整个儿乌镇,您算算,谁家有钱?〃
〃倒也是,那些年大家都苦……〃
〃是啊,默默要吃饭,我就得饿着,默默该上学了,我就不上了。只有那么点钱嘛,我不上学了,还能赚钱。我从小就想着啊,要把妹妹养大,培养她上大学,让她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
〃那,现在有条件了,你怎么不离开这儿?啊?年轻人都走了,你干吗不带着老婆孩子去杭州,去上海,去赚钱,把默默也带出去?〃
〃现在啊,我又不想走啦。您看啊,默默长大了,大学,我供她读,嫁妆,我也给预备好了。我算对得起死了的爸爸妈妈了。默默要想继续再上学,我就继续供她上,她就是想出国留学,我也要送她去!她要想走啊,就让她自己决定,我呢,我要留下来,我哪儿都不去!〃
〃你留下干吗?你还怕别处没酒喝?〃
〃喝酒?您太小看我了。我要干一番大事业,我要改变这个地方!〃劲趁着酒兴,掰着指头给齐叔讲解起来,〃您看,现在只有往外跑的,年轻力壮的,有本事的,都走了。我呢,偏要带人来,来乌镇旅游观光的,全国各地都有了,赶明儿我还要带全世界的游客来,旅游观光啦,是第一步,下一步您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齐叔摇摇头。
〃下一步,就是招商引资!〃劲拍拍胸脯,大声说,〃我自己的家乡,我不爱?我是真恨吗?我恨,我恨她落后,闭塞,穷!我要把乌镇变成,变成国际化、现代化的古镇!〃
〃好好好,你呀,国际化,我呀,睡觉啦!〃酒坊老板过来,冲着劲嗬嗬直笑,〃我把前门先关上,你们爷儿俩喝,后门留着啦。〃
又对齐叔说:〃您啦,要尝新酒啊,后面正在蒸着,估计后半夜就好了。〃
老板回房去,劲又给齐叔倒上酒,两人碰杯。
默默一身运动服,满头大汗跑步回来,还原地颠着步子,问秀:〃哥呢?还没回来?〃
秀没好气:〃没呢。每回跟齐叔喝呀,就回不来了。不回来让他睡糟房里,不管他。〃
东东这时跟进来,满脸堆笑:〃嫂嫂,默默。〃
默默警告他:〃你小声点儿,玲儿睡了。〃
秀走上前仔细看看东东,说:〃呦,东东怎么还真是瘦啦?〃
〃嘿嘿,还真是,瘦了八斤……〃东东应承着,还是满脸堆笑,看着默默,〃你又跑步了?〃
〃你不是看见我跑的吗?还问什么问?〃默默没好气儿说,突然走到东东身边,使劲掐他胳膊,疼得东东直跳,又不敢叫出声来。
秀坚决地制止住默默:〃哎,默默!你干吗呢?〃
〃他?哼,他刚才躲在巷子里吓我!〃默默总算松了手。
东东揉着掐疼的地方,不好意思地对秀嘿嘿傻笑。
东东问:〃劲哥呢?〃
〃他?哼!〃秀生气地说,吩咐东东,〃你去酒坊看看,他和齐叔呀,从傍晚喝到现在,你去看看要不要送齐叔回去吧。〃
〃嘿!他们真行,喝酒不叫我,我去看看。〃东东说着就往外走。
〃等等!〃秀叮嘱道,〃东东,你就别再喝了啊。〃
〃放心吧,那我就把齐叔送回书院,再把劲哥送回来。〃东东打着保票。
〃不用……〃秀还是不放心,〃你劲哥他要是醉了啊,就让他在糟房里睡,反正也冻不着他。〃
酒坊后院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酒瓶,中间是热气腾腾的蒸酒大锅,齐叔坐在酒缸边的条凳上,劲坐在酒锅边,守着分馏出酒的管口。
〃哎,刚才你说,这镇上谁家有钱。你可不知道,文家以前可有钱啦!〃齐叔说。
劲说:〃听说过,我还问了文呢,他也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啦,我知道哇。〃齐叔显摆道,〃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家里还很阔呐,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一人后头站一个老妈子。〃
〃是吗?〃劲接了点新酒尝尝。
〃可不是?那时候啊,我也正年轻,在上海的一个文艺刊物做助理编辑,文的爸爸呢,经常投稿,他的文笔真好……他比我还大一岁,他每次来上海呢,都要找我谈天,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好朋友……莫逆之交啊!……我第一次来这个镇子啊,是来参加文他爸爸的毕业典礼……〃
〃哦……那您,怎么就留下啦?哦,我知道,您谈恋爱了对不对?〃
〃少打岔!你什么叫爱都说不上来,还谈恋爱?〃
〃嘿,是您刚刚问我的,那您告诉我,什么叫爱?〃
〃你听着啊,小子。爱啊……就是你隔着雕花的铁栏杆,看着远远的院子里那群年轻人,他们笑啊,谈啊,还唱着歌……唱什么歌呢?是《毕业歌》。你就只看见一张脸,在笑着;看见风吹动的裙角,看见那拉着羊毛披肩的手。那手啊,那么娟秀,瘦瘦长长,你就留下了,等啊,等啊……〃
〃爱?就是一双手啊?那有什么好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