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劫-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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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杨道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却无言以对。
然而江一峰又一声冷笑说：“师兄，你的意思以及当年师傅的教诲我当然明白，道就是道，邪魔沾身再不成道，但我江一峰……愿意以一己之力背负这道门的血海深仇，只要能除魔卫道保住道门，我在所不惜……”
“你，你是糊涂啊！可你这所谓的僵尸大军，难道真能将巫鬼教彻底一网打尽？”
“不能。”
江一峰斩钉截铁地说：“正如我刚刚所说，巫鬼教根深蒂固已经很难铲除，但这些年我藏身巫鬼教内也收集了不少有用情报，他们虽然像天诛府一样在四地都设有秘密集散地，但拥有掌教权限的只有两人，就是这二十年来新任的教主杨死，以及被巫鬼教教神的六魔将军……”
江一峰说着朝被束缚住的刘大洋一指，冷笑着说：“六魔将军尚未成型，如今六魔祭器也已被我抓获，他对巫鬼教来说意义极大，杨死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三天之内一定会带艾娜来交换，到时候我以九重降星大阵配合僵尸大军围攻杨死，就算他是九世奇人，也难逃一死……”
“那你真要把六魔将军交给对方？”杨道爷惊问。
但江一峰却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为了设这个局，我已经背叛了道门、背叛了天下人，还在乎什么誓言诚信？这几年我不光苦心研究炼尸之术，更已经在巫鬼教内部找到了毁灭六魔祭器的方法，等救回艾娜，我就会毁掉六魔祭器、杀掉杨死，介时巫鬼教群龙无首，就是天诛府和道门替天行道之时……”
话说到这里，江一峰已再度狂笑了起来……
见江一峰站起来一阵狂笑，杨道爷不禁慌张了起来。
“师弟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对了，白龙呢？”
一听杨道爷提及左白龙，江一峰这才停止了狂笑，沉默了一下之后，忽然又一晃手里的黄罗盖伞，正按着我们的僵尸立刻都松开手放开了我们。
江一峰转身就往里走，头也不回地说：“既然要见左白龙，那你们跟我来……”
直至现在，大家都已经清楚这江一峰是自己人，而不是敌人，因此也没有什么顾虑的了，赶紧跟着他穿过空地，走进了山寨深处的一个大洞穴里。
进洞时我偷偷回头一看，山寨的两扇大门已经自己又徐徐关闭了上，从地底下跳出来的那些僵尸，开始乱蹦乱跳着开始巡逻，忽然又两个黑袍人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抬起被抓住的刘大洋就走……
我以为是巫鬼教来偷袭，刚要喊，正带路的江一峰已经头也不回地说：“不用怕，这座山寨里有三十几名巫鬼教人，已经都被我用巫蛊术控制了住，全都听我的安排……”
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了心，于是安心随他继续往前走，沿着弯曲的洞道走了一阵子之后，就见江一峰停在了一扇铁门之前，那门前僵直地立着四只僵尸，江一峰说了一句‘让开’，四只僵尸赶紧听话地让到了两边。
打开锁后，江一峰带我们走了进去，进到那洞里一看，只见白龙正盘腿坐在一块黄毯里，浑身画满了咒文、扎满了银针，额头上还贴着一道黄纸符。
而大家进门之后也全都注意到，左白龙紧闭的双唇嘴角，呲出了两枚长长的尖牙来……
杨道爷一见爱徒变成这样，赶紧跑了过去，慌张地说：“江一峰，你对白龙做了什么？”
“师兄放心，他现在很好。”
“江一峰，白龙可是我们龙虎山的天师继承人，快，你快救他……”
犹豫了一下之后，江一峰大出所料地摇了摇头，说：“师兄，我不能。”
“不能？为什么不能？”
大家都愣了住，这时就听江一峰答道：“因为我还需要他，白龙不光是龙虎山天师传人，更是百年一遇的五世奇人，我堕入魔道拥有半魔半尸之躯，生命力堪比人魔，巨力之大、尸毒之强更胜过僵尸，再加上自幼习来的一身道术，已算是三合一体，但要面对九世奇人杨死，我还根本不是对手，所以，我要白龙帮我……”
“就因为这样，你就要把他也变成僵尸？”杨道爷怒吼道，说话时因为激动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江一峰却只是默默颔首，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没错，就因为这样。白龙既然是天师传人，就更该为天师道多出些力，尸性会帮他激发出五世奇人的体内潜能，让他变得更强，到时候我们两人联手，要杀杨死绝不是难事……”
听到这儿我问：“可万一要是杀不了杨死呢？你不单白白牺牲了自己，连白龙也会跟你遭殃……”
说话时我悄悄扫了一眼小茹，江一峰三番两次提及杨死，她的心里当然不会好受，所以一直躲在杨道爷身后，没出一声。
“如果杀不了杨死，就当是为道门尽忠了，要对付巫鬼教，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放手一搏……”
江一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没等话音落下就听见‘嘭’地一声，敞开的铁牢门竟然又自己闭合了上……
大家都慌了神，就听杨道爷第一个吼道：“江一峰，你又想干什么？”
第138章死相（1）
“师兄，我记得小时候在山上学艺时，杨死、丛云咱四人向来是无话不谈，但是终究二十几年过去了，我也明白，现在我做的这些事。你根本不会了解……”
立在铁窗之外，江一峰一声长叹。
“我知道，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师兄你都不会帮我，所以现在我只能将你们暂时囚困在这儿，等除了杨死，我再来谢罪……”
说完话，江一峰转身就走，任由道爷趴在铁门上再怎么叫，他头都不回一下。
“道爷，这下可怎么办啊？”
听我一问。道爷也只得摇了摇头，叹息道：“哎，还能有什么办法，江一峰已经入魔太深，可他却忘了。眼下他滥杀人命伤天害理，跟巫鬼教又有什么差别？”
“道爷，这门是铁的，我们试试用齐字印能不能出去……”
说完我赶紧把小茹和三哥都叫了过来，各自掐诀念咒。随后剑指挑向铁门，但是很可惜，努力了几次之后，那铁门还是纹丝不动。
道爷坐在一旁叹了口气说：“你们别浪费时间了，显然是江一峰在外面贴了咒文，就是为了防止我们用道术逃走……”
我心一沉，赶紧又朝着卧在墙角休息的媪喊道：“媪，你不是能遁地吗？快，钻个洞带我们出去……”
“但凡哥们儿能钻，早他妈自己先‘撩’了……”
媪吐了下舌头，随后用蹄子往地面上一指，又说：“你仔细看。下面都是什么……”
媪不说，大家还都没有注意到，听他说完往地底下一看，妈呀，当时就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满地的灰尘之中。隐约露出了一对对眼睛来，眼皮上盖着土很难被发现，但眼珠却一直来回乱滚着，盯着我们每个人看个不停……
只粗略一看，整个牢房里的地面上，一双双的眼睛至少有几百对，就像是一个个人并排紧挨着埋在地下，只抬着头露出眼睛望向外面，而进来时我就感觉这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就跟电动足浴盆的底座似的，鼓起来一个个的小疙瘩，现在一看也明白了，显然，那是那些人鼓起来被埋在土中的鼻子……
“妈，妈呀，这都什么东西……”
一时间，大家都如坐针毡一样赶紧往旁边躲，可那一双双眼睛满牢房都是，不管躲到哪里，脚底下都会踩到，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胆子还算大一点儿，可汤耀哪儿见过这个，当时就倒抽了一声，晕死了过去……
这时就听媪又镇定自若地说：“哎，显然这整片地面之下，藏的都是江一峰炼制的僵尸、以及还没炼成的死尸，我刚在外面空地下钻出来找你们时就已经确认了一下，光是空地处的地底下，少说也得有一两千个，那个该死的王八蛋李书海，他能从周围弄来这么多具尸体，还真他妈的有点本事……”
这一回，我们算是彻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没办法，大家只能都默不作声静下心来，又望向一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白龙，小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道爷说：“二叔，白龙哥他没事吧？”
“没事，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江一峰在他身上插的这些针灸，以及身上符文和那张符，都是为了镇住他的魔性……”
杨道爷答道：“显然江一峰也不想让白龙这么快就变成僵尸，跑出去滥杀无辜，所以暂时镇住了他，想把他当做对付杨死时的终极武器……”
道爷说话时，三哥和猴儿哥这俩缺心眼的凑到了白龙身前，转着圈儿把赤裸着上身的白龙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三哥忽然摸着下巴一指白龙额头上的符咒，问道：“师傅，可白龙现在到底算人，还是算尸呢？要是把他额头上的符咒取下来，会怎么样？”
三哥手贱，刚说完还真就把符给撕了下来，哪儿知道符纸一脱落，就见左白龙猛然间张开了双眼，那表情就跟要杀人似的，紧接着伸手被画了咒文的地方开始冒出一层层的白烟来，可身子就像是被那些银针钉住似的，任由他如何吼叫挣扎，就是动弹不得……宏东低弟。
但光看他满脸的狰狞已经把我们都吓坏了，杨道爷骂了三哥一句，赶紧抓起符咒又给白龙贴了回去，白龙总算又恢复了之前的昏迷状态……
“你也疯了啊？”
道爷气得又指着三哥吼道：“这符是镇住他用的，你会害死大家的……”
“我，我就是试试而已……”
三哥有点委屈地撇了下嘴，随后又说：“师傅，白龙都这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彻底变僵尸了？”
“别乱说！就算他真变成了僵尸，我也要救他！”杨道爷吼道，但吼声一落，脸上的表情又再度没落了下来……
“白龙这毒，恐怕只有江一峰的毒牙能解，可我这师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悔过？”
一时间，道爷也顾不上地上那一双双令人心里发寒的眼睛了，坐在旁边盯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白龙，黯然神伤。
三天，江一峰和步法清的约定之日至多三天就会到来，不管艾娜会被会被带来，不管杨死会不会现身，至多三天之后，江一峰必将带给巫鬼教、甚至带给整个世界一场轩然大波。
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么多的僵尸失去控制，蜂拥般涌入城市、涌向街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会造成一种什么样的后果，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那种情况发生，至少我们这座市区连同周边区县加起来共计700万人口的城市，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可能就会变成一座鬼城……
不，应该说是僵尸之城。
想到这些，我已经忍不住不寒而栗了起来。
我们被困在这被岩石和无数双眼睛包裹的房间里几个小时后，大家的心情逐渐都平复了下来，也已经适应了可能很快就会到来的未知恐慌。
反正也出不去，于是杨道爷命小茹、三哥我们三个都坐下，结印打坐，调养生息。
而汤耀一直卷缩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其实他不说我们也明白，他是在担心陶璟慧。
作为江一峰‘九重降星’大阵的九根支柱之一，恐怕在杨死到来、开始那场决战之前，她和另外八名队员都将一直绑在那柱子上，杨道爷说，这叫祭魂柱，人体内有三魂一气，而九个人的三魂和一气眼下已经成为了九重降星大阵的力量来源。
见他痴痴出神默不作声，杨道爷扫了他一眼说：“汤耀，你要不要也一起过来？”
杨道爷话一出口，立刻打断了汤耀的沉思，他愣了一下，立刻惊慌地望了过来，紧张地说：“道，道爷，您是在叫我吗？”
杨道爷微笑颔首，又说：“你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这一点绝不会低于那位陶队长，而且又是天然道士，生来双眼能洞穿阴阳，与其做警察，倒不如来做道士……”
“我，我真的可以吗？”汤耀激动地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道爷又微笑着点了点头，激动得汤耀赶紧跑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杨道爷一见赶紧把汤耀扶了起来，笑着说：“你先不必忙着叫我师傅，若你想学我当然愿意指点一二，但能不能学成，可就看你自己了……”
两人刚说到这里，却听见已经睡醒了一觉的媪竟然在旁边伸着懒腰唠叨说：“老杨，你何必多此一举呢，这孩子面带死相，恐怕……”
第139章死相（2）
“你说什么？”
媪一句话，大家都愣了住，而一听这话我来了脾气，咧了下嘴说：“媪，我发现你就一神棍，成天说这个有死相那个有死相的。你也这么说过我，我这还不是好端端的待在这儿？”
我话一出口，就见媪慵懒地瞥了我一下，啧啧了两声说：“你不说话我还没注意，小马啊，你的死相……又重了……”
我懒得理它，没想到小茹却笑了笑，走过去在媪的旁边坐了下来，抚了抚它的头说：“媪，你总说什么死相死相的，是不是所有人脸上的死相。你都能看得出？”
“那倒不是，想看的才会看，不想看的，即便看见了我也不会说……”
媪说着懒洋洋抬起眼皮扫了小茹一眼，但只那一眼。表情却忽然僵硬了住。
小茹似乎察觉到了媪的变化，就又笑着问：“媪，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
媪连连摇头，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不说话了。
倒是小茹又问：“媪，其实我很想知道，做一只像你这种存活千年又能洞穿他人生死的灵兽，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人命苦短，你却能活这么久，想必一定很自在吧……”
听小茹一问，媪只是苦苦地笑了笑，没回答。
小茹等了一会儿，见媪不理她于是也有些尴尬，站起来就想走，但刚站起来，媪的声音已经从她背后传来：“寂寞。”
“啊？你说什么？”
“寂寞。你以为活得久就是一件好事吗？你错了，世间万物这一生，并不会因为短暂而悲怜，更不该因漫长而欢喜，也许你觉得我活得久。见得多、遇到的多这是一种好事，但这寂寞，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来的……”
它说着一声轻叹，又苦苦一笑说：“也许你不相信，我这一生曾经爱上过三个女孩儿，而这些女孩儿全都是人类……”
“你，你爱上人类女孩儿？”
小茹愣了一下，而媪突然道起了苦水来，更是一下就将我们给吸引了住。
就听媪又接着说道：“没错，很可笑吧，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活得久的畜生，而我，却爱上了人类的女孩儿，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又何尝不想和一只漂亮的母媪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我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呢？可命运这玩意儿就是他妈的这么可笑，世间万物皆分阴阳，青鸾有火凤相陪，豺狼都有老狈作伴，而我呢？自睁眼一来却孤孤单单，甚至连父母是他妈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所以我恨，我恨这世上所有的出双入对之物，就因为这恨，我才看不惯那对陈宝的卿卿我我，结果惹了它们结了冤仇……”
媪说着一声长叹，千年前的往事似乎已历历在目。
“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人，我已经忘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只记得那时还没有什么天师道，连你们的老祖师爷张道陵还没出生，而那女人是当时中途赫赫有名的除魔高手，一捕，就捕了我六年，六年间，每次她将我逼进绝路我都能化险为夷……那时我开始有种想法，我想了解她，于是就每天偷偷跟着她，看她的一举一动……”
“上厕所也看？”三哥一句话就破坏了气氛，害得大家纷纷瞪了他一眼。
媪撇了下嘴，又说：“总之在那之后，我偷偷跟了她将近十年，即便她容颜改变，我却依旧对她痴心一片，直到有一天，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死相，我跑去提醒她，只想能帮她逃过一劫，可惜事与愿违，她最终在捉妖时惨死于一只独角怪鸟的利爪之下，我想为她报仇，但你看我这熊样，说句实话，能打得过谁？于是我放弃了报仇的想法，满世界寻找，只想等她轮回来世，再续前缘……”
“那然后呢？你找到她了没？”小茹赶紧问道。
媪点了下头，微微笑了起来。
“找到了，她接下来的两世光景我一直暗中陪伴，但没跟她正视过一眼，也没让她见过我一面，因为……”
媪抬起蹄子在小茹眼前晃了晃
“你也看见了，我，是个怪物……”宏东宏扛。
“那两世之后呢？难道你这千年光景之中，她只轮回了两世？”
“当然不会，世道轮回不惜，只要魂魄不灭总会坠入六道之中，但我亲眼看到她第三次死去时，我……杀死了她出窍的魂魄……”
媪的话，听得我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小茹以及跟媪认识多年却从未听过这些的杨道爷都愣了住。
媪却笑了，笑得满脸悲怆。
“你们肯定不会想到，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痛苦……正因我爱她，所以她每次轮回重新开始，我都会千方百计的到处去找她，找不到她，我会心慌，找到了她，我会开心，但那开心之后，我终有一天会看到她的死相，会亲眼看着她离去，看着深爱的人死去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你知道吗？而那种痛苦，我却他妈的连续承受了三次……从那之后，我再不去理会任何人，到处作恶发泄，到处结仇，可渐渐却发现，原来……寻找她每一世的轮回竟早已成为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信念，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信念，从此浑浑噩噩的，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一直至今……杨小茹，这种痛苦，你能体会吗？”
“我……”
小茹一阵语塞。
是啊，谁能体会？即便能够体会，谁又能有它这存活千年的灵兽体会得更加透彻呢？
而就在这时，猴儿哥已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坐到了媪的身旁，哽咽了两声说：“媪，我，我能体会……我，我也喜欢过三十来个姑娘，却至今单身一人……”
猴儿哥突然情绪失控，杨道爷臊得直捂脸，媪刚刚酝酿起来的浪漫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可猴儿哥似乎依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又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