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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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轩颤抖着打开信:
轩兄:
在你见到此笺之时,我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想起你当年为国抗战,留下锵锵誓言,愚弟我甚感振奋……我可以不用亲自给你念诵开路经了,我自己或许也是独自上路,我跟随师父多年,未能如愿做好每件事,如今想来,羞愧难当,轩兄不愧是人中豪杰,你救润之等同于救天下百姓,是遵循天道,是为大功德,今日之世界已非你我年少之时光,望轩兄释怀心中一切,以下是你妻儿住址,望你速去与之团圆,妻儿一直在等着你……
愚弟:升平诀字
彭轩看得热泪盈眶,他后来还是没有去找妻儿,一直在政府安排的地方住了下来,他一直与共dang人员保持距离,他的心是矛盾的,对不起妻儿对不起党国,他的信仰让他孤独终老,台湾一直给他来信,他的信箱在乡邮电所,他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收信,每次一上街拿了报纸和信件都会坐在一个补鞋老人的摊前与之攀谈一会,他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经常会不由自主地说:“他妈的,怎么现在一台吉普车也见不到?”没人能听懂他说话的意思,他的思绪永远都定格在了那年那月的那一片国土,1993年秋天,身体硬朗的他突然死了,当地村里按照五保老人对待,把他掩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上,大约二个月后,慑于黄埔同学会的压力,当地政府曾来开棺验尸,可是最后似乎也没有个说法出来……
自80的年代中期开始,翰香村子里的年轻人陆续走出了村、走出了乡、走出了县……这年有个阴阳先生来到这个村里,他站在田野中间,左右环顾,看了看那断了枫树的土地庙,又看了看半山坡的一座坟,自言自语:此地好奇怪,风水去又来。这就应了圆悯大师当年回答翰香如何补回风水的那句话:后人自有妙计!翰香用自己的躯体守护着日月轮回沧桑的村庄。
公元1988年夏,燕清凭着个人的努力带领妻子晏氏和10岁的女儿以及8岁的儿子,离开了村庄,让全家人吃上了皇粮……
公元1993年夏,勤劳本分的茂清完成了母亲玉珍多年的夙愿,为父亲翰香补办了一个道场,玉珍早些年含辛茹苦为万清完婚,二个女儿出嫁吃了不苦,在这个补办的道场上,玉珍哭得几度晕厥,她的委屈与辛酸全部化成了泪水,前来做法事的人为翰香师父的师弟的弟子,二位老者神采奕奕,笔者当时从学校请假回来,在晚上的饭桌上,笔者父亲茂清为其中一位老者介绍:“这是我第二个儿子。”老者对着笔者颌首点头,笔者正想称呼一声‘爷爷’,哪知老者对着笔者笑着说:“好,你跟我学做道场,好吗?”笔者当时吓得不轻,面红耳赤,筷子上的肉都不知是吃还是放回去,笔者父亲开口说了:“别怕,爷爷是开玩笑的。”然后,老者又问笔者哥哥牛儿相同的话题,牛儿一听,马上说:“我就是去打工也不学这个。”玉珍叹息:“时代不同了。”老者听后一脸微笑,自言自语:“可惜了,师伯的衣忝蝗舜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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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03年秋天,一个60多岁的妇女找到玉珍,自称是当年沙市满叔老婆的远房侄女,她拿着玉珍的手,无限感慨地说:“嫂子,平哥当年算得太准了,哪个想到当时那个顶锅的人就是戴铁帽子的人?”
玉珍说:“不要信,那些都是迷信,是巧合。”
“不是啊,满叔那儿子读书出来后,在武汉做了大官,调到北京去了,可是才40出头的年轻,背后突然长了个疮,到处都治不好,上月刚死。”
“是个什么疮这么厉害?”玉珍说着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
“像个蜈蚣,背都烂穿了,都怪当年不识天机啊。”这个妇女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公元2007年11月,在万物萧瑟落叶飘零的时节,九十高龄的玉珍走完了她的一生,在此之前她的爱女雪梅和长子燕清也离开了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在人世间所受的苦和难让她的小儿万清来了一个总结,灵堂上的挽联黑底白字如是:
九十艰难岁月饱尝世上苦辣酸甜
二个世纪风云阅尽人间喜怒哀乐
相对于翰香,玉珍的丧事极尽哀荣,送葬的队伍前不见首后不见尾,铺天盖地的花圈摆满了整个山坡,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朝玉珍长孙而来,也就是杨伢子的大儿子。
她就永远长眠于翰香的旁边。
当地有道士说玉珍是苦莲化身她最后上了天堂,翰香是鬼神吏差他最后下了地狱,笔者想写到这里,想起小时候,玉珍经常领着笔者和一众堂弟堂妹去看死人家的道场,那时父母都说奶奶是很迷信的,今天终于明白:奶奶在人家不吃不喝坐在旁边跟着流泪跟着悲伤,她是想透过道士念经的这种方式来想念九泉之下的爷爷……世界上最天涯和最咫尺的距离应该是天堂和地狱了,他们的爱穿越时空历尽几朝几代,那笔者就谨以《香火》苍白的文字祭祀他们天涯咫尺的爱情……
我听到远方传来绕梁的梵音,像那梦里欢笑中的村庄,我看到您离别时哀伤的眼神,岁月隽永你慈祥的样子,我们生了,我们活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
★全文完★
湘粤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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