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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赶尸笔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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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使用“辰州符”赶尸也有地域限制,往北只到澧州,不能过洞庭湖,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云南和贵州。因为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再远就出了界,即使法术最高的赶尸匠也赶不动那些尸体。

赶尸这口饭也难吃,别的倒不怕,最为担心的是怕尸体发生意外,出现危 3ǔωω。cōm险情况。这次鬼崽妖的降生就让我们惊诧不已。在临近进山的当口,我和田古道重新检查了两具死尸的状况。虽然时已秋季,还是担心尸体腐烂,在起尸前我们已经念了“封尸咒”,在尸体上敷了辰砂,并喷了灵水。但这灵水只能管七天,七天过后,又得重新念咒敷砂。

如果尸体腐烂变臭,不但向丧家交不了差,还会影响我柳氏赶尸门派的声誉。一旦尸体腐变,轻则难以作法行走,重则发生尸变。

鬼崽妖在一旁看着我们作法封尸,不哭不闹,我发现这家伙的头顶边缘的头发长了一倍,以圆周状包绕着头上的小秃顶,看上去有几分小老头的架势。

打点稳妥,我们朝六龙山行进。

六龙山一望无际的竹海,在风中漾着绿色的波浪,起伏的绿浪间升起薄雾,山脚是如锦似缎的锦江。锦江是沅水的支流,锦江水在山野间稍作盘旋,就奔往沅水而去。

走至近处,竹林弥漫着淡淡竹子的清香,林间幽径,涧水潺潺,竹叶沙沙,阳光从叶缝间泻落。溪流、峡谷、峭壁、山涧,一步一景,处处有风光。倘若不急着赶尸,这里倒是个读书休养的好去处。这里集居着苗、土家、侗、仡佬、满等民族,他们从峭壁间凿出一条条通往山外的通道,犹如一条条玉带绕在山际,连接着大山与外面。

眼前这片浩瀚的竹海,虽说风光迤俪,却让我与田古道心感不安。

因为竹枝阴气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何况一片竹海,更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决定打破昼行夜伏的规律,趁着朗月的亮色而行。

停歇之间,来到了一个叫做骂龙溪的地方。

骂龙溪有些来历。

以前六龙山上有六条黄龙,相邀锦江中的三条青龙来一山洞相聚,九龙来到洞中,见这蓬莱仙境般的洞府,顿时私欲大发,都想将洞府据为已有,相争不休。待到鸡鸣天亮时,谁也无法返回原来的居所了,只得盘踞在洞内深处的一巨型彩柱上,再也不能脱身。山下有条小溪,因九龙争洞相闹,人们不得安宁,就骂龙不止,故得“骂龙溪”之名。

这漫山绿意盎然的翠竹,再加上骂龙溪的怪名字,我和田古道都觉得这地方有些邪乎,格外小心谨慎。

不觉间,沿骂龙溪而上,翻观音山,至山腰处,一个巨大的溶洞映入眼帘,这就是九龙洞。此时,东边露出鱼肚白,一夜徒步行走,我们有些疲惫与困意,田古道还要背着鬼崽妖,言语间牢骚满腹。我们决定将尸体停置在九龙洞内,自己在洞里打个盹。

田古道将鬼崽妖放在洞内的石板上,说自己出去喝口溪水,我由他去了,鬼崽妖精神充沛,压根儿就没有睡意,在地上爬玩,我自个闭眼会起周公,也许是太困,一下就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洞外的争吵声惊醒,我睡眼朦胧,寻声探出头去,只见田古道与一年轻尼姑在争论。

那尼姑着一袭灰袍,宽大的袍子下面,妙曼身材依稀可见,尤其是上身两个挺拔的山峰尤其突出,秀美妩媚的脸庞挂着两弯红晕,在与田古道理论:“你这个轻薄郎,真是不知羞耻……”

田古道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听了一会儿,总算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田古道见晨阳初升,今天又是双日,就按照师父指点的偏方,在洞外的一块岩石上脱裤“晒鸟”补阳。这时恰逢那尼姑下山挑水,途径此处,遇到田古道的古怪举止,以为他是故意露出自己的东西,调戏于她。

“你这轻佻汉,知道这里是佛门静地,怎么拿出那东西出来摆弄,定是故意羞我。”见田古道两脸通红,乱了方寸,那尼姑不依不饶。

“师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人家……”田古道急了,连忙为自己声辩。

“死鬼,你还我清白,我还是黄花闺女。”尼姑娇嗔怒道。

听了尼姑的话,田古道情不自禁用手将裆下的巨物遮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尼姑用余光一瞥,依然穷追不舍:“还说不是故意的,那怎么现在还那么挺拔?”

我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心头发热。我的老天娘,那尼姑哪是责怪,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与挑逗!如此风骚的绝色女子遁入空门,与青灯古佛为伴真是亵渎了神灵。

我当下在心里送他们一副对联:一对淫荡货,两个狗男女!

“妙慈,在吵什么呢?”一个老尼姑不知何时突然冒出,向那小尼姑问话。那语气应该是小尼姑的师父,或是庵里的师太。

小尼姑见了老尼姑,刚才的风骚样子马上得以收敛,迅速换了一副委屈的哭脸,原本妩媚的脸蛋突然变了形:“师父,这轻薄男子想调戏徒弟,你得给我做主!”

老尼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便要对田古道兴师问罪。

我赶紧出来为田古道解释开脱。我不想节外生枝,影响了赶尸体的行程。

那老尼知道了我们是在此歇脚的赶尸匠,也不多言,说了句:“若以音求我,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就领着小尼姑上山而去。

田古道一脸懵然,许是没有听懂老尼的佛语。

我们抬头仰望,这才发现,自九龙洞侧边往上,有石阶连着山顶,山顶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尼姑庵,那石阶与尼姑庵掩映在翠林之中,如果不注意的话,压根儿就难以发觉。

“田爷爷,拜托你以后晒那鸟玩意,先观察一下周遍环境之后,选个偏僻的地方再拿出来炫耀,好不好!”等尼姑庵师徒俩离去后,我怒气冲冲,责备田古道不该如此粗心。田古道很无辜的样子,委屈地说:“谁料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庵堂!”

令我气愤的是,田古道接着换了个冷僻的角落,又要晒他那鸟玩意,说是还没到半个时辰。我被他气的冒烟。

他声辩说:“你当然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你的东西,师父说了要保证时间的,否则没有效果。”

田古道执著敬业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我一提腿在他屁股上揣了一脚,将他踢进了洞内,田古道很不甘心,仍然提裤要往外冲。

正在我与田古道推搡之间,一直平静的鬼崽妖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发出“哇……哇”的叫声,我和田古道一惊,停止了争吵。

在就我屏气定神观望的时候,田古道侧身而出,顿时不见踪影。我也懒得理他,提醒他注意寻僻处晒鸟,莫再生事端。

我回头一看,发现鬼崽妖突然长大了许多,模样相当于两岁的小孩,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在他咧嘴向我发笑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嘴巴里新长出一排牙齿。那牙齿甚是奇怪,门前两颗大虎牙甚是晃眼,尖利挺拔,像两个威武的把门将军。两只大眼睛上的睫毛也长了许多。那双眼睛显得扑闪扑闪闪动的时候甚是可笑,有一俊遮百丑的功效。

我暗自揣测,这鬼崽妖“哇哇……哇哇……”一叫,就长大许多,难道与“发长烧”有异曲同工之妙?在湘西一带,乡亲们认为小孩子伤寒感冒发高烧是无须看大夫的,因为每发一次高烧,身体就会长大长高,谓之“发长烧”。

反正已无心入睡,我就逗鬼崽妖玩,那小家伙除了小秃头有些难看之外,倒也活泼可爱。只可惜我一介书生,又没有喂养婴孩的前例。抱着这小子,给他喂了泉水与干粮,手忙脚乱,动作拙笨,最后任他自己在地上自由爬玩。

静下来之后,开始仔细打量了九龙洞。发现这洞穴广大恢宏,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有旱洞,由串珠式的大小五个洞厅组成。各厅洞中有洞,洞内厅厅相连,我们所处的一个巨大的洞厅足有十丈之高,一条幽深的洞道不知通往何处,洞内钟乳石林立,千姿百态,妙趣横生,各种石花、石幔、石鸟、石兽随处可见,栩栩如生。侧面一个竖井式的天厅连通着洞内洞外,一束阳光射进洞来,石乳晶莹剔透。十人之高的钟乳石柱就有数十根之多,其中九根石柱形态怪异,各色石柱上有乳白色凸起物绕柱而上,直达柱顶,似九龙绕柱。洞内阳光不足,除天厅处,别处惨黯森然,往稍深处走,感觉寒气逼人,直入骨脊。

见此情形,我将两具死尸移至天厅处,免得阴气过旺导致魂魄游移。

突然,鬼崽妖再次发出“哇哇……哇哇……”的叫声,我没有理睬他。

这时洞外田古道大叫一声:“师兄快来帮我。”

我奔出洞去,见田古道与一只大黑鸢在激烈搏斗,那猛兽铁爪如钳,死死夹住田古道的手臂,两只巨大的翅膀展开煽动者,一对如炬怒眼盯着田古道大腿之间,那弯弧钢嘴不停发起攻击。

田古道拼命护着那命根,双手已经被啄得鲜血淋漓,我见此情形,亦乱了方寸,不知从何处援手,田古道一阵哀鸣,显得力气渐渐不支……

紧要关头,只见我身后的鬼崽妖“噌”的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手将黑鸢尾部的一根黄色羽毛拔下,那猛兽惨叫一声,掉头腾空兀自飞去……

我将田古道扶进洞,为他简单包扎。田古道已经精疲力竭,像刚刚败下阵来的哀兵,叫苦不迭。

原来,他在洞外偏僻处晒鸟,突然那猛兽从天而降,向他发起攻击。

我责备田古道说:“你那玩意真是祸根,连黑鸢都看不顺眼,不如早点剁了省心,免得祸害不断。”

田古道不语。既已如此,我们只好在洞内休养,等待田古道恢复身体。

悬着的心还未平息,突然,成千上万的黑蝙蝠从洞内激射而出,朝我们疾速而来,没待我们反应过来,就已扑在我们身上。这是一群吸血狐蝠,双翼展开达四尺,吻部似狐狸,外耳向前突出,拇指末端的爪子在我们身上不停扑腾乱挠。大约是闻到了田古道伤口的血腥味,数百只蝙蝠向他飞去,将他的身体牢牢罩住,相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外囊,争相吸吮伤口的血液。田古道发出杀猪般嚎叫,我努力拨开头上的蝙蝠,却见另一群蝙蝠已经围着两具尸体,在两具死尸上作践。死尸身上的斗笠以及辰州符被弄得一片狼藉,我叫声不好,准备静心念驱异物咒。

鬼崽妖也看到了这一幕,只见他神情悲愤,眼睛怒瞪,小嘴暴张,一阵运气,颈项青筋鼓涨,作气运丹田之势,“咿哇……噢嚯……吆喝……,发出怪异的吼声,那声音似狮吼,似猿啼,似人怒,几经转合,连绵不绝,刺耳激魂,悠凄回荡。一会儿,声音嘎然而止,洞内的吸血蝙蝠随即纷纷落地,像一场黑色的雨,铺满一地。

仔细一看,每只蝙蝠的嘴角都流着鲜血,似震裂五脏六腑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此洞阴森寒澈,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准备将死尸收拾好,重新作法上路。

田古道伤痕累累,与我一起开始作法,没想到这次咒语居然没有功效,那两具死尸纹丝未动!

田古道骂了一阵冲天娘,我们开始反思是否颠倒了程序,念错了咒语……

此时,鬼崽妖又发出“哇哇……哇哇”的叫声。一听到这种声音,我就心里发悚,因为每次与这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异变。

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发现一条巨蟒从洞内漆黑处游出,那蟒蛇足有十扁担之长,满身褐白相间的花纹,蟒蛇头呈黑色,眼背及眼下有一黑斑,喉下黄白色,张开血盆大口,嘴里绿色的舌头吐来吐去,其行进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从十丈之外地方风然而至。

我与田古道见了,一把拉过鬼崽妖,往洞外跑去,那巨蟒“噌”的一声,游至洞口,似乎要将洞口挡住。几乎在同时,又有八条斑纹各异的巨蟒从洞内不同方向游出,情况紧急,此时念咒语已是晚了,等咒语念完我们也成了它们腹中之物。无暇多想,我拔出背上的狼箫朱砂笔,一顿挥舞,辟出一条生路。

田古道在我身后,背上驮着鬼崽妖,夺路而逃。

那巨蟒见我们出了洞口,也不追赶,转而往两具尸体奔去。

鬼崽妖见状大骇,似乎那就是他的亲人,自己有保护的义务。于是从田古道背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两具尸体跟前。那群蟒见有人前来挑衅,神情暴躁,一起将鬼崽妖及两死尸团团围住。

我与田古道暗自叫苦,想这小子怕是没了性命。

却见鬼崽妖迅速抖落身上的遮羞物,裸体上阵,一泡尿从胯下飙出,射在蛇身,尿到之处,冒起一股焦烟。那蛇见了,亦不敢贸然进攻,就这样彼此对峙……

我与田古道正寻思着上前解困,鬼崽妖张嘴哇哇叫了两声,用手指朝洞顶,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我与田古道不明就里。之后,脑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我觉得今天的怪异来得很蹊跷,联想到前面田古道与尼姑之事,觉得那老尼的话语有猫腻。鬼崽妖手指洞顶,是不是暗示我们那老尼在作祟?

我让田古道在洞口守着,自己往山顶的尼姑庵猛跑,一溜烟的工夫,即至庵内,却见那老尼正在披袈裟作法,菩萨前的供桌上摆着一些怪异的树枝、纸品、树叶,那树枝似虬龙,似蛇怪,那纸样似蜈蚣,似蝙蝠,老尼嘴里念咒不止……

见我进来,老尼姑有些意外,顿然停止施法。我一看知道了原由,原来是这老尼在作法暗算我们。由于田古道理亏在先,我也没有责怪她,而是以礼相待,向她诚心道歉。交流一阵之后,老尼见我知书达理,并不怪罪于她,也就卸袍收法,连说:“罪过,罪过。”于是我谢过老尼,折回九龙洞,刚才的巨蟒与蝙蝠已然不见,地上满是树枝与树叶,洞内恢复常态。

我与田古道收拾好局面,连忙赶尸出洞,欲往前行。

这时,那老尼率一众尼姑下山,将我们拦住。我以为这老尼反悔,还要施法,哪知她拿出一方骨片,用绳子穿了,大约是护身符,挂在鬼崽妖的脖子上,眼里一片慈爱,手轻轻抚摩着鬼崽妖的秃头。然后嘱咐我们:“这天码骨片是宝物,千万不可丢失,否则会有灾难缠身!”

“那这骨片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所制?到底又有何神妙之处?”田古道好奇问了一句。

“到时你们自然知道!”老尼姑回道。

我也很是好奇,朝鬼崽妖脖子上的骨片瞧了瞧。只见那骨片色呈象牙白,状如弯月,又似钥匙片。我走近鬼崽妖,将骨片把在手掌间,发现骨片上有玄机,上面刻着“一四二八五七”一行数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码?我问其根由,老尼直道:“不可说,不可说。”老尼愈是如此说,我心里愈是觉得好奇。

临别时,老尼姑又掏出一个弹弓交给鬼崽妖:“这个弹弓由檀木制成,拉绳为老牛筋,结实得很,给你做玩偶,平时可以拿着玩耍解闷……”鬼崽妖接了这玩意,欢喜得很,不时拉着弹弓,上蹦下跳,发出嘻嘻的笑声。只见,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用力一拉送,居然将石子弹到了远处的一颗树上,击中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时,我才发现鬼崽妖不但长大长高许多,而且还可以自己行走了。

我们与一众尼姑告别,却无意窥见先前那挑水的年轻尼姑正满目含春地望着田古道。我暗下叫一声“害人精”,一边挥手,一边催促着田古道快步前行……

第一卷 出师堪考 第八章 死尸店游魂出窍

一路无阻,经茶坪界、凤卧至灵官渡。

灵官渡,荒僻处的“死尸客店”。

如果不是在这“死尸客店”里发生了意外的一幕,由此耽搁了几天,我们应该早已进入湖南境内。

灵官渡,贵州东部的一个边陲小镇,往东,过恶滩溪,即入湖南境,与凤凰隔河相望。此次在死尸客店发生的怪事,我总觉得与灵官渡这个诡异的名字有关。

这里人迹稀少,地势险恶,恶滩溪像一条醉卧的虬龙,东倒西歪地躺于谷野之间,将一片本是连着的陆地活生生隔成两半,西岸属贵州,东岸为湖南。恶滩溪两岸深谷峻岭,恶浪冲天,又有独特的地理优势,成了放排人的必经之地。

每年梅雨季节,平时冷清的灵官渡顿时变得热闹繁华起来,放木排,竹排的,还有拉纤的,一队接一队,一拨连一拨。

灵官渡的名字自然有来历。

由于这里河窄,水深,浪急,落差大,恶浪冲天,每年都有不少放排人葬身于此。我们途径一个陡坡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妇人在滩边哭泣,河中一具赤裸男尸卷浮在急流之中。那浮尸在水流的推动下向下游漂去,妇人一边哭泣一边追过去,岸边有几个围观的人在交头接耳,估计是一个纤夫落水而亡。

浊浪一个,人命一条;木排粉碎,阴魂一群。这里丧生的排牯佬就已达五百多人。

道行高深的赶尸人,看到一队接一队放排人顺水而下的时候,就知道哪些人不久将命丧恶滩溪。正因如此,生意清淡的赶尸人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在镇上租一个客房住下,扯起祝尤科的杏黄小旗,等生意送上门。有的在接到第一单生意后,封尸,再等上一段日子,待死尸达到自己期待的数目时,就将这些死尸编成尸队,赶往死者的故土。

那些可怜的放排人,出来时,一队队揣着赚钱的希望满心欢喜而来,落水后却要被赶尸人一排排往回赶,真是人世无常,阴阳莫测。

我曾听师父向天师说起过,他几乎每年都要来这里几趟。当然,像他这种道行高深的人,无需在此守株待兔,往往是在丧家主动请求下才来赶尸的。

灵官渡,在恶滩溪的下游,险要地势略有所缓,几湾几拐,激流也低下了桀骜不驯的头。人们在这里设渡口,名曰灵官渡。不知是经此处可以将死亡的灵体渡回故土,还是由于这里阴气太重,容易招来冥府灵官来此索命。意思没人说得清楚。

在进入灵官渡之前的一个高山坳上,我曾俯视下去,见那恶滩溪湾转之间,在此骤然形成一个反弓之势。在风水上,这是射伤之水,《周易?系辞下》说:如若阴阳杂逆,就会日月不明,四时错乱,寒暑杂混,从而引发灾难。

远处观灵官渡,一股煞气盘踞,久旋不散,找不到气口。

虽然我们对灵官渡的煞气有所预料,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发生在“死尸客店”里的事端,却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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