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踪-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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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卜瑾现在还在我母亲的灵堂里。
我想去那里把卜瑾找来,但是,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对于卜瑾的出现,我又该怎样像张贺方解释呢?
我正思索着的时候,我跟张贺方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来到我母亲的灵堂门口了。张贺方的眼神直直地向前看去,并没有试图往里面看上一眼,但是,我却条件反射地朝灵堂里看了一眼——没有人!
我心里一惊,只见灵堂之中母亲的遗像高高地挂在墙上,水晶棺是关上的,被子没有任何凌乱的迹象,卜瑾在此时此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我见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语气说是我在心里为卜瑾感到担心,还不如说没有卜瑾,我的心里有些没有底,或者干脆直白地说,没有卜瑾,我感到害怕。
张贺方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我的前面,皮鞋在走廊的瓷砖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就像是定时炸弹走表的声音,在一声一声敲击着我死亡的节奏。
又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来到了殡仪馆的办公室,张贺方站在门口从裤袋中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把铜黄色的老式钥匙插进门上的锁头,手腕一扭,门被打开了。
张贺方打开房门,站在门边,另一只手对我做出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旋即对我说道:“范先生,请进。”
我有些犹豫,脚下像是灌了铅一般,迈不动步子,因为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我一进入那房间中,自己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自己的生死就完全掌握在那个张贺方的手中了。
“怎么了?请进吧!”张贺方催促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说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我若是掉头逃跑都不现实,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心中暗骂那个龙卜瑾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的脚刚一踏进办公室,就听见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关死了。
我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转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张贺方的影子,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被丢在这破旧的办公室中了。
紧接着,就听见“咔嗒”一声,门从外面被锁死了。
“喂!张贺方!”我急忙去撞那扇木门,嘴里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一起看监控录像吗?”
门外没有回应,我只听见皮鞋敲击地面时所发出的“咔嗒咔嗒”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一下子慌了神,开始疯狂地敲打木门,嘴里喊道:“张贺方!你这是什么意思?快点给我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
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我开始尝试着用身体去撞木门,一边撞,嘴里一边骂个不停。以前,我常常看电影里一些个壮汉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扇门给撞开了,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我的肩膀直感到生疼,那木门却不见丝毫的松动。
除此之外,我越喊,心里就越发慌。是想一下,当一个人被关在漆黑的密闭空间中的时候,心里还感到万分的恐惧,这个时候,你越是呼喊,就越是感到害怕。
我越喊越觉得奇怪,心说这殡仪馆中不是还有一家人在守灵么。那一家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五六个人,虽然办公室和灵堂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觉得我所制造的声音足以传到那边,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应声。
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恐惧还是自己累了缘故,我停止了呼喊,转而把后背靠在门上,呼呼地直喘着粗气。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而且非常小,窗外又没有什么路灯,所以,没有丝毫的光亮从外面照射进来,屋内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伸出手顺着门边的墙壁摸索着寻找屋内的等的开关,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了一个方块状的电灯开关。
我食指一用力,却不见天花板上的灯有任何的反应。
妈的。我心里暗骂一声,旋即精疲力竭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脏砰砰直跳。
好在四周很安静,我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就在我刚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这幽暗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忽然传来一声“呵呵”的笑声。
那笑声显得有些苍老,但又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谁?”我的那颗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整个人重新站起来,后背紧紧地贴着门,紧张地四处张望。
“呵呵。”
又是一声,我的鬓角渐渐流出了冷汗,我隐约分辨出那声音来自于屋内的那四张办公桌的方向。
“谁在那里?”我又一次问道。可是结果却都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被吓得浑身直哆嗦,急忙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用颤抖的手点燃打火机,打火机喷了两次火花以后,终于点燃了。
暖黄色的火苗一抖一抖地照亮了我眼前的地面。
第九章 激战
第九章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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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当我看到眼前的这幅情景时的心情,在我面前的母亲显得既而又陌生。熟悉的是那的的确确就是我母亲的面容,而且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副面容不仅没有人死之后的憔悴,甚至看上去还要比我母亲未死之前还要年轻。陌生的是我母亲的那副神情,那是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那眼神,形态和举止,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公交车上准备扒窃车上旅客钱包的小偷,看上去躲躲闪闪而又神情猥琐。
但是,在震惊和恐惧之余,我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心情,或者说,那是一种悲凉哀伤的情感,我冲着那张脸,心里突然一软,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喊了一声:“妈。”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情感,当你看到你的至亲由于某种原因而显现出了这副模样时,我的眼泪甚至逼上了眼角,差一点就要流下来了。
但是,那蹲在办公椅上的“母亲”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呼唤,我的话音刚落,她就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迅速地翻下办公椅,手脚并用,就如同一个四肢爬行动物一般,一溜烟地爬到我的打火机的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我心里一惊,刚才还软着的心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泼了冷水一样,一阵寒意直顺着我的脊髓流遍全身。
我晃了晃脑袋,心里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虽然那东西长着我母亲脸的模样,但是,那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她更像是一种身居黑暗的不明猛兽,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一想到这里,我急忙又举起打火机,往前走了两步,让火光照射的范围尽可能的大,但是,这一下子却没能找到我“母亲”的身影。
我心头一紧,直感到后背发毛,因为后背永远是一个人的死角,所以,当一个人身处黑暗之中面对着未知的危险时,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身后会有危险。我自然也不例外,条件反射一般地猛地一回头!
我的身后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仍然还在这个房间之中,因为刚才既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开窗的声音,这个办公室的面积也就三四十平米左右,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一下子就逃离我的视线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这声音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四周的墙壁。于是,我急忙又拿打火机的光亮去搜寻四周的墙壁,依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黑暗中,我感到万分害怕,甚至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要超过四周那诡异的窸窣声。
我不敢停歇下来,始终不停地站在原地转圈,以保证那东西不会突然在我的身后袭击我。后来,我把自己的身体靠在墙壁上。
就在那一刹那间,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乍然响起,而且离我的距离非常非常近,我急忙举起打火机,向上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只见那东西竟然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盘踞在我头顶的墙角上,那墙面十分光滑,可她的身体就好像是粘在了上面一样。
透过火光,我看到那东西,也就是我母亲的脸正俯瞰着我,脸上露出狞笑的表情。
我被吓得急忙站起身,生怕那东西忽然扑下来,不过,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那东西仿佛比我还要感到恐惧,我的火光一举,她就立马顺着墙壁再一次逃到了黑暗的阴影处。
这个时候,我手上的打火机已经非常非常烫手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可绝不会熄灭这唯一的火焰。
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个东西,她害怕火。毕竟,不管你是什么妖孽,一把火就算烧不死你,也够让你退下一层皮。
我费力地在办公室内搜寻着那东西的身影,就好像是躲猫猫一般,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窗户的旁边。我突然想到,我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跟这个鬼东西继续纠缠下去。首先,我也不是什么道士,降妖除魔的事,我根本不在行,我所要做的,能保住命就已经足够了,何必跟这个东西在这里耗着呢。
正想着,我就来到窗前往外一看,这里是一楼,我完全可以跳出去,但是,在那一瞬间,我却迟疑了,因为,在那扇布满灰尘的窗户外面赫然出现一个人影,我离近一看,心中不由一喜——是卜瑾。
“卜瑾!”我大声喊道,心说终于来了一个救星。
但是,窗外的卜瑾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我在这里的事情她全然不在意,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站在那里。
一看到这情景,我喜悦的心情顿时凉了半截,心说这卜瑾毕竟不是梁赞,有梁赞出现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觉得他一定会救我。而卜瑾却不能给我相同的感觉。虽然卜瑾在云南的时候也曾经救过我很多次,但我总是觉得她的相救与其说是救我,莫不如说是她为了完成某种任务而顺便帮了我一把,虽然这仅仅是一种感觉,但是,它却如此的强烈。
但是,我很快又发现卜瑾并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只不过是她那张扑克脸实在是难以表达她的心思。
不过此时我也不去在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了,心说赶紧开窗逃离这里才是真格的。
不料,就在我伸手要打开窗子的那一霎那,卜瑾在窗外的身影突然向前迈了一步,伸出一只手,似乎做出了一个阻止我的动作。
我一下子定在了那里,只见卜瑾的手正在指着我的身后,我心中暗叫不好,肯定是我的身后出现了什么状况,而此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是借着窗户上的玻璃反射看到了我身后的情况。
只见我在窗户玻璃上的倒影上,赫然有另外一张脸搭在我的肩膀上,而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
由于入殓师为她化过妆,所以,她的面容在窗户的玻璃上显得分外鲜明,那腮红和嘴唇都猩红得触目惊心。此时,她正张开嘴巴,带着夸张的笑容要去咬我的肩膀。
我大叫一声,急忙蹲身打滚,想要脱离那东西。但为时已晚,我感到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心说完了,这一下子,至少被咬下去二两肉。
当然,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我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汉子,登时也不管那东西是不是长着我母亲的脸,回身就是一拳,直接打在那东西的面门上。
我不敢说我大家有多么厉害,但是,就这样一拳,普通人怎么说也得退出去三四米。但是,我只觉得指骨一阵疼痛,那感觉就好像是打在了钢板上一样,而那东西却毫发未损,几乎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就要继续来撕咬我的身体。
我照着她的面门,咚咚又打了好几拳,可是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我一看强攻不行,那就只好防守。于是,我也管不上什么打火机了,一把扔在一边,伸直了双臂,两只手死死地掐在那东西的脖子上不让她来咬我。
但是,喉咙也不是那东西的弱点,而且那东西力气极大,还是一点一点地不停地接近我的身体。
妈的!非得逼我使阴招吗?
我心中骂道,登时抽出一支手按在那东西的脸上,食指和中指拼命地往那东西的眼睛里插。
第十章 毁尸
第十章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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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我就感到自己的手指尖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剧烈的疼痛甚至让我全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急忙一脚把那东西踢开,手指也顺势从那东西的眼洞里抽了出来。
我重新拿起打火机,它现在已经非常烫手了,我用火光一照自己的手指,登时吓了一跳。只见我右手的食指跟中指的指甲竟然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两个指尖皮肉模糊,就像是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敲窗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卜瑾。她正一边敲着窗户一边示意我让她进去。
我忍着疼痛来到窗前,右手却根本不能再用,只好用左手去开窗子。我一打开窗子的滑锁,就发现这扇窗户不仅有这一道锁,窗户的上下各插一根很粗的钢钉,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两个钢钉拔出来,然后再去开窗。
我的手掌一碰触到那窗户的玻璃顿时就明白了刚才卜瑾为什么不进来救我,这扇窗户的玻璃的厚度超乎我原先的想象,摸上去有些像银行柜台前的钢化玻璃,非常的厚。
我一推开窗户,卜瑾就灵巧地从外面一跃而入。
这也是卜瑾的性格,她从来不做无用的尝试,一开始,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从外面打碎玻璃进到屋内,所以,她甚至根本没有去尝试,而是一直在等着我去打开窗户。
卜瑾的身体在我的身边滑过,一阵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飘然而至。她一进屋,根本不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冲到我母亲的遗体旁。
在我母亲的遗体边上,她一下子蹲了下来,先是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我母亲的脖子,然后手掌一用力,就听见“咔吧”一声,就轻而易举地把我母亲的脖子扭断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怒道。虽然我知道卜瑾所做的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不希望任何人对我母亲的遗体做出任何不敬的动作。
卜瑾不搭理我,她用大拇指一按我母亲遗体的下巴,把嘴巴撬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我母亲的喉咙里一阵摸索。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又问了一边。
这回,卜瑾停下了动作,却似乎并不因为我的喊话,而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她回头忽然对我说:“你先把打火机灭了,一会儿要用。”
“那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我质问道。
“我在找钱。”卜瑾淡淡地说道。
钱?什么钱?
我正想着,脑袋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卜瑾的汉语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算好,所以,有些话,她说得并不贴切,她口中所谓的钱,很有可能是指我母亲在玻璃棺里躺着的时候嘴巴里含的那枚铜钱。
我又想起自打进入殡仪馆中我母亲的灵堂内,卜瑾似乎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甚至还要求我帮她打开玻璃棺,在棺内的被子里搜索。
虽然我对于什么玄学没有太大的研究,但是一些起码的常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比如说,现如今,许多地方的死者在准备入殓之前,嘴巴上都会衔着一枚铜钱。
这个习俗,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一开始我也不是很了解,在问了我表姐以后,她跟我说过这样做的一些说法。
死人口中含物,专业一点的叫法称之为“含口”,至于“含口”的原因,主要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听上去比较具有浪漫色彩:这一说法认为,人死之后,魂入地府,而地府之中有冥河为界,专门有来往的舟子在冥河两岸穿梭,引渡亡灵,但是,冥界也有人情买卖,亡魂想要渡河,就需要给舟子一定的过河费。如果没有过河费,那就可能受到舟子的刁难,比如说被推下冥河,甚或根本不会引渡亡灵,而亡灵没有办法,就只好回到人间,骚扰子孙。换句通俗一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含口钱就是给死者去地府的盘缠。
相比于第一种说法,第二种说法听上去就比较邪乎了。这一说法原自于古代的法医。人死之后,由于肌肉丧失了活性,导致人体的许多地方都会出现浮肿,而人的舌头若是出现了浮肿,就很有可能把人的嘴巴给顶开。古人认为,这是死者的灵魂要从死者的口中逃离。所以,就在死者的嘴巴里放一枚铜钱(一些贵族会放玉石),这样的话,当死者的嘴巴开启的时候,铜钱或者玉石就会很自然而然地滑进死者的喉咙,从而堵住灵魂外流。
放在以往,这两种说法,我一个也不相信。而在云南之行以后,虽然我已经亲眼目睹了这世界上有鬼怪的事实,但是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地狱阎罗之类的说法,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刚才在厕所的时候,曾经有一枚沾满了血迹的铜钱滑到我的脚边,我当时拿起了它,也没有多加在意,现在,那枚铜钱仍然还在我的裤兜里。
我不敢多加怠慢,急忙掏出铜钱递到卜瑾的面前,问:“你是不是要找这样的铜钱啊?”
卜瑾一看我,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好像她很诧异为什么铜钱会在我的手中,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也很诧异。
但是,卜瑾的那种惊讶的神情并没有停留多久,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且,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推断,她寻找这枚铜钱似乎只是为了印证她之前的某一种假设,而现在,当她看到铜钱的时候,她原先的那种假设,得到了证实。
卜瑾重新站起身,对我说:“必须马上烧掉。”
“烧掉?”我惊诧地重复着。
卜瑾点点头,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我母亲的遗体。
烧尸体?用打火机?这怎么可能?
我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火苗,说道:“这不太可能。”
卜瑾的回答更是使我大吃一惊,只听她语气平淡地说道:“至少把头烧掉。”
“为什么?”我十分不解地问道。心说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我母亲的遗体,在刚才激烈的挣扎中我已经把我母亲的遗体搞得面目全非了,虽然我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我的母亲了,但是它毕竟还留有我母亲的相貌和体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