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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宜昌鬼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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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润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父亲看着,他父亲现在不喊疼了,精神也较出门的时候好了很多。

车往回开了几分钟,到了一个山坳,李夷说道:“停。我们下车。从马蹄坳走山上小路出去。”

向华惊讶的说:“你……你不是说回……回去的吗?”

“路不能走车了,我叫车回去。我们还是要送田伯伯出山。”李夷说道。

“可是……田伯伯,好像好些……些了。”向华还在坚持想一起回去。

“他喝了鸦片果子的水,只是缓解了疼痛。可他的炎症很严重,今晚必须出去。我们医院的头孢才能暂缓他的炎症。”李夷说道,“快下车。”

向华迟疑着不下来。可是看着大家都下来了,李夷把田伯伯的输液针头给拔了。招呼我和田家润一起抬田伯伯下来。田伯伯现在精神好多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勉强站立。

向华看见大家都下了车,想了想,也下来。他下车前,看了田家润好大一会。我知道了,心里好笑,原来向华跟着我们出山,并不是李夷的缘故。而是田家润,他喜欢田家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像田家润这样的女子,若是生活在宜昌市内,不晓得有多少男人围着她打转转。可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李夷对我们说道,“我们从这里上山。然后走马蹄坳那个方向出去。”

向华的脸色变得煞白,“马蹄坳,那是窦疤子他们……他被砍头……头的地方呢,每年今天都会下……下雨,下的就是他们的怨气和血……血啊……我爹当年就给你说……说过的啊。”

李夷说道:“家润结婚的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们还是走过一遍……”

“可是那年不一样,那年没今……今年这么凶,今年今天是窦疤子砍……砍头的整年,第四……四十八年……”

李夷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你到底怕什么。”

田伯伯虚弱的说道:“明天吧,明天天亮了,再请村里的熟人送我出去,今晚,不能走马蹄坳。”

李夷对田伯伯说道:“你儿现在的病情很危【小说下载网站www。3ǔωω。cōm】险,别看你现在疼得不厉害,可是你听我说,穿孔了,就麻烦了,你儿就听我的好不好。我们好几个大男人,还怕把你儿背不出去啊。”

“夷伢子……你是个……”田伯伯叹了口气,“家润没得福气。”

这句话听我的稀里糊涂。但又能隐隐感觉到李夷和田家的关系不一般。

李夷把山坳正中的一个山路指着,“这路不是蛮陡,现在雨停了,我们走吧。”

既然都说道这个地步了,大家都没什么话说,都听从李夷的安排。我看见田家润偷偷擦了擦眼睛。

我心里在胡思乱想,李夷怎么和一个结了婚的女子有些关系呢,他有女朋友的,长的也很漂亮,在电站上班,条件好的很。

我又看见向华了,向华虽然怕的身体发抖,却还是赞同了李夷的说法。

我猛地想通了,他们三个当初是同学。肯定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上田家润。看着向华猥琐的样子,田家润肯定对他没什么兴趣。

可是田家润还是没有和李夷在一起,而是结婚了。

我又想到一个事情,为什么田家润的男人不在。

这种尴尬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瞎问。

田昌年现在好像酒醒了点,对着田伯伯说道:“大哥,我来背你。”然后摇摇晃晃的把他哥哥背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想山坳那个通向山顶的小路上走过。

司机却不干了,“喂,你们不能丢下我啊,这个死人还在车上。”

“人都死了,你怕个什么。”李夷说道:“你还是快点回村子,我看上游的山洪马上就冲过来了,你还不快点回村。”

司机想了想,“差点忘了。”把车上的几个手电筒递给我们。然后把车打着火,车慢慢开动,司机说道:“你们要小心啊,晚上路不好走。你们走马蹄坳,绕了大圈子,要走六七个小时才能到乡里……”

2010…7…272:58:00

司机的车开的很快,马上就看不见了。李夷走在最前面,打着电筒,向华走在最后,也打着电筒。其他的三四个电筒,就揣在我身上。田昌年背着他哥哥,田家润在一旁搀扶。

李夷在前面说道:“风风,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让你跟着我走夜路。”

我说道:“没事……没事……”眼睛看着山顶,心里想着若是白天爬这个山,我肯定非常乐意。可是现在……

我轻轻问身后的向华,“你们说的的窦疤子,到底怎么回事?”

“窦……窦疤子是解放前兴山的土匪头子,四十八年前,他和他的手下被抓住,全……全部在马蹄坳砍……砍头。一百多号……号人,血流成河。”

我听了暗自心惊。连忙问道:“那为什么窦疤子死在马蹄坳,你们村的人却不敢出山?”

“窦疤子就……就是我们梅右坪的人……我听我老头说……说过……他……他……他……”

向华口吃突然变得严重,下面的话不能一口气说出来。我等得焦急。

“向华!”李夷在前面一声大喝:“你瞎说些什么,风风是街上(宜昌方言:城市)来的,没走过夜路,你还说这些吓他。”

向华“他……他……他……”的还没说完,就噤声。

我现在至少知道,我们半夜要走过马蹄坳,今晚要闹鬼。头皮开始炸炸的发麻。

黑夜完全的降临了。没有一丝光线,我们一行人,只有李夷和向华一前一后的两个手电筒在照亮。大家勉强看着脚底。向山上走去。

还好,虽然这是山路,但比较开阔,并不难走。他们都是山里人,走得并不艰难,倒是我连续被山石绊了好几下,差点摔倒。

走了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离山顶不远了。离峡谷的地步已经很远,可我能清晰的听到峡谷底部水流咆哮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这也跟峡谷产生回声有关系。心想,幸亏李夷决断的快,若是刚才非要坚持走峡谷底部的道路去竹池子,估计现在我们都要往山壁上爬,躲避洪水。

又走了一会,发现眼前明亮了许多,就算电筒照不到的地方,我也能看见一米开外的石头和野草。我抬头看天,原来月亮从乌云里钻了出来,可是月光并不明亮,还有蒙蒙的一圈月晕。

向华也看了看月亮,嘴里念叨:“月亮长毛,活人难逃哦……”

这句话倒是说的没结巴,这个向华也蛮奇怪,他有时候说话一点都不口吃,就是和李夷说话,和提到今晚有关的事情,就结巴起来,而且刚才提到窦疤子,就结巴的更严重。

我把这几件事情联想到一起,心里明白多了,当年也是今晚的日子,李夷和向华也走过马蹄坳这个山路,也是走的夜路。而且他们遇到了恐怖是事情,让向华吓的厉害,所以提到就口吃。

那次他们走夜路,李夷刚才无意提起过,是田家润结婚的日子。

终于走上山顶了。我顺着山脊的道路走着。

我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我看着我们行走方向的前方,一个巨大的山体,两侧环绕,中间连着,就是个“U”字型,不用他们介绍,我就知道那就是马蹄坳。

我们走的山脊,就正朝着马蹄坳山体的一端过去。

第133节

2010…7…280:25:00

我走的越来越艰难,地上坎坷不平,我走的很不习惯,摔了好几次。向华抢上一步,把我扶着。这样,我和向华平行的走在一行人的最后。我很不愿意这样,好像听人说过,走夜路,尽量不要走在最后。因为前面的人若是不时常回头查看的话,你走丢了都没人帮你。

我心里却是想着,走丢的可能性倒是不大,被什么未知的东西给掳掠的才是真的。想到这里,无端就觉得背后无尽的黑暗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正跟着我们。

我身上发麻,却又不敢往身后望。把身边的向华看着,他也是满脸的惊慌。我心里想着,几年前,他和李夷也在今晚这样的日子走过马蹄坳的夜路。为什么他怕的厉害,而李夷却不信邪呢。

我轻轻的把我想法对向华说了。

向华愣了一会,才轻声说:“他当时着急又……又难过,心里老是想……想着家润嫁人的事情,当……当然就不会在意过多的身边事情,他……他没看见,可是我陪着他,却都遇到了它们……”

“它们是谁?”

“是……是……是……”向华说道:“马蹄坳的那些……些……发恶的……鬼魂……它们每……每年的今晚都……都会出来……”

“是不是窦疤子?”我连声追问,“可你们走过去了,却没有事情发生。”

“谁……谁说没……没……有事情发生的……”向华结巴的更厉害了,“我……我爹……来……来找我们了,到今天……都没有回……回来。”

我明白了梅右坪的村人为什么对李夷不太欢迎。看了向华在村里作为,我能想到他父亲是干什么的。可是向华的父亲为了李夷和向华的缘故,在几年前的今晚,在这里莫名的失踪了。

“你不恨李夷吗?”我继续问,“你爸爸失踪,跟他有关。”

“我……我恨他干……干什么,本来就是我……我去叫……叫他进来的……这是我……我的错……”

“李夷难道不内疚……他连累你们。”

“李夷后来也去找……找了我爸爸,乡……乡里有人说……说看……看见我爸爸,上……上了去远安的客……客车……”

“你信吗?”我问着向华,向华脸上凄苦,我知道他不信。

怪不得向华的母亲对李夷很不待见。原来是这个缘故。

李夷内心一定也为这个事情一直内疚吧,虽然没有确定向华的父亲真的消失在马蹄坳,但一个人这么多年没音信,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当年看到些什么?是不是跟今天一样凶恶?”

“我只晓……晓得,今晚是整……整年,比那晚更……更凶。”李夷喃喃的说道:“我知道……我……我就知道……今……晚的月亮都……都在出毛……窦……窦疤子最喜欢在……月亮发……发毛的时候杀……杀人……”

我的身体彷佛瞬间跌入冰窖。

因为马蹄坳的方向传来了喇叭声音:“金色的太阳,升起在东方,光芒万丈……”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向华现在也面如死灰,我知道他也听到了。

“新华社消息……”一个文革时期播音员的男声。

“新华社消息……”一个女声相应接起。

“……东风万里,鲜花开放,红旗像大海洋。伟大的导师,英明的领袖,敬爱的……”背景音乐是《东方红》的歌曲。

广播里的女声开始播报新闻的简要:“人民日报消息……亚洲人民……掀起志愿抗美援越浪潮……”

喇叭的声音咔咔几声,断了。

我脑袋发炸,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为什么会有这个广播在山间响起。

“为什么会有这个广播声音,”我向前方喊道:“怎么回事,为什么……”

李夷在前方回答:“马蹄坳的人放广播,有什么稀奇的……”

其他的人都没回答。

向华却说道:“马蹄坳,现在哪里还有人住撒,除了茶场留守的工人……”

“咔咔……咔咔……”广播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取得重大胜利……”背景音乐换成了《大海航行靠舵手》。

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听到如此的广播声音。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2010…7…282:00:00

广播的声音持续一会,就没有声息。我身上开始发抖,向华的身体也一样,不停的抖动。

虽然现在夜空又恢复了静谧,可刚才的广播声音,仿佛仍旧在我耳边环绕。惊悸的感觉,没有半分减弱。我看见田家润的父亲在他弟弟的身上挣扎着要下来,“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

这一段山脊终于走完了,我们走到了马蹄坳顶上,“U”字型山梁的一侧顶端。

李夷停下了,对田昌年问道:“叔叔,你还背的动吗?”

“我能行。”田昌年虽然还是酒醉的口气,但很肯定的答道。

李夷一时没走,我们都停下来,歇息一会。

“从山顶上绕着走吧。”向华提议。

“不行啊……那要走到天亮。”李夷说道:“下山从坳里过去。”

向华呆住了。田家润的父亲声音微弱,“我们就走山顶,就走山顶……啊……丝……丝丝……”

他又开始疼的厉害了。

李夷把田家润的父亲又看了看,说道:“来不及走山顶了,必须走山下。现在就走。”

“今晚窦疤子和他的兄弟们回魂啊,坳里那里过的去呢……”田家润的父亲说道。

“没事的,伯伯,这世上那里有鬼。”李夷说道:“别自己吓自己。”

田家润当然赞同李夷的话,默默站起,跟着李夷往山下走去。

一行人往山下走着,这路就更难走了,山路弯弯曲曲的向山下盘绕,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路上人把高的野草,把路遮住大半,我们边走,还要把野草往旁边推。我很担心,田昌年这醉汉,会不会把自己和他哥哥都给摔倒路边的草丛里去。幸好田家润从我这里拿了个电筒,帮她叔叔照路。

我慢慢的行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从路上摔倒。向华都走到我前面去了。我也把手上的电筒打亮一个,看着脚前的路。

向华见我走的慢了,就走走停停,等着我。可我们的队伍却拉的过长,最前面的李夷已经距离我十几米远。

我心里祈祷,别再出现刚才那个广播的声音了。最好什么古怪的声音都不发出来。

可是我正想到这里,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鞭炮响声。只有一声,但回音很长。

向华愣住了,也侧耳在听。

“这么晚了,谁还这么无聊,放鞭炮玩啊?”我问向华。

“不是放鞭的声……声音”向华回头把我望着,脸部紧张,“是枪……枪声。”

“和平年代,那来的枪声!”

第134节

可是那个声音好像在及时反驳我。山间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啪——”回音久久不散。

“打猎的吗?”我问道,希望向华给我个肯定的回答。

可我的期望落空了。

“不是的。”向华说道:“是窦疤子他们……他……他们在开枪。”

“他们是死人,怎么开枪……”

我不说话了,虽然我完全无法相信我的耳朵。可是那枪声是绝对真实的,而且,枪声马上又响起,一声比一声来的快,密集起来。现在不是一声一声的断断续续的枪响了。而是混乱连续的枪声。

我隐隐听到了很多人呼喝和惨叫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尖锐响声。

“窦疤子他们的阴魂,又……又……又在打仗啦。”向华吓得瘫坐在地上。手把山坳下指着。

我也看去,可是黑夜里,仅靠月亮光芒,山坳下,看的不甚清楚。山坳下也是树木茂密,我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可是,我忽然看到山坳的河滩上,较为平坦空旷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快速的晃动。待我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2010…7…282:02:00

“夷伢子……”我听见田伯伯在说话,“窦疤子今天在拦路啊。”

李夷在前面喊道:“这是科学现象,马蹄坳的地下有矿石,去年还有地勘的来了的,遇到雷雨天气,以前发生的事情会被激发显形……家润你知道的……”

李夷的话还没说完。就马上噤声。

向华叹了口气。田伯伯突然哭起来:“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家润啊……”

我听到田伯伯哭着说这些话,脑袋里一阵糊涂。这是那跟那啊!

可向华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田伯伯为什么哭。

山坳里战斗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杀声震天,我清晰的听到一个人临死前的惨叫。

我走快两步,把向华拉着。

向华知道我的意思,对我慢慢说起来:

“你也应该知道了,我和李夷还有家润以前是同学,好朋友……”

向华说话不结巴了,我敏锐的察觉到,但不敢提醒他,怕他意识到这点后,又开始结巴。向华自己当然没注意到这点,继续说着:

“李夷和家润,他们很配的,李夷学习好,家里条件也好,爹妈都在宜昌上班。可是家润屋里条件你也看到了,他叔叔没得生育。家里就家润一个下辈。家润的妈死的很早,田伯伯身体也是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家要招个上门女婿。李夷当时还在读大学,他怎么可能到山里来倒插门呢。结果家润和一个保康来的男人结婚了。”

怪不得李夷和向华多年前也走过这个夜路。

我能想象,李夷匆匆的下了客车,和等待他多时的向华往大山里飞奔。李夷什么都不顾了,就一门心思的想阻止他初恋女友的婚事,他肯定是失败了。在路上,他什么都不在乎,所有的恐惧,都留给了向华,并且连累到了向华的父亲。他们当时遇到了什么恐怖的经历呢,让向华的父亲失踪,向华变得结巴。

我甚至展开联想,李夷大闹家润婚事的场面。还有向华母亲追扯着李夷叫骂的情形。

或者是李夷仅仅是站在梅右坪附近的高山上,看着田家热闹的张罗喜事,根本就没有进村。看着自己的女友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默默的走回去。

这些事情,李夷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我想通了,李夷为什么今晚要不顾一切的送田伯伯到医院,原来他潜意识里,把田伯伯当家人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到梅右坪呢。他四个月前,到了一次梅右坪,就不愿意再去。连例行公事都不去。若不是朱幺幺说起,田伯伯的病情,他也不会进山。

这是为什么?他怕遇到田家润和她的男人吗。

田家润的男人呢?我又一次想到这点,问向华:“我没看见她男人啊?他人呢?”

向华接下来的话,让我释然,却更加郁闷。

“家润的男人死了,去年过年前死的。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向华说道:“就是刚才李夷说的那个勘测队,要对马蹄坳的地形经行勘测,要开山炸石,在我们村招人,一天三十块钱。我们村的人都不来,我们村的人都不敢到马蹄坳来,可是家润的老公答应了……他们家也穷……我本来也想来,可是我妈死活不同意……一天能挣三十块啊……三十块啊……又要过年了……”

我看着前方李夷和家润的身影。心里想着,这世上的事情为什么就非要和人的想法作对呢。一时心烦意乱,忘了害怕。

“家润的男人,被放炮的石头砸死了。那么多人,就死了他一个。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是梅右坪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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