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盆记-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凤冲喘着粗气从床上,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酸痛的。
昨天夜里为了案子的收尾工作,他一直忙到今天凌晨3点半,才疲惫不堪地在县公安局招待所睡下。他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上午10点了,得赶紧准备一下把人犯押解回京了。
他稍微洗漱了一下,就走出门去,同来的几个刑警早已经把东哥等几个罪犯囚锁在押运车里,相关证据、材料亦已装车完毕,就等他一声令下出发了。
县公安局局长来给他们送行,抱拳拱手,连说招待不周,并竭力挽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林凤冲说北京还有好多紧急的公务等他去处理,一刻都不能耽搁,见谅见谅……彼此客气了几个来回,于是局长委托晋武开车送林凤冲一程,大家这才作别。
林凤冲他们有两辆车:一辆是专用押送车,还有一辆是丰田公务车。既然局长下令要晋武送,林凤冲就坐在了晋武那辆帕萨特的副驾位置。
三辆车排成一列,向县城外面驶去。
和所有的县城一样,渔阳县的街景也是逐级递减的,县局附近庄严整洁的机关街区,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由银行、邮局、药店、电影院和百货商场共同组成的喧闹而混乱的场面,五颜六色而又神情晦暗的人们蚊群般蠕动着,其间夹杂着几个婚纱摄影的店面,搭起的白色帐篷和粉色花环活像是超短裙上不伦不类的褶儿。再过几个路口,就变成了一排排单调的灰色居民楼,越往外走,就越低矮破旧,直到变成平房时,地面就坑洼得犹如长满青春痘的脸,由于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到处都是积水,仿佛几百个人在这里随地小便过,拖拉机、手推车、摩托车和电动车横七竖八地行驶,让前行的每一步都困难重重。
气得晋武直摁喇叭,嘀嘀了半天也没有用,反倒惹急了一头骡子,回过头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晋武拿起红蓝双闪吸顶灯就要往车顶上搁。
“拉倒吧,骡子听不懂,赶骡子的听懂了也没用。”林凤冲在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晋武这才怒气冲冲地把吸顶灯收回。
好不容易闯过了这道关,一路上顺畅了许多,晋武也就把车开得飞快,两旁倏忽而过的一棵棵笔直的白杨树,就像道路与田野之间的隔栏,田野上,玉米、麦子和其他农作物都在随风起伏,隐隐露出几个或新或旧的坟包,不时闪现的防风林都歪向一边,像一个个只有一边而无法把大地收拢的绿色括号。
忽然,田野像被橡皮抹过一样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接着就看到了昨天对东哥实施抓捕的小区,几座破楼孤零零地矗立着,白天比晚上显得更颓败,远远地还能看到土坡上兀立的那座花房,昨晚的大雨没把它浇垮塌了可真是个奇迹……
对了,林凤冲突然想起,今早问了一个手下,花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吧?手下说没有,而且县局已经派人接班了,继续蹲守。那么,昨天夜里蹲守在那里的马海伟咋样了,他要不要搭车一起回北京啊,刚才出发时好像没有看到他……要知道他可是在这次案件侦破中帮了大忙、立了大功的啊,今早晕头涨脑的竟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说出去可太不地道了。
他拿出手机,正想给马海伟打个电话,发现车子缓缓地停下了。
透过车窗望去,车子停在一座大桥上,桥下是很宽阔的一个大湖,远处是一座莽莽的大山,湖面不知倒映的是天还是山,一俱沉沉的铅灰色,深不可测。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吧,再往前就出了渔阳县的县界了。”晋武说。
林凤冲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都有些“逐客”的意味,笑了一笑,说了句“好”,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本以为晋武会直接开车掉头回返,谁知听见“哐”的一声,晋武也下了车。
晋武走到他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林凤冲。林凤冲很诧异,接过来夹在指间,晋武给他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指指桥栏那边说:“林处,聊聊?”林凤冲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靠在桥栏上,望着桥下宽阔、深沉而又水波不兴的湖面,沉默了许久,直到一阵潮乎乎的湖风刮过,像是揭开了帷幕一般,晋武抽了一下鼻子开了腔:“林处,您可别听马海伟那小子胡说八道。”
这话从何说起?林凤冲听得一愣,但做久了刑侦工作的他,别有一番“套话”的本事,回了一句道:“都是些陈年往事,误不了你的前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戳到了晋武的死穴,他的面孔刹那间涨得通红:“林处,您是上面下来的领导,可不能偏听偏信啊,当年我们县里的那桩案子,盘根错节,一言难尽,您要想全面了解,我可以给您做一个详细的汇报——他马海伟一个外省人,乱放什么狗屁!”
林凤冲有点想笑,可是偏偏又板住脸,真的摆出一副“朝廷命官”的样子道:“老晋,工作上的事情,犯不着这么剑拔弩张的,有矛盾、有不同意见,可以沟通解决嘛!”
“他马海伟和我沟通了吗?就知道满世界造谣诬蔑我!”晋武愤愤地说,“不就是塌方埋了几个人吗?中国13亿人口,埋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还他妈能给政府减负呢!”
林凤冲听得脸色一变,一个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居然把埋了几个人当成“没什么了不起、可以给政府减负”的事情,这里面暴露出的可就不是小问题了!他不禁严肃地说:“老晋,你刚才的话,不是一个多年在公安战线上工作的同志应该说出来的!你对马海伟的指责也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位媒体记者,他有权力也有责任把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晋武眯起眼睛看着林凤冲,眼珠子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不妙,似乎刚才情急之下说的某一句话不合适,让晋武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钓他的话——林凤冲想。
果不其然,晋武把吸了一半的烟在桥栏上摁灭,看了看腕上的那块手表说:“好吧,林处,不早了,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赶紧启程上路吧!”
林凤冲盯着他,神色严峻,而晋武也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狡黠。
不可能再交谈下去了,尽管明明知道晋武刚才的话语中一定“埋伏”着什么重大的案情,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辖区,公安系统内部做异地调查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否则就是严重的违纪行为。林凤冲突然有些担心起来,马海伟如果没有上车,而是留在了这座县城里,会不会面临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喂!”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又粗又闷的声音像是从炮筒子里发出来的。
林凤冲和晋武一回头,见是一个穿着凡客休闲装、脚踩双星休闲鞋的男青年,高个子,略瘦,但是从胸膛的轮廓和手臂的肌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他留着一头短发,脸膛犹如拿着尺子画出来一般方方正正,鼻高嘴阔,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溜圆,患了甲亢一般显得愣愣呵呵的。
小伙子没有看林凤冲,径直走到晋武面前问道:“大池塘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不?”
身穿黑色警服的晋武有点发蒙,在这座县城里,大部分老百姓见到警察都是绕着走的,更不要提用“喂”来打招呼问路了。他本来想把这个小伙子熊一顿,后来想到林凤冲就在身边,闹不好又惹来他关于警民关系的教训,忍住火气说:“不知道!”
“不知道?”小伙子嘀咕了一句,“你当警察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晋武大怒,我又不是百度,凭啥什么都得知道啊?正要开口骂人,小伙子“呼啦”一下子把肩上的背包扯到了胸前,连翻带拽的,弄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来,指着上面一片蓝色说:“那这个渔阳水库,你总知道在哪里吧?”
晋武的脸皮涨成了紫色,林凤冲赶紧拉了一把小伙子说:“看见桥头旁边那块石碑没有?上面是不是写着‘渔阳水库’四个大字啊——桥下面这个大湖,就是你要找的渔阳水库吧!”
小伙子张着嘴巴看了那石碑半晌,突然“呵呵”傻乐起来:“还真的是啊,总算找到啦!”然后把地图往背包里一塞,甩开膀子就要走,却被林凤冲一把拉住了。
“干啥?”小伙子把眼珠子一瞪。
林凤冲说:“你挺大个人,讲点礼貌好不好,我帮你指了条路,你连声谢谢也不说吗?”
“哦,对了!”小伙子羞赧地一笑,双手抱拳道了两句“谢谢”,拔腿又要走,却又被林凤冲一把拉住了。
“又怎么了?”小伙子有点生气了。
“地上那张照片,是从你的背包里掉出来的吧?”林凤冲说。小伙子一看,赶紧把照片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土,放回背包,对林凤冲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这个人不像个好人,我得追上去查问查问!”晋武刚要追过去,被林凤冲拦住了:“一个随便来玩玩儿的穷学生,你难为他做什么?”
晋武很惊讶地看着他说:“穷学生,你怎么知道的?”
“他包里露出的学生证你没看到吗?”林凤冲说,“况且,现在90后外出旅游哪儿有带地图的,直接用手机自带GPS查不好吗?所以,我估计他的手机没有GPS功能,是最廉价的那种,当然如果他是登山族,会考虑GPS没有信号,问题是他穿的衣服和鞋都是休闲款,如果爬没有信号的野山,没几步衣裳和鞋就得被荆棘撕烂了,因此只是随便来玩玩儿。”
晋武目瞪口呆!
“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是,他带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做什么。”林凤冲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照片上似乎是一个男人……或者我没有看清楚也说不定。”
“林处,你咋能一下子看出那么多东西呢?”晋武说,口吻里第一次流露出钦佩之意。
“呵呵,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理啊。”林凤冲说,“这不是一个推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晋武皱紧了眉头道:“林处,你咋也相信福尔摩斯那一套了,刑侦重在找物证、取口供,推理算个什么——顶多一脑筋急转弯!”
“一个刑侦人员,如果只会找物证、取口供,而不具备逻辑推理的能力,那他就永远是‘低配’而不是‘顶配’。”林凤冲摇着头说,“比如昨天夜里咱们寻找‘第二窝点’以及藏毒位置,如果不是那个名叫田颖的女警及时运用推理能力,恐怕咱们现在还满脑子问号地在东哥的屋子里打转呢。”
提起田颖,晋武一脸不屑的样子道:“那只是她凑巧蒙出来的罢了……”
“好吧,有时间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顶级推理高手的厉害!”林凤冲说,“可是现在,我真的得赶紧走了,谢谢你送我一程。”
晋武点点头,上了车,一个掉头,向县城回返去了。
林凤冲望着他的帕萨特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上丰田公务车,往里面仔细望了望。
没有马海伟的身影。
老马,你到底去哪里了?
透过宽阔的车窗看着遗留在身后的那座县城,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大团灰蒙蒙的东西浮动在阴郁的半空,也许是酝酿着暴雨的乌云,也许是焚尸炉烟囱里冒出的黑烟……
心,狠狠一坠。
他果断地拿出手机,拨打了马海伟的电话。
《江南style》的音乐瞬间在车厢内响起,惊得所有正在打盹儿的警察瞬间都绷直了身子,跟要骑马似的。
林凤冲瞪圆了眼睛,循着声音寻去,竟是在最后一排。他往前走了两步,只见马海伟从座位上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困惑地看着唱个不停的手机。
“老马你在啊!”林凤冲十分欢喜。
欢喜了不到半秒,林凤冲就发现,马海伟有点不大对劲。这个总是很开朗的家伙,此时此刻却目光呆滞,鼻子、眼睛、口唇、下巴都松懈了一般耷拉着,像个刚刚吃过安定药的傻子。
“老马你怎么了?”林凤冲问。
马海伟没有说话,仍旧呆呆的,像是没听见一般。
“他最后一个上车,上来之后倒在最后一排就睡,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前排的一个警员说。
“老马,老马!”林凤冲上前拨拉他的手两下,才发现他的手背和手指都寒冷得像刚从太平间里运出来似的。
马海伟还是没有说话。
林凤冲余光一瞥,发现马海伟的座位里侧放着一个蓝色的粗布包裹,圆圆的,包裹下面,一片不知黑色还是暗红色的污渍,似乎还在从里往外渗。
这是什么?
林凤冲好奇地上前去要摸一摸——
“咔!”
手腕被狼叼住一般死死卡住!
是马海伟,他一把攥住了林凤冲的手腕,疼得习武多年的林凤冲也不由得“啊”地一叫。
马海伟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放射出异常凶恶的光芒!
林凤冲使了好大力气才抽出手腕,他感觉到马海伟身上有一种令人骨寒的阴森煞气,这煞气令他在这车厢里仿佛置身于古墓之中,一具从土里钻出的白色骸骨一点点逼近了他。
林凤冲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好几步。
马海伟依然逼视着他。
那个蓝色的粗布包裹里很可能装着一颗刚刚砍下的头颅——林凤冲想。
第三章伏击
林凤冲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坐好,从怀里拿出包不知什么牌子的洋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吸了起来,袅袅的烟雾让一车的刑警都馋得流口水。“一帮没出息的家伙。”他骂了一句,索性把那包烟扔给此次行动的副队长、市局刑侦处二处一组组长雷磊说:“给大家分了吧!”顿时,车厢里一片欢呼。
林凤冲看了一眼最后一排座位,马海伟似乎又躺下了。
雷磊从来不抽烟,因此把烟给大家分光后,坐在林凤冲身边和他闲聊起来。这小伙子是市局的“新锐”,年纪轻轻,无论业务技能、人际关系,还是思想政治都十分出色,在局里举办的各项竞赛中常拿冠军,长得也很俊俏,俊俏到便衣行动时总喜欢戴上一条白里透粉的围巾……林凤冲却不大喜欢他,觉得他有点“娘”,华而不实,但是眼见他官运亨通,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也绝不得罪他。
“林处,我觉得这次抓捕行动十分成功,只可惜放跑了那个名叫芊芊的贩毒团伙头子……”
“不是我们放跑的,是她自己趁我们不备溜掉的。”林凤冲纠正道。
雷磊叹了口气道:“唉,当时我要是在楼房里和您一起搜索就好了,只可惜我在那个花房里蹲守啊……”
林凤冲眯起眼睛,芊芊的逃跑是此次行动唯一的败笔,本来能立个集体二等功的,恐怕因此要大打折扣,雷磊刚才那几句话,其实就是想划清界限,说明自己与芊芊的逃跑毫无关系。林凤冲很平静地说:“小雷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和上级打报告,承担毒贩逃跑的全部责任!”
“林处您误会我的意思了。”雷磊油腻腻地一笑,“我是想说,一旦发现芊芊的行踪,我愿意带上几个兄弟,亲自去把她抓捕归案,给咱们这个行动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啪啦!”
一声清脆的巨响!
玻璃的碎屑像无数把透明的尖刀一般在林凤冲的眼前飞过,他震惊地望着车窗上那个圆圆的小洞,透过小洞可以看到被野草覆盖的一片广袤的原野。
“有人开枪!”雷磊号了一声就把头钻到了座位下面。
车子狠狠地顿挫了两下,然后像在跳甩葱舞一样在公路上扭起屁股来。
司机用尽力气才刹住了车!
这简直就是把移动标靶变成了固定靶子。
“啪啪啪啪!”
刹那间,丰田车的车窗宛如竖起的湖面,接二连三的子弹穿破了一个个涟漪!突来的袭击使刑警们狼狈地弯着腰、低着头在狭窄的车厢里滚来滚去,互相撞击着,惊恐地大叫着,好像一个个被保龄球击中的木瓶。有人拔出了手枪,准备对着外面还击,但是稍一抬头就险些被子弹击中,只能畏缩着一动不动,任凭被打碎的玻璃在他们的脑袋、脖子和背脊上落雨一般跳跃!
“谁在开枪?谁在向我们开枪?”林凤冲大叫着,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啪啪啪啪啪!”
在子弹的一次次重击下,整个车子像在悬崖边上一般摇摇欲坠!
“把车开动起来!把车开动起来!”林凤冲又对着司机喊。
“不行啊!不行啊!”司机几乎是在用哭腔喊道,“车胎被打爆了!”原来刚才车子的顿挫和扭动是这个缘故,这么说来,司机的刹车也实在是无奈而又必需的抉择了。
“快把车门打开啊!”有个刑警焦急地喊道。
林凤冲马上制止了,在袭击者的人数、武器、埋伏地点都不明的情况下,打开车门不仅失去了一道屏障,而且很可能招致更猛烈的攻击。
又一阵密集的子弹,在车身上撕开一个又一个弹洞!车厢里不断传来“哎呀、哎哟”的惨叫,混乱中看不出谁被打中或者谁受了伤,林凤冲望着蛤蟆一样趴在车厢里的下属们,又气又恨,一群刑警居然在这里被人乱枪扫射而无所适从,这算怎么一回事?余光一扫,马海伟还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妈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已经被流弹打死了?
“望远镜!”林凤冲喊道,“快点把望远镜拿来!”
“望远镜在背包里。”一个下属竖起一根指头指了指上面的货架,胆怯的表情仿佛在说“谁爱拿谁就去拿,我可不去找死”。
林凤冲一个纵身把背包拉了下来,在里面“稀里哗啦”一阵狂翻,终于找到了黑色双筒望远镜。接着他猫着腰蹿到车头,准备从犄角的位置寻找袭击者,谁知刚刚把望远镜举过窗棂,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镜筒就被子弹穿过,打得粉碎!
如果刚才他把眼睛贴着镜筒向外瞭望,那么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必定变成一个被打得稀烂的血葫芦了!
紧接着,仿佛警告一般,一串子弹“乒乒乓乓”地射穿了林凤冲头顶的玻璃窗,打得他连滚带爬,手上被散落一地的玻璃碴扎得一片鲜血。
“该死,该死,他妈的该死透顶!”林凤冲缩在角落里一边咒骂,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枪声突然停了。林凤冲不敢抬头,抬起手,用手枪枪柄捣碎了一块玻璃,对着外面就是一通乱射,其他的刑警也像他一样,“噼里啪啦”地朝外胡乱开枪。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他用的是85式狙击步枪,射程比我们的远得多了,我们这么打枪纯属浪费子弹!”
85式狙击步枪的有效杀伤射程是1000米,而92式手枪的有效射程只有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