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娘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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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得远远地看着,猜测着那是什么味道。
燕窝炒豆芽、汤煨甲鱼和腐竹包苋菜肉糜,桃三娘带着何二亲自端出去了。
只见那几位客人都似乎对燕窝炒豆芽感到极大兴趣,各人夹了一箸细细品尝之后,随即无不露出惊羡的神情,但他们在说什么,我是听不大清楚的,但他们频频点头的模样,想来是十分满意的了。
桃三娘回到后院来,我兴奋地跟在她后面:“三娘,今天做的菜我是第一次见啊!那桌客人吃的东西都好名贵,连那些杯子碗筷,都好漂亮……真太厉害了!”
桃三娘微微一笑,把一个钵子里早已和好的面团拿出来,在砧板上一边揉搓一边低声和我说道:“那中间坐的是朝廷的官老爷,其他也是金陵来的侯府大爷,当然吃得特别讲究啊……那些杯子,是喝茶和分别喝不同酒用的,都是些上等名瓷、犀牛角、白玉、玻璃一类,还有银的、象牙的筷子。”
“哇!”这些东西我都似懂非懂,但我知道一定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三娘,那你做的东西他们都觉得好吃吧?犀牛角和玻璃的杯子……还有象牙筷子?会让食物的味道变得更好吗?”
“这个……”桃三娘想了想:“我也没试过,不知道呢。”
“噢……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面食?”我盯着她手上的面团,继续追问。
桃三娘有点无奈笑笑:“其实他们也吃不下很多东西,我这是做蝴蝶酥和芝麻饼……对了,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吗?”她一边揉着面一边问。
“呀!”我才想起来,我是来向三娘讨蜜姜的,怎么就忘了?
我只好向她说出来由,桃三娘摇摇头笑,喊过何二来,给我装了一碗蜜姜,我不敢再丝毫耽搁,跑回家去。
娘却没有责骂我,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我只会呆在欢香馆的缘故,吃了几片我拿回的蜜姜,笑笑说味道很好,便让我赶快去做饭。
爹忙到很晚才回来,我已经快睡着了,豆油灯里,映出爹疲惫的身影,我爬起来去给他热饭,娘则去打水给他洗脸。
但爹在吃晚饭的时候,娘却哄了我回屋,但我看她不自在的神情,像是有什么事急着要和爹说。
我关上门,却忍不住好奇伏在门上偷听,一开始他们说话很小声,但忽然爹很大反应地“啊”了一声,紧接着说话声音就大了一些,爹问娘:“多久了?”
娘说:“恐怕有两个月了……”
“若这一胎是男孩,就好了!”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原来是娘怀了孩子了。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兴奋的,转身回到床上躺下,还是睡觉吧……
※※※
第二天我提着菜篮子去菜市,半路又碰见了桃三娘,她也提着个篮子,仿佛早就看见我了,站在那笑吟吟地。
“三娘早!”我向她问好。
“嗯,桃月儿真是勤快呢,这么早就出来了。”桃三娘习惯性地夸我几句。
“三娘想要买什么?”我问,因为欢香馆里买菜的事,一般都是何二做的,桃三娘自己很少专门出来菜市买东西。
“昨天的客人订了明天还会来呢,好像还要多请几位客人,哎,他们都是猎奇尝新的想法……所以我得出来看看,还有什么特别的菜。”
“好厉害!”我想起了昨晚的情形,一下子来了精神:“三娘,那你想好做什么菜没有?”
“没有啊,看来看去不过是这些东西。”
经过米铺的时候,桃三娘想起什么:“是了,差点忘记,桃月儿待会跟我回去,我刚做好一坛子醪糟,你拿点回去给你娘吃吧,她有身孕的人,得多吃点补身体的东西。”
“啊……?”我怔住了:“三娘怎么会知道我娘怀孕了?”
桃三娘摆摆手:“呵,猜到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猜到的?”我狐疑地盯着她,她不在意地笑笑,正好看见张屠户的猪肉摊档,就连忙过去打个招呼。
“噢,是桃三娘啊!”张屠户“砰”地一声把手里的刀砍在砧板上:“你要的六副猪肺可是我今早活活开膛破肚拿出来,就立刻让伙计送去给你的,怎么样?够新鲜吧?”
“好,谢谢了。”桃三娘笑笑:“你办事我肯定信得过。”
“猪肺?”我诧异地看着张屠户的案板上,血淋淋的猪心、猪肝、猪肠都摆在那儿,就是没有猪肺,看样子他今天的猪肺让欢香馆全包了。
往回走的路上,我好奇地问:“三娘,猪肺要来做什么菜?”
“呵呵,你要这么好奇,待会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桃三娘一手提着篮子,今天看来心情不错。虽然时近正午,太阳越来越毒,但她素洁的莲青色包头下露出的鬓角却丝毫没有汗水。
“桃月儿来店里喝杯梅卤茶再走。”到了欢香馆门前时,桃三娘不由分说就拉了我进去。
三娘点了一壶梅卤茶,和我一起坐下喝着,让李二拿一海碗给我装了醪糟,何二则过来说猪肺已经灌洗几遍了,现在仍泡在盆里。
我觉得离奇,连忙跟着桃三娘到后院去,只见几对整只肥大的猪肺,在一盆水里:“三娘,要做猪肺汤吗?”
“不是那么简单,而是要做一道有点复杂的菜。”
我看着已经洗尽所有血水,一团粉白在水里半沉半浮的猪肺,桃三娘要说是有点复杂的菜,那就一定是很精细复杂的做法了。
告辞了三娘,我回到家,做了午饭,可娘只是没有胃口,我只好又给娘做了一碗醪糟端去。
乌龟很悠闲地呆在院子一角的阴凉里,旁边就是蔷薇花架,现在这时节怕是太热,花也没几朵开着,显得萧条。我过去坐在地上,看乌龟在那嚼着一根青草叶子,它嘴巴嚼着,却时而又停一下,侧起两颗黑豆似的小眼看看我,我用指尖去轻轻触一下它额头,它也只是把眼睛略闭一闭,并不缩回头去。
“每天和你这样待在一起,倒也是满舒服的呢。”我这样对它说:“……我的爹娘都很想再生个弟弟呢,你到时候也一定要跟他玩啊。”
它好像能听懂,看着我半晌,眨眨眼,才又去专心嚼它的草叶子。
※※※
我傍晚再看见桃三娘的时候,她还在不断把水用管子灌进猪肺里,每个肺几乎都要用一小桶水,灌了又沥出,沥出再灌入,反反复复。
我看她接下来还要拿小刀,更小心地去剔猪肺的包衣,把猪肺来回的轻轻扑打、拍敲、倒挂,放到掺了白酒的滚水里泡滚。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猪肺竟然还有这样精细的做法。
反复的盐抓、酒水滚,据她说,只有经过这样不厌其烦的制作工序,最后才能使这整块猪肺逐渐越缩越小,所以必须提前一天准备,待到明天才能达到肉质细腻洁净,色泽白嫩且形质如花的效果。
“三娘,这样做不是太麻烦了吗?就没有更加方便的法子?”我看着她做,都忍不住想要抱怨:“你今天一整天都花在做这道菜的功夫上啦?”
桃三娘甩干净手上的水,又忙着去看那口熬汤的大锅,一边说道:“古人不是有一句话叫‘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么。”
“噢。”这句话我听着也是似懂非懂。
“他们对食物,有一种特别偏执的欲望……色、香、味、形,几乎都到了苛刻的地步,对待他们,我当然得更加当心在意了,去满足他们的想法啊。”桃三娘在汤锅里搅拌着,里面有整只的野鸡和炙烤过皮肉的水鸭、猪大腿骨,据说熬汤的水,还得有一半是郊外山野附近舀回的河水,这样熬制出来的肉骨汤色才能清澈,气味才会不浊。
“好了,进去休息一下吧。”桃三娘拉着我回到前面大堂来,今天没什么客人,我在柜台前的桌子坐下,桃三娘一边给我倒梅卤茶,一边问道:“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一怔:“没有啊。”
桃三娘把我额前一缕头发捋开,笑着说:“是不是热坏了?”
※※※
我又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有客人进门了:“三娘!”
我们同时转过头去看时,只见陈长柳穿一身清逸的葛青长衫,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岳榴仙一袭红衣白纱裙,身后跟着那个抱琵琶的丫鬟,仪态翩翩。
“好些日子不见了,怎么今天突然大驾光临?”桃三娘一边给他们安置座位,一边说道。
“就是因为好些日子不见了,今天才过来的。刚拜访过附近一位长辈,想不到异地任职十几年,才刚刚告老还乡不到一个月的元老爷,都知道欢香馆老板娘,不得不说三娘你实在是芳名远播啊。”陈长柳叹一句笑道。
“元老爷?”桃三娘想了想:“就是昨晚来吃过饭的那位元老爷?”
“是啊,他与我爹生前乃莫逆之交,也是江都人,只是之前十几年他调任到京城为官之后,与我爹就再不曾见面,这次他回来,就让人送信给我,邀我见面以叙与我爹之旧情吧。”陈长柳自己拿起杯子,斟一杯茶喝了:“渴死我也。”
岳榴仙掩袖一笑:“方才长柳在他家可是水都不敢多喝。”
“嗨!别提了!”陈长柳摆手。
“那又是为什么?”桃三娘疑惑问。
岳榴仙只是笑,陈长柳忿忿地道:“说什么一杯茶慢慢饮下,才是品茗,但若一口气喝干一杯接着一杯的,则是牛饮的粗鄙蠢人的话,简直是偏执老儒!”
“那位元老爷着实严肃讲究呢。”岳榴仙也叹道:“不过他却说起尝过桃三娘的厨艺,就连京城里一等的御厨,也不是不能拿来相提并论的。三娘烹调的用心,就能从菜品的口味中充分感触到。”
“呵,那实在是过奖了。”桃三娘笑笑:“不过,今天两位想吃点什么?”
“听你安排啊,只要是经桃三娘手做出来的,必定都是人间美味无疑。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在往外爬了。”陈长柳笑着道。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馋虫”的时候,却心里一震。
“好吧。”桃三娘答应着转身忙去了,可我就在她甫一转过脸去的时候,却看见她原本一副笑脸盈盈的神情,顿时就十分凝重下来。
我下意识便也跟着三娘到后院去。
天几乎全部黑暗下来了。有一点风,比白日里凉快许多。
桃三娘做菜,她的埕子里有事先蒸好的咸鱼肉饼、瓷罐焖肉,糟醋萝卜也都是现成的,她再做个虾米拌白菜丝,青绿鲜脆的菜叶子在水里焯过,淋上熟油,红红的虾米配上,散发着有一种诱人的光泽——食物这样的光泽,绝对能一下子吸引起任何人的口腹之欲。
但不知为什么,在我眼里,看得那一条条小小的虾米久了,却仿佛看见它们动起来,就像一条条小虫子。
“三娘,”我看着桃三娘的神情,有点不大敢问她:“看见有好吃的东西,就会很想吃到,是因为肚子里有馋虫吗?”
“馋虫?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桃三娘有点诧异地回答道:“这是没有的事。”
“只是因为肚子饿了吗?还是本来就很想要吃到好吃的东西,恨不得把能找到的所有好吃的,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我还是不明白。
“桃月儿,今天真有点奇怪呢。”桃三娘看着我笑:“如果真的有馋虫,其实也可能是饿鬼吧。”
“饿鬼?”我一惊,感到全身的寒毛一竖,顿时后悔不该问起这个话题。
“是啊。身在饿鬼道的饿鬼,只要活着一天,都得忍受饿肚子,它们能闻见世间所有美食佳肴的香味,但因为它们口中会不断喷出火焰,把送到嘴边的食物全部烧成焦炭,所以它们从来都没有一次能真正把食物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桃三娘说着这些令人胆颤的话,却还是那么一副淡淡的语调。
“而且,饿鬼也分不同级别的,虽然大多都得承受诸如冷、热、饥、渴、疲累不堪等苦楚,但在饿鬼道中,其中一些饿鬼也是颇有福德,天生具有神通力量,喜欢欺压别的同类,甚至跑到人间,依附在一些与它们有相似特征的人类身边,利用那些人类的阴暗心理,激发他们的各种各样的欲望,从中伺机侵害更多人类……最终好让他们,也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饿鬼为止。”
“太、太可怕了。”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桃三娘忽然停下手里的活,转过来看着我,半晌:“你刚才也看见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啊。”我被她的样子又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摆手。
“是吗?”桃三娘依然不信的样子,但看我的样子,随即才又笑道:“那看来是桃月儿感觉到什么了吧?谁叫他们俩跑到元老爷家去了,沾回来那东西。”
“什、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没什么。过来帮我一块把菜端出去吧。”桃三娘又恢复了一贯的笑颜。
陈长柳看来真的饿坏了,虽然向来一派书生斯文相貌,但这会子吃相可以说是狼吞虎咽,完全没了平素的条理。
岳榴仙一旁看着,也不由得有点尴尬笑道:“好久也没见你这般饿了,好歹吃慢一点,当心噎着。”
“就算是再普通的饭菜,但经过三娘的手艺,不知怎么就变得那么好吃。”陈长柳把刚吃干净的碗又递给桃三娘:“麻烦再来一碗米饭。”
“胃口真不错呢。”桃三娘示意李二接过碗去盛饭,一边说着话,好似不经意地走到他俩人的身边,忽然大呼一句:“好大一只虫子!”接着一巴掌拍在陈长柳肩膀上。
“什么虫子?”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一愣。
“哎,跑掉了。”她微皱起眉头遗憾地说。
我在一旁完全看不见有什么虫子,空中地上都没有,但既然桃三娘说看见了,那必然是有的。
吃完了饭,他们还要赶回家去,桃三娘送他们上了马车,也催促我回了家。
※※※
其实我并不明白,那天晚上元老爷一行来店里吃饭,我也没看见什么异样,怎么反而陈长柳他们来了,就说我感觉到了什么呢?我只是问了她关于馋虫的问题而已啊。
今天菜市上有新鲜青绿的苹果,我买回来几个,因为娘向来喜欢吃苹果,最近又嗜酸。
午间就开始下雨,天上先是一股劲儿地霹雳闪电,大块的铅云看似缓慢,但气势汹涌地越积越厚。
我赶紧把乌龟抱回屋里,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雨就“哗啦哗啦”地落下来了。
我原以为这夏日里平常的雷阵雨一会就过去,却不曾想它竟一直下到日没时分,才逐渐停歇下来。
我家院子里种的瓜菜,都被风雨打得乱七八糟,蔷薇架子的花叶更是七零八落,地上全是一汪一汪的泥水,没办法,我只好把它们一一扶正,重新收拾齐整。无意中透过我家的矮墙觑了一眼对面的欢香馆,看来那些尊贵的食客并没有因为暴雨的天气而改变来行程,四辆马车已经依次停在那里。
今晚来的人好像比前天晚上更多了,不知道三娘会忙成什么样。
我很想要看看她还会做出什么精美绝伦的菜色,于是迅速把院子里归整几下,趁娘不注意的功夫,便开门溜到欢香馆去了。
原来今天的欢香馆已经是被贵客们整个包下来了,正门前或坐或站了好几个小厮,我不敢从正门进去,只好绕到侧门去后院。
我在想着,也许桃三娘想着对待那些刁钻的客人,就得用刁钻的菜式吧。
但去到之后,正好看见做好一盘凉菜的何二,是以黄瓜丝、炒芝麻、香油拌煎香的虾仁,表面还撒一撮姜霜。我进来的时候,他正把菜端出去。
我不作声就站在一旁,继续看往后由桃三娘做的热菜;第一道是用打成细腻白茸的鸡肉炖燕窝;第二道是醉鲤鱼脑;就是取四个重八两的大鲤鱼脑壳,入酒酿调料中煮熟而成;第三道是煨三鸭;就是把江宁产的肥鸭、野外打的野鸭、普通家养的家鸭三种鸭肉去骨切块,姜葱起锅,然后加以自制的酱油、醪糟、盐、椒粒煨熟;第四道则是叫鲜笋菌子煨鸡皮的小炒菜;但这鸡皮却是事先糟制过的,配上鲜笋菌子旺火油炒出来,色香气味都特别诱人。
我在一旁看着桃三娘做好这几道菜,一一装盘,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香气,不过这些菜,倒没我原本想像的,会特别繁琐和奇特。
桃三娘一早就已经看见我来了,这时她一个人端这么多菜有点吃力,便叫我帮着她一块拿托盘端菜出去。
我答应一声赶紧过去。
我端六个盅子分别盛着的鸡茸燕窝跟着三娘出去,原来今天来的客人,除了前晚那四位官老爷模样的男人以外,还多了一位衣妆鲜艳、风情妩媚的女子,和一个坐在那元老爷身边,年纪看来比我只稍大一点的白净少年。
李二帮桃三娘摆好三碟热菜,桃三娘则转身将我捧的一盅盅燕窝分别奉给每一位食客。
我在这么多大人面前,紧张得气也不敢出,生怕出什么差错。
但那元老爷今天仿佛心情很好,在桃三娘上菜时,他还注意到我:“老板娘,你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清俊俏丽的小丫头啊。”
桃三娘笑道:“回大人,这丫头也是我们这条街上的邻居罢了。”
“噢!”元大人点点头,问我:“几岁啦?叫什么名字?”
我不安地看了看三娘,才学着她的话答道:“回、回大人,我叫桃月,十岁……”我的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小,连我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呵,这孩子还很生涩呢。”我听见那元大人这样说道,忍不住抬眼看他,他的话是对他身旁那个少年说的。“春阳,她比你还小两岁。”
“是的,大人。”那叫春阳的少年仪态恭谨地回答一句。
我起初以为那少年是元老爷的儿子,但现在离着近看,那元老爷体貌黑瘦,精神干练目光炯炯,而那叫春阳的少年……有一张冰棱一样苍白而俊秀的脸,松鹤纶巾一丝不苟地束着额,神态带有不可轻易靠近似的冷淡,只是那双眼睛,却隐约闪烁着与年龄全不相称的一丝妩媚。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少年,他与平素在街头巷尾都能看见的那些孩子全然不一样。
“呀!老板娘,这一道鸭子的味道,确实不尽相同啊。”忽然一个人的说话打断了我的思忖,是在座的客人尝了鸭肉后发出的惊叹。
元老爷一边掀开燕窝盅盖一边笑道:“你们几位也是京城里那么多年的了,这次却也算见了世面了吧?”
“元大人果然见识不凡,想不到江都这里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饭馆子,竟也会有如此手艺,烹出如此美味佳肴!”那个大人有点夸张地点头附和道。
“对了,要说有如此美味佳肴,又怎可没有美女琴歌呢?金云儿,你也来唱两曲助兴如何?”那元大人这样对同席吃饭的那女子说,我站在一旁看得呆了,原来那个女子是妓女,就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