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誓-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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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思长安
………………
引子 赢得误他生
她双手反缚,跪在中庭。双肘紧紧捆在一起,因着这样的绑法,不得不挺起胸,方使双肘痛楚略略减缓。绳索向下延至手腕,毫不怜香惜玉地勒过纤腰,腰部象是折断了一般,呼吸欲绝。七月里,毒日头底下,不多一会她浑身衣衫便已湿透。她蒙着眼睛,却想着自己的窘相,一定是既可笑复可怜,不知多少双眼睛,密密地藏着,等着看她这曾威风八面风华绝代的韶王王妃,触怒皇帝,也就是她丈夫的哥哥,即将受金瓜击顶之刑。
眼睛上的黑布蒙得极有技巧,即使正午,光芒万丈,她也见不着半星光亮,正如她心里,那样绝望,那样黑暗。是这样的刻骨耻辱,她还不如快快死了的好。她恍恍惚惚地想着金瓜,素日与金斧、金钺及旗罗伞盖等一起举在武士手中,排在仪仗前列,逢宫人有罪,施以金瓜击顶之刑,那样黄金烂漫美丽的东西,就是冰冷无情的刑杖,在日光下横扫下来,带起凛冽的风声,只是一霎的疼痛而已,她似乎看见自己脑浆崩裂,鲜血漫天,身子横卧在地下,还在微微抽搐。
她唇边流出一丝笑意,想象得如此真切,宛若即将死去的并不是她,也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无知牲畜罢了。也对,她被捆绑着,禁锢着,静静等候大人物一声令下,便是她漫漫此生最后一刻,与待宰恙羊何异。
她不知跪了多久,两只膝盖密密麻麻地痛楚起来,身子也禁不住微微摇晃。她隐隐期待起那一阵死亡的风声,可是那一刻却怎么总也不到?
那一刻终于来临。她听得脚步渐起,有人立到她身后,有宫中女官开始报时,平静的声音,吐出一个一个字眼,每说一字,便将她向鬼门关送近一步。她不知宫中规矩,是否处死宫女必须经过是如此繁琐的步骤,抑或那只是单单为了让她胆颤心惊。皇帝大约是想看她惊惶失措、痛哭流涕丑态毕露的样子,可是她即便再怕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刻示起弱来,皇帝高高在上,可以任意践踏人的生死,然而最后一点人心,他终究是抓不住的。
“云罗!云罗!”一声声呼唤凄楚欲绝,由远及近,韶王终究还是闯进来了。她本来有些跪不住,这时更是一颤,记忆中十八岁的小王爷举止温存笑颜柔和,在故皇帝与他母后双重强势压迫之下显得懦弱无为,不出意外地败落于残酷的皇权之争,然而为了他执意看取的妻,竟可以这样不顾一切。
接下来发生的事件如电光火石,她目不视物,全然不知发生什么,只感呼吸一窒,有物牢牢封堵于口鼻,柔软的绸缎样东西当头罩下,连同她身子一起罩住,顿时无法挣扎。有人将她一头一脚抬了起来,匆匆急奔,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在那瞬间她好似听见金瓜当空击下干脆利落的风声,以及女子闷在嘴里的半声怆呼,韶王悲恸大呼陡然咫尺清晰:“云罗……云罗……”
抱着她的人还在急急赶路,她不能呼吸,渐渐神智涣散,然而昏迷之前已经明白这发生的一切。她一颗心荡荡悠悠沉落下去,如坠冰窟。
作者有话要说:颤抖滴说,额只是修改,额木有伪更。。。。。。
001 巫峡高唐,锁楚宫朱翠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不要骂我哦~_~现在好象有个尺度问题,我已经很注意了,这样写允不允许?要是过界了请通知,我改,可是请不要随意封我的文文啊--
她猝然苏醒过来,双肘痛得好似不是自己身上所有,她下意识地双足乱踢,才知道自己被悬吊起来了。悬吊总是双手反绑向上,可她依旧是刚才那样的绑法,肘间另外穿了条绳子,就这样硬生生地把她吊了起来。她痛楚难当,忍不住轻声呻吟。
长发猛然被人抓住,被迫抬起脸来。“贱婢,装死么?”尖利而阴柔,是后宫内监独有的嗓子,训斥,“别出声。”
她实在忍不住,满腔热泪忽然冲了出来,也不管那人在不在:“既判了我死罪,那就让我去死!你是皇帝,怎便出尔反尔……”
太监吓得魂飞魄散,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来,方腾出空来骂道:“可别以为逃过极刑,就逃出生天了。你的罪大着呢,皇上不但要治你,连你阖族满门,一个都别想活!”
她打了个冷颤,募地清醒过来。她纵然不怕死,却不能不顾虑自己的亲人,她原任吏部尚书的父亲,当今皇帝即位之后就已连降十七八级,发配到某个偏僻乡村做知县官。这皇帝骄奢凶狠,杀人如芥,惹恼了他,连新近失势的韶王也难免牵连进去。更何况除此之外她还有更在意、愿意用性命去交换的人,怎能够因自己的一时肆意,牵连其他?
她低低地啜泣,软弱下来。那太监捂住她的嘴往下移动,突然变成捏住她的下巴,强硬迫使她张开嘴来。
不及惊呼,一个坚硬的球体塞进口中,球是那样的大,她的嘴是那样的小,然而太监下死劲地朝里面塞着,终于将她口部填得满满,球体上延伸两根带子,于脑后相扣。她再也出不了声,似乎连呼吸也都在霎时停顿,两边嘴角撑得撕裂般的疼,喉咙口却是一阵阵恶心,万般辗转,她只想快点晕倒好让她暂时忽略这种折磨,很快如愿以偿地又一次失去知觉。
可是没多久又辗转着醒来,低低呻吟扼杀在她的咽喉,周围静悄悄的,闷热无比。她的汗象小雨一样,顺着额头、小臂、身体,嘀嘀嗒嗒地落到地下,发出与尘土相交的钝响。更让她觉着羞辱的是,嘴因为无法闭合,而她又哭了,口水无法下咽,便顺着嘴角,滑落腮边,滑入颈中。还是没有人,但她想这样悬吊着、闷热着、羞辱着,要不了多久她大概也会自动地死去了。
恍惚中,她听见门喀然一响,随后又寂然无声,她听不到脚步声,然而身体不由自主地畏缩,前面有人!
一只手缓缓地摸了上来,粗砺的大手,摸向她的脸,她的脖子,伸向她前胸。
她全身微微一颤,便被强制性地拿住,她连声音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只是无声地流泪。受刑之前,她本是换上了死囚所穿的罪衣罪裙,两截分体,那裙子是单独一条,很顺利地解下来了,然后那只手毫不犹豫地解开她罪衣的纽扣,扯落她胸前最后一点凭依。
“呜……”她痛楚地叫了起来,可那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反而似被她这声闷闷的痛呼激起狂暴之怒,将她一把抓住,狠狠往下扯,她的腰和手都象是要折断了一样,但最终断了的是绳子,那把她悬吊在半空的绳索断了,她被重重地扔在一个硬梆梆的地方。
她痛得一时连羞耻都忘记了,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不由自主蜷缩起来。沉重的身躯随之压到她身上,双乳被那人狠狠地抓住,死命蹂躏。末了那双手慢慢伸至颈下,就象一根烧红烙铁似的压住她的锁骨,令她动弹不得,那人茸茸的毛发在胸口,募地剧痛,竟是张嘴咬住了她的□。她痛得不住辗转。
随之而来的,下面巨大贯穿的痛苦袭遍全身。痛……痛……只是那样一个字眼,象杂生的水草般纠结着缠绵着充斥她的脑海,意识又开始逐渐昏乱……淡薄……大概会这样痛楚至死吧,她模模糊糊地想着,然而这个时候,一切粗暴动作停止了。
她除了痛楚不再感到别的什么,自是毫无激情,显然并未得到快感,那个人匆匆地结束了凌虐。
她孤零零的躺在那个坚硬的地方,她现在已能有所感觉,那也许是一块木板,或者是一张桌子,因为那个恶魔的离开,受到无情肆虐的羞辱方才针刺一般地刺痛了她的神经。她觉着堕落到地狱之中了,但是有个隐隐的声音在提醒她,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地狱的可怕远远超出她想象。
昏乱中,有人扶正了她的身体,这双手和刚才那双手完全不一样,手指修长而柔软,似是女子之手。女子将她扶向正面躺好,抓住她纤细的脚踝,使她伸展了身躯不得动弹。另外有人仔细而温柔地替她擦拭全身,今日以来未尝有过的温柔,然而她说不出的害怕,那个东西柔软、温热而湿润,她想是舌头,轻柔抚过她全身最为柔弱敏感之处,□,腋下,肚子、腰部、足底,一处也不曾放过,她不由自主地躲闪着那个东西,躲闪不开,而身体里募然就有种叫做“欲望”的东西不可思议地燃烧起来,那样热热的、湿湿的、温柔缠绵至死的感觉……终于,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模模糊糊地呻吟,最后的关防被冲破。
这种温柔而危 3ǔωω。cōm险的揉拭戛然停止,然而她感受并未就此好转,欲望被引起,一时之间无论如何无法冷却。她微弱地挣扎着自己的身子,捆绑得太久太久,她的心怦怦跳着,几乎要撑破胸膛。她肌肤滚烫,满是汗水,两颊融融火烧。忽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又一次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娇弱的身子被沉重的躯体压在底下,几乎将她生生压扁,然而她是那样迷乱那样渴求,不顾一切地迎合了上去。口中的口球被取了出来,然而她的嘴巴仍旧不是属于她的。
良久。压着她的人离开了她的身躯。
木门重重撞击的声音令她惊跳,回复死寂的屋子使她混乱不堪的意识也清晰起来,她很清醒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这样地下贱!她无声地哭着,并且由衷地害怕,下一步,那个暴君将采取的残暴措施。
但这一次她似乎为人所遗忘,她独自天长地久地在那张桌上躺着。她实在已经很累、很累,甚至连羞耻感也不能抵挡蚀骨焦心的疲累,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很深、很很、很悲伤的梦。她在茫茫浓雾里哭泣,幽幽噎噎的泣音如同阴魂不散的冥灵一样缠绕在她耳边,她深心底里应和着那样深切的悲伤,揉杂着绝望。
她是不明白,一个人狠起心来,会是这样……会是这样!他如今得偿所愿,将她狠狠地羞辱了,凌虐了,也得到了,是否会开恩,就此让她死去?
尖尖细细的嗓音,象一把尖刀,豁然刺耳,一刀刀穿过脑颅:“梁云罗肆意宫廷心怀谋逆,罪大莫赎,皇恩浩荡免其死罪,杖三十,着罚为宫奴,钦此。”她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指望也落了空,无助而瑟缩,任由人将她如狼似虎地拖了起来。
刑杖带着风声狠狠击下,那阵风声一度是她所期望的,然而此时响起,意义截然不同。那板子从背至腿,顿时疼痛如巨大的漩涡,将她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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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如今憔悴,蛮烟瘴雨,谁肯寻搜
微灯如豆,跳跃似鬼火。她在稻草铺上辗转反侧,受刑以来整整三日,每日里昏迷不醒,昏沉中并无片言,唯热泪滚滚流落两腮。
她名字未改,依旧叫做云罗。只是,在永巷这个地方,没人知道她曾经是呼风唤雨风光无比的韶王妃,更没人知道,是由于皇帝没得到他想要的女人,才使她落到这般地步。
然而重伤之下,她依然是这般惊人美貌。——三天前她被装在麻袋里,扔到永巷西场子里头,当将这几乎□的女子从麻袋里拉出来,她倾国倾城的美丽便惊呆了西场子里上百宫奴。永巷里都是身份最为卑贱低微的宫奴,之前的身份却不一定卑贱,多半都是犯了事的罪官囚女,以及后宫犯错的妃嫔宫侍。她们来到永巷之后,尽管做的是最为下贱的苦役,然而每个人都还刻意保留着之前自己的优势,尽量规范容颜、衣着,抱着万一微弱的指望,能够在最最灰败肮脏的地方,终究开出不败的花来,有朝一日得谨天颜重获荣华。
宫奴们见到她,心头都是不期浮现一句话:所谓不败之花,只有这样女子方可担得。
她昏迷着,蓬首赤身,从背至腿,并无一片完肤,鲜血淋漓,解下蒙眼巾,因蒙得太久太紧,眼眶上下一圈儿青紫,整个儿人有多么狼狈,可还是美。那晶莹透彻洁白细腻的肌肤,那乌黑长亮流瀑一样的头发,乃至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修长莹润的大腿、完美无瑕的十指纤纤,眉目口鼻,一笔一划,皆是细细的工笔、天工的雕刻,美得极致,美得灿烂。她静静地、人事不醒地躺在那里,若万里云霞,流光异彩,铺展于屏息静气的众人眼前。
这样美丽的女子,谁都猜到,只怕曾是皇帝跟前得宠的后妃,成日无事的西场子轰然起来,大家都存了相同的心思,要看这昔日后妃怎么来做低下的奴。然而这个指望似乎没有了,这美女自到永巷,一天天伤重难治,昏迷若死。管事嬷嬷小心翼翼报将上去,却得到回覆,若这贱奴死了,与其相关者,也就一个不用活着了。这可把永巷西场子上宫奴们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叫与其相关者?她既在永巷,打量着这里所有人都与她相关了。
隔了一天,上头赐下伤药,那伤药任凭永巷宫奴出事前如何贵重的身份,一个也不曾见过,是装在一个碧玉雕缕的盒子里,装着满满一盒胭脂红色的如玉膏子,用象牙做的挑匙盛一小勺,香气四溢,隔着一个院落也还闻得到。把这药膏抹在伤口之上,短短两个时辰,那边原先老是流血不结疤的伤口突然愈合,连肌肤也恢复如初。
万分不愿地,云罗终于还是醒了。
其实她倒底年轻,一夜之辱加三十刑杖,虽然当场要了她大半条性命去,却不到伤重致命的地步。只是万念俱灰,总是想着“我还是死了罢”,求生意志之微弱,才令得高烧不退旧伤延绵。然而天子治下恩威难测,即使想死,也是不得自由,外伤既痊,又没甚么内伤,一天天恢复起来。
缓缓取过枕边那只碧玉盒子,轻轻一按消息口子,打开了它,怔怔地看着,热泪潸潸而下。她当然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叫做袅红水精膏,是西昌国的贡品,西昌国如今坐大了,不再俯首称臣,近五六年都没有进贡。如今国中,这个膏子不多于三盒。他是那样大方,从前就胆敢从母后那里偷出一盒来赠她,如今又是一盒,这样珍贵的贡品,大半倒叫自己得了,要叫人知道了,还不定以为是如何的皇恩浩荡。但是他赐下来,救自己的命,用意不过为了更一步打她到万劫不复的地狱罢了。
灯火微弱地跳跃,从晕黄的光里浅浅地漾出一点点影子来,而后放大、清晰,是一张眉眼深刻的脸,黑郁的眸子里藏着永远看不透的秘密,薄而长的嘴唇似笑非笑,曾有人告诉她那是刻薄寡恩的面相,然而她当时全然不信。到现在,那个关于面相的预言完全得到证实,只是她依旧不懂,那个准确预言的人是这样聪明、这样睿智,既看穿了刻薄寡恩的底细,又为什么慢慢地竟与失势六皇子走到一起,为了帮助他登上皇位,殚精竭虑,谋算天下人。表面上只是六皇子登基,实际则意味着与那人最为交好的十二皇子、还有她,这辈子打落谷底,再也不能翻身。
那个人云淡风清的笑脸也在微光里浮现,以往嘴角温柔的笑意,而今仿佛挂着最大的一个嘲讽。
柳欢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刚能下地,又一道秘旨下到永巷,按常理来说,贬入永巷的罪奴,是极少再有人过问的了,遑论旨意,可是这位女子的待遇显然很不一样,而秘旨中所提及的命令又大大使人侧目。
简单而言,这个云罗身犯十恶不赦之罪,不仅贬为宫奴,且是奴才中的奴才,换言之,西场子百余宫奴,个个在其之上。而必须受到的管束也是绝对超出一般范畴上的意义。
若要贬至如此低贱卑微,何必拿那种珍奇宝物来替她疗伤?若是还存着怜香惜玉心思,又何必如此有意横加凌贱?得到命令的永巷管理老奴,四名精奇嬷嬷一面应承,一面心头打鼓。按旨意其后自然是严加管束打骂并重,可她们不确定,今朝对这女子所做惩罚,日后会不会算到她们头上?
就算心里打鼓,圣旨谁敢违抗?翌日晨,云罗便被嬷嬷带到院子里跪下,秉承教训,一大段规矩指令读下来,云罗神思恍惚,只听条条框框严苛无比,哪里能够记住?教训已毕,嬷嬷便如狼似虎般把她的鞋子脱了,套上十来斤重的脚镣。
“去干活!”只有一声生硬的命令。
西场服的是苦役,两百多宫奴分为四个部分,其一是灌洗阖宫上下衣服,其中也包括主子娘娘乃至皇帝的服饰;其二是打扫宫苑,上等的地方去不得,后宫冷苑墙角便门荷塘假山各个个角落都必须每日打扫,以保证宫内任何角落片叶不惊,尘絮不染;其三是操办节日祭奠用品织物食品乃至修葺等,这宫里头一年光是生日就过不完,数不清多少新人进旧人死;最后一项是粗役重活,包括舂米荷担,乃至灌洗宫里的马桶等秽物,这项任务最为简单,却是任何人都不愿意被分配到的,阖宫数千人,而且主子娘娘所用的玉壶金桶又是一天要换上多次,数量惊人,可却只分成两班二十四人,日夜颠倒轮流。分到这一苦役的,日夜黑白不停地做,也还是常常无法完成。通常宫奴们都保证将各位主子娘娘的灌洗完毕,至于普通宫人的,早有一份在后仓备着,这批脏的便运出宫去灌洗了再运进来,这需要另外拿钱出来。因此做这项,既费力,又费钱,永远讨不了好处去,人人避之若瘟。
云罗被指派做这个。
四更方交时,她在宫苑西角门候着。有人将各种各样的马桶便壶送来,放满一车,便推走。到了指定的地方,一一卸下,挑水,涮壶,再挑水洗过,方放到太阳底下去晒,然后再放上车子,推回西角门。各宫归各宫摆放,丝毫错不得。
规矩是十二人一班,四人一组,可是她不归入任何一组,需得一个人从头至尾把这些单独完成了,嬷嬷给她定的是每日十车。
她明知自己做不了。
梁云罗世代书香,父亲尚书祖父宰相,往上五代都是大官豪吏,她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琴棋书画针线皆精,十五岁即名满京华,与柳欢宴神秘的孪生妹妹柳欢颜并为双绝。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完成苦役?光是那四十斤重的脚镣,已禁锢得寸步难行,更何况分配给她洗涮的,都是最下等房中,又粗又笨的,她简直没法搬上车。搬得一二个,其他人也在搬,粗暴地将她挤到角落,她只有等人家都散了,才气喘吁吁地搬上车子。推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