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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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玦姬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的颜生，微皱了眉，袖中食指抬起，向下点了点。
颜生听见生后有“噗”地一声，回过头，就看见了这一辈子她也没看过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确切点说，是一个没有没有了头的人。他站在那里，脑袋滚在地上，脖子上现在才开始喷血，如同喷泉一般，然后那具没有头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灰泥色的地面立刻便浸染成了殷红。
颜生后退半步，撑大了眼，灰灰和那些黑衣人也站住了身子。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看过真正的死人。
颜生吞了口唾沫，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万俟玦姬：“你…… ……你干的？”
万俟玦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负手转过了身。
从杀手的死状恢复过来的颜生开始细细计算：这一路上，吼过他，还用他的钱，恩…… ……对他也比较粗鲁，还有，还有…… ……她还亲过他啊。
颜生觉得自己脚肚子在抽筋，原来 自＇霸*气*书*库＇己一直都是在鬼门关口打转呐。
黑衣人见同伴死得这般凄惨，都不敢动，直到一个人打了个手势，他们才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飞快撤退。
待人都走光，颜生才转了转僵硬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走到万俟玦姬身后，小声问道：“白…… ……白公子，您还要去醉安山吗？”
万俟玦姬侧眼听着她别扭的称呼，没有什么表情，颜生心虚地指了指前面的山，不去看他。
万俟玦姬抬手，颜生吓得向后连退几步，睁大眼看着他。
他的手没有放下来，宽大的袖子漾出浅浅的细纹，晶莹如玉的指尖肤质细腻，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浅色的日光顺着他两指的缝隙散下，边缘也模糊了。
颜生想，这样一只漂亮的手怎么会杀人呢。
万俟玦姬微歪了脑袋，还是将手伸出去，在颜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摘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颜生愣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触手都是粗糙的小疹，还有抓破的痕迹，尖小的下半张脸上布满了这样的红点，都是在研究毒菇子时把自己关在房里脸上裹了厚棉导致的。
“痱子不能捂着。”万俟玦姬淡道，转身离开。
颜生捂着自己的脸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不是要杀她。
三六章
上至半山腰，已经有了淡淡的雾气，颜生将放在袖中的药丸给了灰灰和万俟玦姬，道：“这药制得仓促，药效有些慢，我们要等一下才能继续上山，这药效很短，要很快上山，不然就会中毒了。”
“我不会轻功。”灰灰突然道。
“额…… ……”颜生愣了愣，一下不知道怎么办。
“我在山下等老大。”
“也好…… ……我告诉你你不准跑了我给你下了药。”万俟玦姬要杀人了，就找你垫底，你跑了，我还不玩完。
“不跑。”灰灰憋屈点头。
颜生看了一眼万俟玦姬，他吃了药已经找到位置坐下了，头就靠在树干上睡去了。
颜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嗜睡到如此人神共愤的地步，他很累吗？他干了很多活儿吗？他没有力气吗？答案显然是否。这样一个天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除了看书就是吃饭睡觉的人，他哪里累了？哪里累了！
灰灰拎了自己的包袱下山，背影有些萧瑟落魄。
颜生吞了药寻一块阳光充足的地方盘坐下来调息，让药力尽快散步到自己的全身。
“该走了。”一道阴影盖下，散发着沁凉的气息，如冰雪出融。
颜生睁眼抬头看他，有些诧异。第一次啊，第一次万俟玦姬会催别人，太稀奇了。
“太阳落山了，就很难上去了。”万俟玦姬淡道，而后转身继续上了山路。
“哦，好的。”颜生从地上站起来跟上他，脑袋里有什么闪过，又迅速消失，待要去找，却也寻不着。
莫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万俟玦姬突然停了步子，说来也怪，一贯走路慢吞吞的万俟玦姬今日里竟是走在前头，颜生也一直低着脑袋想象上山后看到山贼后的情形，并没有注意道万俟玦姬这一举动，后果便是头撞到了他的背上。
颜生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半步，抬眼看万俟玦姬，他还站得稳稳当当，不禁开口想骂，话到嘴边，目光瞟向道旁的石头上的一身影，又咽下去了。
那人双十年龄的模样，叉开腿蹲在道旁的大石头上，双肘搁在腿上，两只手晃悠着搭下。他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老长老长，狗尾处的须摆上下颤抖着，他的一双眼明月般又大又亮，一张脸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子懒散的意味。
这神情，倒是与万俟玦姬有几分像。
他十分缓慢地挑了眉，斜睨了一眼二人，又看向万俟玦姬道：“小子，你来做什么？”
“找你。”万俟玦姬面无表情道。
万俟玦姬不是说要上醉安山见山贼贼首吗？难道…… ……
颜生偏开一步，从万俟玦姬背后站出来，以一种无比傲慢地姿态朝那人扬了扬下巴，慢声道：“你就是醉安山山贼贼首？”不先下个下马威怎么行？
“醉安山山贼贼首？”那人蹲在石上歪头想了一下，狐狸般微笑，“臭小子，你又给人家姑娘编了些什么啊？”
万俟玦姬挑眉不语，颜生莫名其妙地看他。
“来来，咱们先上山，后事慢慢谈。”那人从石头上跳下来，吐了嘴中的狗尾巴草，堆起一副笑嘻嘻的脸孔，转身朝山上走。
“裴弃欢，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万俟玦姬站在原地没有动，淡然而一字一句道，“那晚，…… ……万俟莲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那人身影顿了顿，半侧过脑袋，嘴边尤挂着笑意，眼中的确实温温淡淡的寒凉：“上山之后，你自然知晓。”
万俟玦姬没再继续问，随他一并前走，入了毒菇林内。三人皆提了轻功迅速绕上山。
“看不出来，小子，你小媳妇轻功很好啊。”裴弃欢边行边说，突然又想起什么，他笑道，“你小子肯定懒得研究这毒菇何解，也就是说，是她解出来的？”
“恩。”万俟玦姬简洁地回答，却不知是默认前一句的，还是回答后一问的，或是两样都应了。
颜生落了半步，微红了脸。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回答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吗？
“小姑娘，你师父是谁？”裴弃欢问道。
“西毒。”怎么人人都喜 欢＇炫。书。网＇问起他师父？
裴弃欢沉默了一瞬，转头加快了步伐，颜生还隐隐可以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怎么是这老混蛋。”
骂得好！颜生暗爽，就差拍手叫好了。
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上了山顶，这里的场景与颜生想象的大不相同。
何谓人间仙境？此处。
漫山遍野的翠碧，纵是入冬，依旧枝叶茂盛，层层叠叠相交，绿荫小道干净整洁，没有山路应有的泥泞满尘，隐约听见低吟的鸟叫声，又夹杂几分清脆的高唱，隔得远了，便是袅袅薄雾，一丝一缕缠绕着绿叶，在树枝间打着旋儿，时而瞧得见，时而又给蒙住，什么也看不见，那雾也似有了生命一般。
颜生随在裴弃欢身后拨开一道云雾，前方又有云雾， 仿佛四周都是云雾，近了地儿才看清那云雾似在更远处，永远也走不进去。
三人又这样穿过几层朦胧雾气，至了一条溪水旁，那溪水清澈得让人难以相信。那溪水不浅，但就这样从溪边往下看，就可以看见溪底的石头上细小的裂纹，如同即将破碎的琥珀，晶莹剔透。
有鱼儿缓缓游过来，那鱼儿长得甚是奇 怪｛炫；书；网｝，竟生出五条尾巴，拖拉得老长老长，通体素红，悠闲无比地游在水中，时不时停下来，不知是休息还是观赏风景。
颜生看了一眼万俟玦姬，只觉得这鱼简直就是他的化身。
万俟玦姬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漫不经心地淡挑眉尖，又朝向那鱼儿，淡淡笑了一笑。
颜生有一种无意中得到宝贝的心情，她呆愣在原地，歪着脑袋使劲儿想着。
老天，她看见什么？就在刚才…… ……万俟玦姬这个面瘫男，他竟然笑了？
颜生觉得自己一阵晕乎乎的，差点要栽到水里去了。
“小姑娘你怎么了？”裴弃欢注意她的异常，转过脸问道。
颜生恢复过来，自知丢了脸，打了个哈哈过去：“没事，就是这里……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美得让我五体投地啊，所以我有点晕乎乎的。”
“还是鱼更美？”万俟玦姬突然不咸不淡地插了这么一句，一张脸依旧面无表情，把颜生吓得一阵心肝噗通噗通跳。
裴弃欢的表情十分古怪，似是在憋着什么，憋了好一阵子，他后退半步以免自己一头栽到水里，然后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边笑还边转移话题道：“小姑娘，你医术这么好，怎么医不好自己脸上的痱子？真是太奇 怪｛炫；书；网｝，太好笑了，哈哈…… ……”
颜生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又涨得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裴弃欢的大笑中，她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牙齿磨得“噌噌”直想，一双夜色般的凤眼瞪得老大：“臭小子，你再给我笑试试…… ……”
身后“噗嗤”一隐忍的阵笑声，颜生手中的力道突然放松了，因为她呆得无力了。
颜生的手松了，但裴弃欢还是保持着那个被她抓住的姿态，空气里安静了好一阵子，他又捶着自己的腿大小，硬是要将心肝肺都给笑出来才能作罢。
颜生尴尬地咳了咳嗽，故作严肃道：“臭小子，你又笑什么？”
“哈哈…… ……小姑娘，你刚叫我啥？臭小子…… ……哈哈…… ……”
颜生看向万俟玦姬，眼带疑问。
“他今年刚好一百四十三岁。”万俟玦姬淡然道。
颜生噎住，歪着脑袋看着笑倒在地上的裴弃欢，她一点都不觉得这很好笑，只觉得很诡异。于是蹲下身子靠近毫不自知的裴弃欢，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脊梁骨问道：“你，是人是…… ……妖？”
好不容易喘过气的裴弃欢又开始大笑，边笑边喝醉酒似的站起来指着万俟玦姬道：“哎哟我的小徒弟，你这媳妇儿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
颜生终于抓住了重点，很认真很严肃地看向万俟玦姬道：“他说，他是你师傅？”
万俟玦姬不可置否地挑眉，负手而立。
“那，颜府那场火，你参与了多少？”
“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全部，那是一场意外。”在他意料之外，却也不会造成大局的前进。
颜生很平静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裴弃欢，丝毫没有在意他现在是一个笑得抽风了的人：“我问你，三个月前，你有没有领着你的山贼下山火烧颜府？”
裴弃欢停止了笑，抬起身子看她，也很严肃道：“山上根本并没有山贼。”
“是我没弄清楚，对不住了。”颜生面无表情地微欠了身，转头按原路返回。
看着颜生消失在雾气中的身影，裴弃欢呆道：“小姑娘生气了？”
万俟玦姬不语。
裴弃欢抬头看了看天，又道：“太阳要落山了，你媳妇儿有危险了。”
万俟玦姬依旧不语，走向溪边，一提脚过了溪水，溪水流淌，那一点淡淡的涟漪立刻被水流覆盖过去。
裴弃欢看了看背道而行的两人，一下无措起来，最后只能无奈地摊开手，跟上了自己的“小徒弟”。
三七章
颜生往山下走，吃了自己制的药，她直接腾了轻功下山，只想快点赶回去，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颜徊和颜婴，她也相信他们两只狐狸肯定不会这样死掉了。
醉安山，位于颐晋和商央的交界处，属于无人管辖的一带，那个地方的风景是十分美丽的，而且也十分的高，与雁北积雪终年不化的魂断山并称“青雪天柱”，见之高，可擎天。山上也确实是有一伙山贼，但据说无人能上得醉安山山顶，上去的，大多是死人，侥幸下来了的，也成了疯子，毁其一生。
这样一来，就有了很多疑点。
且说这醉安山是真的有山贼，其一，那伙盗贼是如何存活在山顶之中？其二，他们既是山贼，为何会下山劫持？实在不符。其三，颐晋被称为“千重牡丹”，乃四国之首，山贼不去劫颐晋而去劫商央颜府，岂不是舍文轩而择敝舆吗？他们会蠢到这种地步吗？其四，那个黑衣人最终所谓的‘老胡’是如何晓得那群人就是醉安山的？
自己真的是一时糊涂了，被冲昏了脑袋，竟然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
她想着想着，脚步生风，抬眼时，却蓦然发现不见了方向，打了一个寒战，她望了望四周。
那种黑色的毒菇子，长得满地都是，十分的小，簇拥成一团一团，一块一块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自己身上的药效就快要过去了。
颜生想要站在山边看下面，这样最起码有一个大致的目标，但所见之处，全是雾，浓厚的大雾似是突然起来地，遮挡了一切的视野，她觉得这雾来得蹊跷，又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刚落山，天空染上了一层浸着淡红的银灰。
颜生又走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竟是在几块地儿来回地转着，不禁有些惊惧了。
——太阳落山了，就很难上去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颜生突然知道为什么万俟玦姬今日里一反常态地走在前面了。
山上怕是有阵，白天时不会发动，但如果被人无意间绊动了，也极有可能发动，所以万俟玦姬要走在前面带路，而此阵一到了夜晚，就会自动发动，上山来的人有的是被毒菇子毒死或毒疯的，也有可能是被此阵给困死的。
颜生现在虽是有解药，但是也不剩多少了，且这药效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派上用场，她现在当务之急不能再闯阵了，而是应该找到一块没有毒菇子的地方站好，只要她不碰到毒菇子，毒菇子就不会喷毒物，最后只能等待有人来救她。
但是，他…… ……会来救她？
颜生笑了笑，就瞥到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下，有一块空地没有张毒菇，她只觉得疲惫，就坐到了那颗树下，沉沉睡去。
夜半，颜生是被冷醒的。她提起裙摆遮盖到腰间，那里白天的时候被刀可开了一道口子，虽是没有伤到皮肉，但衣服也豁开一道大口子，现在浸着雾，潮湿而沉重，她动了动身子，突然觉得腰间有些刺痛，便低了头去看。
衣服的缺口最里面几层上面何时浸染了鲜血。她惊觉，原来那时已经受伤了，只不过伤口太轻还没完全划破以至鲜血流不出来，现在那道伤口暴露在潮湿阴冷的浓雾中，已经渐渐有腐蚀了，是她又突然动了导致伤口崩开才流血了吗？
颜生有一瞬间的眩晕，倒不是疼得，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可笑。
别人万俟玦姬武功那么高，只不过懒得出手罢了，你是去救什么美啊，果真是自作自受。
今晚怕是没有人来救她了，只能待明日里此阵关闭…… ……那样解药也用完了。
肚子很饿，也很冷，颜生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眼角处却突然闪过一抹浸着夜紫地素红，她又使劲睁大眼开看着眼前的人。
那不是万俟玦姬。
那双眼，怎么看也不会倦，怎么看，怎么产生惊艳感。它黑到了寂静，静到了淡漠，如同沾满了墨水的鼻尖轻点在如雪晶莹的宣纸上，顺着宣纸的纤维渐渐散开来，又被一道无形的线禁锢着，蔓延到了一定的程度，而后静止，凝固。
少年的皮肤不再暗淡无光，而是晶莹如雪，精致的瓜子脸上，淡粉色的唇似绘者不慎点下的桃花，他把手伸向颜生，修长均匀的五指如玉石洁白细腻，指甲圆润，泛着淡淡的水光。
少年的衣衫依旧如血素红，被夜色染上浓艳的紫，翩然旋下的衣摆，柔软胜水，擦过空气中的尘埃，还残留着被雾气浸染的湿痕。
他弯身，如墨浸染的长发垂落，快要触及颜生的脸颊。
如此平凡的动作，在他做来，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姿态。
颜生仰头看着那双眼，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快要溺死了，快要渐渐迷失自己了，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熟悉，似乎在何时，早已不经意间上演过一次。
那种想要拥抱的冲动，那种想要占有的欲望，控制不住地上涌，颜生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发颤，在战抖，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也在痉挛着，她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渐渐被打败，她突然感觉无力，然后闭上了眼。
就这一瞬，所有的思维全部回归了意识。
是了，他就是万俟玦姬，取下面具后的万俟玦姬。
只是，凭什么他每次都要以这样高贵的姿态来俯视她这样狼狈的神情，凭什么啊…… ……
颜生睁开了眼，却没有看他，只抬手打开了万俟玦姬伸出来的手，然后站起来，腿脚因为先前不敢动弹而如万蚁在骨髓爬动，酥麻难耐，她微晃了晃身子，看向万俟玦姬因退了半步而笼在夜色下模糊的容颜，一字一句道：“带我下山。”
“好。”
颜生诧异地看他，正待说什么，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片花白，最后归于了黑暗。
“哎呀，我的小徒弟诶，你说你，除了长一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以外，你真是…… ……一点都没有尽到身为这张脸的主人的责任，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也勾不到手。”裴弃欢接着昏迷倒地的颜生，看向万俟玦姬恨铁不成钢地到，但那严重，分明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万俟玦姬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弃欢，在把裴弃欢看得汗毛倒起的时候，他伸出手缓缓移上自己眼，用极淡的语气缓缓道：“这双眼…… ……本不该如此…… ……”
裴弃欢愣了一愣，没有接话，只垂下头去把颜生抓起来扔到万俟玦姬身上，转身就没了影儿。
万俟玦姬接下颜生，触手都是微微的寒凉，他微垂了眼睫，瞥见她左眼下，那里已经脱了痂，却还残留着一块眼泪般的印记，极淡的色泽，怕是好不了了。
朦胧中，身子似在漂浮，却又平稳，最后终于落定，恍恍惚惚才算没了意识。
颜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翌日正午，她坐起身子，扯动了腰间了伤口，那伤口很浅，但也很长，她皱着眉拉了拉身上的被褥，看着被厚厚的窗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