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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长地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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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可是白痴也看得出她的笑容如此惨淡。

这样好,这样明敏这样可爱的女子,竟受到这样的侮辱。

我咬着牙,忽然对那两个警察说:“希望法律真的公正。”

何真知握握我的手,对他们说:“走吧。”

触手仍温,她的身形已和警车一起离开。我蹲下来,说不出的疲倦,说不出的绝望。

身边有人也蹲下来,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一一,一一,你放心,真知不会有事的,她没做过,不会有事。你放心,有我在。”是钱安平的声音,坚定而稳重。

是,何真知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可是,就算她没事,今日所遭受的,今日以后在那里所遭受的,一切的一切,怎么样才能洗得掉?怎么样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生命中的印迹是永远永远无法抹去的啊。

这样的悲愤冤屈侮辱还有,恐惧。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三年前。

我照例去罗见的小屋帮他打扫卫生。先拆洗被套床单,再去衣柜里搜穿过的外套,然后分门别类放到洗衣机里洗。以前是拿到我家洗的,后来嫌麻烦,我就把我的全自动洗衣机搬到他家,自己买了一个小小的半自动,这样他的日常衣服可以扔到洗衣机里让它自己洗。但男孩子就是男孩子,所以我每隔半个月就会去帮他大清洗一次。

我一边洗一边同罗见聊天,他趴在换干净的被子上夸张地抽鼻子:“太阳香啊,好大的太阳香啊。”我知道他在嘲笑我,我太喜欢晒被子,但罗见总觉得晒过的被子太过燥热。我把甩干水的衣刷飞过去,正打中他的头,他哈哈大笑。

他很久没有这样大笑了。

半年前我自外地流浪回来,随之罗见为生母外祖父送终回来,然后我巧遇周常委,考进公务员,这半年来罗见一直都不再开朗。我也知道这段时间罗见并没做什么好事,他仍然和以前的那帮哥们混在一处,我不能说什么,那也是我的哥们,见到了面仍然嘻嘻哈哈,有时候我还会同小义比赛开锁,虽然心境已完全不同,但就是和他们在一起,我才会真正完全放松无拘无束。

有时候我会悲哀地想,也许那才应该是我的人生,我不是玉,我只是瓦,永远只是瓦吧。虽然我已经努力地努力地在做一块玉。

这半年,罗见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和父亲一家半个字。

我知道他心里的痛和恨,所以我也不提。在之前罗见虽然和父亲感情淡淡,但有时还是会回去,比如有些节日。

我跟罗见说:“我见到罗识。”罗见静了一静,眉眼一挑:“罗一一你真是扫兴。”我说:“罗识跟你很象。”罗见不说话,过一会儿说:“罗一一,我想去看奶奶。”我不经意地答:“好啊,明天吧,今天有些晚了。”我们经常有事没事跑去奶奶墓地坐一坐,一起聊聊天。

我说:“罗见,其实这些年来我想了好多,我想奶奶除了希望我们好好的,她一定还很希望你和二叔和好。”罗见的眼睛竖起来,我马上自我检讨:“是,我现在太妇人之仁。”罗见没被我逗笑,他嘿嘿冷笑两声:“罗一一,如果是你,你只会狠过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温良恭俭让的背后是什么。”我承认:“你不是不知道,说别人向来比较容易。”如果是我,我会怎么样?不不,我绝对不会原谅二叔,绝对不会!

罗见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和他一起笑起来。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敲门。

罗见租住的是一个大院中的两排面对面平房的一间,罗见这间的门背对大院正门,我去开门的时候罗见正站在后窗看洗衣机在窗外排出的水,后窗的窗玻璃可以印出门口来人的样子。

来的人是警察,两个警察,他们问:“罗见是住在这里吗?”

我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张大嘴问:“你们找罗见干什么?”然后只听到后窗玻璃啪地碎掉,再是双脚落地的声音,接着是飞快奔跑的脚步声。

门前的警察反应非常之快,没答理我转身便往脚步声处追去。

我无意识地跑到排房后,在大院门口,就在离大院门口不远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警察,还有一个中等身量的,他们三个人把罗见按倒在地。

罗见的身体呈不规则扭曲状趴在地上挣扎,可是他的背部和大腿被他们用膝盖抵住,其中一个警察拼命地用手把罗见的头往地上摁,拼命地摁。罗见的嘴被磨出了血,然后,他们抓住罗见的手用手拷拷住,再把他拎起来,一人一边按住他的肩往门外的警车走去。

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痛彻心扉地记住。我生命中最爱的人,最爱我的人,这样屈辱地、毫无尊严地被按在地上,被拎起来,被扔进车里。

我的心叫我忘掉这铁锈一般生涩磨折灵魂的悲苦记忆,可是就象魔鬼附身,最难堪最羞辱最刺心的记忆永远会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放再重放。

他们上了车,我只会轻轻地叫:“罗见。”

罗见似乎听到,他努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去找二叔。那幢华丽大宅已经是二叔搬的第四次家,我只来过两次。

二婶开的门,她厌烦地对我说:“你二叔不在,有什么事快说,我要赶着出门。”

我盯着她:“二叔在哪里?”

她闭着嘴,冷冷地不说话。我大吼:“二叔在哪里?罗见出了事!二叔在哪里?!”

她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罗见为什么出事?”

我说:“你知道?你知道也不让二叔帮他?原来你真是蛇蝎心肠的毒妇啊。”她变了变脸色,昂着头冷笑:“你最好自己去弄清楚事情再做主张,骂我?你骂我还骂得少了?我只当你没家教在放屁。”

我再度敲开她家的门时,心里已经带着一丝悲苦和无望。

在公安局我问清楚了原由。罗见偷走二叔的十几万巨款,在被二婶和二叔发现的时候,执刀砍伤了二叔,刀伤两处,一处见骨。二叔现在医院。

我看着二婶的脸,问:“二叔在哪家医院?”

二婶冷冷地说:“你二叔让我告诉你,你不用去找他,他不会见你,他也不会帮罗见。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罗见偷的不止是这十几万,他前前后后来偷过好几次,加起来总有二十几万。不过我们不会告诉公安局,你知道惯偷处刑是不一样的。”她要关门。

我顶住门,大声说:“这里的钱,罗见也有份!”

二婶松手,冷笑着说:“这钱是你二叔赚回来的,我都不敢说有份,罗见有份?你要扮演泼妇尽管请便,我没空答理你。”

我看着她的脸,这张美丽而冷酷的脸,我慢慢地跪下来:“二婶,我求求你,罗见就算再坏,他也是二叔的儿子,他以前恨你们,可是从来也没有来惹过你们,这次,是真的有原因的,你知不知道,他妈妈不久前病死了,没有钱,患癌症死的。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你劝一下二叔,放过罗见,不要告罗见好不好?他要是坐了牢,一辈子都毁掉了,我求你,二婶,你告诉我二叔在哪里,让我去求他。以前是我们错,你……”

我的话没有说完,她重重地关上了门,门后是她冷冷的声音:“真是能屈能伸啊,别跟我来这一套。”

我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在车道的树荫下,我看到载着罗识的奥迪轻快驶进,我的恨意自顶及蹱:二叔,你们会有报应的,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踏入二叔家一步。

我坐在何真知对面,这里和监狱不同,桌子没有那么宽,我伸长手就可以触到她的。

我说:“按照你的要求,我们没有通知伯父伯母。但是好象你有一个朋友是你公司在家乡的总公司的,她通知了你几个朋友,他们今天会来。”

何真知想了想,微微笑道:“是她。”然后看着我:“你也不避嫌,跑到这里来。”

我勉强笑了笑:“我又不是税务局的。再说,你还让我领发还的东西呢,怎么避?”

她有些抱歉:“我真是没想周到。”

我盯着她:“何真知,你不必事事想得那样周全好不好?你再摆出这种忍辱负重的样子给谁看呢,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人,就不怕我拍桌子骂人?”

她倒笑出声来:“罗一一,你倒是摆个泼妇款给我瞧瞧?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惜还不具备泼妇气质,能力有限。”

我不理她,一一告诉她说:“钱安平,不,骆荒和叶华在想办法,你那个财务部经理方面,需要找到突破口,你的存折虽然没有进帐,但在他那里有四个月前、六个月前和一年前开的三张定期存单,用的是你的名字。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还有,陆鹏好象有门路,他跟我说他也会尽力,叫你放心。”

何真知一怔:“陆鹏?”

我说:“是啊。他就跟我哥一样,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陆鹏很有能耐的,他这个人,很有说服力,很聪明也很有人缘。你知道他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乡,可是谁知道他一回来,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这么多朋友,看得我眼花缭乱。”

何真知看着我:“他很爱护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陆鹏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她轻声说:“罗一一,你要一直生活在过去吗?”

我看着她:“不是我要生活在过去,是过去一直都在我周围。罗见现在还在牢里,夏为春……,你不知道夏为春是谁吧?”我苦笑,“兜兜转转,他和罗见又在一起了。是夏为春教会我和罗见打拳打人,是他一直保护我们,也是他带我们到处去,而我,我不停地问他爱不爱我爱不爱我,问了那么多年,问得我都以为这已经天长地久了。他却已经爱上了别人,那个别人,是我曾经最要好最信任的好朋友。而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最终,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来来去去。”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忘掉这一切,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会站在人群外面了,只知道站在一旁看着所有的事情,就算是做梦,我也永远都只会让自己做旁观的那个人。所有的恨和爱,都停留在以前。现在的,再也没有办法触动我。”

何真知伸过手来,我抬起头,看到她安静地看着我,听到她轻声说:“罗一一,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是一个敢爱敢恨敢骂敢打,对一切都不肯掩饰不肯虚与委蛇的人,你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和爱憎直接地表达出来,不顾一切,不怕天不怕地,做了就承担,没做绝不认,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你知道吗,你是很多人的理想,特别是我的理想。”

我摇头:“有时候,承担的不止我一个人。”

她微笑:“他们爱你。”

我看着她的笑容,慢慢伸出手,和她的握住。

我知道,我知道从这个时候起,也许我们还是不会无话不谈,但从这个时候起,我们真正地成为了好朋友。

然后我忽然醒悟过来:“不是应该我在安慰你吗?”

她忍俊不禁,笑出来:“你好象不太会安慰人。”我只好说:“转移视线也是一种办法吧。何真知,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一定不会有事。”

她沉默了一会,说:“刚进来的两天我也很害怕,怎么也睡不着,幸好是单独关的,我可以静下来想。昨天骆荒也来过,我是相信骆荒的,再慢慢地想,我没有做过,问心无愧,我相信我不至于这么倒霉,这种事情,案子这么大,查的人这么多,真要弄成冤假错案也不是这么容易。就算真有万一,那样的话,也只好说是命中注定。”她好象很豁达地笑,我抓紧她的手:“不会有那样的万一,绝对不会。”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终于收起笑容,轻声说:“我很害怕有那个万一。罗一一,我不想比你倒霉。”

我看到她的一颗泪慢慢流到下巴,再嗒一声,轻轻滴到桌上。

她轻轻地说:“其实,我哪有资格说你,我自己,还不是一直生活在过去。”她喃喃自语:“不会了,等我出去,我要一切重头来过。”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骆荒说:“照这么说,指使丰经理的人应该就在四个副总和钱总五个人当中,何真知除外,剩下四个,但要从这四个中找出主使人,并不容易。公安局也并不是没有在查,专案组也在查,至今毫无线索。”

叶华说:“在丰经理处找到的这三张存单,老实说漏洞也未免太大。”

骆荒看他一眼:“可是丰柄生一口咬定,再加上这些存单,就是很有力的证据――他们可以说,怎么可能存在没有漏洞的案子?如果找不到其他人的证据,这就是铁证了。问题在于我们没法确定是哪个人,难以入手。”

我忍不住插口:“骆荒,你是对外法律顾问,你在英国学的法律,你真的了解国内的法律?”

骆荒看着我,叹一口气:“我还未取得英国法律硕士之前,已经拿到国内律师执照。毕业后我已回国工作一年半,何况有叶华协助。”

我呆了一会:“对不起,骆荒。我竟帮不上一点忙。”

骆荒温和地说:“没有人是十项全能,这全是你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何必把额外的压力放在自己身上加以自责?”

我说:“何真知说,她很害怕。”

正冲了咖啡进来的陆鹏怔了一会,他把盘子放到骆荒和叶华桌上,然后拿了一杯清茶递给我,坐在我身边:“一一,你镇静一下。这个案子很大,丰经理的一面之辞未必能成立。我在找人帮忙,别担心,她不会有事。”

我苦笑了一下:“需要安慰的不是我。”

有人敲门,陆鹏按按我的肩膀,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骆荒抬头,看到最前面的女子,站起来:“郑碧。”

那女子郑碧微笑着走进来,和骆荒轻轻握手:“我们几个来看看能不能帮何真知。”她介绍身后三名男女:“许为、项玉,这是燕北,骆荒你见过了。”她停了一下,“我们和何真知,初中就认识。”

骆荒也一一向他们介绍我们。燕北看着我:“罗一一,你好。”他以前活泼爽朗的脸上满是阴霾和隐隐的难过惨恸。另外的男子许为也是一样,他的脸上,充满忧心。但是因为燕北那多出来的一点惨然,我忽然觉得,也许燕北并不是当日我所想的,只是何真知的好兄弟,他对何真知所带有的感情,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他眼中那点惨恸,令我想哭。

我抬头,看到郑碧拿起资料在看,他们坐在一边,轻轻交谈。燕北问我:“你见过真知?”他们全看过来,我点头,轻声说:“她表面很镇定,但后来她说,她很怕,怕有冤狱。”

那个柔弱清秀的女子项玉别过头去,许为按住她的肩,沉默不语。燕北眼神惨然,抬头看着天花板。

郑碧看了燕北一眼,说:“没这么容易有冤狱,何真知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很坚定。

我看着她微微仰着头,秀丽的眼中有如冰的坚定。

不知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她。

 但无疑,郑碧是办事能力很高的人,她从总公司带来的是几位总经理的详细资料,包括个人档案和她托人搜集来的另外一些私人资料。并且在短短几天内,公安局办这件案的不办这件案的人上上下下没几个不认识她,多多少少也透露了一些他们内部的看法。

正如骆荒所言,如果找不到另外的证据,就要看检察院了。但他们私下倒是认为,何真知很有可能是被拖下水的。

丰柄生一口咬定何真知,一半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行,一半明显主使人会给他好处。可是主使人为什么要咬定何真知?而不是别的副总或者钱总?

郑碧言简意赅地回答:“因为另外三位副总是本地人,都有他们的关系网根基。只有何真知是外地人且是一介女流。”

许为道:“如果我们可以知道主使人是谁,就可以专力找证据。”

燕北说:“或者可以找丰柄生的突破口?”

郑碧说:“燕北你千万不要冲动。”许为也说:“你不要去找丰柄生或者他的家人。现在只要说错话做错事,真知就完了。”燕北淡淡地说:“我再心急,也不至于威胁或者收买他吧。”项玉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对燕北说:“你从前和真知最爱在一起玩,你担心她我们都知道。大家是怕你太气愤太冲动。”

燕北喃喃道:“何真知是那样喜爱自由自在的人。”

骆荒看着他们:“我相信陆鹏可能会有头绪。”他解释:“陆鹏在此地人头很广,可以说朋友遍城,虚开发票是在生意来往上互给的甜头,这个甜头巨大,不可能没有一点端倪。只不过做生意的人通常不会自惹麻烦,有什么怀疑或者线索公安局检察院不找上门,绝对不会自己去提供线索。陆鹏很聪明,他应该找对了方向。”

叶华看着我:“一一去接触过丰柄生的家人,说看上去丰柄生家人并不知情。”

丰柄生的表妹是林千红,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去到丰柄生家里时,看到林千红正在安慰他的妻儿父母。虽然我本意是想坦白说明一切,并且是带了录音笔过去的,但看到林千红我就改变了主意。而林千红也以为我是来找她的。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听出来丰柄生家人应该并不知情。

我把我们的想法向林千红和盘托出。在这个时候,我甚至没有想到我和她的恩怨。之后我想,好吧,反正我欠了她,就一直欠到底吧。我已经失去她这个朋友并无法再面对她,就让过去的过去吧。真知的清白和我的过错无关。

林千红听完,想了想,说:“如果这是真的,表哥罪无可恕。你放心,我会在探表哥的时候跟他说,让他想清楚。”

我说:“对于他来说,说出真相和诬陷何真知,对他的处罚轻重并没有差别,唯一有的差别是真正的主使人日后会给他好处。可是,我们不会放弃查找真凶,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真正主使人被我们找出来,到时候他的罪更重,他想要的好处半分不会有。”

林千红沉默着,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身后的杨树,一时之间,悲愤填胸:“你不知道,何真知是多么出色善良可爱的人。”

她忽然轻声回答我:“我知道。因为你也是。”

我霍然抬头,看着她,然后觉得可笑:“我?我害得你这样,我?”

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我:“那件事,我曾经深恨你。但是,我是有错的地方的,我的确曾对不起你,你不用再自责下去。我以后再跟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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