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在长安-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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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晋节说：“起来吧。”我才抬头从蒲团上站起来，束手在地上立着。对于这位大老爷，我是很畏惧的。张家大老爷，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尤其是对于管教自己的子女，那更是严格信奉暴力美学，除了张默翟和几个女儿，任是哪个儿子，甚至是侄子，见他都跟老鼠见猫一样的。我很怀疑这次张默骅就算不死在牢里，回了家也要死在大老爷的家法之下。
“默翟的信儿秦万福已经回去说了，我和老太太商量，能破财免灾那自然是最好。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听夏伯说路上还遭人劫杀？这事默翟办的不好，若是你有个万一，我们如何对亲家老爷太太交代。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吧。”张晋节不急不徐的说。
本来我也一筹莫展，现在大老爷要接过这摊子，我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垂着头应了。想了想，又说：“老爷，我与默翟商量，如今的事，一是要为皇上解燃眉之急，二是要找到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人为张家辩白。所以当初媳妇与秦管事兵分两路，秦管事回家筹钱，媳妇则入京求见朴学季朴大人。”
张晋节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朴学季大人能见你么？”
我被张晋节的冷漠轻视态度弄得有点火起，但是想着，如今这关头，个人情绪只有先放一边，所以咬牙又说道：“媳妇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与默翟在映川……”
“好了，这些事本不该是你抛头露面的，下去吧。”张晋节不待我话说完，就把我赶了出去。这番话让我为之气节，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气鼓鼓的回了房，坐在桌边生闷气，这大老爷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隔着衣服摸着怀中的文牒，回想起自己张默翟的信赖与嘱咐，告诫自己不可意气用事。好容易冷静了些，我却发现这屋里有些不对。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带着疑惑四下一看，枕头被人挪过，虽然又摆回了远处，但看得出来摆得仓促，根本不是平时青儿/炫/书/网/整理出来的整齐样子；我顺着床头，仔细的从柜子格子台子一样样的看过去，不对，有些不对，这分明是被人翻过！我脑海中一个机灵，是了，从李景明家回来的那天，青儿也抱怨小丫头们惫赖，橱子里收拾得漫不经心不整齐！从那天开始，就有人在我的屋里找东西！
我心里暗叫不好，这样的大白天都敢如此，真等到兔子急了咬人的时候，那落凤山的事少不得又发生一次，这文牒在我身上，不安全！
“青儿，青儿。”我扯着嗓子喊道。
青儿被我这催命样的叫唤，忙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奶奶什么事，叫得这样急？”
我稳住心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儿见我这样问，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还有三刻钟就晌午了。”
我咬牙道：“你去准备准备，下午我要出门，还有，景明少爷送来的银票，你拿上些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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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拜访公主府
更新时间2010…10…1 18：37：03 字数：2358
青儿一一的答应了，又试探得问：“老爷来没说什么吧，奶奶。”
我支吾道：“老爷是为了三少爷的事来的，这事儿以后不用咱们管了。还有句话嘱咐你，虽说咱们一直在外面过，但老爷才是一家之主，所以不管什么事，老爷吩咐就去做，不用问我。若是和咱们有关的，你私底下悄悄告诉我一声就是了，可千万别去触老爷的霉头。”
青儿笑道：“这还用奶奶提醒么，也太瞧不起人了。那我下去准备去了。”说着青儿又出去了。这几天也够她忙的，以前跟管事们打交道都是蓝儿出面，我又不大理会这些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都交给了蓝儿去处理，这下事情都压倒青儿一个人肩上了。
到了中午，我闷声不吭的伺候大老爷吃午饭，心里别扭极了。这大老爷大约是变态吧，似乎很享受别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这一顿饭吃下来，不但我，甚至青儿，传菜的婆子，乃至厨房的人都胆战心惊，唯恐老爷吃得不高兴。
到差一个到午时的时候，我恭敬的请示大老爷，在哪里摆饭，得了吩咐后出去告诉何婶子，厨房把饭菜送到小客厅。之后再由两个婆子搬进屋内，何婶子与青儿从桌上将各式的菜肴送到桌边，然后我这个儿媳妇再从他们手里接过盘子，看大老爷的脸色决定这些菜哪些放近哪些放远。我才做张家的儿媳妇几天啊，这种揣摩上意的事情有心也没经验，心里苦得跟苦瓜一样的。还好何婶子到底比我聪明些，凡是大老爷爱吃的，就努嘴示意我，按照她嘴巴的动向，我把菜放在了远近不同的地方。
这顿饭，除了大老爷，每个人都觉得心上像压了石头，不过我看大老爷也未必吃的开心，从头到尾，他沉默不语，目不斜视，只捡了近处的几样菜随意的吃了几口便吩咐撤饭，带着他的几个小厮去了书房。
待大老爷一走，我与何婶子，青儿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厨房的姜家媳妇却在外面探头探脑。
“姜大娘，这上房里你怎么好胡进，快出去。”看门的小丫头银儿埋怨道。
我听到声音才往门边一瞧，姜家媳妇正搓着手在门槛外讪讪的笑着，却不敢跨进屋内一步。我奇道：“姜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何婶子陪笑说：“奶奶别管她，我知道是怎么的，我去跟她说，您帮您的去吧，前面车已经给您备下了，大老爷和跟着的人的住处，也都安排妥当，奶奶只管放心。”
我笑道：“费心，你且吃饭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说完我和青儿捡了方才大老爷吃饭时没动的几样菜也对付着吃了中饭。
“奶奶，姜大娘不为别的，定是担心大老爷对饭菜不满意。”青儿嘴里吃着菜，却悄悄的对我说。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呢，自大老爷来了之后，人人自危，生恐让他老人家不满意。好容易伺候完大老爷吃完饭，青儿这个不开眼的还偏又跟我提，真是倒胃口。
“少废话，赶紧吃好咱们出门。”我被青儿弄得没胃口，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
“停车。”我闻道空气中一股香甜的滋味，恍悟到车子正经过百子巷的五芳斋，心中一动便招呼车子停下。我挑挑拣拣的选了几个玫瑰糕，又选了几个桂花的，还嫌不够，又见新出的荷花糕看起来也不错，便又选了几个，通通让掌柜给我包上，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车。
等到了公主府，夏伯将车停在牌坊下，我撩开帘子，远远的就见到了公主府那气势恢弘的朱门玉阶。
“夏伯，我去找齐小姐说说话儿，您呢，也不必门口等我，趁着这功夫，您和青儿一趟去帮我办件事。”说着我把方才在五芳斋买的糕点递到青儿手上，笑盈盈的说：“城外有个抱朴观，那道观后面有个空地，空地里有一株漂亮的桃树，求青儿姐姐你替我走一趟，将这些糕点放在桃树下边。”
青儿见我要她做这没头没尾的事情，很是诧异，不过我不容她提问，便下了车，又回头说：“按我说的去办就是了，记住了，抱朴观后面空地的桃树下面！那附近就那一株桃树，绝不会认错的。”说完我挥手作别了夏伯与青儿，健步走向了公主府。
“有思夫人，没想到你竟然来看我？多早晚回的京城？”齐思远爽朗的对我笑着，拉着我的手去了她的闺房。
我任齐思远那柔软而温暖的手拉着我，笑道：“别叫什么夫人，就叫有思好了。大喜，听说你与王映初定了亲，那可真是大喜。”
爽朗的齐思远乍被我提起亲事，也有几分羞涩，颇为羞赧的说：“你的消息倒挺快，原先你在京城的时候倒没看出来。”
我拍着齐思远的手说：“这是好事啊，王家的大公子，配上你这位侯爷家的千金，大长公主的掌珠，真是珠联璧合。我听说京里人们有个说法，叫“王一谢二”，说的就是咱们大晏两位俊才翘楚，王映初与谢寻道！王一可还排在谢二前面呢。日子可定下了？”
“定了，明年五月。”齐思远微笑着说。
我拍手赞道：“真是好，不知你和莲生谁会赶在前面。我这次返京，别的人都可以不见，独独莲生是一定要见上一见得。听说她和皇上也要大婚了？”
齐思远笑道：“皇上早就等不及了，原想七八月就册封，结果鞑靼人那么一闹，只得延后。我估摸着今年是一定要办的。”
我好不容易把话题不着痕迹的引到了莲生身上，忙趁机说：“我想见见莲生，可是这宫门却不好进，以前都是她来找我的，如今我回来，她怕是不知道……”
“你是想我带你进宫？”
“正是。”
齐思远带着戏谑的笑意说：“带你进宫也没什么，只要莲生愿意见你，我是乐得帮忙的，只是有句话，我却不得不说。若是你为了张家的事想去找她，我劝你打消了这个主意。莲生那古怪脾气你是不知道的，若是你有了危难，她能豁出性命帮你，可如果是朝廷的事，她是不会管的。我先告诉你不为别的，不想你讨没趣儿而已。”
我原也想过，莲生这样的受宠，要是她说句话，说不定张家就可以免灾。但是最终却不敢打这样的主意，莲生已经帮过我太多了，我绝对不可以冒险去透支她的善意，她对我的帮助必须留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张家的危难，不过是破财而已，对于老太太老爷而言，或者灭顶，对我而言，却并不那么的重要。
“你误会了，我也知道张家如今不大好，只是我见莲生，却不是为了求她跟皇上说情。”我直视齐思远的双眼，坦诚的对她说。
齐思远见我这样直白，倒有些意外，展颜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干脆。明儿一早，我去你府上接你，咱们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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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桃花
更新时间2010…10…3 9：42：11 字数：2344
我想着要跟着齐思远进宫，不敢怠慢，早早的便起了身。
“青儿，给我梳头。”我昨天回了家，何婶子才悄悄跟我说，我不经允许擅自出门，大老爷很是不快，所以今天我要进宫只得先去给大老爷请示，不知道他允不允。我心里委屈，所以一大早心情就不好。
青儿一边和小丫头们伺候我穿衣，一边问：“奶奶今儿梳什么头？”
我无力的说：“你随意吧。”其实这大晏女子发型，千变万化，名堂多着呢，我不喜在这样的事情上下功夫，所以发型一直由张默翟和蓝儿青儿三人决定，懒得费心。
我穿好衣服，挥袖转了几圈自我欣赏了一番，觉得不错，又坐到镜子前等青儿给我梳头。我一坐下，却见镜子前有一枝桃花！我心中一喜，将花枝拿到手中细细看来。这花枝不过一支笔的长短，却还分了两支，上面缀了四五朵桃花，颜色极艳。我又闻了闻，淡淡的香气从鼻腔进入脑海，将早上的慵懒全然赶走，只得神清气爽。
“奶奶，这桃花哪里做的，竟跟真的一样。”青儿在我背后说。
我笑道：“老天爷做的。”
青儿又问：“奶奶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奶奶有这个？”我不欲跟青儿多解释，转移话题催促她：“我要去见老爷，见了之后要出门，你快快给我梳头吧。”
见大老爷永远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从在长安京时就是。我手里拿着花枝，心里却在乱想，等青儿梳完毕，我对镜看妆，手却不自觉的将花枝上的桃花掐了一朵下来，用钿子别在了发髻上。
“老爷，媳妇今天要出趟门。”大老爷坐着我站着，大老爷吃着我看着，像个虾米一样恭敬的请示道。
大老爷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我竟把这茬子给望了，待话已经出口，见大老爷不理不睬，这才想起来，又是一阵惶恐。大老爷又嘬了几口粥，吃了几口小菜，这才慢悠悠的放下碗筷，几个丫鬟忙轻手轻脚的收走了早饭。大老爷则负手去了隔壁厅里，在上首端坐，我亦步亦趋的跟上。
“上哪里去啊？”大老爷漱了口，又擦了嘴，这才问我。
我垂头答道：“今儿约了齐家小姐进宫去。”
大老爷眯缝着他的三角眼，目中露出精光，淡淡的问：“可是大长公主的千金？”
“正是。”
“去吧，只是这以后出门，还是要有规矩，若是家里没有长辈在，那自然是你做主，如今我在了，难道做媳妇的出门，竟可以不请父亲的示下么？”
我挨了说，只有应承的份。我从不敢妄想我能以一己之力，巧言去改变张家这种长幼尊卑的格局，所以只得默默的忍受。
“媳妇知错，请老爷责罚。”
因我是儿子媳妇，所以大老爷不好说我什么，挥手让我出去了。等我退出门，何婶子悄悄说：“幸喜得是奶奶，若换了别人，定是要重罚的。老爷可真是疼奶奶呢。”
我苦笑，这算疼我？变态的疼法。
若是要论奢华，也许公主府的马车还比不上张家的，但是外人却可以一眼看出，哪辆马车里的人，身份更加高贵。当公主府的用两匹马拉着，挂着写着公主府三字的黄纸灯笼的马车停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左邻右舍有出门遛弯的，要不是远远的躲开，那就是伏地跪着。
齐思远没有下马车，她只是吩咐她的丫鬟去请我，丫鬟又吩咐了婆子，婆子又告诉了小子，小子这才传给了我的门房。
我进了马车，轻轻的四下看了看，马车里并没有多少无用的装饰摆设，但凡有的，却又精致异常。
“你这车里，真是香。”齐思远的马车里，有一股子若有若无，游丝般的淡淡香气，煞是好闻。
齐思远笑道：“你没闻出来？这不就是西洋奇珍馆的香水么。”
我喜道：“你也爱用？不过你怎么用在车上？”
齐思远淡然的笑道：“这奇珍馆可是赚了我不少银子，别说我，上至宫里的娘娘，下至黎民百姓，人人都爱用。”
我听齐思远这么说，算是去了心头的一点疑惑，李景明给我的，果然是赚来的钱。不过这世上，怕也只有齐思远这类人会将香水用到车里了。
“其实，我那几位舅舅也不是非要张默骅死不可。”我与齐思远沉默良久，冷不丁的，她却忽然说出了这么句话。
我看了看齐思远，装作欣喜的样子说：“真的么，那太好了。不知几位王爷殿下要怎么才肯原谅张家呢？若是他们喜欢小官，张家必定四处寻访，为王爷们再找一个来。”
齐思远很奇怪的看着我，朱唇漫启：“对于几位殿下，一个戏子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因着在皇上那里不受重用，所以要闹点事情出来罢了，却不成想，刚好成全了皇上，如今怕是悔得青了肠子，却又说不得。你或者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我喜道：“多谢思远指点！
因有了齐思远的带领，所以我轻易的进了宫。我进宫虽是第二次，但是那皇宫大内实在地形太过复杂，没过几道门，我便失了方向，直到看到湖，我看周围才觉得有些熟悉。
“莲生如今住在瑶光殿，就在湖边儿上。”齐思远对我介绍道。
我茫然的点头，回头一看，背后跟着的两个太监与前面的，跟我和齐思远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不言不语的在前后跟着。我心里奇怪，后面的两个就不说了，这前面的两个如何知道我和齐思远走路的速度，然后保持距离的呢？他们背后也没长眼睛，也没见他们回头啊。
等走到瑶光殿门前，早有几个美貌的宫女在门口等着，最前面的那个，衣服的颜色与式样，都与旁人不同，想是头头。
“见过小姐。”那领头的宫女见齐思远走近，迎上几步跪倒，后面几个宫女也跟着跪下了。
“起来吧，你如今跟着莲生，再不必这样。有思，这是石斛，莲生身边的使女，后面这些也是。”
我见石斛还在地上跪着，不知怎么个态度才好，只含糊的应了，叫了声“石斛姐姐。”
齐思远对我点点头，笑着领我进了瑶光殿，身后石斛等人也慌忙起身跟了进去。石斛保持着慢我们半步的速度，笑着说：“姑娘知道小姐与夫人来，一直等着呢，请小姐与夫人走这边。”
“我在这儿呢。”我们被石斛带着穿过两重大殿去后面，却听到背后一声清亮的呼唤，回头一看，莲生正在葡萄架下对我们笑呢。
齐思远到底比我随意些，见了莲生问过好之后，便说坐马车受了颠簸，要去歇歇便自去了。
我对齐思远的帮助，心存感激，目送她离去后，又才在莲生身畔坐下，想着从哪里开口比较好。
“你头上别的这花，真是难得。”莲生戏谑的看着我，眼中含着笑意。我心里一个扑腾，面上立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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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暗格
更新时间2010…10…4 9：06：12 字数：2315
我像是偷糖果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霎那间，脸上绯红。莲生又莞尔一笑道：“怎么想着回京城了？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我见莲生不理论那桃花，心里稍安，忙说：“大好了。我也不瞒你，实在是有事才回来的，又听说你与皇上要大婚了，总想着见一见你，也不枉费你对我的多次相助之情。”
莲生查看着架上的葡萄，头的也不回的说：“半真半假，我要听实话。”
我被莲生识破，越发的窘了，咬着嘴唇忍耻道：“回来有事是真的，想见你也是真的，只是又捎带了别的事情。”
“你们家的事，京城里人尽皆知。你为这事回京城，我不奇怪，只是你找我做什么呢？”莲生回头，玩着手里修剪枝条的剪子，含笑问道，又说：“你就是喜欢弄鬼，便是极简单容易的事情，也给弄麻烦了。”
莲生这话，说得我又惭愧又喜悦，惭愧的是莲生待我不薄，我生受这样的福分，喜悦的是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素日便认她是个知己，果然有如此的肝胆。
“我这次回来，路途险恶，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