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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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承认,我是个名利之徒。我嘴里说想转业,但听说可以提前晋职,听说杨主任赏
识我,心里已开始动摇。回到家与父亲说起此事,父亲也反对我转业。父亲说,当年,
你大爷爷对杨司令有恩,治好了他的腿,还治好了他夫人的病。现在他是那么大的官,
跟他攀上关系,你的前途能差得了吗?我嘴上反驳父亲的说法,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是俗人,小小老百姓,有攀龙附凤的想法,也是可以原谅的吧。所以,当姑姑又来
找我谈话时,我的态度就变了。所以,当姑姑提出要我与小狮子结婚,我虽然依然拿着
王肝痴恋小狮子十几年说事,但心里的防堤,已经开始崩溃。
姑姑说,我没有孩子,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小狮子当成亲女儿。她人品端正,心地
善良,对我忠心耿耿。我怎么可能把她嫁给王肝?
姑姑,我说,您肯定知道,从一九七〇年王肝写给小狮子第一封情书,到现在已经
整整十二年。十二年里,他一共写了五百多封信,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而且,他为了
表示对小狮子的爱,不惜出卖了自己的妹妹。当然,他也出卖了袁腮,他也出卖了王仁
美,要不,你们怎么能知道袁腮非法取环,你们又怎么知道王仁美和王胆计划外怀孕?
实话对你说,姑姑道,他那些肉麻的信,小狮子一封也没看到,全被我给扣下了—
—我跟邮局马局长说好了,这个人的信,直接送给我。
但他对你们的工作,还是立了功的,我说,从他爹结扎开始,他就帮着你们,这次,
他又大义灭亲,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举报了。
这样的人更不能嫁,姑姑愤怒地说,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出卖朋友,出卖妹妹,你
说这样的人能靠得住吗?
可他毕竟帮了你们的忙!
那是两码事!姑姑语重心长地说,小跑,你记住,人哪,什么都可以当,就是不能
()
当叛徒,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当叛徒。古今中外,叛徒都没有好下场。—
—包括那王小倜,尽管他得了五千两黄金,但我敢打赌他最终不得好死。你今天为了五
千两黄金投奔国民党,明天有个什么党给你一万两黄金是不是又要叛变?所以啊,王肝
向我们提供的情报越多,我心里越鄙视他,他在我心里,已经成了一堆臭狗屎。
但是,我说,姑姑,要是你不扣压王肝的信呢?小狮子是不是有可能被打动,甚至
早就与他结婚?
不可能,姑姑说,绝对不可能。小狮子心气很高。这些年来也并不是只有王肝迷她,
迷她的人,起码有一打,有的是干部,有的是工人,但小狮子一个也看不中。
我摇摇头,表示怀疑,我说,她长得实在是有点……
呸!姑姑道,你是什么眼光?!有好多女人,乍一闪现,很是漂亮,但仔细一端详,
处处都是毛病。小狮子呢?小狮子乍一看的确不怎么好看,但她耐看,她是越看越好看。
你大概没认真地端详过她吧?姑姑这辈子,天天和女人打交道,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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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你还记得吧?你刚提干那会儿,我就要把她介绍给你,但你和王仁美好了,我满心
里不同意,但新社会婚姻自由,我一个当姑姑的,也只能顺情说好话。现在,王仁美腾
出地方来了——当然我内心里不希望她死,我希望她长命百岁——这就是天意,天意注
定,你跟小狮子有这段夫妻缘分。
姑姑,我说,不管怎么说,王肝是我发小的朋友,他跟小狮子的事,大人小孩都知
道,我要跟小狮子结了婚,众人的唾沫能把我淹死!
这又是你犯糊涂了,姑姑道,他爱小狮子,那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小狮子并没说
要跟他好。小狮子嫁给你,那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再说了,爱情这事儿,跟哥们儿
义气无关,这事儿绝对自私。小狮子如果是匹马,王肝看上了,你当然可以让给他,但
小狮子是个人,你爱上了,抢也要抢过来。你在外边闯荡了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外国
电影,脑子怎么还这样死板呢?
即便我同意了,我说,可小狮子……
姑姑打断我的话,说:这你就放心吧,她跟我这么多年,她心里想的什么,我是一
清二楚。我跟你说句到家的实话吧,她爱的就是你,王仁美如果不走,她会独身一辈子。
姑姑,你让我考虑几天吧,我说,王仁美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呢。
考虑什么?姑姑说,夜长梦多!王仁美如果在天有灵,也会拍双手赞同。为什么?因
为小狮子心好。她的女儿,能遇上这样的后娘,也是造化!而且,姑姑说,根据政策规
定,你和小狮子可以要孩子,我希望你们能生双胞胎。跑儿,你可是因祸得福啊!
五
与小狮子的婚期确定。
一切都在姑姑的操持下进行。我感到自己像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朽木,推我一把,
便往前蹿一蹿。
去公社进行结婚登记时,是我与小狮子第二次单独相处。
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地点,是姑姑与小狮子的宿舍。都是星期六的上午。姑姑把我们
推到屋里,便带上门出去了。屋子里有两张床。两张床中间,安了一张三抽桌子。桌子
上堆放着落满灰尘的报纸和几本妇科书籍。窗外是十几棵粗壮的葵花。葵花开了,有蜜
蜂在上边采花粉。她给我倒了一杯水,便坐在自己床沿上。我坐在姑姑的床沿上。屋子
里有一股香皂的味儿。脸盆架上有一个红灯牌脸盆,脸盆里有半盆浮着肥皂泡沫的水。
姑姑的床凌乱不堪,被子没叠。
姑姑是一心扑到工作上啊。
是的。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也是。
你知道王肝的事吗?他给你写过五百多封信。
听姑姑说过。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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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法。
我是再婚,还拖着一个女儿,你不嫌弃吗?
不。
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我没有家。
……我用自行车驮着她去公社机关。道路上刚铺了一层破砖烂瓦,自行车蹦蹦跳跳,
很难掌握。她坐在车后座上,肩膀靠着我的脊背。我感受到了她的分量。有的人好驮,
有的人难驮。王仁美好驮,小狮子难驮。我奋力蹬车。链条断了。心里咯噔一声:不祥
之兆!难道我跟她也到不了白头?断链条落在地上像条死蛇。我提着链条,茫然四顾。道
路两边是玉米田,有几个妇女,在喷洒杀虫粉。喷粉器“嗡嗡”响,好像防空警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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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妇女披着塑料布,戴着口罩,蒙着头巾。这是残酷的劳动,但一团团烟雾从碧绿的玉
米田中腾起使这残酷劳动有了几分诗意——好像腾云驾雾。我想起了王仁美。王仁美胆
大,连蛇都敢捉。她提着蛇的尾巴,就像我提着自行车链条一样。王仁美也干过喷洒药
粉的活儿,她与肖下唇解除婚约后不久即被学校辞退。她的头发里有浓烈的药粉味儿。
她笑着说不用洗,这样不招虱子不招蚊蝇。她洗头时我提着壶从后边给她浇水,她低着
头吃吃地笑。我问她笑什么,她笑得连脸盆都弄翻了。想起王仁美我心中充满歉疚。我
侧目看一眼小狮子。她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红格子短袖翻领衬衫。手腕上戴一块闪闪发
光的电子表。她真是丰满啊!她脸上抹过珍珠霜之类的东西,香气扑鼻。她脸上的粉刺
似乎少了些。
离公社机关还有三里路,只好推着车走了。
在公社屠宰组的大门外,我们遇上了陈鼻。陈鼻背着陈耳。
陈鼻一见我们,陡然变了脸色。他的目光使我无地自容。他背着孩子转过身,显然
不想理我。
陈鼻!我还是叫了他。
哎呦,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大人物呢!陈鼻语带芒刺地说。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小狮子。
把你放出来了?
孩子病了,发烧。陈鼻说,其实我也不想出来,有吃有喝的,在里边待一辈子才好
呢。
小狮子关切地上前,伸手去摸陈耳的额头。
陈鼻转身躲开她。
赶快去医院吊瓶,小狮子说,起码三十九度。
你们那是医院吗?陈鼻悻悻地说,你们那是屠场!
我知道你恨我们,小狮子说,但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怎么没办法?!陈鼻道,你们的办法多着呢。
陈鼻,我说,别拿孩子赌气。走,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伙计,陈鼻冷笑道,别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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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鼻……我怎么跟你说呢?
你啥都别跟我说,陈鼻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现在才明白你不是。
随你怎么说吧,我把几张纸币塞进他的衣兜,说,赶快带孩子去医院。
()
陈鼻腾出一只手,摸出钱,扔在地上,道:你的钱上有血腥气。
他背着孩子昂然而去。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远去。我弯腰捡起钱,装进农兜。
他对你们成见很深,我看一眼小狮子,说。
这要怨他自己,小狮子不平地说,我们的满腹苦水对谁诉?
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按说还需要有部队的介绍信,但民政助理鲁麻子笑嘻嘻地说,
不需要了,你姑姑跟我打过招呼了。万小跑,我儿子也在你们那个部队当兵,前年去的,
这孩子很聪明,学啥会啥,你可要关照着点啊!
往登记簿上按手印时,我犹豫了片刻。因为我想起了跟王仁美前来登记时的情景。
也是这本登记簿,也是这间办公室,也是这个鲁麻子。当时,我按了一个鲜红的食指印,
王仁美惊喜地说:呦,是个斗纹呢!——鲁麻子看看我,又看看小狮子,皮笑肉不笑地
说道:万足,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把我们公社的头号大美女娶走了!——他指点着登记
簿说:按指印啊!还犹豫什么?
鲁麻子的话听起来很像讥讽——基本上就是讥讽——妈的,随他去吧。好,按,不
犹豫!我想,人生一世,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逆水撑船不如顺水推舟,再说,事
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如果不按。岂不是又把人家小狮子坑了?——我已经害了一个女人,
不能再害第二个了。
六
那时候,我以为,姑姑只顾忙着操办我与小狮子的婚事,已经把王胆忘了。那时候,
我以为,姑姑动了慈悲之心,以为我操办婚事为由,故意拖延时间,好让王胆的孩子出
生。但后来我才知道,姑姑对她从事的事业的忠诚,已经到达疯狂的程度。她不但有勇,
而且有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应怀疑姑姑撮合我与小狮子婚姻的诚意,她的确
认为我们俩是般配的一对儿,但她大张旗鼓地为我们办婚礼,她放陈鼻父女出来,她宣
布全村人不必再去寻找王胆,实际上都是在释放和平烟雾,借以麻痹王胆和藏匿了王胆
人家的警惕。姑姑行施的是一箭双雕之计,姑姑期待着这样的结局:她的如同女儿的爱
徒嫁给她的侄儿,终于有了一个归宿,而同时,王胆也被“抓捕归案”,腹中那个非法
的孽子,也在没出“锅门”之前被消灭。——用这样的语言来描绘姑姑的工作,确实有
些不妥,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准确的语言了。
在婚礼前一天的上午,按旧俗,我到母亲坟前烧“喜钱”,这大概是以此方式通知
母亲的亡灵,并邀她前来参加我的婚礼。点燃纸钱后,忽地起了一阵小旋风,卷扬着纸
()
灰,在坟前盘旋。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可以解释的物理现象,但心中还是感到无比的惊
悚。我脑海里浮现着母亲颤颤巍巍的形象,耳畔回响着母亲机智、朴实、寓意深长的语
言,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如果母亲还能说话,她对我的这一次婚姻,会做出何种评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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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小旋风,在母亲坟前盘旋一会儿,忽然转了方向,转向王仁美野草青翠的坟头。
此时,黄鹂鸟在桃树枝头一声长叫,声音凄厉,犹如撕肝裂胆。无边的桃园,桃子已熟。
母亲和王仁美的坟头,在我们自家桃园里。我摘下两个红了尖的大桃,一个供在母亲坟
前,捧着另一个,穿过几棵桃树,来到王仁美坟前。临来前,父亲曾对我说:烧纸的时
候,别忘了给她的坟前烧一些。——我还没来得及啊,我心中默念着,王仁美,我很抱
歉,但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你种种的好处。我相信小狮子是个善良的人,她一定会
对燕燕好的,如果她对燕燕不好,那我绝不会与她过下去。——我在她的坟前点燃了纸
钱,并爬上坟头,为她的坟压上了一张新纸。然后把桃子供上。王仁美,我念叨着,尽
管我知道你心中不悦,但我是诚意邀请你,伴随着母亲,回家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将
在堂屋的供桌上,摆上四个新蒸的馒头,并供上多样菜蔬,还有那种你初尝以为药、吃
后上瘾的酒心巧克力,死者为大,尚飨!
上坟归来,小径两边野草没膝,路边沟渠里汪着雨水。两边的桃园,往南延展到墨
水河边,往北延展到胶河边。桃林中,有果农正在采摘,远处的宽路上,有几辆三轮拖
拉机在奔跑。
王肝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穿着一套半新的军装
——我一看就想起这是我去年送给他的——新理了一个小平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人
依然瘦,但显得精神爽朗,一扫往常那种邋遢颓唐之态。他的精神状态让我稍感安慰,
但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王肝……我说,其实……
王肝摆摆手,笑着,露出土黄|色的牙齿,说:小跑,不必解释,我理解,我明白,
我祝福你们。
老兄……我心中五味杂陈,伸出手,试图与他相握。
他退后一步,说:我现在如梦方醒。所谓爱情。其实就是一场大病。我的病就要好
了。
太好了,我说,其实,小狮子跟你并不合适,只要你振作起来,依然能干出一番大
事,那时,会有更优秀的姑娘供你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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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是废人了,王肝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你没发现王仁美坟前有烧化的纸灰
吗?那是我烧的。因为我的出卖,才使袁腮锒铛入狱,才使王仁美母子双亡,我是杀人
凶手。
这绝对不能怪你!我说。
我也试图以堂皇的理由安慰自己,什么“举报非法怀孕是公民的职责”啦,什么“为
了祖国可以大义灭亲”啦,但这些理由都不能使我安宁,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是为
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讨小狮子的欢心。为此,我得了失眠症,刚刚一闭眼就会看到王仁
美举着两只血手要挖我的心……我只怕没有几天活头了……
王肝,你思虑太多了,我说,你并没做错什么,你不要迷信,人死如灰飞烟灭——
即便人死后有灵,仁美也不会追着你不放,她是个心地单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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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是个好人,王肝道,正因为她是个好人我良心才更加不安。小跑,不必同情
我,更不必原谅我。我今天在这里等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请讲,老兄。
请你告诉小狮子,让她转告你姑姑,那天,王胆从井里爬上来,直接跑到了我家。
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她一个小人儿挺着个大肚子叫我救她的命,还有她腹中孩子的命,
我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打动。我把她装进一只粪篓里,上边盖上一层麦草,又盖上
一条麻袋。我把粪篓绑在自行车后座架上,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在村头遇到秦河的盘查,
他是你姑姑安排的暗哨——你姑姑真是生错了时代,人错了行当,她应该去指挥军队与
敌人打仗!碰上什么人我都不愿意碰到秦河,因为他是你姑姑的走狗,就像我为了小狮
子可以出卖任何人一样,为了你姑姑,他也可以出卖任何人。他拦住了我的去向。我们
俩多次在医院门前相遇,但我从没与他说过一句话,但我知道他在心中是把我当成朋友
的,我们是同病相怜。他在供销社饭店前遭到高门、鲁花花的攻击时,我曾帮助过他。
“高、鲁、秦、王”——秦是秦河,王是王肝——高密东北乡的四大傻子对垒街头,观
者如堵,如看猴戏。老兄,你不知道,一个人并没傻但得到了傻子的称号时,其实是获
得了巨大的自由!——我跳下自行车,直视着秦河。
——你一定是去赶集卖猪。
——是的,卖猪。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放了我一马。两个傻子,心心相印。
请你告诉小狮子吧,我驮着妹妹,去了胶州,在那儿,我把她送上开往烟台的长途
汽车,让她从烟台买船票去大连,从大连再转乘火车去哈尔滨。你知道,陈鼻的母亲是
哈尔滨人,他在那边有亲戚。王胆身上带了足够的钱,你们知道她的聪明,知道陈鼻的
精明,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三天,王胆早已到达她该到的地方。
你姑姑手大也捂不过天来。她在我们公社的地盘上可以为所欲为,但到了外地就不行了。
王胆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等你姑姑找到她时,她的孩子已经出世了。因此,就让你姑姑
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如此,那何必还要告诉她们呢?我问。
这是我拯救自己的一种方式,王肝说,这也是我求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好吧,我说。
七
我确实是个意志软弱的男人。
原本我想,与小狮子的新婚之夜,我应该面对红烛,独坐至天明,以示我对王仁美
的歉疚与怀念之情,但仅仅坐到十二点时,便与小狮子抱在了一起。
我与王仁美结婚那天下大雨,与小狮子结婚这天下暴雨。一道道的闪电,刺目的蓝
白之光,然后是震耳的雷声与倾盆大雨。四面八方都是响亮的水声,挟带着浓重土腥和
腐烂水果气味的湿风从窗棂灌进洞房。红烛将残,抖抖颤颤,终于熄灭。我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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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持续数秒的闪电猛烈抖动着,在这瞬间我看到小狮子闪闪发光的眼睛。她的脸在闪
电下宛若黄金。然后是一声近得仿佛就在院里发生的雷声,还有刺鼻的焦糊味儿。小狮
子一声惊叫,我与她抱在了一起。
我原本以为小狮子是块木头,但没想到她是一个木瓜。一个饱满充盈,轻轻一碰即
会淌出汁液的木瓜。她有木瓜的质地木瓜的浓香。拿新人比较故人是很不君子的行为,
我克制着自己的无聊联想,但心不由己。当我的肉体与小狮子结合在一起后,心也同时
贴近了。
我无耻地说:狮子,我觉得跟你比跟王仁美更像夫妻。
她用手堵住我的嘴,说: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王肝让我告诉你们,十三天前,他已经将王胆送往胶州,坐上长途汽车去了烟台,
然后又从烟台去了东北。
小狮子折身坐起来,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她。那张激|情洋溢的脸变得严肃冷峻。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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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又躺倒了。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