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荣轩-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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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在脚踏处值夜的张媛媛拿着被子盖紧了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娘娘怎么不睡?”
杨真真回道。“睡不着,怕你口里的话真应了。”
“不想应,那有何难,娘娘因着像那位,才得的宠,了不起,日后打发人去盯着她,她是什么样子,娘娘就跟着学什么样不就行了。”
这话听得杨真真大怒,刚想驳斥,却听见张媛媛没了声,只有均匀的声息响起,原来她又睡了过去,方才说得的那番话倒像梦话一样。
可是杨真真心里却暗暗地起了波澜,在心里盘算了一整夜。
待到天明时分,方打了个盹,睁了眼只觉得精疲力竭,连抬手叫人的力气也没了。
本想再睡会,可是又怕别人笑自己借着失意发懒,少不得发出些声响。
倒是张媛媛可心掀帘子,瞧了瞧她的模样,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小宫女上来,扶肩扶背的。又备了热水给她轻烫了一下眼睛。
杨真真摇了摇头,嫌沾了热水的毛巾不够烫。
宫人们一听即刻要换了水来,张媛媛试了试毛巾,不觉柳眉倒竖,叱道:“已经够烫了!娘娘精神不济,难不成你们也没有脸色吗?”
一干人等听得满脸通红,忙低声分辩道:“是娘娘要的。”
“是你们做事不细心罢了,还怪到娘娘头上。”张媛媛轻哼一声,“不知道心疼娘娘,这会子还敢回嘴!”
小邓子自恃着是与她一同共事的,此时听着心烦不已,只冷冷道:“我们都不会伺候好娘娘,只有你会。”
杨真真梳洗了一翻,神色倒缓了起来,小邓子与张媛媛齐上来笑道:“真是该打嘴,一大早的,就跟在娘娘跟前争风吃醋了。日后娘娘少疼我们就是了。”
杨真真自知这两人在自己跟前打闹惯了,惯来无甚眉高眼低,有心要拿他们发作,却也狠不下心来。况且还有事儿要找他们做。
她扬一扬脸,张媛媛会意,命人都退了出去。
倒是小邓子要退出去时,杨真真摇了摇头,张媛媛忙拉回了他,两人齐心合力伺候着她梳头挽起发髻上妆。杨真真由着他们摆弄,自己只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镜里容颜娇花一般的艳,只可惜盛放在了无人处。
她出了会神道:“如果我从此被陛下冷落,你们会如何?”
小邓子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道:“这……这怎么会?”
张媛媛敛容道:“怎么会?娘娘别胡思乱想的。小邓子不是要拜子房公公做干爹吗?只不过没钱开路罢了,娘娘不如就成全了他,日后那头有事,咱们这里也好清楚。”这一清楚,肯定就能找机成事。
杨真真蹙了蹙眉头,有用吗?子房公公向来不得圣意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不知为何陛下还用着他罢了。
彼时小邓子己听呆了,张媛媛悄悄推了他一下,才醒悟过来,笑着上前说道。“子房公公是太后打发去服伺陛下的,跟了那么多年,陛下什么事儿,他都清楚。”
杨真真怔怔地向外看去。庭院内的树被阳光透过后把影子凌乱地烙在青砖地上,细而密,看似薄薄的一片阴影,却有无数枝丫都叠在上头。
张媛媛扶着她到榻上坐着,又塞了个软枕在她腰间垫着,笑道:“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子房公公好似讨圣嫌,但却稳稳地伺候了那么多年,可见是个不倒翁。”
那头小邓子乖巧地倒了茶汤出来给她享用。
杨真真扬了扬唇角微微一笑。“横竖我的物儿都在你的手上,你看着办吧!”
张媛媛听说,拿了锁匙去了堆东西的偏房内,拿了几串钱,又把各色造型的银锭子包了一包拿给小邓子。
小邓子捧着银子喜无可喜,扑通跪下笑道。“娘娘只怕拨一根寒毛也比奴才整头的发丝强。”
听他说得不伦不类,杨真真捂嘴一笑。
张媛媛却是一本正经地道。“你打通好了路,务必把那个叫劳什子秋海棠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话连杨真真听住了。
张媛媛佯作不知她的心事,继续说道。“她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什么物,讨厌什么玩意,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摸清楚罗。”
可是小邓子却听楞了,“该打听的不是皇上的事吗?”
“呆子!”张媛媛忍不住蹲下拧了拧他耳朵。“你没有读过书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小邓子笑开了。“我确实没有读过书,不过你一说,我就懂了。”
如此一来杨真真也放心,她果真没有信错人,情不自禁多了精神,扶着宫人的手去了太后宫里请安。
☆、宫5
却说迟池那厢,虽入得宫来,却只想在头天先清清净净过一个晚上。
宋荣轩经历多年,却不是一昧只晓得死守着闺房之乐的男人,略知女人心一二,见她脸无欢颜,又怜她受了惊,何敢强求,命人打扫一处偏殿的屋子给她以充临时安歇之处。
谁知有那些自以为晓事的一干人等会错意,以为她名份也不曾有,只能隐身,一时之间脸上多了怠慢。
迟池也是个省事的,见床铺干净,饭食洁净也就乐意了,谁管她们心里七拐八弯的心思。
只是上半夜想着迟子,母子相依为命六年,如今真真正正分离了,翻了几次身,又忍不住暗泣了一回方迷迷糊糊的入睡。
渐到天渐亮时,皇城外早起挑着担子吆喝的货郎的声大,隐隐的在宫内外回响,越发牵动了迟池的柔肠,…………………往日里身上多了一二十文钱,迟子最喜吃馄饨;有时嘴馋,腼着脸磨着自己要钱吃,自己那时却是算计着过活,还坏了脸色数落他,如今想来,实在不该。
想着念着不免神游魂移,下床胡乱(www。87book。com)整 理了一下出去,想再多听听那叫卖的声音。
开了门,宫人见她不叫人,乐得干净,各自做活,又或凑在一处猜她日后的处境。
迟池自在惯了,哪里计较这些俗事,顶着薄雪踏着枯草到了宫尽处把耳朵贴宫墙上,听着声音,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若隐若响,直到清晨的雾气散去,很久之后她转过身,目视着不知何方,眼神空远,及至看着红红的宫墙才收回视线悠然长叹道:“这又进了笼子。”
同一时间的湖畔前,初春的微雪吹得垂柳苍苍,在清晖之下散着朦胧的光线,宋荣轩临风面湖而立,身上的披风被吹得鼓了起来,旋回之中飘散着一丝清心寡欲的冷漠,子房躬身立在后方轻语禀报:“清早起来到处都寻不到秋海棠的身影。听说昨晚伺候她的使女说,还哭了半宿才睡着。”
宋荣轩神色瞬间而变,手指关节紧紧的握在一起,肩膀晃动,虽是看着怕人,却是有了点人气的样子。
在他后头的子房垂下头盯着地面上的黄草儿,一时安静无声。
很久之后,负手而立的宋荣轩缓缓问道:“你越发像女人了,连女孩儿的半夜私事也打听。”
子房弯腰垂手道:“陛下让奴才不打听便不打听。”
宋荣轩看了一眼前面巍峨的宫墙,没说话。
转身去了迟池临时安置的偏殿,那里靠着他的寝宫,却有四四方方的墙高高的彻起,自成天地。
到了门口处却碰上了不知从哪里归来的迟池,身上新换的宫衣上头还有淡淡的泥屑青草味。
守在门口的宫人见她回来了,正了颜色准备说教一番,却瞧见不知何时站在迟池身边的宋荣轩,立时讷讷起来。
“你来了!”迟池脸背着宋荣轩。“早朝那么快上完了吗?”
宋荣轩去了台阶上,微笑着轻声道。“哪有天天上早朝。如此那样,万岁之名可不是空喊了。”单这天天上早朝的活早就累死了。
这等随兴之言听得一干人等僵手僵脚,有心劝解,只是耐何肚里的墨水不多,不能像前朝的御吏般引经据典。
“要不要进来?不过房里头的熏香太猛了,嗅了一晚上,头都昏了。所以赶早起来,奴婢就在宫中走动了一下。”
迟池早知道他会探自己的行踪,不如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省得被人添油加醋的放了许多佐料。
“回头把你房间的味儿清一下才进去吧!”宋荣轩拉着迟池在台阶上坐下,速度之快连宫人放块垫地的席儿都来不及。
“昨晚睡得好不好?”宋荣轩扭头问她。
迟池想了想。“有些想他,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那就不该了!”宋荣轩抬起下巴朝着她眼下的黑圈儿道。“被他知道了,越发不安心了。”
他倒信口说话,但是尊贵的陛下坐在凉石阶上的事,早就惊动了一堆人。
旁人求着子房拿个主意。“陛下就这么坐在潮阶上,万一有了瓜落,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子房没答话,倒是使眼睛看了看迟池。
那头宋荣轩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迟池捂了嘴在笑。
谁知正兴头的时候,身后头有人恭声道。“秋姑娘,该用早膳了。”
“拿出来,就在这吃吧!”宋荣轩不耐烦的说。
这话把宫人三魂七魄吓得几乎不全。“使不得啊陛下!”这对着风吃下一肚子的东西,粗人倒罢了,可是这金尊玉贵的万金之躯如何受得了。“千万使不得啊,陛下!”
“正坐在陛下呢,别喊了。”
这会子谁敢听宋荣轩的冷笑话。
宫人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她们在宫里自然不懂男女的情爱,当然理解不了他眼中那隐忍却暗沉其中的情感,那被寂寞困了六年的身影,因着旧人归来,别说了一块凉石阶,哪怕落在泥泽里浆身而行,也是心甘情愿。
春寒未了,吹得门下的宫灯摇曳,像是在临风起舞。
迟池随着宋荣轩起身而起来,心里想道,难怪他轻易不说话。因为他的话对人影响太大,哪怕一个不经心的字,可能都会令人浮想联翩,有的没有的牵连一大片,久而久之,随着他身边惯用的人,哪个敢轻易与他靠近。
迟池这里心神不宁,宋荣轩却己惯了。
偏殿里头,早有人开了窗,散了味,恭恭敬敬抬了早膳进来。
“用些清淡的吧!”宋荣轩念着迟池昨晚没有睡好,必定败了胃口,不过劝靠着让她多吃一点。“这粥熬的不错,养胃。”
“不用,大清早的更该多吃些。”迟池早己吃了一大口菜忙着嚼碎咽下,筷子挟着鸡丝,眼睛却看着奶香小卷含糊道。“能吃便是福。”
宋荣轩笑了一下,把歪在她嘴唇外头的鸡丝抹下。“慢些儿吃。”
迟池以为他要扔掉,连忙伸出舌儿一卷,宋荣轩的指尖顿觉那温热的触碰像是比早膳更引人的味道。
见他的手久久放在自己的唇边,迟池微觉尴尬,虽不曾回头,但也能感觉到身后不知几道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我这嘴上又没有好吃的物儿,你的手伸错地方了。”
及说了出来,方想起来,这语句里有了调情的味,后悔不迭,羞的脸飞红。
宋荣轩如何不知,眼角飞扬,真正有意的多瞧了她一眼。
迟池见了,难免呲牙咧歪嘴做尽恶状凶他,谁知本是娇婉的女子,这般作来不过添了俏皮之意,光看一眼,已经让人神魂颠倒。
白日里在宫里宋荣轩必定不敢不规矩,落人口舌。但是这般儿女之态的喜乐,却和床…第间的愉悦有异曲同工之妙,令人心中欢畅。
他的眉梢额间无端端多了的风情,合着丰神如玉之状,难免令人心里有头小鹿没头没脑乱撞似的。
迟池只觉得不自在,起身探手拿了放在他跟前的粥碗,嘴里与其说在嘟嘟嚷嚷的埋怨,还不如说是在替自己解围。“陛下不吃多浪费呀,奴婢就不客气了啊!”
宋荣轩在她耳边悄声道“嗳!这里可是皇宫,哪里容得你抢皇帝的饭碗。”
含着匙尖的迟池忍不住笑将起来,却因脚尖无意竖起,身子一歪倒在他怀中。
因为距离,她身上那股青草香味,袅袅绕于鼻前,令人怡然迷醉。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亲们一边埋怨慢热,一边还是收藏,感触良多,哪还敢存稿!!
☆、宫6
迟池挣扎了起身,稍不注意裙面就卷了起来,露出的鞋面上有一层脏兮兮,带着草屑的细沫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儿,才想蹲下去拿帕儿拂掉,谁知弯下腰去,头差点冲了下去,幸好起身的快。
方一站直,身上忽略多时的酸软却都涌了上来,以前在外头带着迟子的时候,也偶有身子隐隐作痛的迹像,但那时仗着身子年轻,忍忍就过去了,谁知秋海棠这具躯体着实没福,这进了宫,高床软枕的躺着,骨头倒是越发酸了。
刚想闭上眼睛缓一缓,没听到身边的人在耳朵边道。“你怎么了?”冷不丁被他凑得那样近说话,吓她一跳。更是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宋荣轩见她脸色始终青沉沉,便知她心血少,经不得吓。
迟池定了一下心跳,淡淡地吁了口气。“小日子刚过没多久。”前天又被他折腾了,一时半会哪能休养的那么快。
宋荣轩摸了摸她的脸,手劲重了些,上头就像印了胭脂似的红。
迟池拍掉他的手。“再不吃粥,奴婢可是全部都吃掉了。”
听着她随心所欲的话,宋荣轩坐下手拨弄着面前的鸡丝粥,觉得才有胃口又去了不少,于是放了勺子,让人瞧了,便知他有了不想吃的念头。
迟池眉心微拧,如曲着的柳枝儿。“奴婢在外头的时候时时想起自己从前挑衣拣食,实在不会惜福。”
宋荣轩闻言慢慢喝了一勺粥,淡然道:“女子养的精贵,挑拣这些是小事。前些时候出了个案子,是个县里头的,本不该到朕这里来,只是形容的惨了些,是位妇人和家人呕气,离了自己的夫郎,不知怎的走在路上就被人杀了,杀了便杀了,偏偏把她胸口的五脏都不见了,脑浆子和熬烂的粥似的散了一地。”
听到这样的形容搅得满心作呕,本来还想着分一杯羹粥的迟池抖着嘴唇看一眼那碗稠稠的白花花粥,闭起眼睛。
才刚扭脸,脸颊却被他扭回。
“看着朕。”宋荣轩抬手拨开她额角的碎发,继而目不转睛凝视着她,咬耳呢喃道,“你下次再不见了,不用别人动手,朕就自己动手了。以免你死得太难看。”
兜着的话仿佛突如其来的网,将她的自由骤然套牢,额际不由得现出了一点冷汗。
见她有些缩过去的模样,他的眼神沉了下来,心念电转之间,又怕她心生胆怯,伸出的手就在她脸上抚了抚。“下次出去时最好身边带着人。纵使朕瞧不见了,也好心安。”
他的神情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又有几分不肯退让的坚持余地在里头。
迟池点了点头,声音也很冷静:“知道了。”又不是什么热血少年。
他笑了笑,深褐色的眸子里闪着一种光,如迟池大着胆子第一次和他在一块的那天晚上也是如此摄人。
此番虽不是那夜二人初次人事之合好,却也一般令人欢喜。
他的眼微微弯起来,里头潋艳如水。
这边欢喜,那头就收起方才狂话的狠样,正正经经凭她爱吃什么就什么,也不拘多少,都送到她的跟前。
迟池肚子吃得溜圆,顿时身上的酸痛都缓了许多,心中暗笑,有可能是从前的营养跟不上,添了些贫血缺钙的小症。
这会子吃的心满意足,一心想着能躺在床上,再好好睡上一沉,便觉得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偏偏宋荣轩恐她身子发懒,此时回笼睡了下去,反而不美。
他一挑眉,含笑道:“不知你磨墨的功夫差了没有?”
迟池故意不答话,反逗笑道:“谁知有人是不是除了盖章,便什么都不用做了,怕是再好的墨,也写不出好字来。”
话音才落,那脸就被的拧住了。
“痛痛!这是人的皮,又不是什么泥做的。”迟池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解了出来。
却不知宫人却是头一次见宋荣轩的动作如此鲜活,瞠目结舌的不行。
宋荣轩横过去一眼:“听说有位男孩尊师,逢老师写字时,也是自己磨墨,虽不太好,却难得一片心。”
“哦,真的吗!”迟池精神大振,既然儿子如此长进,做娘的也不可过于落后。“不过那小子生性坐不住。”话里话外既骄傲,又隐隐带了一丝为人母者常不必要的担心。
宋荣轩的目光忽然凝在她的脸上,那样沉稳而不失艳色的风情,看来女人做了母亲,浮燥的性子也磨平了不少,瞧来也要快些养好她的身子,日后为自己诞下子嗣,长长久久的把心都放在宫中。
只可惜迟子那孩子面目瞧来与自己有些相似,却真的不是自己的骨肉,不过他被丢到了迟池当年的小家门口,也算是和皇宫有一场缘份。日后真有了出将入相的本事,迟池也算能多一个靠山。
他的笑容渐渐多了几分暖色:“那孩子是个聪颖,学什么都快。反倒是。。。。。。。” 眼角溜溜地在她身上一转,“年纪再长也不是长在何处,做什么事儿都比从前褪色了许多。”
迟池听了这一句,嘴里头像含着一颗青梅似的,汪着酸,但又不能吐,因为夸的人是她带大的养子。少不得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醒神起来。“奴婢磨墨的也是极好的,不信陛下让奴婢去磨。”
却不知人家正等着她这句话入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