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跑-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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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留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递给他道：“以前为师没有教你多少和兵器有关的知识，这本书你先拿去看看。”
看了一下书名，《十大名剑》，顾长卿想起自己看的书虽然不多，但这方面的东西，也是接触过一点的。“师父，我最近才看完的《奇门遁甲》里，有提过古代十大名剑。”不仅有剑，也有名刀。
“喏！”扶留把书往他胸前一拍，长卿立马伸手接住。“你以前看的一些书，都是古人写的，虽有可信之处，但主要是用来给普通人看的。通篇都是在讲解剑的起源与传说，再不就是在吹嘘剑的妙用。真正的懂剑之人，一看便知是假的！”
顾长卿被他说得低下头去，手里捧着这本《十大名剑》，心里想着，难道这本书就不是么？
“这本书是青城派的第一代铸剑师写的，一直传到现今，临摹了一本又一本，虽然内容可能有些遗漏，但上面所说的，都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半信半疑地翻开书匆匆略了一眼，顾长卿发现，里面提到是十大名剑，竟没有一把是他听说过的！
名虽然叫十大名剑，但说的却不是古代的名剑，而是铸剑祖师当年自己所铸造的十把剑。这本书通过讲解这十把剑，把剑的学问说得一清二楚。在虹剑那一篇，便有讲到和剑气有关的用法，你回去仔细看看吧！”
“剑气还有用法？”顾长卿原以为，剑气不过是在挥剑的时候所引起的一团气流而已，这个也有学问吗？
“不但如此，如果你运用剑气用得好，甚至可以让剑气成为你的第二把剑。屋后的那根竹子，正是被剑气所劈开，所以才会有和被剑劈开一模一样的裂痕。”
剑气，也如此厉害吗？顾长卿不敢相信，拿好手中的这本书，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待长卿离开之后，扶留才把刚才胡乱藏起来的札记给拿了出来，放回原处。那是书架上的一个暗格，把札记放进去之后，合上暗格，又把放在暗格前的那本书给摆好。《悔过录》，他就是要提醒自己，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做过的错事，永不再犯！
做好这一切之后，扶留才缓缓走出了书屋，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竟引得胸口有些闷，透不过气来。推开屋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舒适不少。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也没有多久了。
他一走，所有的秘密就都会带入尘土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也就意味着有人要走了，太不忍心了……
☆、第二十三章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年，说这两年的时光过得快，但每一个欢喜或是不愉快的时刻，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得。说过得慢，扶留倒希望能再慢一点。
他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现在想使用武功，变得非常艰难。甚至有时候，会突然地昏过去。
以前总觉得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也好，这样也可以到地底下去见素心了。可是，他现在竟有了一丝不舍。朝歌的身世来历还没弄清楚，长卿的武功也没学透，他还不能离开。
可是，许多事都是事与愿违。
身体变差之后，清风明月便替他分担了许多事，连去集上卖药换钱都是他们在代劳了。
这日，又是清风明月去集上的日子了。正午的时候，扶留看着阳光明媚，便准备去看一看许久都没照料的蝴蝶田。
清风明月不懂怎样选种，所以蝴蝶田里的花种，是一年不如一年。本来两年前，蝴蝶的品种就已经很杂了。后来他没有精力打理这里了，蝴蝶田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
扶留看着长得横七竖八的花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步子沉重地迈向前，蹲下身来。手轻轻在一株芙蓉花上抚过。这恐怕是，这里最后一株芙蓉了吧！
一朵淡粉的花，孤独地盛开。
突然，扶留满是皱纹的手一转，摘下了这唯一的一朵芙蓉花。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扶留把这朵芙蓉花捏在手中，端视了良久。
终于，把那朵花扔向视线之外。扶留这才站了起来。可是，原本就气弱的他，刚刚又蹲了那么久，突然站起来，导致眼前一片白光，整个人就昏厥了过去。
身子径直倒下，如同刚刚被抛弃的那朵芙蓉花般，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
正在练剑的顾长卿只觉得眼皮一抽，一股不详的预感直泛心头。当即收起了剑，来到屋前。
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可是怎么也没能看到扶留的身影。自从扶留上一次昏倒在书屋，就那样躺在地上一个下午之后，顾长卿再也不敢离开他那么久了。现在到处看不到他的身影，心里更加不安起来。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书屋没有，百草屋没有，也不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顾长卿越寻越焦急，不停地唤着“师父师父”
突然眼角瞥到了空地上的那一抹身影。
“呜呜呜”朝歌前两天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两年前扶留给她买的那个风车，一直拿在手里玩，爱不释手。
跑过来，又跑过去，随着风车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她的嘴里也跟着应和道。
顾长卿有时候真想问问，她到底几岁了，遇到什么玩意儿，都能玩上一天，不亦乐乎。其实，顾长卿还真觉得她不像是有十岁了，不单单是从行为举止上，就连外形上也是。
看了看她没怎么变的身高，也没怎么变的身形，真不知道清风给她做的那些好吃的她吃了肉都长哪里去了！
两年里，倒是他窜高了不少，原本高齐至他胸口的她，因为一点都没长，现在每次跟他说话时，头都得仰着。
“呜呜呜”朝歌举着风车再次从左跑到右边的时候，长卿出声叫住了她。
“咦？长卿哥哥，你怎么没练剑了？”
长卿也没回答她，只是等走近一点才问道：“有没有看见师父？他去哪了？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
朝歌收好手里的风车，把上面一片发声的蒲叶塞回原处，应道：“爷爷啊，他好像往蝴蝶田那边去了！”说着还用手指了指。
她说得漫不经心的态度让顾长卿很不悦，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你不知道师父身子最近很不好吗？还让他一个人走这么远，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凶狠的语气让朝歌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声音很快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嘛……”
“你……算了！”顾长卿拂袖而去，赶紧向蝴蝶田那边跑去。
朝歌不会轻功，难免慢了许多跟在他身后，等她跑了一半的路程的时候，顾长卿已经抱着昏迷过去的扶留走出来了。
“长卿哥哥……”朝歌想上前去问问怎么了，却被长卿一个眼神给凶开。
此时长卿一句话不说比骂她还让她觉得难受，这个更加自责了。迈着小步子，飞快地跟上去，可还是落后好远。
清风明月都不在，他只好把扶留放在房间里之后，自己去找药。
其实顾长卿心里明白，对于这个年纪的扶留来说，任何药都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已经耗尽了寿命。明明只是一味清神的药，长卿如同捧了救命药一般，紧紧把药抓着。
一进门便看到了蹲在床边哭个不停的朝歌。
“爷爷，你醒醒！朝歌再也不贪玩了！朝歌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了！你醒醒好不好！”看她哭得那么伤心，顾长卿真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虽然说话的语气极为不和善，但朝歌听到这话，惊喜多于悲伤。“真的？”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回答。
可顾长卿只是重重地说了句：“让开！”
只要爷爷没有死，被骂也是值得的！。朝歌一会哭一会笑的，看得顾长卿心里发毛。不知怎地，一想起师父躺在蝴蝶田里生死未卜，而她还在这里玩得没心没肺的，再想起师父宠她的种种，气便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走开，没有听到吗？”
太过于凶恶的语气，让刚刚止住眼泪的朝歌再次哭了出来。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地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抬手抹着眼泪。一上一下抽搐不停的背影，让顾长卿莫名其妙地心烦。
不再看她，转身替扶留把身体扶正，拿起那包小小的草药，放在他鼻子下面。
以往，扶留每次晕倒之后，拿这草药放在他鼻下，放一会儿，他便能慢慢醒过来。可这次，顾长卿都举着那包草药良久了，扶留却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好几次，顾长卿都拿手去探还有没有气息，他很害怕师父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他在床边守了很久，见扶留依然没有醒来，准备出去再拿一包清神的草药过来。
一拉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朝歌。
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朝歌立马回过头来。“爷爷醒了吗？”
顾长卿没有理她，径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走出两步之后，才说道：“不要进去打扰他，你除了会闯娄子还会做什么？”
说完才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可又不想去解释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的走向了百草屋。何止是这一句，他今天对朝歌说了好多好多很重的话。可是朝歌却是一边掉泪一边责怪自己道：“是我做错了！长卿哥哥骂得对！我那么贪玩，除了给爷爷惹麻烦之外，从来没有给爷爷做过什么事。”
顾长卿拿了药，来到扶留房前的时候，才发现，朝歌已经不在了。心里也没多想，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只等着清风明月他们回来就好了！
他又在屋内守了一段时间，扶留还是没有醒过来，天色倒是渐渐地暗了下来。
左等右等，都这个时辰了，清风他们还没回来，难道今天不回来了？他们也有当天回不来的时候，因为他们毕竟不会轻功，走路自然慢了许多。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一般会连夜赶回来的，因为朝歌还等着他们做饭呢！
一想到这，他倒记起了，从中午一直到现在，那丫头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刚刚又不知跑哪里去了。不会有事吧？虽然不想离开师父，但转念一想，师父极疼她，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师父醒过来了，也会不高兴的。
不放心地看了扶留几眼，便跑出去寻朝歌。
“朝歌，朝歌”长卿这次倒是没糊涂，直接去了厨房寻她。
果然，没有燃蜡烛的厨房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长卿哥哥，我在这里！”
还没走近，便看见厨房里冒出一阵火光，还伴着一股黑烟。“朝歌，你在做什么呢？”一天不给他添乱她就不会安分下来！
“啊？”朝歌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回过头去，看见厨房里自己刚刚生好的火，似乎从灶台里蔓延了出来。吓得赶紧去扑，手忙脚乱地踩着地上燃着的一堆柴火，可是火势却是越来越大。
顾长卿此时此刻很想骂她笨，但看到她奋不顾身扑火的样子，却又不忍骂她。上前一步，一手拎起她放在安全之地。从旁边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来，淋了上去。火很快熄了，厨房里暗了下来。
虽然很少进厨房，但蜡烛放哪里他还是知道的。走了几步，在那里摸到了蜡烛，又走到火堆旁，就着仅剩的一点点微弱的火花，点亮了蜡烛。
他一下子点了好几根，在案台灶台上分别放了几根。屋内明亮起来之后，顾长卿才看清，朝歌脸上身上，乌黑一片，都是炭火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对不起……”朝歌自行认错。“我只是想做点东西给你吃而已，爷爷不醒过来，我也很难受。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一点而已，长卿哥哥，你说得对，我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连生个火都不会……还弄得着了火……”朝歌低垂着头，一抽一抽的，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哪知顾长卿不但没有骂她，反而一把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是长卿哥哥做得不对，我不该凶你的！”
安慰不但没有起到效果，却让她越哭越凶。“长卿哥哥，你骂我好了……”
顾长卿不知道自己对她说的话，在她心里竟有这么重的分量，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朝歌，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消失了。“长卿哥哥不该骂你的……朝歌没有做错什么，你刚刚生火准备做什么呢？”他只能通过转移话题来分散她的精力。
“我刚刚，想给长卿哥哥，还有爷爷煮一点面条吃的。爷爷上次教过我怎么煮面条的……”朝歌虽然不记得什么了，但她能上手的，也只有面条了！“可是……才刚刚生好火，就听到你在叫我，我只是出去了一下，没想到……”
“好了，想吃面条是吗？你先去把脸洗一洗，长卿哥哥来给你煮好不好？”
“长卿哥哥，你还会煮面条？”朝歌不敢相信，爷爷不是说他从来不进厨房吗？
“虽然不好吃，但应该，至少会比你煮的好一点。”
“那我要吃加鸡蛋的！”
“要求还真多！”顾长卿收拾了一下狼藉一片的柴火，又去洗了洗锅，见朝歌还站在那里，便说道：“怎么还在这里？”
“啊？”她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啊？
“放心，我煮的东西吃不死人！你在这里我施展不开来，你先去把脸洗干净，然后去看着师父，他要是醒了就过来叫我。”
对哎！光顾着看长卿哥哥了，都忘记爷爷还昏睡着还没有醒呢！“好的，那我出去咯？等爷爷一醒过来，我就来告诉你！”
顾长卿空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知道了，你快去吧！”
先烧水，再做什么来着？顾长卿挠了挠头，是放面条吗？好像是的吧！
于是，把面条一股脑全扔进了锅里，烧得滚开的水很快便把面条煮了开来。放了面条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早知道小时候应该多进几次厨房，多看几眼的。
唉！不管了，管它味道好不好呢！等面条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把油盐等调料一起倒了下去。拿锅铲搅了几下，不至于让面条全都粘到了一块。
耐心地等了一会，闻了闻，闻到一股香味之后，便洗了个大碗来，盛起了所有的面条。正准备舀汤的时候，才发现忘记加鸡蛋了。
顾长卿又把面条倒回了锅里，又加了一点冷水进去，再加了一根木柴，等水烧开之后，才拿了两颗鸡蛋打进去。
**
“师父醒了没有？”顾长卿端着两碗面条走进扶留的屋子。虽然扶留一向不喜欢他们在除了主屋的其他屋子里吃饭，但为了能看着他，顾长卿今天也破了规矩。
“还没呢！”朝歌走过来，看着桌上的两碗面条。除了鸡蛋还保持着完整的样子外，面条全都糊作了一团。
但朝歌实在是饿着了，管它好看不好看呢，只要能吃就成！想着拿起了筷子。
可是，筷子下去之后，却没能挑起面条来，面条实在是煮得太烂了，轻轻一挑，便全都断了。
“呵呵”顾长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煮东西。”
既然是长卿哥哥第一次煮的东西，说什么也要吃完才是！朝歌干脆不挑了，嘴就着碗沿就扒了起来。吃得太快，也不知道这面条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或者说，这面条本来就没什么味道。
看朝歌吃得津津有味，顾长卿也吃了一点，可是，吃了那一点之后便不想再吃下去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吃完之后，顾长卿起身把剩下的面条收拾了一下，他只是打算把碗带离房间而已，因为扶留肯定不喜欢这味道。
他才刚刚端起碗，就被朝歌给抢了过去。
“长卿哥哥，我来收拾吧！你比较会照顾爷爷，你还是留在这里照看吧！”说着也不给顾长卿反驳的机会，端着脏碗就出去了。
门没被合上多久。
突然，从床的那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长卿……长卿……”
“师父，我在！”顾长卿匆匆跑了过去。
床上，脸色苍白的扶留，正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嘀咕一句什么。手想外伸去，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师父……”顾长卿把手塞入他不停地扑抓着的手里，紧紧握住。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顾长卿这一握，替扶留顺了顺气息，把热量一股股传给他，虽然他知道扶留可能挨不过今晚了，但不忍看他此刻如此痛苦。
片刻，扶留恢复了一点体力，半坐了起来。顾长卿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师父小心！”他在扶他起来的时候一直扶着他的背，待他坐正之后又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朝歌丫头呢？”扶留干枯的唇这时候总算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顾长卿身子僵了僵，才淡淡地说道：“她刚刚吃过东西，现在应该在厨房里收拾。”
一股原本不属于这里的气味飘到了扶留的鼻子里，这应该，是面条的味道吧！他此刻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却不知从何说起。留在书屋里的那些东西没被销毁，也不知道藏得好不好，万一……
扶留摆摆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些，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
见他这般，长卿以为师父身体不适。“师父，让我再渡些气给你吧！”毕竟从手掌能传过去的少之又少！
“不必了……”扶留推开他。“你坐下罢！我有些话要交待你。”指着床沿一处说道。
要是在以前，长卿可不敢坐这里，但今日扶留让他做什么他便照做了。握住扶留的手也被他给推开，顾长卿现在觉得心里空空的，手也不知往哪放。明明应该是难受，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明明前一刻还是万分担心，可此时却像是看淡了生死般。
也不再自欺欺人地让他好好休息，顾长卿明白，扶留能醒过来，只是为了说完即将要说的一番话，他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走。
扶留细细凝视了顾长卿几秒，他这样半坐在床沿上，足足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看着看着便有些吃力了，头无力地垂下了一点。
“长卿……”刚叫了他一声，便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我在！”顾长卿一点也不敢分神，恐怕错过了他的一句话。
“你去帮我把窗子打开一点……屋里闷得很……”
顾长卿很快便打开窗子回来了，再次坐回床边，等着扶留的下一步指示。可是扶留只是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半响，待微冷的风吹进屋子的时候，扶留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我就要死了……虽然有那么一点不舍……但我这一生……也……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