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跑-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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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这句话，朝歌此刻没有说出口，今生，再无说出口的可能。
也许是感觉到了顾长卿的态度，也许是在想些什么，朝歌半响都没有开口。直到顾长卿再次说道：“贴着湿衣服会着凉的，我只是去换身衣服，很快就好，嗯？”他倒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放开，那么他便一直这样站着，由她抱着。
可是朝歌最后还是放开了手，望着他惨淡地笑了一下，是的，那笑容只能用惨淡来形容。“师父，你快去吧！”
**
顾长卿换衣服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他太无耻了。他对朝歌不明不白的态度，这样算什么呢？
如果不在乎她，大可不去管她，如果是真的喜欢她，为何又要这样对她？朝歌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张白纸，可他竟对她隐瞒了许多东西。
顾长卿突然打了个寒颤，周身一凉，如果朝歌知道了那些事，会不会也会像疏远云轻一样疏远他？顾长卿觉得这个想法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太大了，顿时被自己弄得心神不宁的。
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朝歌的房间，雨伞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刚换的干衣服，现在又被雨水打湿了半边。
顾长卿着急地推开房门，一连唤了两声朝歌都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顾长卿在环视了屋内一圈后，视线落在了一张被风吹的哔哔作响的白纸上。
“师父，我想出去散散心。”
很简短的一句话，但绝对是朝歌亲手写的，墨迹早已干透，像是早就写好的，而且字迹也不太工整，看得出来写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说去哪，也没有说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但顾长卿就是有一种直觉，她要去的地方绝对不是附近，否则她不会给他留纸条。朝歌玩离家出走不是第一次了，可玩得这么正式的，还是第一次。
她一定是早就打算好了，不然怎么会提前就写好了纸条，她甚至还猜到了他刚才的反应。不，还是说，她本来是做好了两个准备，可他逼得她选了这一条。
顾长卿心中的内疚感越来越重，捏着纸条的手指逐渐收紧，片刻之后，冲向了雨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青城往事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朝歌的消息。见顾长卿还是三天前的那副表情，封霆安慰他道：“人应该还在上京城中，朕已经派了人去找了，城门守得极严，就算一只鸟儿想飞出去都不可能。”
顾长卿还是相信封霆的能力的，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看封霆行事的样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决定干脆得很。西落关有翁裴在守着，他又认识朝歌，所以朝歌若是离开上京城的话，他一定会知道。
三天都没有消息，说明朝歌还在这上京城之内。或许，她真的只是去散散心了？顾长卿在心里安慰自己。朝歌当初说离开就离开，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离开的时候，竟无一人发现，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就离开了这戒备森严的皇宫。
顾长卿心想，若是朝歌真有心要离开，无论戒备再怎么森严，她都会有办法的。她的武功，早就不容小觑。顾长卿担心的是，现在龙诀剑不在她身边，她若是遇到劲敌怎么办。
“顾公子？”封霆又唤了他一遍，才把顾长卿从思绪里拉了出来。“还是在担心朝歌姑娘吗？你放心，朕说她没事，她就一定会没事的！”
封霆说得极为自信，顾长卿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自信，也不清楚这个皇帝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回应了一个笑容“多谢皇上关心了！”
封霆也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更深，越发突显出年龄来，可顾长卿总觉得封霆的骨子里还有冲劲，那不像是他这样年纪的人还会有的，也许是他不是当权的人吧！顾长卿再次为自己的多疑而低了头。
“现在江湖上是越来越乱，因为前些日子的那个女魔头……”封霆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果然看到顾长卿的脸色很不自然了一下。“现在龙诀剑也落到了国师手中，所以，一切都麻烦得很呢！”
“皇上，剑是我弄丢的，我自然会找回来。”顾长卿依旧是那句话。
没想到封霆却说道：“龙诀剑倒不急，想必国师也快耐不住性子了，我们只需等他先走这一步好了。”
顾长卿不太能理解封霆话里的意思，又听他说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血珏，只要有了血珏，不怕拿不回龙诀剑。国师爱装平静，那我们就比他更平静，切不可因为他有了龙诀剑就慌了手脚。”封霆慢悠悠地解释着自己的打算。
“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他反倒会自己先慌乱起来，肯定会以为我们有更大的把握。所以，现在只需要找到血珏，什么都在掌控之中了。”不愧是长期在权利争夺之中走过来的人，想事情，谋略，都比他成熟了不少。
顾长卿赞成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这世上，哪有什么血珏，只有朝歌。
朝歌究竟是为何会和血珏扯上联系，顾长卿怎么也想不通。前几日在宫中看到有一处藏书阁，他待会决定去哪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零星的一点东西。心里想着事，所以封霆说话的时候，他只顾点着头，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
封霆说：“明天国师说不定要进宫了，你好生准备一番，千万别被他看出了什么马脚。”
这样一句看似什么价值都没有，被顾长卿无心疏忽了的话，谁也想不到，竟会给顾长卿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甚至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辞别了皇上，顾长卿只身一人往那藏书阁走去，前几天的雨过之后，空气清新了不少，但温度也降了不少，顾长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以为是快着凉了，根本就不会往什么不好的事情上面想去。
走向藏书阁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希冀着能找到解开一切谜底的钥匙的，只是，没想到，这钥匙，竟是无比地沉重，让他险些握不住。
**
因为侍卫认识顾长卿，所以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拦。这处在皇宫西边的藏书阁，不同于皇宫正殿里的那间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它只是安安静静地守在西边，就如同等待落山的夕阳般，静谧，却也显得阴凉。
顾长卿推开那红木的木门，人还没进去，就有一股霉味从里面传了出来。想必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打点了，也难怪守在这里的侍卫这么少。
原以为这里会放很多重要的书籍，原以为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当顾长卿的眼睛从那一层层因常年无人打扫而落满了灰尘的书架上扫过时，他就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年份久远的书籍有倒是有，但根本就没有顾长卿要找的那一类书，这里只有一些用不到的古籍，而且还是一些上了潮了古籍。看来封霆已经不打算要这座藏书阁了，不然也不会置之不理。
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但顾长卿还是很认真地翻看了一下这里的一些书，其中不乏有些颇有价值的书，但只因它对皇帝没用，所以便被束之高阁了。
顾长卿拍了拍手里拿着的这本书上面的灰尘，烫金的四个字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了眼前：《本草纲目》。这样一本书，对谁最有价值，不明而喻。
又想起了自己逼着她背《百草经》背《万草纲》的日子，顾长卿的嘴角浮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把这本书交到朝歌手里她脸上的表情，她一定又会耍赖推掉，就像他把自己记载了多年的笔记给她的那次。
顾长卿叹了一声气，朝歌啊！背书还可以，要是真要她用脑子来学东西，她总是能偷懒就偷懒。
“这一本，应该是典藏本吧！”突然出现的霓裳，把顾长卿吓了一跳，他竟一点也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也没在意顾长卿的表情，霓裳走到他旁边来，从书架上拿下同样古老的一本书，“皇兄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那声音太小太小，小到顾长卿以为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可她下一秒却把头转向了他，笑着问道：“想知道十八年前的事吗？”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单单是这样一句话，足够让顾长卿心神不宁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提起旧事，难道她以为他是来这里找古籍的？顾长卿没有透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把我从无忧谷带到了上京城，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么？”
顾长卿的淡然让霓裳短暂地失了神，可她也只是轻轻一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知这一切的吗？”
“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意外。”
什么是偶然？就是生命里遇到了特别的东西，而那东西正好是你需要的；什么是意外，就是生命中遇到了特别的东西，可这东西却是你不想要的。
封霓裳只知道那还是自己很年幼的时候，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听到了那么一段自己原本不会听到的话。可是当时年幼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段对话却是深深记在了心里，所以日后才有能帮到封霆的地方。
那样一段对话，霓裳每每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回忆起来，可她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记忆中那个曾风度翩翩的影像，随着黄土一起埋到了地底下。
“十八年前，那还是青城派称霸江湖的时候，也算不上称霸吧，但却是众人心里默认的武林之首了。可人一旦风头太大了之后，除了给自己赢来荣耀之外，还会给自己招来敌人，点苍派便是青城派最大的敌人。
两个门派针锋相对是众所周知的了，可是力量的悬殊大家也是看得到的，点苍派根本就不是青城派的对手，青城派毕竟是百年相传下来的门派了，背后的实力强大得很，可是谁也没想到……竟会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霓裳说到这里的时候，顾长卿眼里燃起熟悉的火光。
“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点苍派的掌门匡申侯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当他趁火打劫的时候，青城派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趁火打劫？”
“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青城派的内乱吗？其实青城派被灭，也不能完全怪别人……”
霓裳尔后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顾长卿无法考证这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实的成分，但她的这个故事，却正好把他所知道的那一些片段给串了起来。
“顾道离喜欢的那个女子，正是被青城派给驱逐出去的素心，而她正是，扶留的弟子。当年，顾道离与素心两人，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可是同门师兄妹相恋，这是为青城派所不能容忍的事，更何况两人还私定了终身。
最后当十二长老把两人抓回来的时候，素心已经怀着身孕了。”
霓裳撇了一眼顾长卿，接着说道：“顾道离是十二长老最为看好的掌门人选，怎会允许他在这个关头做出这种事来。他们想罚他，却又不忍心下手，最后只是关了他一个月。可素心却被逐出了师门，带着近六个月的身孕，不知去了何方。顾道离最后被传了掌门之位，也接过了龙诀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顾道离消失了，带着龙诀剑消失了，所有人都说他去找素心了，的确，他的确去找了她。如果，他能知道后果的话，他一定不会去找她的吧……”
“十二长老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顾长卿隐隐约约猜到了结果，牙齿打着颤问道：“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失落
霓裳知道他猜的是什么，所以摇了摇头“没有，并没有死，十二长老终是不忍对自己门派的人下手的。可也就是在那一场斗争中，顾道离，成了魔。”
“成魔？”这个词眼，顾长卿并不陌生。
“因为控制不了心魔，所以被龙诀剑反控制了，那时候，所有人才真正见识到龙诀剑的威力。他是，自己结束自己生命的，因为清醒过来之后，接受不了自己杀了那么多同门的事实。素心，是在生下你的那一刻，离开人世的。那时候，只有扶留守在她旁边，她到死都还在恳求自己师父的原谅，她说，自己这一生，从来都没后悔爱过顾道离。所以那时候扶留，是骂着她不争气看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顾长卿听到这一切，根本就没想过霓裳是怎么知道这些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心思全都沉浸在那些往事中，仿佛自己能亲眼看到一般。
“掌门自杀，龙诀剑被喻为不祥之物，青城派一夕之间全乱了套。点苍派便是趁这个空隙一举拿下青城派的。最后，青城派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那景象惨不忍睹，遍地血流成河。可是匡申侯还是没有得到龙诀剑。十二长老封印了龙诀剑之后，龙诀剑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再次见到它，是在朝歌的手中。”
“这么大的门派为何会被一夜之间杀光？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十二长老既然能控制住顾道离，为何斗不过匡申侯？”
“这个……我也不知。”霓裳迟疑了一下，像是故意隐瞒了什么。“早就说过了，匡申侯这个人，太有心机了，不然皇兄也不会斗不过他。”
顾长卿只是“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他都想不通。而且，现在最让他担忧的一事是：成魔？他脑海中闪过朝歌的身影。
“顾道离当年为什么会成魔？”
“应该是被龙诀剑给控制住了吧！不然江湖上也不会把龙诀剑传得这么神，只是现在，龙诀剑被封印了，又找不到血珏……”霓裳显然压根就没有把朝歌和这些事联系在一起。她一直都只知道朝歌是扶留收留的，却没觉得这其中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其实顾长卿也想不通，朝歌明明只是师父捡回来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和龙诀剑扯上联系呢？就算当年十二长老是真的把龙诀剑的给封印到了人的身上，但那个时候，朝歌应该没有出生才是啊！
脑子里越来越乱，顾长卿把手中的书重重地往书架上一搁，立马扬起一阵灰来。现在找到朝歌才是最要紧的事！
“明天就要见匡申侯了，你做好准备没有？”
顾长卿这次倒是听得很清楚，可心里却没有当一回事，见匡申侯，他需要做什么准备？只当霓裳是想多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既然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拿回龙诀剑是必然的事，报仇也是必然的事，至于其他，我不想管，也不会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霓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最终都被笑容给掩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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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宫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宴席，却因为席间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特意把顾长卿和匡申侯安排对做着，就是想看一看他们之间的暗斗，果不其然，从一开始，这两个人就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国师，这位就是霓裳带回来的那位顾公子，他的武功可是一点也不容小觑的，若是国师有兴趣，改日找顾公子切磋一番？”封霆在最上座上面挑着火，浑然不知自己的话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能有这么好的机会，顾长卿当然求之不得，他从见到匡申侯的第一眼起，就断定了他会是那种人，单从那样一双浑浊却还充满着欲｜求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到他肮｜脏的过去。
顾长卿看匡申侯不对眼，同样，匡申侯看顾长卿也是极为不舒服，只因，那样一双眼睛，像极了某个人。这个人留不得，这是匡申侯此刻内心里所有的想法。
“皇上玩笑了，老夫如今年迈，哪里还有和年轻人比武的身段，不过，我的徒儿匡飞倒是可以试一试。”他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匡飞说道，虽然明知道匡飞不会是顾长卿的对手，但他还是拉了他来当挡箭牌。再说了，自从他那次被顾长卿打伤回来之后，他又教了他不少东西，他也想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进步。
“呵呵，国师的想法倒是不错。”封霆一面笑着说道，一面在心里骂着这个老狐狸，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最近正在偷偷摸摸地在修炼内功进阶的第十层。提起这，封霆心里还有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匡申侯独创的武功，第十层能到什么样子，谁也没见过。
封霆浅酌了一口酒，把目光投向顾长卿“只是可惜了，顾公子久仰国师的大名，听说国师身手不凡，一直想见识一下……”
他以为他这么说，顾长卿会接过话去的，可顾长卿的眼睛却投向了别的地方。
匡飞？顾长卿的嘴角微微扬起，当他看到云轻跟在匡申侯的身后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现在听到匡申侯叫他匡飞，更是疑惑得很。
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顾长卿一瞬间怀疑这世上有两个面容相似的人，可转眼又看得清清楚楚的了，他就是云轻。他是什么变成匡飞的？还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匡飞？
当顾长卿的注意力终于从匡飞的身上转移到匡申侯的身上的时候，已经迟了，只听到匡申侯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顾公子真的对老夫感兴趣？真是有缘得很呢！老夫看到顾公子也觉得面熟得很，总觉得有许多话想说。不知顾公子可否赏脸，改日到府内喝杯茶？”
这无疑是一次鸿门宴，可失了时机的顾长卿现在找不到任何话来拒绝。他的反应让封霆看得更是急，原本是打算算计匡申侯一下的，却没想被反算计了，真是失策。
“承蒙国师厚爱，顾某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顾长卿终是应了下来。这一刻，满座的人，只有匡申侯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一去，会不会再无脱身的可能？顾长卿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看匡申侯那么狡猾的人，一定会在国师府内埋好了机关等着他来跳，到时候他只需要上演一场瓮中捉鳖便可。
可是顾长卿也往好的方面想了一下，匡申侯没有杀他的理由，不是吗？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此一想，倒也轻松了不少，他又怎能想到，就在匡申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了他是顾道离的儿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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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九月份的光景，一切都已经是深秋的景色，除了那些掉光了树叶的枝叶，让人感受到秋意的，还有行人身上多添的一件衣服。
朝歌环着双手搓了搓双肩，希望借此能温暖一点，可一点用都没有，秋风直直地穿透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衣裙，让她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