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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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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她不喜伤春悲秋,脑子里这时也晃过了一句“欢颜寥落再不见,倚窗独悼当年”的忧伤词句。
旖景正自感伤,春暮却含笑上前:“五娘,太后娘娘有请。”
“这个时辰?”旖景大疑。
“正是呢,太后娘娘正在合欢堂赏月,请五娘移步。”
旖景抬眸看向黑沉沉的天幕:“赏月?”——连弯月牙都不见,这是赏哪门子的月?
春暮却已经取下架子上的一件厚锦海棠氅衣,侍候着旖景穿着,夏柯也拿来了一件兔毛滚边的腥红斗篷来,将旖景包裹得严严实实,门外几个与旖景一贯交好的宫人,站成一列,由秋霜秋月打头,手里俱都提着琉璃宫灯,“浩浩荡荡”地准备随行。
到了这时,旖景才品出今日诸多蹊跷下的真相来——原来,早先的冷清,就是为了衬托这时的“惊喜”吧。
心中大暖,面上却如众人所愿,表现得越发孤疑。
合欢堂位于行宫东路的花苑,南门直通灿景阁,北门却位于后宫,起着联接沟通的作用,一路往里,株株红叶上悬宫灯,滟光弥漫下,曲径通幽处,玉芙蓉有如佳人浅醉,染着不胜娇羞的靥红,婷婷在侧,暗香四浮。
遥望灿景阁,也是彩灯耀檐,辉煌照目,映照得那一方夜色沉寂,似乎也不那么黯淡了。
尚还不及步入合欢堂的一室明艳,远远便闻丝竹乐音,轻快喜庆,因着秋风寒凉仅存的一缕孤寂,也随之烟消,更别提当短靴踩上堂内软毡,扑面而来的百合甜香,兼着四角硕大的雕花青铜炉里,银炭散发的暖意,还有四围布罩的花木扶疏、锦屏春绣,更让人错觉这是“冬尽薰风暖,雪消千菲红”。
眼见着旖景一行入内,环伺的宫人尽都喜笑颜开。
软毡末端,锦屏正前,一张硕大的玉面圆桌,太后已经入座,身边两个少年,一个身着紫袍,一个肩披蓝氅,正是三皇子与虞沨。
“娘娘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旖景紧步上前与诸位见礼,依然假装懵懂。
太后果然开怀:“景丫头,我今日可是沾了你的光,大家筹划忙碌了这些时日,就待给你一个惊喜呢。”连忙招手,一把拉了旖景坐在身旁。
旖景便当真惊喜不已,紧紧地缠着太后的手臂,开心得都“无语凝咽”了,其实就算听说太后有请,她便料到了这个惊喜,但当到此境,喜悦之情依然由心而发——原本还以为这一个生辰,便会这么冷冷清清地渡过,却不想峰回路转,竟有惊喜在等着自己,就算有那妖孽在场,此时也没有影响旖景愉悦的心情。
三皇子与虞沨先后起身,两人都环手一礼,贺了旖景生日。
又有以如姑姑为首的侍婢们,齐刷刷上前行礼,恭贺芳辰。
“今日不拘着什么主仆,大家都入席,陪着景丫头好好乐上一乐。”太后发话。
尽管如此,宫人们到底还是不敢放肆,连着春暮几个丫鬟,也有些迟疑。
还是如姑姑领先,带头告了座,众人才敢谢恩,依次落座。
美酒佳肴依次捧上,丝竹之音再度高扬。
旖景连忙敬了太后一杯,以表谢意,随后又分别敬了三皇子与虞沨,不过当见虞沨饮了那一盏酒,便让宫人替他换上热茶:“沨哥哥才好,可不能放纵着饮酒。”
太后也附和,虞沨无奈,只好以茶带酒。
旖景再敬了如姑姑,又斟了一盏酒,齐敬座中的侍婢们。
不说春暮几个,今日入席之人,原本都是慈安宫的宫女,往常旖景但凡获诏“小住”,与她们玩闹惯了,本就亲密,宫女们也喜欢旖景的率真开朗,原来也不拘束,兼着今日如姑姑早有嘱咐,太后又有意放开,一巡酒后,大家都活泛起来,个个要敬旖景,一番围追堵截下,旖景连声讨饶。
还是太后伸出了援手,说时辰还早,不急于一时,别一上来就先把寿星给灌醉了,岂不扫兴,主动替旖景挡了酒,又挥手示意,诏入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夷人,让他们表演幻术凑兴。
“要说来,主意虽是我出的,一时却不知从何入手,才能让景丫头开怀,多亏了沨儿筹划细处,打听得景丫头往年生日,就喜欢与姐妹和身边丫鬟们热闹,才定了这晚宴。”太后笑着解释:“这帮夷人是六月初番邦来使所献,幻术最是拿手,不同于市坊间常见的那些,我琢磨着景丫头未曾见过,才让阿如今日一大早回宫传了来,让你开开眼界。”
旖景听说这晚宴筹划是虞沨的主意,心中微微一陷,抬眸之间,正见他目带笑意凝视,当即展颜一笑,两人间这番你来我往,又兼太后的“似有深意”,旁人尚且没有多想,三皇子心头却是一紧,凤目轻扬间,深晦的眸光在虞沨与旖景脸上一转,眉心飞速一蹙,须臾便恢复了常态。
旖景看向堂下几个夷人,当中那一位男子,金发微卷,披散肩头,碧眼仿若宝石一般,身高足有八尺,肩宽臂长,极为魁梧,却没有粗蛮之感;而那七、八名女子,俱都身材高挑,肤如白玉,眼若碧潭,发色既有赤金,又有浓褐,身着紧腰长裤,显出蜂腰恰当一握,英姿涣发,与大隆女子的温柔婉约大为不同。
尽管这些女子上身也穿着大隆女儿家常的大袖对襟彩衣,与底下的紧腰长裤搭配着却并不显怪异,反而有种异域风情之奔放美感,且见她们随着胡琴琵琶拍鼓的节奏扭腰而舞,那手臂蜂腰,竟似绵软无骨。
那男子暂且退至一角,横笛而奏,却是控制着音律急缓,转折起合。
果然不似市坊间常见的那些胡人幻者,动不动喷火吐雾、吞剑剖心那般吓人。
忽而笛音一扬,琵琶声急,但见舞者袖中忽然晃出七色长纱,绕着身子旋转不停,渐渐竟似人影模糊,只见七色飞烟,忽而乐音一收,众人只觉视线蓦然清明,再一细看,几名女子站定场中,双臂曲举,彩袖坠落,那长纱竟无影无踪。
待笛音再起,女子手中忽然晃出一把绢扇来,皎皎似月,也不知是画是绣,但见上有飞花殷红。
笛音悠扬间,女子绢扇轻摇,蜂腰曼妙,另一手缓缓摊开示意,其中却无旁物。
又见玉掌一握,随着那绢扇轻摇,指间竟有飞花飘洒而出,姹紫嫣红环绕。
旖景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当见花叶飘落身前,拾起轻抚,只觉柔软若绸缎一般,于鼻尖轻嗅,竟有暗音,一时难辨真假。
“不是真花,不过是唬弄人的玩意儿。”太后笑着揭开了疑惑。
“奇的是她们的手法,当真精妙。”旖景赞不绝口。
一舞既停,那男子方才踱步而上,从案上一个梅瓶里,拿出一卷轴,展开,却见长长一副画卷,有老枝新梅,因隔着有些距离,倒不能细观其笔法妙处,唯见一只白鸽,展翅于梅花林间。
“景丫头且留意着。”太后又再提醒。
旖景目不转睛,但见那金发男子将画轴一收,托于指掌,琵琶乐音再起,男子踩着节拍旋转,飞速让人目眩。
乐音再抑,男子当即定身,画轴展开之际,梅林尚在,白鸽却不知所踪。
旖景正觉惊疑,男子却将画卷一抛,又直直插入梅瓶当中。
旖景视线跟着去那梅瓶,数息再回眸时,已见男子手中忽然出现一只白鸽,展翅而飞,先是绕梁,后来却飞出堂外,消失于夜色之中。
“那鸽子总该是真的了吧。”秋月忍不住惊呼出声,满面疑惑:“竟真有神术,能将画中之物变了出来?”
旖景却知不过是障眼法,但也瞧不出那男子何时藏了只活生生的鸽子在袖中,没让人瞧出半分端倪。
宫人们忍不住叫好,三皇子却上前,抽出梅瓶里的那一幅卷轴,打开一瞧,大惊失色——
但见那画卷上,又变了一幅情景,老枝新梅不见,却是夜色深沉下,彩阁辉煌,霍然便是遥遥能望的灿景阁,而在灯影绮丽间,那只白鸽依然展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愿得一心,白首莫离

众人皆啧啧称奇,却见那金发男子再一扬手,便有蜂腰女子递上早已备好的四方锦盒,男子打开展示,盒中空无一物。
展示之后,男子又再将锦盒闭紧。
这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并无再旋转起舞,只稳步上前,单膝叩地,双臂高举,将锦盒献于旖景目下。
“景丫头打开瞧瞧。”太后含笑示意。
旖景半是疑惑,半是期待——难道那白鸽又再飞回锦盒之中?
秋月几乎屏住了呼息,微微探身,两眼直盯着旖景揭开锦盒。
却见本应空荡荡的盒子里,却忽然出现了一物,纵使在灯火辉煌下,也不难看出有明光熠然。
旖景取出一瞧——却是一支金鸽簪,虽说小巧,却展翅若扇,细致入微,鸽眼点缀的红宝石,小若撒豆,却浓郁澄澈,熠熠生辉,更使那金鸽竟如活物一般。
“这簪子还是我当年的嫁妆,虽隔了些年头,但胜在做工精巧,样子倒适合少女佩带,今日权作生辰礼了,景丫头就留着吧。”太后笑道。
旖景连忙起身称谢,这金鸽簪隔了数十年,成色尚还鲜亮,可见乃太后心爱这物,方才悉心收护,太后收藏了这么多年,不仅皇后,连太子妃都舍不得给,却赏赐给旖景,可见宠爱之心,簪子价值真真还在其次了。
旖景收了这么贵重的礼,如姑姑便率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举盏恭贺,旖景推托不得,喝得双靥生红,倒在太后怀里直喊救命,引得太后开怀大笑,亲点了一个救兵——三皇子殿下代饮。
如此一来,起先尚且手下留情着的春暮等人也一下子活跃起来,直冲三皇子发难。
那妖孽酒量也当真了得,来者不拒,一巡不在话下。
太后便说:“颢西,你今日是沾了景丫头的光,蹭吃蹭喝了一场,可不能没有表示。”
三皇子置盏,一双飞扬的单凤眼,眸光妖艳,倒不见双靥染红,当真面不改色:“还好我早有准备。”轻轻击掌,便见两个女子婀娜而出,抱着瑶琴,一袭白衣月裙,青丝直坠蛮腰,有如弱柳扶风,度其风采气度,当真风华绝代。
女子置琴于案,并肩而坐,微仰面颊。
是一对双生明珠!
可众人细细一瞧,却见她们双目无神,竟是盲女。
心下不由都是一声惋惜。
“祖母,这一对双生女,便是京都贵族皆闻名的妙音双姝,一手瑶琴、一曲清唱,甚有奇妙之处,不是寻常伶人比得。”三皇子言道。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知你一门心思尽在这上头!罢了罢了,往常在宫廷里头,听教坊司那些甚觉乏味,瞧着这一对姐妹倒还出众,举止也规矩,想来这琴艺歌技也是上好的,才闯出这样的名头,景儿身在闺阁,想来也不曾见识过,且当有趣吧。”
旖景却是听过妙音双姝的名头,实在是连她家长兄也常常提起,言辞之中不乏赞美,似乎这一对姐妹出身甚是孤苦,又因目不视物,自从出生,就被人遗弃于寺院。
后,被一乐坊中人收养,授以琴艺,歌技,却是清清白白地伶人,不曾委身勾栏。
虽也有不少贵族见其色美艺绝,想纳入府中蓄养,但因那乐坊后的东家似乎有些来头,一直护着两女,又有不少勋贵子弟,文人雅客也甚是推崇这姐妹俩,明里暗里维护,倒一直清白了下来。
对于长兄都赞不绝口的这对姐妹花,旖景当真也心怀期盼,此时真心实意地与三皇子道了声谢。
自然让三皇子喜笑颜开,自斟了一杯酒,得意洋洋地扫了虞沨一眼。
可惜楚王世子并没有留意三皇子的存心显摆,似乎也兴致勃勃,等着听妙音双姝抚琴唱曲。
三皇子顿觉无趣,又是一声击掌。
琴音潺潺而出,或者是因女子目不能视,陷于晦暗,反而能集中全副心神,尽管在灯火辉煌的明堂,落指之时,随着琴音展开的画面,却是静水之畔,芳草蔓蔓,使繁华皆空,以致令人生出自身幽寂空谷的错觉。
果然不俗,旖景心中一赞。
却听两名女子一同开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曲调虽不算新奇,但歌声仿若清泠,于琴音潺潺中分离出来,引人入胜,似乎当真目见隔水之畔,有一佳人于霜雾朦胧之中,回眸带笑,似嗔似喜。
待那琴音消尽,吟唱尚还绕梁,众人一时尚且沉浸其间,甚至不忍击掌,坏了意境。
绮罗丛中,浮光掠影,一时寂静。
“好听。”又是秋月忍不住赞了出口,声音虽不响亮,可在寂静中却尤其突兀。
一个宫人像是心有所感,正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被这一声惊得跌落了酒盏,“咣当”一声,紧跟一声“哎呀”。
众人似乎才从幽谷水畔回到此情此境,见那宫女双靥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太后率先笑了起来,先挥了挥手,示意两名乐伎退下,又即刻醒悟过来她们瞧不见,才说“有赏”。
如姑姑当即示意两名侍奉的宫女,引了乐伎退下。
“五妹妹若觉得我这礼还有趣,可得饮了这盏酒。”三皇子举盏,朝向旖景。
旖景饮了,将空盏一置:“今晚是再不能喝了,娘娘,您可得替我撑腰。”
如姑姑便道:“那可不行,咱们可还都没尽兴呢。”
太后见旖景愁眉苦脸的模样,到底心软,便指着三皇子:“你是当哥哥的,自然要替妹妹挡酒。”
三皇子应了,睨了一眼旖景,却见她正兴灾乐祸地瞅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上了当,无奈有太后发话在先,又不能食言,唯有吃这个暗亏,眸光一转,见楚王世子坐壁上观,自顾捧着盏热茶云淡风清,心生不愤,便道:“世子虽才疾愈,不能豪饮,可今日五妹妹芳辰,你也不能全无表示吧?早闻世子才华出众,想来琴艺自然为佳,莫如趁着今日之机,请世子抚琴一曲,为五妹妹凑兴,也让我领教一番?”
这话引起了在座诸人的附和——她们早闻世子才名,可从来没有目睹过世子当众展示,心下可都好奇得很。
就连春暮几个丫鬟,也是双眼发亮。
三皇子委实自忖琴艺出众,突生攀比之心,才有此提议——他可不信,虞沨能比得过自个儿。
太后经这一提醒,也突然察觉似乎从未听过虞沨抚琴,眸光一转,瞧见旖景唇角带笑,像是对世子胸有成竹,不免疑惑,难道景丫头见识过了?忽而又想起当日如姑姑的话,心念一动,开口提议:“别人我不知,今春芳林宴上,景丫头一曲瑶琴可是技惊四坐,摘得琴艺魁首,今日机会难得,不如与沨儿共同演绎一曲。”
此话一出,三皇子心里当即就是一沉,膝上的拳头紧了一紧——太后之意,果然是看好虞沨与这丫头?这可大大不利!十分后悔自己的没事找事,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当见旖景与虞沨对视一眼,似乎都是一怔,便越发疑惑起来。
这两人间的默契,也太刺眼了一些!
他尚且不知,虞沨与旖景这时的心情——
曾经结发,并未有琴瑟和鸣的时候,尽管两人都擅长琴艺,也各自听闻过对方抚琴,却因一人始终回避,并不曾合奏。
酸楚的情绪,漫上各自心头。
短暂的愣怔之后,旖景已经展颜:“就怕沨哥哥嫌弃我琴艺生疏。”
虞沨也当即醒悟,微微一笑:“五妹妹太过自谦了。”
那一世,他就将她引为知音,不过到底是一厢情愿而已。
早有宫人设好琴案,依然并列席下。
虞沨率先辞席下场,目光迎向款款而来的少女清澈的乌眸,指尖轻搐,划过心头的,有浓郁的苦涩,却也涤荡着一丝兴奋,渐渐有喜悦滋生。
旖景落坐,垂眸于七弦之间,一时怔忡。
共奏,当以何曲?
是不是,应当商量一下呢?
主意还未拿定,身边少年已经落指于弦,挑拂之间,竟是一曲《白头吟》。
正是魏渊所作,因此,他知道,她一定熟识。
虞沨垂眸,想起魏渊提起他所作此曲的初意——天下女子,至佩文君之睿智心怀,是怎么样霁月光风的女子,当知夫君移情,并不哀泣,也不怨恨,一纸决绝书,赋以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起初的愿望是多么美好,多么单纯,当与长卿相识,文君以为她的愿望便已实现——“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所以,当收到家书,由一至十,至千万,唯独“无忆”,得知长卿变心,那一心人,不相离的愿望最终成为镜花水月,他们俩的过往,他再不珍惜,也不思念,文君想必心痛如绞,却不愿妥协,因此,才来决绝,委实果断,当真洒脱——“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不作悲泣,不痛哭挽留,反而规劝长卿,好自为之,切莫挂念,磊落如此,足以让那变心的七尺男儿掩面。
故而魏渊为白头吟谱曲,并无哀切之音。
正如当年文君,也不曾声嘶力竭地挽回。
虞沨此时抚来,皆因心念一动——
谁说裂痕既生,再难弥补,当初长卿情变,文君便以一曲白头吟,一纸决绝书,使长卿心生愧意,如梦初醒,两人终究携好,白首共老,直到无常生死,将之分离。
旖景,我是想告诉你,错误与遗憾都是能够弥补的,就像我,早已对你释怀,所以,你不要负疚了,假若你不是为了弥补,也愿意再续前缘,我们也可以重头来过,我只是接受不了勉强,那样,我们都没有办法幸福,难道重活一世,还要继续痛苦?
你,能不能听懂,我的心声?
而这一首曲,魏渊虽未有意传扬世间,但旖景自然知道先生作这一曲的深意。
心念自是起伏——
曾有瑕疵的过往,未必不能最终美满,或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像她从未曾想过会在这么一个仓促的时间,与他共曲,偏偏,他又选择了这首。
刹时间,不及细思,为何便是这一曲。
因他琴音渐缓,她的指尖终于抚上琴弦,应合之间,虽说从不曾沟通,却仿如心有灵犀。
虞沨唇角渐渐舒展,尽管知道,她终究不会轻易放下愧意。
可是,她应当明白曲中涵意,决别之后,或可重头,一如文君与长卿,一如你我。
旖景,时间还长,我会再试一次,就在此时,下定决心。
到某一日,假若你不愿放手,正如我之执迷,那么我们,便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个许诺,两世纠缠

这一首琴曲,除了抚者二人,余者皆不曾听闻,自然不知,其中涵意。
但因虞沨与旖景琴艺皆为高超,又兼心有灵犀,各怀情绪,演绎下来竟似精心编排过一般,有如高山流水,知音相遇。
太后欣喜之余,目光留连在那一双小儿女间,更显意味深长。
三皇子焦灼难安,不觉自斟自饮数盏,眉心略浮处,阴霾暗生。
当琴音渐住,那并肩的两人,又对视一笑。
三皇子掌心一紧,险些没将玉盏握碎。
却唇角带笑,连声称赞:“世子之琴艺当真绝妙,我甘拜下风。”
太后也是抚掌连连,待虞沨与旖景归座,一手拉着一人:“此曲我并未听闻,可你们两人却甚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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