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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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违了皇后之意,选择据实以告,五妹妹可还承情?”
委实皇后让三皇子出面英雄救美,又是另一番图谋,但三皇子料到旖景不会那般愚笨,被琼衣一个区区婢女算计,他与其英雄救美,还不如提醒福王,倘若不是发现了旖景计划中的纰漏,他乐得袖手旁观,白领福王一个人情。
但眼下,三皇子却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殿下既然邀我一见,并指明纰漏之处,想来应是会助我弥补了。”旖景这才将手中的白子,落在三皇子“好心提点”之处。
“能得五妹妹信任,真是大不容易呀。”妖孽抚胸长叹。
旖景握了握拳——好吧,谁叫她谋划不周呢,眼下且只好示弱。
“如此,五妹妹且将仔细道来,你是如何洞悉徐家的阴谋,又是怎么勘破皇后之计,我总得知道详细,才好编造出个故事来,不至被皇后识穿。”三皇子满目笑意,看着旖景“低声下气”,十分乐在其中。
旖景万般无奈,只好将琼衣早上那番着意、明显细诉,又说起那名侍卫:“当家姐扣了看门的婆子,从她口中得知是琼衣与侍卫串通,我便很是疑惑,琼衣才入王府月余,收买个贪财的婆子还好说,竟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与王府侍卫勾结?要说这侍卫原本就是丽嫔的耳目的话……丽嫔可从来就没有把姐夫放在眼里,再说,凭她的手段,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我便猜测,这侍卫来历可疑,与家姐一沟通,才晓得姐夫早对府里诸人摸了底,知道这侍卫是皇后的耳目,并交待了家姐虽不动声色,可也得暗中提防。”
“原来如此。”三皇子颔首,略微沉吟之后,一掌轻击膝上:“我有了一种说法……琼衣太过愚蠢,早早就露了痕迹,被五妹妹洞悉,自然是告诉了二哥二嫂,于是扣了门房婆子一查,就审出侍卫来,但婆子却说不出侍卫名姓,于是为了根除隐患,你们才决定将计就计,为的是引出与琼衣勾结的侍卫,一并处治……岂料五妹妹金蝉脱壳后,那侍卫明明目睹厢房空无一人,却没有张扬,后来又一口咬定是琼衣有心陷害,并不曾与她同流合污,但二哥依然还是不想放过,本欲严惩侍卫,结果多得我一番规劝,说看那侍卫的言行举止,当是也被琼衣瞒在鼓里,并不知情,否则进入厢房之后,见空无一人,必知中计,若真是琼衣同党,原应立即出声提醒,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出面指证琼衣,可见是忠直之人,如此,才说服了二哥,且将侍卫留用,再暗中察探他的秉性。”
有了这一番说法,旖景的一番悉心安排就成了“歪打正着”,而并非有意而为。
虚虚实实,才能瞒天过海,三皇子也是深谙此道之人。
旖景口头上当然得消耗一番“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的客套话。
三皇子只有一句:“如此,五妹妹可算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
福王府春宴后的次日,戚氏果然被丽嫔召入后宫,得知事情竟然败露,竟被旖辰姐妹俩将计就计一番,顺手清理了琼衣,丽嫔大为恼怒,原本当即就要召旖辰入宫,大加斥责,戚氏却想到了小姑子徐帜的劝说,连忙阻止丽嫔:“娘娘,王妃也算是顾及您的颜面了,并没有将事情往大里张扬,只让琼衣出面顶罪,当时若国公府真要追究……只怕妾身与三娘都得担责,这也是王妃再向您示弱,表示她并没有与咱们翻脸的意思,再者,眼下六殿下已与国公府联姻无望,就更不能彻底得罪了他们,岂非与六殿下树敌?”
丽嫔横思竖想,这才忍了口气,但尚还有些不甘,拍着几案发泄:“好好的一番计划,竟然没成?白搭了我儿的一桩好姻缘,如何能让人服气,老二他何德何能,比不得六郎一个指甲盖,却有了国公府撑腰!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胸口堵得闷痛,不行,就算不能明里发作,也不能就这般隐忍。”
戚氏无奈:“娘娘就算怒火难消,要给王妃排头吃,也不能太过明显,让人抓了话柄。”
于是王府春宴后的第三日,丽嫔患疾,召福王妃入宫侍疾。
“我就猜到丽嫔不会善罢甘休。”旖景安慰旖辰:“大姐姐放心,我与你一同入宫,大不了求了太后娘娘作主。”
“别瞎说,母嫔身子不适,我这个当儿媳的榻前侍候也是情理之中,何必让太后娘娘为难。”旖辰却不以为意,穿戴齐整,与旖景一同入宫途中,又是一番嘱咐:“你可别这么任性,好不容易入宫一回,且多陪太后趣话,算来不出几日,就是太后娘娘千秋了呢。”
旖景且答应了下来,但心里依旧盘算不停——丽嫔这一病,什么时候安好可全凭她心情,让长姐入宫侍疾还不是为了折腾刁难,她是断不会放任丽嫔折磨长姐的。
便死活不愿先往慈安宫,硬是要陪着旖辰去给丽嫔“问安”。
姐妹俩被宫女领往丽嫔的寝殿,才绕过地上的六色牡丹屏,一眼瞧见丽嫔额上松垮垮地系着条头巾,歪在雕花炕上长吁短喘,瞧那模样“病”得就快“撒手人寰”了,旖景心中腹诽不已。
见礼之后,再细细打量,却见丽嫔红光满面,珠圆玉润,保养得一丝“褶皱”皆无吹弹可破的肌肤,“哗哗”散发着光彩照人。
旖景眼瞧着她偏偏还要有气无力地将旖辰指使得团团转,一会斟茶递水,一会又觉得殿内气沉,要旖辰点香插花,一会又喊腰酸腿痛,让旖辰亲手按摩。
“五娘今儿个怎么得闲,竟来看望我?”话里全是暗讽之意。
旖景陪笑:“听说娘娘身子不适,当然要来问候的。”
“阿辰,你这力道轻了些,还得用上几分诚意。”丽嫔一边享受着旖辰按肩,一边别怀他意的挑剔。
旖景眉心直跳,强扯了笑意问道:“不知太医如何诊断?瞧着娘娘气色尚好,应当没有大礙吧。”
“身子倒没什么,就是觉得心绪不宁,太医说且要静养。”丽嫔扶额一叹:“年龄大了,就有这些毛病,不比得你们正值青春,只我心情郁结,身边又没个说话人,得烦劳阿辰几日了。”
旖辰自是没有怨言:“能服侍娘娘,也是妾的荣幸。”
“就知道你是孝顺孩子。”话说得好听,丽嫔却全不掩饰笑容里的冷意。
这样不行,论是如何,都不能让丽嫔得逞,旖景暗下决心,就要告辞去慈安宫,与太后商量个法子——
屏外忽然响起凌乱的步伐,便见一青衣宫女一头闯入,应是丽嫔往常得用的,竟然没有行礼,张口就是一句:“娘娘,大事不好,奴婢听说有御史今晨弹劾了徐寺丞仗势欺民,引圣上大怒,下令顺天府详查,眼下不仅徐寺丞被当朝停职,听说徐文林更是已被顺天府尹羁押!”
徐寺丞正是戚氏之夫,丽嫔的长兄,而徐文林却是丽嫔之父,两年前已经致仕,身上却还挂着个正七品散阶文林郎,故而被尊称为徐文林。
一个停职,一个入狱,徐家突遭大祸临头。
丽嫔再也没有闲心“抱病”,一个鱼跃从炕上落地,两眼圆瞪,双眉竖立,一把扯下额上的头巾,哭着冲了出去:“圣上,您可不能如此——”
只余旖辰与旖景面面相觑,一时还未元神归窍。
“大姐姐,还是与我去慈安宫吧。”旖景隔了十余息,才起来拉了拉旖辰的袖子。
“这不好吧,母嫔她到底患疾,我就这么走了……”旖辰甚是迟疑:“再说,徐家遭了这番祸事,我也该留在这儿安慰陪伴。”
“大姐姐别傻了。”旖景跺了跺脚,压低了声音说道:“丽嫔这会子哪还有空患疾,再说徐家的事……你劝不得,这摆明了是咱们父亲的手段呀。”
旖辰愣怔当场,旖景无奈长叹。
☆、第两百三十九章 东宫有喜,圣上赐恩
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知空山古刹的桃花是否当季,只眼前慈安宫里,多数芳菲并未绽颜,却已经错过了花期,只有少数顽强的朱桃玉李,有些寂寞的绽放枝头,少了往年云霞蒸蕴般的盛放。
西苑里,浅渠畔的几树梅红,更是早已凌落,流水无红,映出空枝伶立。
旖景站在此情此境,遥想着旧年三月,芳林宴时。
那会子正是梅落,花树下的少年,负手而立,肩上散乱着春阳明媚,与清风卷下的梅香,她从身后遮住他的眼睑,没有出声,却已经被他猜准。
轻轻一笑。
“五娘果然是大姑娘了,越发婉静,再不像早几年前,一到慈安宫就缠着我们戏耍。”
旖景侧身,却见如姑姑不知何时已经立在浅渠畔,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我这回入宫,原本是担心大姐姐被‘扣留’,不想竟是我成了‘有来无回’。”旖景故作一叹。
额角便挨了如姑姑一戳:“太后娘娘千秋将至,又多时未见五娘,瞧您来了欢喜,才留您小住呢,原来五娘却嫌宫里头闷,我可得将这话回了太后娘娘。”
旖景立即“悔之不迭”,缠着如姑姑便是一番讨饶,又问起皇后:“娘娘可还在与太后说话?”
早先皇后来慈安宫拜会,瞧见旖辰姐妹,还“询问”了两句可曾受惊,太后原本不知何故,才接着这话问究竟何事,旖辰与旖景本不想细说,皇后却将王府春宴上琼衣的所作所为交待了一回,正是三皇子虚虚实实那一番话,旖景打量着皇后并未生疑,倒是松了口气,只太后一听究竟,哪里不知是丽嫔在兴风作浪,气得险些摞了茶盏,皇后连忙又禀报了一件喜事——
却是太子妃被太医诊出了喜脉,有了身孕。
太后方才转怒为喜,这么一高兴,便先“赦”了旖辰,说丽嫔之疾想来没有大碍,让她不需理会,却将旖景留了下来,要让她陪着过生辰。
皇后便又与太后商量千秋宴的事儿,旖景先送了旖辰,又安慰了几句,让姐姐别担心丽嫔这边儿——徐家父子俩这回遭祸,定是祖母与父亲商议的结果,用意无非是给丽嫔一个警告,她今后再不敢刁难欺负旖辰,只要丽嫔服软,父亲便会收手,并不会将徐家如何。
等转回慈安宫,听说皇后还没离开,旖景不便打扰,这才逛来了西苑。
“皇后原本是想趁着‘双喜临门’,劝说太后改变主意,将千秋宴筹办一番,可太后娘娘依然还是不愿,只说当日自家人一块儿乐乐省事。”如姑姑说道:“娘娘已经告辞了,五娘进去陪着太后说会子话吧。”
旖景才跟着如姑姑进了偏殿,却听太后正在询问内侍,徐家父子究竟捅了什么漏子。
虽说笃定是自己父亲的手笔,旖景却也不知其中详细,连忙蹭到太后身边儿洗耳恭听。
“要说这事情,原本发生在年前,城中东兴坊里住着户人家,听说是姓余,经营着一间墨砚纸笔的商铺,也算是能丰衣足食,岂知家主余翁病逝后,他那个独子因没了长辈管束,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迷上了赌钱,没两年就将家财败光,把商铺、宅子都填了赌债,老母亲一气之下也撒手人寰,老婆也与他和离,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这余大郎且只好窝居在友人家中,悔恨之余,倒也没再下赌场,往日就靠着卖笔字画为生。”
“余大郎将家财败尽,手头却还留着一方祖上传下来的砚台,听说是稀罕的,有不少人寻他收买,他却称这是父祖所留,唯一的念想了,怎么也不肯转手,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徐文林耳中,打探得知那砚台正是他多年寻买不得的,便找到余大郎要重金收买,余大郎依然不愿,徐文林却不甘心,嘱咐徐寺丞,让他给那余大郎施压。”
“结果徐寺丞就令了家中的豪奴,将余大郎一场好打,夺了砚台,只扔下了五十两银子,余大郎本是不服的,可余家已经大不如前,他又遭了一场打,不敢再得罪官宦,不想南浙事发,一众污吏皆被处刑,便有人劝那余大郎,称南浙污吏之中,尤其那些仗势欺人,侵吞良民家财之辈皆受重刑不赦,可见圣上最恨欺压百姓的官员,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徐家竟敢如此,若是被圣上得知,必不会轻恕,又给余大郎出了主意,说监察院彭向彭御史最是清正,何不拦轿申冤,余大郎果然听了劝,当真拦了彭御史的轿子。”
事发经过原来如此,旖景暗忖,看来自从父亲得知丽嫔刁难长姐,就打探清楚了这事儿,遣人劝说余大郎闹腾出来,不过徐家父子虽然仗势欺人,强买百姓之物,却也没有害人性命,假若丽嫔“明白”,这事儿大有转寰,父亲应是给徐家留了后路的。
太后又问:“听说丽嫔去了乾明宫哭闹?”
“回娘娘话,丽嫔是去为父兄求情的,可圣上并未允她入内。”内侍又禀:“眼下,还跪在宫前呢。”
“去,令她速回自己寝殿,就说哀家的话,徐家父子仗势欺民,本应受惩,若她一昧胡闹,还替父兄开脱,是否也想一并受罚?”太后冷声下令。
内侍尖声应诺,躬着腰飞快地退出了偏殿,旖景这才劝慰太后:“娘娘别为这等小事儿坏了心情,丽嫔到底是徐家的女儿,听说家中遭祸,求情也合情理。”
太后失笑:“景丫头倒是大度,你可别说春宴上的事儿,没有丽嫔与徐家的关系。”
“横竖她们也没得逞,我这么伶俐,哪儿能中了这么浅显的算计。”旖景大言不惭,见太后被这话逗得开颜,又再劝道:“大度的不是我,是大姐姐,她处在当中也甚是为难……娘娘,丽嫔心里焦急,免不得还会哭闹,莫如让个明白人儿劝她一劝……”
眼看着就快到太后千秋,兼又出了太子妃有孕的喜讯,丽嫔若是闹腾不休,未免会让太后烦恼,旖景又担心依着丽嫔的头脑,只怕没这么快“明白”,而徐家才出了祸事,莫说戚氏这会子不能入宫,就算她能入宫,只怕也规劝不住丽嫔,却想到春宴当日,许氏听说她要在王府小住,笑着告诉的那句话——冷眼看着,徐家也就只有徐帜是个明白人。
一念及此,当然便向太后推荐了徐帜。
于是当日,徐帜便得了宫里的旨意,称丽嫔闻听父兄之事,担忧之余病势更添几分,请她入宫陪伴开导,徐帜问得内侍竟是慈安宫太后遣来,自是明白了其中用意,暗暗琢磨一番——父兄之罪,可大可小,全看丽嫔对福王妃的态度了,但她深知这位姐姐,最是不能忍气吞声的,若真告诉她这是卫国公的“警告”,只怕不会服软,事后还会作乱,要想劝服,让家族免了这场“大难临头”,还得盘算个妥当的说法。
因此入宫之后,徐帜就有了以下一番劝言——
“姐姐,你当真是糊涂了,就算为了六殿下考虑,更不该为难福王妃才是,你仔细想想,王妃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福王又是记在你的名下,说来咱们与国公府的关系,比贵妃、秦家还近着一层呢,偏偏你受了琼衣的挑拨……春宴上那事儿别说没成,就算成了,皇后也不会看着不管……好在王妃不计较这事儿,当真是出于对你的敬重。”
见丽嫔果然有了些悔意,徐帜再接再厉:“只说眼下,南浙污吏一事正闹得沸沸扬扬,偏偏咱家还捅了漏子,圣上正在盛怒当中,你可不能再犯了糊涂,卫国公如今最得圣上信重,这事情还得依靠着王妃从中斡旋呢,可春宴上的事儿,是瞒不住国公府几位夫人的,娘娘若是不先有个态度,卫国公怎么肯援手?娘娘可别只顾着颜面……想想将来吧,若要与国公府修好,可不能再挑剔王妃。”
丽嫔又再琢磨一番,仿佛是这个道理,就算苏氏五娘与六皇子不成,福王玉牒上的生母还是自个儿,只要笼络住福王夫妇,还愁争取不了国公府襄助?
遂也再不哭闹,又召了旖辰入宫,正式“坦承”了春宴上的事儿,并低声下气地求了谅解,又是请了旖景,大方地赏赐了几盒子珍宝“赔礼”,温言细语地恳求旖辰回一趟国公府,说服卫国公援手,让父兄免了这场牢狱之灾。
案子本不复杂,再加上丽嫔“明白”得及时,卫国公自然是“见好就收”,上了折子求情,最终顺天府审结,勒令徐文林交还那方砚台,并再赔了余大郎五十两银,余大郎便没再申诉,徐文林受了两日羁押,便得了自由,可徐寺丞身为在职官,却为一己之私,欺压百姓,虽有卫国公“求情”,牢狱之灾可免,但也受了杖责之刑,并且丢了官位。
丽嫔倒也没有不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一个六品寺丞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与卫国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将来还愁长兄仕途不顺?反而规劝长兄韬光养晦,等到了时机再筹谋复起之事。
徐家这一场事端,以雷声大雨点小的势头就此揭过,除了彭向因此在京都又收获了不少名声,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而旖景依然在慈安宫小住着,等着太后千秋的到来。
这一日傍晚,旖景才陪了太后用膳,内侍便在殿外通报——圣上驾临。
身着明黄龙袍的天子大步而入,瞧见旖景也在,先免了她行礼,却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朕忘了一事儿,瞧见景丫头才又想了起来。”
旖景:……圣上,您日里万机、心系天下,咱不过区区一个闺阁,又能给您什么灵感?
太后也不明所以,看着天子满面孤疑。
却又听天子令人侍候笔墨,持笔在宣纸上疾书数行小字,封于密折,交给旖景:“朕早先令远扬拟诏,却漏了一条,景丫头就跑一跑腿,将这拿去御书房转交给远扬,让他添书于诏。”
太后恍然,与天子对视一眼,故作“不平”:“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将人扣在宫里,沨儿可曾用了晚膳?”
天子汗颜:“国事繁忙,儿子也不得已……早前已经赐了膳,母后安心。”
“早先用了一道甜点,甚觉可口,景丫头就顺便捎上一盅去给沨儿吧,代哀家谢他替君分忧。”太后话音才落,便有知情解意的如姑姑先一步退出,令人去准备甜点。
旖景听说虞沨这时尚在御书房,心思已经飞出了几重宫厥,半点没留意这对天下至尊的母子,打量着她颇含深意的目光,轻轻快快地应了诺,手捧“密折”退了出去。
没有听见殿内天子的话——
“母后,明年远扬就快及冠,在这之前,朕有意替他择一良配……”
☆、第两百四十章 阑珊之处,曾住何人
绣鞋莲步下,是汉白玉宫砖寂静地延伸,花木扶疏里,有黄莺翠鸟缠绵地呢喃,斜阳有若画笔,沾染了霞光为墨,勾勒出飞檐翘角精致的轮廓,且行且四顾,旖景心情正是雀跃,虽说时常入宫,但从前却没有机会来乾明宫这般“庄严肃穆”之地,可是,让她雀跃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从穿堂而过,路经漫长的廊庑,才到了位于南芜的御书房,残阳殷红,从正殿的金黄琉璃重檐庑顶倾泻下来,远远地弥漫至人的脚下,又斜刺入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