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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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二章 冤鼓敲响,是为何人
所谓“疫区”,遍指有疟疾发生之下县,但三皇子所赴之处,便是疫情最重的郫南,当在与汤县接壤的城郊,临时搭建有隔离区,集中收治各县染疫者。
隔离区是重危之处,三皇子自是不便久留,只将燕南带来的黄花蒿暗中转交给江汉、卫冉,让他们速速对危重患者用药,又让京都太医抽检了并州衙送去的“黄花蒿”,当知果然都是青蒿,唇角便是一斜——
金相呀金相,你这回,可真算是栽在了虞沨手里。
又想金榕中这些年跋扈于朝,性情越发刁狠狂妄,虽在南浙一事上吃了亏,但因并无受到什么实际责罚,自然没有半分警醒,虞沨示好,他且以为是圣上的态度,便因瞒灾占地一事,眼见天子盛怒,却仍然在这风头浪尖,行此罪大恶极之事。
虞沨这人,对金榕中的脉把得是又狠又准。
布局,显然从起初就已经开始。
而金榕中的一举一动,似乎尽在他的掌握。
就看他在并州一事上诸番作为——明察诸贵占地,决断毁堤泄洪,避免水患加重。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暗示秦相,已知瞒灾真相,导致金秦两相于此事件由心照不宣,致相互攻讦,自乱阵脚,蚌鹤相争。是渔翁之智,四两拨千金;又再修书于己,劝服太子为占地诸贵求情,将事情简单化的同时,又为眼下权贵与金相离心埋下导火索。是步步为营、暗中布陷;察知疟疾早发,由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便能洞观全局,急调黄花蒿于并,使施德等人心急如焚,漏洞百出,既将疫情控制挽救无辜,又掌握得金相罪证。是洞若微火、运筹帷幄;更绝的是建议太子上谏,使并州权贵出资集药,以致人心沸沸,倾城不满,矛头直指金相,将其孤立,为铲除金氏落下一步致胜之棋。
三皇子自问,若这事交由他来处理,必不会这般面面俱到。
定是虞沨早已察觉金相党羽在华北收购黄花蒿一事,便防备于初。
如此周密审缜,又不让人觉察半分,心计之细,筹谋之深,委实让人佩惧共存。
此人,若有为友的一线可能,便绝不能为敌。
但转念想到那丫头,当知虞沨患疾,迫不及待就赶来并州……
三皇子微斜的眼角处,一丝晦暗妖娆蔓延。
再怎么想,他与虞沨也不能“心心相映”了,那么,总得较量上一回。
而当一察到实证,三皇子便让人“请”了并州疫病所的医官,用的自然是“询问疫情”的借口,可当一见人,只居高临下,但笑不语,轻挑眼角,眸中琥珀之光,似乎有酝酿千年的妖慧,烁烁有神,直盯得那些个官职微末的疫病所医官心神俱寒。
一问:“州衙送来的三万剂药品果然是黄花蒿?”
众医官胆颤心惊地抬眼,见堂前肃立的一排带刀侍卫,个个面罩寒光、凌厉威严,又见那几个京里来的太医也是目带冷意,便知再难隐瞒,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称罪求饶。
他们怎不知这般行事,一旦泄露,便会身负重罪,死无葬身,无奈金相势大,而他们妻儿家人又尽被施德控制,京都天高地远,假若不依令行事,眼下就会祸及家人,小命不保。
区区小吏,命如蝼蚁,自身难保,又岂顾他人死活。
全不记得行医之人,应当的起码良知。
这时不待三皇子追问,便将坐镇疫区的同知供了出来,且说是他威胁利诱,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用青蒿治疟。
“尔等身为医官,却枉法瞒疫,又无视疫情危急,包庇州官以假充真。为牟私利,置百姓安危不顾,实在死不足惜。”三皇子轻轻一笑:“孤念在认罪及时,又是受人胁迫,更兼着眼下疫情危重,且不在这时追究,尔等应以待罪之身,尽力救治疫病患者,若能将疫情控制,才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众医官自然是叩首称谢,齐齐痛表决心。
三皇子便让他们在供辞上画押摁印,也不审那同知,直接将人五花大绑,押往并州。
又召见了郫南知县,将那些个占地文契备档要来,便让一匹快马领先,先报虞沨他这头诸事妥当,又着人将千剂州衙送来的青蒿装箱,令太医院的医官留在疫区监管治疫,只带上惠民药局大使,疾返并州。
——
人心焦灼,日子便是难挨,施德这两日间茶饭无思,唇角刚好的一圈疮毒,又有了复发之势,这一日正好召集属官议事,便有世子遣人来知会,称三皇子已从郫南归来,估计午后就到,为了让药款早日筹得,世子已经通知了各大权贵,于未时到州衙大堂集合,只待三皇子一到,便按田契备档确定各户应付“药款”,让施德好生准备。
特意被父亲请来参与议事的兰心姑娘便巧笑倩兮:“都说了让父亲不用担忧,三殿下去了不足一日就赶回,能发现什么蹊跷,纵是那些太医,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让民众们看看,朝廷如何重视而已。”
只这话音才落,便闻衙前冤鼓重鸣,沉沉声急,震彻众人耳畔。
正值午时三刻,云移日露。
苍白的阳光照落堂前笔直泛灰的甬道上,尚才显出几分淡淡的曛微,却越发渗出甬道两侧敞敞青石坝上,间隙里苔痕尚湿,一眼望去是浓重的阴晦。
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帮围观者,这时窃窃议论,都不知这击鼓者有何冤情,但见其中一个布衣男子,文士打扮,人到中年,长眉清须,气度不凡;而他身边的那一个少年郎君,穿着一身白绸直裰,眉清目秀,更是风度翩翩,竟都不像是平头百姓。
两个灰衣衙役“应鼓而出”,原本是得了心不在焉的知州示下,准备以厉言喝退了事,岂知到了门前一看这击鼓之人,便也有了些犹豫,话就说得柔软了些:“何人击鼓?今日知州大人另有要事,若非重大冤情,先呈状书,改日开堂。”
“若非重大冤情,谁敢击这冤鼓?”先说话的是那少年郎君。
“在下是为门下学子申冤,他姓孟名高字怡平,原为郫南主薄,因被心怀叵测之人陷害,身陷死牢,岂不重大?”紧接着怒目圆瞪,无畏昂然上前应答之人,正是刚才击鼓的中年文士。
无疑,这击鼓之人正是乔寄众,而那少年郎君嘛……
在众目睽睽之下,兼着此时的并州城里,镇着大长公主、世子与三皇子几座大山,衙役哪敢妄为,只好将人带进了公堂。
好奇的百姓想紧随其后,无奈被阻,且只好围在衙门前拥望。
当然,施德一听“孟高”两字,便如遭雷击,这些时日诸事频发,让人焦头烂额,竟将孟高抛之脑后,哪曾想到偏偏就在今日,眼看着三皇子、世子与众权贵就快聚集一堂,却有人为孟高申冤!
“那孟高不是孤苦伶仃,既无父母兄弟又未成亲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个鸣冤之人?”施德质问属官。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
此事连荐那孟高入仕的常山伯都不理论,谁知道又是从哪儿冒出个老师来?
“父亲,这时不是犹豫的时候,论他是谁鸣冤,都以生事诬告之名将人扣下才好。”施兰心十分果决。
还不仅仅是口头提议,施兰心更是为了以防万一,紧跟着施德往公堂行去。
当年,她曾有明断审公之名,虽是闺阁女子,但因饱受并州贵族、百姓赞誉,也常常旁听审案,时有“惊人之言”,故而无论施德,还是众位属官,对施兰心涉足公堂的事都不以为奇。
气势汹汹的一众人,从偏厅绕去公堂,施德更是不由分说,问也不问一句,就下令衙役先将人扣押入狱。
“谁敢!律令有定,冤鼓一响,官必上堂,以示便民德政,施知州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我两人入狱,眼里可还有国法律令!”乔寄众怒目而视,昂然不惧,掷地有声。
施德被问得一噎,竟然瑟缩了一下。
施兰心暗忖情形紧急,世子眼看就到,不能由得这两人生事,遂也不顾太多,步出官座后的隔屏,尚且不及看清两人眉目,便冷声而笑:“孟高身为县吏,却杀人为恶,乃知法犯法,罪大恶极,早经审准,你二人为他击鼓,岂非妄告?便是治罪也不为过,更何况将你二人暂时扣押,小惩大戒。”
“施姑娘,枉告的罪名可不能随意乱扣,你说孟高杀人确凿,敢问刑部可有复核?若不经刑部复核,我们为他鸣冤,又如何算是妄告?”这回说话的,却是那白衣少年。
施兰心美目微移,顿时呆怔——
贾拙政?他不是已经离开并州了么?怎么会在今日替孟高申冤?
白衣少年——也就是旖景负手浅笑——施才女,今日这冤鼓一响,可不是仅仅只为孟高鸣不平,当年那无辜枉死的数万民众,眼下也险些成为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辈牟取私利的牺牲品,这一阵冤鼓,也是为他们而鸣。
“父亲,莫听这二人狡辩,立即令人将他们扣押入狱。”施兰心一见旖景,也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仓促之间,她却想不明其中仔细,但先下手为强,总归是不错的。
但已是不及——
一阵纷沓步伐,已经响彻堂前甬道。
虞沨与大长公主为首,引领着并州城各大望族权贵,正向公堂浩浩荡荡行来。
☆、第两百七十三章 对薄公堂,收网之时
紫锦公服加身,宝玉犀带缠腰,一样的金簪玉冠,无别的儒雅高贵,依然是那个王孙贵胄芝兰玉树,这时看在施兰心的眼里,却再无当初一见的欣喜若狂。
眼前情形紧迫,变故忽生,她暂时没有心情顾念那儿女私情,男欢女爱。
虞沨一掀袍袂,眸光深墨,扫了一眼公堂里呆怔的众人,似乎漫不经心地与旖景目光一遇,旋即轻笑,看向施德:“施知州,听说有人击鼓鸣冤?”
施德这才有如醍醐灌顶:“不过是两人妄告,下官正要将人扣押,以免误了正事。”便提足中气,就要发号施令,先将这两个危险份子清除出堂。
“妄告?施知州可曾问仔细了?”虞沨浅浅一句,便让施德的一股中气憋在胸膛,浅咳数声,额头上便是一片亮润,且还低声陪笑:“今日是为筹集药款一事,正如世子所说,当以疫情为重,这无关紧要的事,还待之后再察。”
“在下告的就是这一府知州!”乔寄众显然已经怒急,当见世子等人到场,再无一丝顾虑,哪里还能摁捺得住,上前一步:“在下学生孟高,身任郫南主薄,应是早疑郫南诸地有疟疾患者,正待上报,却被这奸官污陷为杀人之罪,身隐死牢。”
“大胆刁民,你敢污篾朝廷命官!”施德心神俱裂,但被乔寄众突如其来的当堂揭发,慌乱之余,底气便甚是不足。
“来呀,还不将这两个污篾命官者押下!”已经急得满手心冷汗的霍起,这时担当了发号施令的角色。
“世子,孟高杀人,确已罪证实凿,这两人分明心怀叵测,意欲污陷。”施兰心也上前附言。
虞沨这才看向“才女”,唇角笑容一收,讽刺仍在:“施姑娘称罪证确凿,难道当日也曾参与断案?”
施兰心微微一怔,不解世子对她的态度何故天壤之别,这时却仍有逞强之心:“我确实旁观过审案。”
“原来如此。”虞沨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大堂两侧,已经安放好的圈椅,先请大长公主上坐,又请诸位权贵各自落座,等凌乱一堂井井有序之后,又再扫了一眼州衙诸官,与一边蹙眉思索的施兰心,也不客套,几步到那“明镜高悬”匾额之下,正襟危坐在原本是一府知州的官位上,这才一斜唇角:“施知州也觉得孟高乃杀人确凿?”
“正是,此案本为下官亲审……”
“但这位击鼓之人,告的就是你枉法妄断。”虞沨打断了施德的话:“你们既然各执一辞,那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便押那孟高上堂,断个是非公正,也好一正国法纲纪。”
便直接下令一旁早代替了衙役站班的羽林卫,由贾文祥亲自出面,去死牢提人。
事情突然演变到这个地步,聪慧如施兰心,当然明白过来世子是早有准备,哪里还有闲心盘算姻缘,眼下,她只能将心思集中在正事上,希望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将局面控制。
“世子且慢,世子虽是钦差,可此事却系刑案,为一地民政,世子无权处断。”施兰心上前阻止,反而越过了并州诸官,成了众人之首。
旖景暗暗摇头,这“才女”一介闺阁,涉足公堂已是荒谬,却还当着众多权贵的面,质问起手持圣谕的钦差,场面未免有些……怪异。
虞沨却也不在意施兰心的闺阁身份,甚至放纵她出头——假若普通闺阁,以施德之罪,尚还不会受到太大牵连,顶多就是失去锦衣玉食的富贵荣华罢了,可这施兰心,沽名钓誉也就罢了,却是有帮凶之行,如她这样置数万百姓生死不顾的闺阁,其心狠辣,比甄茉尚且过无不及,若让她逃脱国法惩治,不过从官宦之女降为平民百姓,何赎其罪?
便一本正经地回应:“此案关系到瞒疫,我奉圣谕,依责严察,并有圣上诏令行事,并无越权,再有……施知州,你看看一旁,按察使与监察御史两位在座,他们都有复审下州刑案之权。”
施兰心原本不知按察使、监察御史两位都来了并州,这时听说,俏面一白,便知重审孟高一案委实不能阻止,立即就盘算起稍后该如何搬弄唇舌,颠倒是非,定要坐实孟高杀人,那“贾拙政”诬告之罪。
却不待那孟高上堂,三皇子又先到了。
施兰心顿时又看到了希望——三皇子必会顾及金相,应当不会与世子站在一条战线,连忙迎上施礼,又将施德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三殿下既到,还应以疫情为重,先处理各户筹款之事,孟高一案虽得复审,也只好延后。”
算盘打得很阴险精明——只待拖过这一时,便有机会将孟高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三皇子才入公堂,刚准备与大长公主见礼,却被这横空出现的女子拦了下来,又一眼睨到站在堂前,满面好整以睱,一身月白长裰的旖景,眼角一亮。
这妖孽一个媚眼,可不是普通女子抵受得住,就算施兰心在并州让名门公子趋之若鹜,也被恍了一下心神,欣喜才生,却听三皇子语带孤疑——
却是问虞沨:“远扬,这公堂之上,怎么由得一个闺阁指手画脚?”
又说那些个对金相与施德满腹怨言的权贵,早已经忍得辛苦,听了这话,便有那鲁直的人连声附和:“施知州,你家千金也太放肆了些吧,且以为这里是妇孺的茶话诗会呢。”
“就是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不好好在闺阁绣花,跑到公堂上来现什么眼。”
施兰心自打才名远扬,哪曾受过这般嘲讽,俏面顿时有若敷粉,却也不温不火,扫了一眼那些满面高傲的权贵,落落大方地说到:“兰心虽为闺阁女子,却多旁听审案的机会,对孟高一案深有了解,世子既然存疑,我在堂上也能细诉案情,再者,大长公主也是女子之身,当年驰骋疆场,为大隆江山奠定立下汗马功劳,多少须眉难比,为天子女子典范,我深慕公主之风,虽不能及,却也不甘止步后宅,但求为百姓苍生略尽薄力。”
被兰心姑娘这么一提醒,有人便想起她不久之前捐助黄花蒿的事来,既有大义之名,当下也不好再为难。
大长公主早听闻了施兰心诸多事迹,闲闲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我虽在并州逗留不久,耳畔早有不少人提说知州千金聪慧,不是还曾在公堂上为百姓申冤,还了无辜妇人清白吗?再者,这案子也关系到施知州,她身为人女,为父辨冤也合情理,咱们莫如拭目以待,且看施姑娘等会儿如何断案。”
兰心姑娘得了便宜,却还不满足,冲大长公主屈膝一福:“兰心只为公道,却不为家族私利,不过孟高一案确无所疑,必是这两人心怀叵测污篾家父,大长公主历来公正,必会明察是非。”
大长公主忍不住一个挑眉,看向远远站着的自家孙女——景丫头,此女也是个装模作样的高手,你这回可遇着对手了。
三皇子这时却还不知这施兰心的“底细”,心道施德那个草包,想不到还能生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他却也不多说,往大长公主身边圈椅一坐,好整以睱地等着看戏。
虞沨的所有安排,应当就等着今日这个开堂,只其中不少细枝末节,他还不甚了了,唯有拭目以待。
而施兰心也已“归队”,小声提醒施德:“父亲,今日情形紧急,等会待孟高上堂,你可不能露怯,那案子是我一手谋划,万无一失,两个死者尸身已毁,证人也远在奉城,堂审文案绝不会有漏洞,孟高定会百口莫辨。”
虞沨首先再下一令,因案涉疫情,应当公审,让羽林卫将衙门前围观的百姓尽数放入衙内,于公堂外旁观。
及到百姓们半是兴奋,半是孤疑的入内站定,便就听一声嘶哑的斥骂——
“施德狗官!你瞒报疫情,陷害无辜,死不足惜,我清白可鉴日月,不怕你血口污赖!”
堂外百姓,顿时暴发出一阵议论。
施德满头冷汗,兰心却面不改色。
坐上虞沨揉一揉眉,暗忖这孟高吃了如此大的暗亏,性情却还不收敛,全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听他嗓音嘶哑,应是在死狱里不停叫骂,亏得施德还顾忌着常山伯,才忍住没将这么聒噪的人灭了口。
而孟高一在堂前跪定,尚不待问,便滔滔不绝地细说了一回——他如何发现郫南那些身染“风寒”者情形不对,如何四处搜证,如何寻得旧友何需打听。
“在下之友何需,在奉城开馆行医,因我对疫病所‘风寒’之诊断甚是疑惑,故而前去请教,却听何需也说,奉城同样有不少‘风寒’患者,但疫病所早有警告,不让大夫私诊发热患者,这岂不是欲盖弥章?”孟高怒目直瞪施德,虽双膝着地,腰杆却挺得笔直,亏得他在死狱里受了这么多日罪,身上便是鞭痕杖伤,眼下还如此生龙活虎。
这番,就连堂中贵族也低声议论起来,打量施德的目光越发孤疑。
如此重压之下,施德再难摁捺,当即沉声反驳:“信口胡言,我之所以有这令下,全是因为郫南有个郎中将‘风寒’误诊为‘疟疾’,使得谣言四散,人心惶惶,而今年因气候怪异,染‘风寒’者急速增多,以致有人耽搁治疗而瘁,这才让疫病所统一收治,为的也是百姓安危。”
“狗官,还敢狡辩!我起初原本也不疑你,还道是疫病所误诊……世子明鉴,在下前往奉城,便是带了名患疾者请何需诊治,结果被确诊为疟疾,在下得知有疠疫滋生,便往疫病所告知医官,原是想请他们仔细诊治,上报疫情,却被那些医官不问原由,斥为散布谣言,若非在下还有个主薄之职,说不定当日就会被押冤狱,后,在下再访奉城,本欲说服何需,一同往府城报疫,哪里知道就被人陷害!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