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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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沨哥哥。”她低低地喊,靴底却如同被冰雪凝固,无法接近。
是他轻移脚步,石青大氅里,紫锦上的暗纹舒展如水。
眼中是她一身厚重的锦披,却难掩消瘦的肩腰。
青丝已挽成髻,发间明珠熠熠,眉目越发婉然,但下颔微尖,眼睑处有微不可见的憔悴。
他难忍蹙眉,终究还是,让她担忧了。
“幸不负誓,旖景,我说过我会平安归来。”他说,忍不住想要执手,却被她缓缓一避。
伸出的指尖,只触及柯枝里漏下的寒意。
她的心里,这时五味杂呈,很欢喜,因为他平安归来,一场劫难终于化为无形,可是因为她,说不定又会使他面临一场风波,嗓子里闷得难受,为这日思夜盼的重逢,却连一言一辞都得计较。
“旖景?”虞沨当然感觉到她的迟疑,未免担忧。
“万幸安好。”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句,她轻扬唇角,见他肩上积雪仍在,伸手轻轻拂落。
熟悉的,属于他的清新气息,染满了她的一双乌睫。
心里某一处,颤抖得厉害。
却尽力平息着语气:“沨哥哥何日归来?”
“昨日,今日入宫面圣,圣上正在政事堂议事,打算先与太后请安,不想太后也正议事,如姑姑让我来后苑稍候,想不到五妹妹也在。”他微微垂眸,感受着她近了又远的幽幽玉兰香息,瞳仁越发如墨,极深之处,暗带孤疑。
他才归来,尚且不知事情又坏在了她的身上。
旖景心里,暗暗一声叹息。
“娘娘这些时日,忙着万寿庆典一事,一时怕是不得空。”终究还是难以启齿,事情未到那一步,终究还是,怀着一丝饶幸。
他才归来,圣上应当不会立即提说那事,而太后的心意这时也还不知,三皇子就算已经呈请,圣上应当还在犹豫。
不到放弃的时候。
万语千言,这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一时沉默。
他却想到了那枚白玉兰簪,手指将将触及衣襟。
如姑姑却领着詹公公来,原来圣上已经回了乾明宫,听说世子求见,立即着人来请。
“我先走了,五妹妹若见太后,请代我转达一声安好。”虞沨终于还是不及将笄礼送出,他想今日实在仓促了些,她又是心事忡忡,似乎机缘不太合适。
她颔首,仍在原处,见他转身,当到那拱月门,脚步似乎一停,转身看了过来。
隔着梅影灿烂,她一身锦披似雪,眸光绯绯,仍望着他。
似乎才略微放了心,虞沨轻轻一笑,终于离开。
君臣之间的谈话,当然离不开并州、湘州两地,天子十分亲切,赐虞沨坐于一侧圈椅,当虞沨将并州、湘州经历详诉一回,便换天子说起对金氏叛党以及施德等人预备下的一应惩处,并有对康王、阳泉郡王、袁起等的态度。
虞沨的心思渐渐涣散开来,他猜测过当与旖景重逢,究竟会是怎么一番情形,她或者会嗔怒,埋怨他到底隐瞒了险情,当然不会持久,应当会关注他在湘州所经所历,是否挨冻受苦,有没被袁起苛待,或者还会说起京都的一应事宜,与她及笄礼时的趣事,总之不是这般,心事忡忡、欲言又止,似乎风浪还未过去一般。
抑或是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他预料不及的事。
膝上的指掌,不觉渐渐握紧。
“远扬?”天子忽而孤疑地唤了一声。
虞沨微微一怔,方才浅笑而言:“原是臣子之责,不敢请功。”
原来,天子刚才叹息,称此回弥消兵祸一事,虞沨实为首功,但因牵涉着袁起等人,并那封高祖“遗诏”虽为金逆捏造,到底不能张扬,以免别有用心者利用为乱,故而谋逆真相只好笼统盖过,其中隐情不能细布,自是不能公开表彰虞沨之功,天子未免有些歉意。
“话虽如此,但若非你机警,早做筹谋,又甘赴险境说服袁起悬崖勒马,这场内乱必然不能避免。”天子又是一番肯定,似乎筹谋着如何赏赐。
虞沨却忽然起身,整了一整袍裾,微微一拂氅衣,双膝跪地:“下臣不敢受功,却有一事,恳求圣上……”
“远扬!”天子却打断了虞沨的话,眉间微有沉凝。
赐婚的请求未及出口,虞沨心下也是一沉。
“于你之赏赐,必不可少,朕还要斟酌。”天子却从龙座一步迈下,倾身扶起这个堂侄,细细打量一番,终究微叹:“你两地奔波,受累不少,朕许你十日闲假,在家好好静养。”
心里越发孤疑,虞沨却终究是举礼领恩,满腹心事告辞离去。
紫檀四骑车轧轧停在王府角门,灰渡却半响没等到车帘掀起,不由纳闷,上前轻叩车窗:“世子,已到王府。”
才见虞沨微蹙着眉下了马车,将将迈过门槛,却又转身,往对门卫国公府行去。
灰渡心下愉悦,暗道世子定是去见五娘,不对,眼下应称为郡主了。
差遣了两个亲兵去国公府门外候着,自己便往关睢苑行去,才进了门儿,却见廊芜里闷头窜出一只灰溜溜的“兔子”险些撞在他的一身软甲上。
晴空喘着粗气,一把揪紧灰渡肩上的革系,张口就是一句:“世子呢?”
灰渡满面黑寒,皱了皱鼻子,拎着晴空的衣领,先将他甩出去几步,整整革甲,在晴空万分急迫的注视下,张了张嘴。
“不告诉你。”
晴空满额黑线,又一把揪了上去:“大事不妙,眼下可不是与你耍嘴皮子的时候。”
也不理灰渡嫌弃的神情,两张嘴唇上下翻飞,就将今日在府里打听得的事仔细说了一回:“府里的二郎都日日买醉了,像摊烂泥一般,据说还被将军狠狠用皮鞭子抽了一顿,老王妃担心得不行,阖府尽是传言,称五娘先救了三皇子,三皇子又替五娘挡了箭,险些没有丧命,于五娘可有救命之恩,底下都在议论,这回,圣上怕是要赐婚,让五娘做三皇子妃!”
前头一堆的拉拉杂杂听得灰渡满头雾水,只最后一句,惊得他两眼溜圆。
而对门远瑛堂里,虞沨这时,也总算明白了今日诸多蹊跷的缘故。
大长公主摒退了闲杂,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简短一说,见虞沨垂眸不语,眉心微蹙,不由叹了口气:“原本是定了八成儿的事……太后也知会了楚王,却不想出了这等变故……圣上已有意动,到底是怜惜三郎,太后也甚是为难,只觉得一方面愧对了你,另一方面,又心疼三郎他……”
虞沨却只在想,今日旖景的一番欲言又止,是否心意有变……若终究只是为了补偿,这回又欠下三皇子的救命之恩,她终于也觉得,左右为难了吧。
一线痛楚蔓延,慢慢地布满胸腔。
“沨儿,我知道你对景丫头也是一片真心实意,可若是圣上他坚持……你……身为臣子,若是固执己见,未免会受圣上埋怨忌防。”大长公主终觉为难,身为长辈,固然是以旖景终生幸福为首,可也不想因为这事,眼看着虞沨与天子君臣生隙。
相比三皇子,大长公主固然觉得虞沨更加合适,不过因着这回三皇子舍身相救,她到底也有几分心软,自然相信三皇子对旖景的确出于真心,更兼着太后与圣上也在迟疑犹豫,越发担忧此桩姻缘,一个处理不好,使虞沨与三皇子埋下仇怨,更让旖景终生不得安宁。
眼下,还得看这几个小辈究竟是什么心思。
“沨为臣子,虽不敢有违圣意……”虞沨指掌拽紧,隔了半刻,又才继续说道:“却不愿就此放弃,只要五妹妹仍有意愿,沨绝不负当日求娶之誓,必会竭力争取。”
此言掷地有声,却让大长公主更是忧虑,委实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圣上决断,她虽是天子嫡亲姑母,历来得圣上尊重,也相信天子不会不顾双方意愿,一意孤行,可天子终究为人父母,私心里未免有所侧重,三皇子对旖景又甚是坚持……
倘若将来,因旖景之故,使虞沨与天家离心……
良久,大长公主方才一叹:“姻缘一事,终究还看圣意,不过我既知沨儿你有此打算,当然会为你尽力,但事有轻重缓急,你一贯持重,这回也切记不可冲动,尤其是在圣上跟前儿,可不能因为一时负气,说出那些无可转寰的话来。”
虞沨起身,抱揖应诺:“姑祖母教诲,沨谨记于心。”
险阻于他而言,并非难以跨逾,唯有她的心意。
旖景,我希望你能随心抉择,没有半分勉强,无论如何,只要是你的决定……
远瑛堂外,虞沨忽然驻足,望向不远之处,一片青竹,在红墙四围里,抖落簌簌银白。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寿大庆,终临抉择
腊月十八,圣诞当日,风霁雪停,云层消散间,一轮日照明灿。
永定门内,沿着敞敞石街,一路彩坊彩廊不断,及到内城正阳门内,更有无数采台灯坊,歌舞庆贺,朱雀大街两旁彩墙上,朱绸结成“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承天门外,官员所承之万寿图屏上,赤金寿字足万数字体,熠熠神彩。
委实歌舞庆典,已经延续数日,至十八圣诞,笙歌互起、金石千声更是及到高潮。
京都百姓,人人皆着新装,家家户设香案,跪贺万寿。
大庆之典于太和殿依时举行,编钟铜韾奏乐,鼓乐笙箫齐响,京都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跪拜呈礼,万岁之贺起伏震天。
天子受贺,遂大赏百官,正午赐宴,君臣同乐。
及到傍晚,夜暮逐渐四合,京城内外,更见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华灯宝烛、霏雾氤氲,而前殿宴散,百官尽兴,天子方才入乾明宫,受以皇后为领,宗亲、命妇等三拜礼贺。
晚宴设于御花园,与宴者除了后宫嫔妃、皇子宗亲、各级命妇、贵族女眷,当然也有天子亲邀之公候重臣,世家名士,相比午宴与朝臣之礼数井然,晚宴更是透出花团锦簇,其乐融融的气氛。
龙座之上,延绵下来的朱毡红毯,身着轻纱彩裙的舞女纤腰曼妙,手捧蟠桃,臂挽朱绸,翩跹起舞,丝竹之音绕梁不断。
一宴直到戌正,圣驾方才移至明玉堂,观歌舞戏曲,将这场喜庆,至通宵达旦。
旖景与家中姐妹分别已经月余,相聚宫宴,自是有不少话题。
二娘虽然待嫁,不过逢万寿喜庆,自随家中长辈一同入宫,这时一脸的喜气洋洋,左顾右盼,却不防与安慧对上了眼,各自冷哼一声。
安慧原本是与陈家女眷同坐,见旖景发带金凤攒珠,一身的朱棠彩衣,光彩照人,心下很是不甘,又见男宾席中,自家兄长眉目黯然,不断地往国公府女眷席上观望,甚是惋惜哀切,心里更是添堵,便越过数席,直到旖景身边,二话不说将四娘挤走,大刺刺地落坐,先是冷冷一笑,眉梢一挑:“阿景,你气色倒好,可知二哥这些时日,借酒浇愁?”
六娘一听这话,直觉不好,便拉了旖景起身:“五姐,我坐得乏了,莫如咱们去外头散散。”
贵女们但凡有“如厕”的需要,往往皆称“坐乏”,众人会意,当然不会多问,更不会阻挠。
安慧自是不甘,正想着随去,却被七娘一把拉住:“慧姐姐,你这身衣裳真是好看,上头的彩莺绣得活灵活现,不知是出自哪家绣坊的巧手?”
被七娘这么一阻,又受了一句称赞,安慧没来得及紧随,待她得意洋洋地显摆一番之后,已不见了旖景与六娘的踪影。
明玉堂外,月色正好,彩灯更艳。
六娘与旖景两个散着步,渐渐远离了乐音欢闹,只听数声礼炮,抬眸,便见烟火燃亮夜空。
忽有一叹。
旖景惊讶地看向六娘,她这个妹妹,可极少做愁闷伤感之态。
“五姐,真希望圣上赐婚,成全了姐姐与沙汀客。”
旖景:……
六娘拉着旖景的手臂,小脸上一派认真:“我听见母亲与蓝嬷嬷议论,说外头贵妇们都称,五姐怕是要嫁给三皇子为妃,可祖母的意思,却还是在楚王府。”
外头果然已经有了传言,旖景心下更是沉重,却笑着点了点六娘的额头:“妹妹也学会了听墙角?”
六娘不以为意,轻轻一笑:“若沙汀客成了我五姐夫,将来我便能得他与姐姐联手的墨宝,那可是千金难求。”
旖景:……
“五姐,你心悦之人,究竟是沙汀客还是三殿下?”
旖景微呛,更觉心口拥堵,半响,方才无奈地说:“姻缘之事,当丛父母之命,又哪由自身作主。”
六娘亮晶晶的一双明眸,打量了旖景半响,从姐姐的眉目之间,捕捉到几分黯然,猜中了几分,又晃了晃旖景的手臂:“姐姐莫要担心,有祖母在呢,必会为姐姐打算。”忽又说起四娘:“二姐姐二月便要出嫁,四姐姐亲事也已经定了呢,五姐才从并州归来,便就入宫,因是不知。”
旖景却想,若无意外,应是姚郎中家三公子。
果然六娘便说:“是姚家三郎,已来拜会过祖母,姐妹几个躲在隔扇后头偷看了一眼,我见三姐姐不冷不热,二姐十分满意,四姐满面通红,七妹妹连声称赞,说是个玉郎。”
旖景颔首,六妹妹果然还是那脾性,最不爱凑热闹,应当没有加入偷窥。
姐妹俩个在外头说着家里的琐碎,而明玉堂里,皇子宗亲席上,三皇子大刺刺地挤走了眼睑浮青的虞洲,举着一盏酒,只望着虞沨浅笑,眸光十分妖艳。
“殿下可大好了?”虞沨回以一笑,云淡风清。
四周的皇子宗亲,要么去了太后跟前儿凑趣,要么自成一帮觥筹交错,并没有人留意这头。
“世子才远道归来,就听说了京中之事?”三皇子眉梢半挑。
其实,三皇子心里成算并无十成,经过此番命悬一线,虽说旖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大有改变,可待他依然还是礼节周全,透着几分疏远,并直言不讳,称对他无情,甚至承认了心有所属,这实在让他又酸又恨,甚是无奈。
而圣上那边,虽有所意动,答应考虑赐婚一事,可却也没有决意。
后日他便要离京,出使西梁。
可就这么走,心里使终不得踏实。
一定要做些什么,最好让虞沨知难而退,没了这层阻碍,圣上才好决意。
天子赐婚,旖景自难拒绝。
他就不信,天长日久,佳人芳心始终如一。
他的满腔热情,假以时日,还捂不热那颗本就柔软的心。
一切筹谋已定,并求得父皇首肯。
便在今晚。
“要说来,这回多得了五妹妹一番照顾,才让我化险为夷。”三皇子轻轻一笑,眼睛依然盯紧了虞沨。
且见他神情自若,应对如常:“殿下是吉人自有天佑。”
言辞刺激无效,三皇子十分无趣,且看一眼戏台之上,伶人水袖抛收,又见天子近侍詹公公,正屈着腰,领了几句圣意,往这边看来。
三皇子微一挑眉。
不久,天子与太后陪笑几句,起身离席。
詹公公却行来这边,笑着对虞沨说道:“世子,圣上有请。”
虞沨终于微微蹙眉。
三皇子一扬唇角,当见世子离席往外,方才缓缓起身,瞧见花苑里旖景姐妹正在散步,而詹公公已经朝向那头,再往廊庑一望,见虞沨跟着朱衣内侍,已经转角,这才不紧不慢地随在后头,一路往阑珊处行去。
詹公公放轻脚步及到旖景身后,才浅咳一声,打断两个贵女闲话家常。
旖景心下也是一沉。
“郡主,请随老奴移步。”詹公公屈着腰,恭谨的态度,眉目间一片宁静。
旖景渐渐握紧了指掌。
她当然知道,此乃圣意,拒绝不得。
“外头寒凉,六妹妹还是进去殿内的好,转告母亲一声儿,我稍后即回。”旖景见六娘颇有些担忧,竟量心平气和地交待。
朱衣内侍得了詹公公嘱咐,将虞沨一路领往阑珊处,相比宫苑里今日的金壁辉煌,这一处虽然也是宫灯燃燃,可因为人迹罕至,到底透出了幽静冷清。
池台上,三层雕阁静立,朱衣内侍直将虞沨请上顶层,推开阁扇,但见满室幽黯,灯火未着,唯有廊庑上的宫灯,透过殷朱的纱窗,一片恍惚的光影。
阁内空无一人。
虞沨难免孤疑,微动眉梢。
他原本以为,天子诏见,是要言及婚事,难道竟然料错?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朱衣内侍陪笑:“圣上嘱咐,请世子于阁内稍候。”
虞沨往里,又听“吱呀”一声,却是那内侍合上阁扇,步伐轻轻往里,径直走到南面一排窗下,指着灯影里一处桌案圈椅:“世子请坐。”
态度恭谨,却是不容置疑。
片刻,虞沨又见一个黯影,绕过西侧纱窗,及到面前。
却没有入内的意思。
少倾,又是一个黯影,依稀云鬓钗环,站定隔窗。
“殿下?”熟悉的声气,略带惊讶。
虞沨指掌一紧,看向朱衣内侍,却见他屏息静声,垂眸侍立,恍然未察。
南窗外,宫灯炫影里,旖景经詹公公示意,绕着廊庑往临湖一侧,瞧见的却是一身朱蟒礼服,腰系翡瑙金革,凤目熠熠的三皇子,难免有些讶异。
原本以为,是天子诏见。
旖景的心里,更是沉重了几分。
显然这次会面,是经天子授意。
“多日不见,五妹妹可还安好?”三皇子见旖景站在数步之距,再不靠近,便主动上前。
两个身影,映于纱窗之上,近似呼息可闻。
见旖景不答,微一侧面,避开目光,三皇子眸光一沉,冷意更是凝聚,唇角却轻轻扬起笑容:“远扬平安归来,五妹妹总算是安心了吧?”又是微一叹息:“五妹妹究竟是亏欠了多少情份,才会对远扬如此关注?”
三皇子眼角眸光,往窗扉缓缓一扫,笑意更深。
他是在猜测,旖景当日所说那一番话,针对的是虞沨。
亏欠与补偿,虞沨那人甚是清傲,可能接受这番所谓“情意”?
不得不说,三皇子赌对了。
隔窗静坐的男子,眼底一片黯然。
“殿下今日邀我来此,究竟为何?”旖景委实心烦意乱,她不想将虞沨牵涉进与三皇子的纠葛,更不想与面前之人谈论虞沨。
“五妹妹何必心急,难道我刚才所言不实?那年在汤泉宫,我便见你时常目视远扬,满怀歉意,心里委实好奇得很,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方才觉得亏欠了他。”三皇子又再逼问。
他料定旖景必不会与他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讨论,更料不得隔窗有耳,她之避讳,于窗内那人又是一层涵义。
果然——
“与殿下无干,殿下若无他事,请容我先行告辞。”
“五妹妹,我后日即将出使西梁。”忽而话题一转,三皇子敛笑:“父皇特允,让我与你辞行。”
旖景暂缓转身,看了三皇子一瞬,见他不似说假话,认真辞别:“如此,先祝殿下一路顺遂。”
“我当日所言,未知五妹妹考虑如何?”这话说得扑朔迷离,旖景虽能领会,旁人却易误解。
却并不待旖景开口,三皇子再是逼近一步:“我心固执,也知五妹妹还在犹豫,原本不想逼迫,但远行在即,未免难安,希望五妹妹慎重考虑,至少等我归来。五妹妹既知我心意,又领我一片赤诚之挚,还请认真抉择。”
更不待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