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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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眼前,虞沨交待了周姐夫的事,一边拆开灰渡呈上的密报来看,眉心渐渐蹙紧。
旖景晓得他是因为政事伤脑筋,也不多问,且坐在一旁看自己的邸抄。
却忽听虞沨说道:“西梁的消息,旧年十一月末,清河君病逝。”
原来天察卫已经深入到北原、西梁两国,西梁王嗣病逝一事自然不算机密,王室发丧,西梁国民无人不知,天察卫认为这并非紧要军情,未及时报知,直到例报时才把消息传回京都。
旖景听后却并不觉得惊讶,虞沨这才提醒:“你当年应是不曾关注,在那一世清河君非但没有早逝,反而在远庆八年初被西梁王力排众议立为王储,远庆九年,西梁王因病重禅位于清河君。”
也就是说本应称王的人这时却病逝……
旖景这才惊疑起来:“注定之事原不应改变,诸多变因皆因为你我二人之故,可西梁为何也会受到涉及?”
因为他们重生是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相比旖景而言,虞沨建议圣上先除金党历行改制,扭转朝局无疑引起更多相应产生的变数,不过再怎么想,他们俩也不可能导致西梁王嗣的病逝吧?
其中大有蹊跷!
虞沨微微颔首:“清河君尽管自幼病弱,不过西梁王既有意传他王位,应当不至于患有不治之症,清河君的死并不简单。”
旖景尚且不觉沉重仅仅只是孤疑,而虞沨心里却布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总觉得一些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把握,而又与他息息相关,不能疏忽大意。
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言,各自思索着这事,却有春暮挑了帘子进书房禀报:“三娘来了关睢苑,在花厅等见世子妃。”
这位三娘是指的安瑾。
☆、第四百九十三章 抉择不易,无奈而为
上元节当晚的一场小雪后,天空一直不曾放晴,阴雨时续时停的飞了好些时日,这一日总算有了些微的阳光洒在青瓦上,借着雨势“病”了好些日子的安瑾,终于不再头晕目眩。
她安静地坐在靠着一面梅花染雪的画屏前设的玫瑰椅里,这时目光正看着画屏边的细腰美人绿釉瓶口,伸展出虬劲的柯枝,绿萼梅花盛放得正当柔媚。
已经有丫鬟呈上香茶,汤水金红。
安瑾眼眸微垂,纤长的乌睫掩住眼底流淌的情绪。
手里捧着的是纤巧的手炉,铜质的炉身上可巧也是画着寒梅迎春,只那画面已经被手掌抚得有些模糊浅淡。
这手炉是好多年前,生母亲手赠予。
安瑾似乎还记得母亲将温暖的铜炉递给自己时柔和慈爱的笑脸,即使天光阴冷,她看着母亲,心上总有潺潺暖意。
甫入王府时,她就是靠着一遍遍地回忆母亲的温情怜爱,坚持过了被人嘲笑刁难的时光。
记忆里的母亲从来都是轻言细语,那样的柔婉秀美。
她真是怀念十岁之前的那段时光,有父母的疼爱,即使大多数时候只是与母亲相依为命,过得冷冷清清。
得知母亲远去陇西,听说那地方是苦寒之地,她一度肝肠似焚,哭求过父亲许多次,她宁愿舍弃这金尊玉贵的宗室女儿光鲜,只愿与母亲骨肉团圆。
许是她的乞求感动了上苍,母亲终于又回到锦阳,尽管再不能朝夕共处,她也是欣喜着的。
现在想来,似乎重逢之后,每回与母亲相处不多的时光,说得最多的就是王府里的生活。
小谢氏如何刁蛮,安慧那样跋扈,二哥的冷漠,三哥的邪戾。
这些话她原本不愿多提,可每回都在似有似无的引导下将受的委屈细细倾诉。
她其实更愿意说的是国公府请的先生,多么的博才广闻,更愿说与苏氏几个小娘子共处时的欢愉时光,愿意说长兄的温和可亲,从不会对她冷言冷语。
她想不起来说这些时母亲是怎样的神情。
她甚至再记不起母亲曾经的慈爱。
这时脑海里只有母亲森冷的笑颜,深刻而又陌生。
“安瑾,拿着这簪子……”母亲说这话时,并没着急把簪子递给她,而是旋开了那雕工精致的莲花,她刚刚才觉得簪身似乎显得粗大了些,就看清簪体原来是中空的。
“里头是剧毒……你要找机会放进世子妃的茶水里!”
“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时机,你说过,世子妃待你原本极是亲厚……好孩子别担心,娘怎么会不替你考虑后路?之所以把药盛在金簪里,就是因为好事后栽赃。”
她未及笄,好比这样的金簪还佩戴不着。
“你身边的丫鬟虽是二爷挑选,谢氏到底掌着中馈,你不是也告诉过我,有一个已经被谢氏笼络,成了她的耳目……等那一日,你带着她去关睢苑,找借口先支开丫鬟们,趁世子妃不备落毒……再让你的丫鬟进来,让她亲眼看见世子妃毒发……那时一定引起骚乱,你只要把簪子扔在案脚,再对人说亲眼见到簪子从丫鬟袖子里滑落……现场没有旁人,你是主子,你的话没人敢置疑……这枚金簪不可能是奴婢自己有的,一定有主子给她……好孩子,娘知道你一贯伶俐,必能引导着那丫鬟交待出谢氏……”
她愣了好一阵,被母亲阴冷的目光一直紧紧盯视着。
是要让她杀人栽赃!
“二爷一惯疼你,其实二爷早厌恶了谢氏,一定会相信你的话。”
是这样么?
“好孩子,你一定要这样做,只有让谢氏背了这个罪名,娘才能与你朝夕相处,治儿才能认祖归宗……难道你就真忍心与娘分离两处?看你亲弟弟一辈子不能在人前抬头,不受家族承认,他可是宗室的血脉……”
安瑾记得她当时似乎惊慌失措,对已经恢复了原样被母亲递过来的簪子避之不及,一遍遍地重复着长嫂待她的亲厚,与长兄的温和善待。
“别傻了安瑾,二爷与世子就是你死我活,你与世子夫妇注定只能是对头与仇人,你不也说起过前不久发生的那桩事,你以为你二嫂为何要陷害世子妃?安瑾,你真是傻孩子,难道就没察觉世子夫妇待你并非当真友善,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挑唆你与谢氏不和争执,好教二爷与谢氏夫妻离心,他们才能从中得益……在这世道,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呢?”
是这样么?
安瑾想起那时在卫国公府与旖景一同听学的时光。
甚至想起第一回初见时,苏氏二娘与三娘的尖酸刻薄,六娘寡言不怎么容易交近,八娘又太过软弱,只有五姐姐拉着她坐着身旁,虽不能称为亲密,却从不曾用旁人挑剔讽刺的目光看待过一次。
那时她就想,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勋贵千金,宽容友善。
她那时识字不多,四艺中也就只会琴艺,是五姐姐抽出空来教导她书、画与对弈。
后来五姐姐嫁给长兄,她甚觉欣喜,以为从此王府里又多了个亲人。
越发亲近了,时常在长嫂面前抱怨嫡母的蛮横苛待,那时长嫂怎么说的?
“阿瑾,我知道心里委屈,可二婶她始终是你嫡母,有的话你与我倾诉倒是无妨,可千万不能在二婶面前表现出半点不敬……二叔他虽然疼惜你,可在贵族之家,重要的还是礼法二字……不敬嫡母,这话传扬出去,世人只会议论你跋扈不孝……始终还是你吃亏……也就是这三两年罢了,隐忍过去……你是宗室女儿,又有祖母与二叔作主,将来必能得个好归宿,那时再不会受苛待刁难,但倘若你因为挑衅二婶坏了女儿家的闺誉,婚事上只怕艰难,是得不偿失。”
安瑾明白长嫂的话都是为了她考虑,何曾利用过她。
李先生多年教导,告诉她们知书便要达理,人活于世,无论男女都要谨记正直二字,不能心存阴毒。
她喜欢国公府的大娘、四娘、六娘、七娘,更亲近成了长嫂的旖景。
不是因为她们是嫡出,而是因为她们通达善良,她想成为那样的人,受人敬重羡慕,并非因为锦衣玉食和高贵的出身。
可是她的生母却让她杀人嫁祸。
做出这样的事,今后再不能昂首人前。
父亲真会为了她的话处置嫡母?
她已经不是才进富贵乡,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了。
那么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绝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长嫂是世子妃,是卫国公的嫡女,是圣上亲册的郡主,如果被毒害致死,怎会任凭她一个伶人的女儿巧言善辩。
母亲果真相信她会安然无恙?
还是即使知道结果,依然逼迫她以身犯险。
这些日子以来,安瑾只要想到这层可能,便是心如刀绞。
那是给了她生命与血肉,相依为命十年的生母啊……富贵二字,难道就真比血缘亲情更重要?
这时她又想起母亲最后的警言:“安瑾,倘若你这时不做,谢氏将来也会逼你下手,因为只有你才有接近世子夫妇的机会……你难道看不出二爷与王爷已经势成水火?若到那时,你拒绝谢氏她可还会容你在王府安身?你将来的富贵安乐可掌握在谢氏手里!”
“安瑾,二爷与我还有治儿才是你的血亲,只有我们才是真正对你好,难道你就不该为了我们做这力所能及的事?没了二爷,你将来怎么存活于世……可千万不能犯傻!”
安瑾不得不承认母亲的话,她也看出来王府表面平和下的风起浪涌,她想到父亲这些年的疼爱……倘若真到了那天,家破人亡,她该何处安身?
以她对小谢氏的了解,说不定哪一日明白过来,真会在父亲面前挑唆。
如果父亲逼她行事……
那是她的生父,她不能置生父与生母的安危不顾。
扶在手炉上的掌心烫得让人不安,安瑾的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时,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一转脸,看到长嫂已经上了石阶,轻提了裙套迈过浅槛,看着她微笑。
旖景一眼看见安瑾苍白的脸色,心下暗暗一叹。
她当然明白安瑾为什么在上元节次日被虞栋“考较四艺”后就抱恙于榻。
一边微笑着说:“三妹妹这是大好了?”一边扶住起身相迎正欲行礼的安瑾,姑嫂两隔案而坐。
旖景眼看安瑾眸光沉静,笑意婉然,与往常并无不同。
不由微微颔首。
安瑾的确是比安然更加稳重机智,她年不及笄,耳闻于氏那番吓人的话还能做到不动声色,就这一点,可见城府。
相比安然,安瑾在王府的处境更加艰难,尤其是在明白那些隐情之后。
春暮呈上热茶,旖景接在手里,只浅啜了一口放在案上。
两个敞口玉盏挨得极近。
安瑾微抬黑眸:“今日来这儿,是有话想与嫂嫂单独一聊。”便先示意自己身边的婢女退下。
旖景心中微重,自然也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春暮一眼。
午后的阳光洒在阶下,湿淋淋的青石路上泛起一抹温和的淡金,花厅里几枝绿萼梅沉香轻蕴,使这气氛柔和。
没有半分生死存亡的紧迫。
旖景没有说话,她等待着,不知安瑾是要选择坦言布公,还是楚心积虑地转移她的注意,把那剧毒之物落在茶水里。
却听安瑾说话:“病了好些日子,是今日才觉轻松了,特来多谢嫂嫂嘱咐二姐姐日日看望。”
旖景唇角微卷——安瑾这回生病,她并没有前去看望,是因为她知道安瑾的病因,想留给安瑾充沛的时间衡量选择,不想逼迫施压,自然也没有嘱咐过安然去看望。
安瑾乌黑的眼睛盯着旖景一动不动。
她是在试探!
少女在这富贵乡里举步维艰,时时谨慎,心思早锻炼得敏感细致,长嫂待她一贯亲厚,可这回却对她“抱恙”一事不闻不问,安瑾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虽今日是下定决意才有此一行,可安瑾始终有些忐忑。
连母亲都知道王府里的暗潮汹涌,聪慧如长嫂明智若长兄,必然不会毫无察觉。
安瑾细细想过这些时日的事,越发笃定兄嫂已经洞若观火。
其实从一开始,她已经没有选择。
她是多么渴望能在阳光下毫无忌惮的生活,不求富贵,只要平安喜乐。
没有刁难与嘲笑,能得一夫君彼此尊重,将来子孙绕膝共享天伦。
就是如此而已。
可命运使终不肯这么眷顾。
安瑾微微握着手掌,感觉到指掌间的汗湿。
她总算看见旖景笑容舒展开来,颔首一句:“三妹妹言重了,本该亲自看望,可琐事繁忙……”
这就是“承认”了安然是受了自己的嘱托。
安瑾知道不是。
却松了口气,这才将已在案几搁了一阵的锦盒往旖景手边轻推:“烦劳嫂嫂挂心,一点薄礼,仅表心意。”却站起身,带着些郑重的屈膝一礼:“嫂嫂事繁,不敢多扰。”
就这么告辞。
旖景起身,却并没有相送,带着笑容看安瑾离开,少女踩着木屐的步伐有些缓慢,但没有停滞。
直到安瑾转过岔道,旖景这才打开案上锦盒。
朱红软锦上,一枚金簪十分耀目。
☆、第四百九十四章 还有后着,滋生嫌隙
簪体显粗,掂在手上却并没有预料的份量,细细一看,不难发现簪头能够拆分。
这时旖景已经回到中庭书房,与虞沨仔细研究着安瑾“转赠”之物。
就算于氏身边没有安插耳目,旖景今日先听了安瑾那番无中生有的话,再收到这么一份莫名其妙的答礼,也会心生孤疑,不难发现这枚金簪的机关。
虞沨轻轻旋开簪头,将中空的簪体往茶托上磕了两下,却并没倒出物什来,仔细一瞧才发现里面被绢纱堵塞了。
铜镊夹出的绢纱薄如蝉翼,上面却书写着一排绢秀的簪花小楷。
身如浮萍、不能自主、无奈之处、兄嫂宽谅。
虞沨眉心微蹙,唇角却带着笑意。
“敏锐又通达,又实在可惜。”旖景长长一叹。
倘若没有于氏的逼迫,安瑾就算能洞悉王府里的隐情,也可假作不察,她只是个女儿家,本就处境艰难,只要不卷入这场争夺,将来不论虞栋父子如何,虞沨会给她安排个得宜的归宿,至少能保安乐静好一世平顺。
可偏偏是于氏捅破了窗户纸,逼得安瑾不得不做出抉择。
不能自主、无奈之处,是说她不可能背叛血亲,坦承于氏与虞栋的阴谋相助兄嫂,而凭安瑾的微薄之力,也没可能劝说虞栋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请求宽谅,也是给她自己留下余地。
安瑾对他们没有恶意,也不愿行加害兄嫂之事,但她既知虞栋与王府已经剑拔弩张,将来可能你死我活,只怕更会心惊胆颤,于安瑾而言,本不多得的喜乐时光,只怕也都要消耗在对未来的茫然不知与忧心忡忡里。
“三妹妹选择这么隐晦的方式表达意愿,应该还会有后着。”虞沨将金簪恢复原样,又放在锦盒里:“既是她的决定,咱们也该配合。”
“那安瑾将来……”旖景不无担忧:“她与六妹妹同年,今年也十四了。”
或许等到明年安瑾及笄,小谢氏就会迫不及待找户人家把安瑾嫁过去,凭小谢氏的的狭隘,自然不会让安瑾得个稳当的归宿,而旖景筹划的是最迟明春便让虞栋分府立居,她只是安瑾的堂嫂,安瑾上有父母,她总不能干涉堂妹的婚事。
原来打算是让老王妃开口,到时把安瑾留在王府,可被这事一闹,安瑾又有这样的示意,明显是不愿“违逆”虞栋。
旖景很体谅,毕竟虞栋是安瑾的生父,并且这些年,虞栋对安瑾的确甚是维护疼惜,换身处境,她若是安瑾,也只能求个心安,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父母亲人的事。
“二叔应不会放任二婶胡来,三妹妹始终是宗室女儿,二婶太过苛待,宗人府也不会坐视不管。”虞沨说道:“从这事看来,三妹妹倒比我想得要明慧,给她时间,相信她自己也会有所计划,毕竟将来如何还得靠她自己,如此也不是没有好处。”
旖景将那锦盒合上,又沉吟了片刻:“那我就先给安瑾一个安心吧,无论她是怎么打算,将来若能尽力之处,咱们也不会不管。”
便又唤入春暮,让她亲自把锦盒送回安瑾,嘱咐道:“三妹妹前些时候受凉,今日看她又清减了些,我记得上回还收着一些安神静心的丸药,你找出来一并送去,让她好生将养着。”
金簪送回手中,里头已经空无一物,再加上“安心”的暗示,安瑾自然明白了兄嫂的心意,一个人怔怔歪在炕上,渐渐泛湿眼角。
她从来没有想过遵从生母之言加害兄嫂,可是她也没有奢望过兄嫂真会替她打算将来。
原本以为就算父亲与王府有矛盾争斗,到底与大伯是手足兄弟,总不至于做出那些恶毒的事……
所以尽管略有觉察,她也只作懵懂不知,厚颜无耻地依然享受着兄嫂的关爱与善待。
不过从生母的话里,她已经明白父亲的恶意,是要谋兄嫂性命。
或许长兄当年中毒的事……
她没有太多选择,也并不知道将来该何去何从。
唯有竭力谋划不被牵涉到这场险恶的争斗里白白丢了性命。
她想活着,还想幸福美满安乐无忧。
可连这一点也只能是奢望了。
只有拼尽全力地活着,干干净净地活着。
她没有办法为生母与弟弟争取荣华,因为自身难保。
她甚至看不清将来……
浮萍无依,就是她的现状,若更失了家族庇护,也许连安身立足之地都没有。
除非父亲悬崖勒马,不再行恶。
安瑾只有这一线希望。
纤细的手指划过眼角,抚散那一抹潮湿,安瑾轻轻唤了句“莲生”。
正坐着一侧绣着锦帕的丫鬟抬起脸来,不无担忧地上前:“三娘可是又觉得不好?奴婢还是认为请良医正来瞧瞧才妥当。”
“我已经好了,就是觉得烦闷,你去叫抱琴进来,让她陪我说会子话。”安瑾微坐正了身,安慰这个打小在身边侍候,跟着她从外头进了这富贵乡的丫鬟。
莲生却微蹙了眉头:“三娘明知抱琴说的没有好话,早被夫人笼络了,抽空就挑唆生事,尽说世子的不好……”
眼下可不正要用这挑唆生事的人。
安瑾有些犹豫,却还是没与莲生交心,只微垂了眼睑噙着丝冷笑:“夫人始终是我嫡母,就算抱琴得了她的示意,也是怕我年少无知被人利用罢了……这些时日以来,我也常想着抱琴的话,又冷眼看着嫂嫂待二姐姐到底比我亲近,不说别的,自从嫂嫂进了门儿,落英院里的奴婢得了许多赏赐,哪还敢如同从前慢怠二姐姐,嫂嫂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先紧着二姐。”一手摁在胸口,安瑾咳了几声,嗓音越发低凉:“我病了这些时日,嫂嫂可曾来看望过?今日身上好些,我巴巴去关睢苑讨好,她才问了一句,推脱着事务繁忙也不愿我多留,许是看我冷了脸儿,才打发春暮送了丸药来,若是二姐抱恙,嫂嫂哪会这般疏漠?”
莲生闻言大诧,不觉将两眼瞪得溜圆——三娘可一贯亲近着世子妃,抱琴还为多言挑唆吃了许多挂落,怎么今日竟态度大变,倒像真是对世子妃有了芥蒂,这倒不妨,就怕三娘也对世子心生不满。
莲生心里未免不平,她是世子安排在三娘身边儿的人,世子从来的嘱咐都是让她尽心服侍,别让三娘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