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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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见一旁蓝嬷嬷跪在地上,似乎满带委屈:“老奴斗胆,明知有的话不该多嘴,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旖景仍是正襟危坐,黄氏却立起眉头斥道:“既知话不应讲,嬷嬷还不噤声,这可是在驿馆,有什么话也当回去再说。”
旖景看着裙子上的卷草纹,心下冷笑,继母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吧,出门在外,没有祖母在旁,可巧长姐又是孝顺人,对她甚是尊重。
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话,挑选在这个时机,还用了安平候夫人在前铺垫?
不待旖辰反应,旖景已经一把将蓝嬷嬷扶了起来:“嬷嬷是夫人的乳母,论理我们对你也该敬重,可当不得你跪,快站起来说话,夫人也别责怪嬷嬷,就是因为在外头,才不应闹得沸沸扬扬,还是让嬷嬷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明儿个还有正事呢,若再闹出什么风波来,影响了接待使团,伤及的可是大隆国威。”
这番满带冷讽的话,终于让黄氏慈祥柔和的眼底淌出抹厉色,却也是一掠而过。
而旖辰尽管刻守礼教,心思却还通透,当然也察觉了妹妹语气里的“不善”也感觉到今日这事并非表面这般单纯,安抚蓝嬷嬷的话就咽了回去,暂且不动声色。
☆、第五百二十章 拒绝妥协,公主驾到
蓝嬷嬷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拂了拂眼角,这才说道:“福王妃刚才责备候夫人的话虽然在理,楚王府的家务事,外人哪知是非黑白,不该仅凭揣测就指责世子妃与妯娌不睦……可候府七娘眼下在楚王府举步为艰也是事实,老奴也知道候府七娘行事不端,还遭至天家斥责,是她咎由自取,但候府太夫人心疼孙女儿,不敢说王府的不是,把气都撒在了夫人头上,王妃与世子妃有所不知,新岁时夫人回候府,就被太夫人狠狠训诫了一番,说夫人是月娘的亲姑母,哪能袖手旁观。”
蓝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旖辰,又再哽咽道:“夫人一个字都不敢分辩,回来也没把这事说给国公爷听,更不愿给世子妃添了烦扰,可太夫人这段时日身子不好,夫人常常要去候府探望,每回都得受训……又听说这回不知因为什么事,连将军夫人都对月娘有了不满,月娘在王府的日子更是难挨,竟连妾室都不如,太夫人更添了怒火,责备夫人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太夫人称世子妃再怎么也是月娘的表妹,世子妃倘若愿意替月娘转寰一二,月娘不至这般艰难。”
原来,黄氏今日这般大废周章,是想逼迫旖景替江月求情。
旖景垂眸,心说继母这般“善心”应是觉得孤掌难鸣,打算把江月先“救出苦海”今后才能利用她兴风作浪。
外祖母责备应有其事,无非是在继母身上发泄罢了,老人家应当也晓得旖景与江月的姐妹情谊自从那回“中毒风波”之后就不能挽回。
可黄氏却借由蓝嬷嬷的嘴把这话说了出来,是想利用长姐心软,又一贯敬重于她,只要长姐开口求情,自己若不想与长姐生隙,多少得妥协让步,答应替江月转寰。
旖景看了看旖辰,见姐姐也是垂眸不语,眉心微蹙,似乎觉着为难。
“嬷嬷话说完了,就先出去吧。”黄氏挥一挥手,表现得十分不满,用目光逼视着蓝嬷嬷出了屋子,才对姐妹两个一笑:“别把这话放在心里,你们外祖母也晓得是江月的错,可到底疼惜孙女儿,认为阿月没得诰命已经受人言奚落不尽,连交际应酬的颜面都没有,老王妃一直又不宽恕,王府的奴婢们对阿月也不敬畏,她到底是二郎明媒正娶的媳妇,纵使有过,也受了责罚,倘若老王妃能宽恕一二,阿月在王府也能挽回些体面,不至如同眼下,受尽刁难。”
这一番话下来,实在是正中旖辰的不忍,便问旖景:“果然如此?就连将军夫人都不再善待阿月?”
旖辰身为皇室成员,又是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从家人与旖景口中听说了江月“栽污陷构”的作为,起初心里对这个表妹也十分愤慨,认为她咎由自取,与福王议论起来,又晓得了楚王与虞栋之间隐隐约约的矛盾,难免为旖景担忧。
可一方面,总算明白了江月为何行恶,旖辰是宽善的脾性,因此倒也认为江月有为难之处,虽仍是站在旖景一边儿,眼下看着继母因为此事又受到牵连,未免有些不忍。
心想江月到了这般境地,虞栋夫妇也脱不开关系,再怎么说,将军夫人也应当善待江月才对。
旖景深知长姐的性情,一番说辞早就酝酿好了,这时微微一笑:“夫人最近与秦妃常有来往,不知有没听说过二月里发生那一桩事?”
黄氏万万没想到旖景竟会直接提起这碴,一个显然的愣怔,眼底暗流卷涌,好容易才挤出笑容来:“我是看着秦妃似乎对你们两个心怀芥蒂,心想你们都是皇家宗室的儿媳,若处得不睦,怕会引人非议,这才想从中转寰……二月里有什么事?秦妃不是因为秦太夫人抱病回家侍疾,眼下归宁居丧么?”
旖景也没质疑黄氏的解释,微微颔首:“事涉天家内务,宫里强令噤言,夫人若是不知,我也不好细说……老王妃原本是宽厚人,但夫人也知道,江月作为太过了些,老王妃一时难以消火,便连我……我更不是宽厚人,虽然称不上睚眦必报,也实在做不到如同夫人一般贤良大度,我与江月也就只能维持着秋毫无犯罢了,要替她转寰,实在是为难我。”
旖辰明白旖景一贯主意定,她既这么说了,那就绝对不会妥协,虽心疼继母受外祖母刁难,也不愿劝旖景忍耐,只是宽慰着黄氏:“外祖母那边,我会抽空去劝解着,若她老人家真要怪罪,也是没法子……母亲若为难,待以后去候府给我递个信,就算挨骂也好,有我陪着母亲一同。”
黄氏连忙拉了旖辰的手:“知道辰儿孝顺,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愿告诉你们这事,就是担心给你们添麻烦。”
旖景不耐看黄氏装模作样,又是浅浅一笑:“外祖母就算迁怒夫人,也不会当着仆妇们面前刁难,想来夫人心里始终觉得委屈,才告诉了蓝嬷嬷。”
竟这般不依不饶!黄氏心里怒火直拱,见旖辰果然起了思量,指尖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旖景又说:“若下回夫人再受外祖母埋怨,大可用我的说辞回应……二婶她待江月本是亲厚的,可因为江月这回去四皇子府参加小公主的洗三礼,听了些嫌话,不知是心怀叵测还是一时疏忽,就挑唆了二婶行事,险些闹出一场大风波,为这桩事,连四皇子与秦妃都受了皇后训斥,宫里头更是下了噤言令,老王妃本来对江月就有不满,这回又添了一层,便是二婶都受了罚,得了二叔一番责备,故而才对江月严加管教,要论来,江月也该得好好受教,谨言慎行,否则连候府都会被她连累,夫人斟酌着解释,想必外祖母也知道厉害之处。”
黄氏这才领会过来江月的谋划竟一败涂地,被旖景捅去了宫里,也不知是怎么说的,她倒毫发无损,反让秦妃受了责罚,难怪楚王府与寿太妃一家突然就热络起来,自己起先还以为是旖景被人捏了痛脚无奈下才示好,听说江月被小谢氏刁难,不过以为是没能趁愿,小谢氏迁怒江月,至于秦妃归宁居丧,也且以为是真出于对秦太夫人的孝道,哪想到竟是被世子妃一并算计!
真真好手段,好心计,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年纪轻轻的继女。
江月举步为艰,岂不成了一招废棋,黄氏深思熟虑下才想出利用旖辰从中转寰,本打算让蓝嬷嬷借着安平候夫人的铺垫演一场戏,旖辰不难蒙蔽,谁知竟被旖景遇了个正着,三言两语就化解,白废她一番心机不说,反让旖辰心生猜疑!
旖景懒得体会黄氏的心情,拉了旖辰的手笑着说道:“至于当中隐情,因着宫里有令在先,姐姐别去打听,这事若无端提及,再生议论,太后与圣上都会降罪。”
这话当然是对黄氏的警告。
旖景又抬眸看向继母:“夫人一片苦心,我与姐姐都怀感念,不过秦妃性情就是那样,我们姐妹对她诸多忍让,依然不能消她心里芥蒂,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别说皇族,哪家也都有几个面和心离的亲戚,夫人宽心,姐姐一贯温和,不会与秦妃计较,我的性子虽急,往常也不服软,可也晓得体统,总不会与秦妃当众争执引人非议,反倒是疏远着才好,免得如同今日与等闲人一言不和起了冲突,惹得自己生气可不划算。”
旖辰微一挑眉:“候夫人非议宗室,我自然该出言遏制。”
旖景笑道:“那可不是,这候夫人也太怪异了些,说我坏话,却当着夫人与姐姐的面前,难道以为夫人与姐姐不知她是替秦妃打抱不平,还会听信她的编造,为此责备我?亏她想得出来,简直自取其辱。”
便是黄氏忍气功夫再好,这会子也变了颜色,旖辰受旖景手上与眼角暗中的示意,飞快地睨了继母一眼,便抿了抿唇角:“好了,今日冒着风沙赶这一程路,想必母亲也觉得疲累,我与五妹妹不多打扰,母亲好好歇息一阵儿。”
旖景这才抽空关怀了黄氏几句,问有没有什么不周之处,她的行装带得齐备,可送些过来使用。
旖辰却拉了旖景往外:“有我呢,你少在母亲跟前争宠。”
黄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贯敬重她的长女就这么心生嫌隙而去。
又说旖辰,等到旖景屋子里,这才摆起了长姐风范:“你这丫头,就算看出母亲是有意助着阿月,也太牙尖嘴利了些……母亲也有为难之处,你又不是不知道,外祖母一贯待她……罢,罢,你也别解释,我知道你是怕我牵涉进来,夹在里头为难,江月也太过了些,就算有为难之处,可她对你有恶意,我也不会这么糊涂替她求情。”
旖景见旖辰对黄氏虽有孤疑,却仍然亲近,也是暗叹一声,姐姐不善谋断,又宽厚心慈,那些险恶的事让她知道也无益处,至少这时不会再被继母轻易利用,已经算是一大进步。
便没再说刚才的话题,转而说起明日迎接西梁使团的事,及到傍晚,这才去了黄氏屋子里一处用膳。
一晚无话。
而次日果然是进入三月以来难得的清天朗日,辰正,便有阳光照透云层,驱散了阴霾雾重,虽然还有风,比起昨日来却更缓和了些,灰瓦上有了亮色,日照里也有了微金的色泽,不过道旁树梢抽出的新叶仍然蒙着一层灰黄,许是要待一场春雨之后,才能焕发出翠绿的生机。
十余艘大船已经靠近港口,堤岸上也已隔起了青帏道遮,铺呈好柔软的朱毡。
往常人来熙往的渡头今日被仪卫清空,不让闲人靠近,一应货船商渡也都滞后,需待西梁使团的大船停靠后,才能依次入港。
这时,以三皇子与虞沨为首,迎接使团的官员与命妇们都已列队在红毡末端,一旁的宫廷乐师蓄势待发,只待礼部官员令下,便鼓瑟吹笙为乐,礼迎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远远望去,只见河道上彩旗飞扬,猎猎作响,似乎天地之间唯有此声。
隆重威严,却不失喜庆。
河水中长长缓行的船队中间,有一艘甲板上肃立仪仗甲兵。
宽大的船舱内,斜靠着榻椅的少女总算把目光从雕花窗外收了回来,缓缓地伸出指尖。
白衣侍女立即扶稳。
少女身上已着盛装,大袖紫罗凤氅,郁金长裙曳步,蔽膝上绣着日月双华纹案,凤佩玉环绶从绣金腰封上长长垂下,碧玺垂苏光华熠熠。
可少女尚未上妆,故而显得面色苍白,步伐似乎也虚浮无力。
发髻未梳,三千青丝如瀑,从肩头倾泻于腰下。
身姿婀娜,似有西子之姿,不过眉目间却又带着股颇为违和的英气。
船将入港,行得已经极为缓慢了,少女步伐却又是一个踉跄。
白衣侍女十分紧张。
好容易坐在妆镜前,少女方才微微一笑,长吁一口气般:“总算是到了,先别让四位女君进来,先请晨微姑娘,离了她我可不保证能稳稳下船。”叹息有若弦音初静时收敛不及的回响:“可苦死我了,真不明白为何不让人骑马行陆路。”
忽有一阵轻微的浪头,船舱一晃,少女紧紧地捂着胸口,蹙眉如锁。
侍女连忙跪呈白瓷莲叶唾壶。
少女极尽忍耐,一手撑着妆台,微微摇头。
两声剥琢,舱门应声而开,乌衣长氅的少年一步入内,唇角噙着笑意:“公主,您还晕着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公主示好,旖景含酸
“伊阳君!”
一声严肃颇带斥责意味的呼喝,并非出自公主之口,而是刚才奉命去请人却无功而返的白衣侍女。
金元公主有气无力地倚着妆台,斜了一眼西梁十君之一,得封伊阳邑的少年贵族,仍是那琴弦回响般悠然的语调:“伊阳君兴灾乐祸了有些时日,挽弩何必与他计较,你越是较真,他便越是趁愿。”
名唤挽弩的白衣侍女收敛情绪,入内跪禀:“婢子奉命去请良医正大人,却见伊阳君在大人舱内……”
乌衣少年打断侍女的话:“薛国相身染不适,随行太医束手无措,昨儿晚间船队停靠时,下臣请了良医正过去,故而只好留在公主这里,以备公主不时之需。”
“薛国相眼下如何?”公主的语气里这才有了些肃然。
“公主宽心,不是什么大事,国相也与公主一般……又因昨日不慎染了风寒,这才厉害了些。”说这话时,伊阳君已经走到了舱内,在公主身边半蹲下身子,不由分说地扣上了纤纤玉腕,良久,男子锋利的眉梢轻轻挑起,唇角轻卷:“公主一贯康健,年年春秋狩猎季,下臣都是公主手下败将,不想我西梁威风赫赫的金元公主却惧乘船。”
果然是兴灾乐祸的语气,再引得白衣侍女们好一阵瞪眼,伊阳君恍了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女一眼,却冲自己身后的随丛一招手,那随丛肩上背着个方方正正的药箱,十分利落地取了下来,往地上一跪“啪”地打开。
随丛又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绿松石云霞浮雕盒,揭开盒盖,里头乌青的锦绢上,用丝扣固定着九根长短不一、粗细有别的针具。
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取出一根锋针,伊阳君挽袖悬腕,微扬眼角,天光照在他仰视着公主的瞳仁深处,映出微微的琥珀魅光。
“公主……”四个白衣侍女不约而同地出声,话音里满带着犹豫与劝阻。
金元公主微垂眼睑,与伊阳君对视数息,眉心渐渐松开,秀隽而舒展,轻抿的唇角漾起一朵纯净如幽兰的笑容:“晨微说过要缓我晕船之症得〖针〗刺要穴,深一分便有性命之虞,故这些日子以来虽见我受眩晕之苦,也只用药薰缓之,眼看这时要见大隆国使,若我满面病色步伐踉跄,有失西梁威仪,已到万不得已……晨微能传伊阳针法,应是笃定你有医者之心,要说来,我与伊阳也说得上青梅竹马,虽你庆氏族人这些年来不少跋扈狂妄之辈,伊阳君我还是信得过的,更信晨微的眼光,不会所托非人。”
伊阳君眉梢又是一扬:“下臣必不负良医正所托。”
金元抬眸看向白衣侍女,微微颔首。
侍女们虽仍有犹豫,却不敢违令,两个上前跪于身后,替公主略松了腰封上的玉扣,两个替公主松开衣襟,将紫锦凤衣略微拉下肩头,又松了里头赤金色中衣领口,将公主的秀发分拨开来规整于身前,露出后项。
待施针完毕,侍女们打量着公主面无异色方才彻底松一口气。
伊阳君一边放下袖子,微退一步叮嘱道:“将良医正配制的丸药让公主温水送服,即可彻底缓除眩痛之症,公主,下臣稍候要随国相大人与大隆使臣交换国书,再迎公主登陆。”
金元一边由侍女们重新规整衣着,只觉眼前重重叠叠的影像渐渐恢复清明,两侧太阳穴的钝痛缓解不少,胸口挤压的不适也如忽然被人移开一般,再无恶心欲呕之感,情知自从登船以来折磨困扰了许久的眩痛之症已经无礙,笑容越发轻快:“去吧。”
当伊阳君行到舱门,公主又是一句:“玉转,这回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乌衣少年回眸,轻笑:“公主客气了,是臣下之应尽之责,再者与公主多年前提携维护相比,下臣如何敢当公主欠之一字。”言毕转身而出,身姿有若修竹。
“去吧,眼下再请女君,替我梳妆。”金元的手掌总算离开妆台,镜中少女,恢复了神采奕奕,越发显出眉眼的英气〖勃〗发。
一个白衣侍女又侍候了公主服药,这才说道:“公主让伊阳君用针,未免太过冒险,庆氏野心勃勃,当年清河君能得逞,应当少不得他们暗中相助……”
“休得再提清河君!”公主语音一肃,眸子里忽地两道厉光,数息之后,语音又才潺潺和缓:“无论这事背后是庆氏抑或胡氏推波助澜,无凭无据下休得妄言,再者伊阳君虽出身庆氏,与澜江公、春江君之辈始终不同,必不会做出在大隆境内害我性命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侍女垂眸微退一步:“是婢子浅薄,不过公主,伊阳君虽不合澜江公心意,又与春江君手足不睦,可他确为庆氏唯一未曾婚配之嫡子,若他得知陛下并无恩许联姻之意……”
侍女话未说完,便收住了语音,须臾,步伐声由远及近,舱门外响起几名女子或者轻脆,或者低沉的通禀。
“胡氏郑阳”“胡氏潼阳”“庆氏乐阳”“庆氏应阳”
“恭侍殿下妆髻。”
妆镜里少女的眉目越发柔和下来,语调仍若弦音:“有请四位女君。”
当公主所乘之船停稳渡头,镜中少女已经妆成,发上是西梁郁金雕花冠,长笄四垂东珠,肩上系着绣满郁金的荷边云肩,衬出嫣然有若云霞的双靥,青螺描成素眉纤纤,柔和了宇间英气,眼角勾勒得细长妩媚,眸含琥光,顾盼神飞。
四位女君都是一样的妆扮,竟是身着正红云纹曲裙,腰封是乌底绣满郁金花,朱绶脂佩,垂眸立于公主身后,等着仪官恭请出舱。
而堤岸上,青帏夹道的朱毡尽头,身着西梁一品官服的国相薛遥台已经奉上国书。
随着大隆礼部官员一声“奏礼”瑟笙齐响。
大隆礼仪官随薛国相身后,恭请金元公主移步出舱。
公主由四位西梁最为尊贵的女君拥护在前,稳稳地踏上渡头红毡,唇角带笑,眉扬目展。
她一眼就看见阔别年余的三皇子,身着紫蟒长身玉立,微金的阳光下,带笑向她看来。
与之并肩同样一身紫蟒长衣的青年男子,眉目舒展,风采竟不让三皇子一分。
金元公主的眼底一亮,笑容更深一分。
——
从通州归来的锦阳的世子妃,才回到关睢苑还没歇息顺畅,就收到四位闺蜜连袂“杀”到门前的消息,只好又换上了见客的穿戴,打起精神应付着好奇不已的闺蜜们各种询问。
“阿柳与阿澜不知究竟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