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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重生之再许芳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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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午后,芙蓉荡里,艳阳染得清波灿烂,风起风往,碧叶起伏间,嫣红亭亭,似玉颜含笑,又有幽香四溢。
待晚阁内笑语轻脆,和着铃声飞扬。
这般青稚岁月,谈笑风声,当年应有。
似乎隐隐记得,江月十三岁生辰宴上,还发生了什么。可奈何旖景绞尽脑汁,记忆里也是云遮雾罩,模糊不清。而这时,花签令依然在继续,旖景已经心不焉了。直到候府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提着裙套小跑而来——
画面甚为熟悉。
旖景略略坐直了腰身。
“诸位娘子,快别顾着玩乐了,三皇子与楚王府二郎突然登门,刚刚见了太夫人,眼下正往这边来呢!”
忽如一道疾风,卷走了旖景记忆里的云雾,一切都清明起来。
是的,她怎么忘记了,当年,三皇子的突如其来!
脑海里清明再现——当年,三皇子与虞洲莫名其妙地来了建宁候府,引得众人震惊,自己之所以对这段记忆模糊,那是因为——
旖景下意识地看向江月。
她与江月、长姐跽于同席,她在当中,江月在她左侧,长姐在她右侧。
却见江月万分惊诧,腰身一挺,直盯来报信的丫鬟,那模样实在不似作伪:“三皇子怎么来了?还要来待晚阁?”
那丫鬟甚是心急:“奴婢也不知详情,只闻三皇子要亲自来恭贺七娘您的芳辰,太夫人婉谢不得,这时陪着殿下过来呢,候夫人生怕娘子们失仪,才先让奴婢禀报一声儿。”
旖景定定地看着江月手臂一颤,下意识地一让——
一杯碧茶,跌落席上,这次却因旖景躲避及时,却溅湿了旖辰的纱裙。
当年,江月听闻三皇子要亲自给她贺寿,震惊之余,失手扫落了案上茶盏,扣在了旖景裙上,于是,旖景不得不去更衣,自是错过了与三皇子见面。
犹记得之后虞洲的话:“三殿下那日来府中寻我,我与他品评前人诗作,颇多意见相左,本来想着荇哥哥才学出众,要问问他的看法,不想一去卫国公府,才知道他陪着你们来了建宁候府,看见殿下有些意犹为尽,再加上……我也想见五妹妹了,于是提议干脆来建宁候府拜访,顺便也来凑凑兴,谁知我们来了,却不见你,五妹妹可真会躲懒,你当时去了何处?”
当时旖景并没在意这件小事,而此时想来……
早上来候府途中,长兄分明与三皇子路遇,他当知长兄来了建宁候府,却在虞洲面前装作不晓,顺水推舟来了这里,说是给江月道贺,这般婉转心肠,也不知究竟为了谁。
电光火石之间的疑惑,促使了旖景急中生智,起身一避,让长姐成了去更衣的人。
“哎呀!”旖辰身边的丫鬟玉芷惊呼一声,连忙用绢帕擦拭,无奈纱裙本就薄透,水渍散开,留下浅黄色的痕迹。
江月怔忡之间,才醒悟过来是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
旖景也上前扶起旖辰:“姐姐还是去换条裙子吧。”
贵女们出门作客,为了以防万一,都带着替换的衣裙,玉芷连忙嘱咐小丫鬟去马车上取来,身为主人,黄七娘也嘱咐着侍女领着旖辰去她的闺房更衣,又是好一番陪罪。
可见当年,江月果真是失手,倒不是存心要把那碗茶泼在自己身上的,旖景细细观察江月的神情,见她并没在意自己那一避,微微松了口气,原来她的心里,对江月的疑心终究是存在的。不过,她当然不愿身边这个为数不多的知己,也是心怀恶意之人。
旖辰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背影才消失在碧植夹道间,众位小娘子就看见有如众星拱月般地一行远远而来,当中那位天之矫子,身着圆领鸦青锦袍,腰缠金玉带,头佩紫金冠,在阳光下负手阔步,衣上暗紫色的卷草长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小娘子们连忙从苇席上起身,穿好绣鞋,垂眸站在水榭里。
前世时,旖景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虞洲,虽与三皇子见过数次,都不曾太过留意,印象里唯有他那张俊美无俦,比女子还艳丽的面孔。而这一世,因为心底的盘算,她的目光便频频关注,这个本来注定要成自己姐夫的皇子。
倒忽略了三皇子身边的虞洲看向她的炙烈眼神,与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
太夫人毕恭毕敬地请了三皇子入水榭,眼光一扫,见诸位小娘子都是规规矩矩,才松了口气:“殿下盛情,听说七娘今日生辰,执意要道声恭贺,阿月,还不上前谢恩。”
黄五娘、黄六娘身为建宁候嫡女,宫宴时也见过三皇子,这时虽觉惊讶,却还不至慌乱,而江月却只有参加芳林宴的机会,未曾与三皇子谋面,这时难免紧张,亲耳听得三皇子要与她道贺,又是一阵狂喜,颤颤一抬眸——
但见面前少年,面若脂玉,两道清秀却不失飞扬的乌眉,斜展入鬓;眼尾修长细致,仿佛细笔勾勒一般,微微挑起,眸光隐隐间,似谑非谑,那比女子尚要柔美的艳唇,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笑意。
只这一眼,江月立即垂眸,蹑足上前福身:“小女深感荣幸。”
三皇子伸出手臂,虚虚一扶,很是温和:“七娘无需多礼,也是机缘巧合,正赶上你的芳辰,便来道贺一声,唯祝七娘芳华永驻。”
举止甚为有礼,不见轻薄之举。
旖景看在眼底,心下暗忖,三皇子可真会演戏,虽说样貌生得如此,天生魅惑,这时却还彬彬有礼,哪里似那拈花惹草之徒,难怪祖母、太后都被他蒙蔽了去。更为留意,却见三皇子的目光越过黄七娘,往后头一扫,似乎颇为留意其中已经及笄的几位表姐,心下又是一沉。
难道他这次来,的确是为了长姐?
三皇子果真是为了旖辰而来。
往年宫宴,千娇百媚齐聚,三皇子特别留意过卫国公府的嫡长女,依稀记得是个举止端方、样貌却甚是普通的女子,想是家教约束甚严,苏氏大娘不似那些个争奇夺艳的贵女,循规蹈矩得过度,三皇子几疑她并未留意过自己。
虽说有圣上疼宠、皇后“眷顾”,三皇子对与卫国公府联姻胸有成竹,可他为了稳妥……尤其是今日路遇,恰闻卫国公世子领着妹妹们去外家作客,便突然起意,要来旖辰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风华绝代。
三皇子对自己的皮相更有自信,若是能引得苏氏大娘的芳心暗许,那么这个姻缘更是十拿九稳了。
他可是听说上元大长公主是个宽容的长辈,婚姻之事,极重子女意愿的。
不想缓缓一眼过去,却并没有看见记忆里的那张面孔,反而瞧见了一脸呆滞的某女——三皇子微一蹙眉,才想起来是在清平庵里“邂逅”的那位……真是有些晦气了!若早知这苏氏三娘是将来的妻妹,那日就不会一时兴起,以言辞挑逗,自己不过是说笑了几句,竟然引得她这般痴状,果然,这生得太俊俏,实在也是烦恼一件呀。
三皇子闷闷地叹了一声。
当然,并没有理会三娘的花痴模样,只当她认错了人。
却又忽然感觉到两道似乎揣摩的目光,三皇子一转眸,与旖景四目相接。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三皇子不由得挑了挑眉,竟然一时无法移开眼睛。
少女青丝如瀑,好比上好的锦缎,却梳着两个颇带稚气的花苞,珠绦小垂,跃于青丝间,衬得那唇角的浅笑越发地怡然,月色锦衣,外罩着一件浅金的绡纱半袖,映出锦衣上绣棠嫣然,恰似笼罩在金阳底下,灿烂得分外含蓄;仿佛穿着鹅黄素裙,却又在上头罩了条绣着乌叶朱蕊的芙蓉纱裙,轻纱薄透,渗出底裙的色泽,素雅间,不失明丽四溢,活泼清秀,别出心裁。
这些也还罢了。
少女那清澈如幽潭的乌眸,毫不掩饰的,极为敏锐大方的探视……
不自觉地,就让三皇子娇美有如香菱的唇角更是灿烂。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可他却觉得,她那双澈亮的眼睛里,有他熟悉的某种情绪。
略咪了眼,三皇子再次忍不住了,对眼前女子魅惑般地一笑。
旖景微微一怔,回了一个满不在乎,却大方得体的微笑。
两人之间,这么些你来我往,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太夫人尚还清醒,发现了旖辰的缺席,于是看着旖景:“你大姐姐呢?怎么独缺了她?”又对三皇子说道:“殿下,这位是卫国公府五娘。”
三皇子这才移开目光,对太夫人温婉一笑:“我记得与景妹妹也有数面之缘。”说完,意味深长的目光,从那妩致的眼角,稍稍在虞洲面上停留一瞬。
那“温婉”一笑,引得不少小娘子心神一荡,以至完全没听清三皇子接下来那云淡风清的一句话:“本来是想助兴的,可看来我是扫了诸位娘子的兴致,便就告辞。”
太夫人仿佛吁了口气。
却听闻一个突兀的声音:“殿下留步,殿下……”
旖景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是前所未有的柔媚,但她依然听得分明,那是她的三姐……
三皇子本已经转过了半边身子,这时回眸,似乎很是惊异:“这位是……”
苏氏三娘顿时面红耳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众人皆看着她连耳垂都像是要滴落殷红来。
“三殿下,早闻三殿下能诗善赋,三姐她极为钦佩,又恰逢今日机缘巧合,不如殿下挥毫一就,为阿月的芳辰留墨,也让诸位姐妹沾光,景仰殿下文才。”旖景反应十分灵敏,虽不知三娘究竟为何在这样的场合下方寸大乱,却及时地搭好了一个妥帖的台阶。
三皇子秀丽却不失挺拔的一双飞扬乌眉,再度一挑。
他实在习惯了那些披着美人皮的女子,在自己俊美无俦的容貌面前方寸大乱,或者娇羞,或者痴怔,总之都比往常扭捏十分,而卫国公府这位苏氏五娘……竟然落落大方,甚至颇有些探究与揣摩,似乎对他的魅惑视若无睹。
比如现在,她还能这般清醒地,替庶姐圆场,这多少让三皇子心里略微不甘。
却微微一笑,温柔颔首:“好。”
短短地一个字,却已经让诸位小娘子又是一番面红心跳,神思恍惚了。
等侍女备好笔墨,三皇子早已胸有成竹,他有心要在太后盛赞的“才女”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华,于是挥臂疾书,那字有若游龙宛转,一气呵成。
不想旖景的心思早已经不在这处。
她担心为三娘这一“圆场”,拖延了三皇子的离开,待长姐归来……
前世时长姐对三皇子定生爱慕,方才会为他的处处留情而暗然神伤,郁怀不解,这一世,还是少些让长姐与三皇子见面的好。
故而,趁着众人都被三皇子的笔走游龙吸引,她悄悄地退出水榭,往七娘所住的木兰苑去,想干脆拦截长姐,让她莫要来此。
唯有虞洲,时时注意旖景的举止,见她出去,下意识地就想跟随,走出几步,方才省悟这是在建宁候府,比不得卫国公府那般随便,才沮丧地驻足,目送旖景的背影。
当三皇子收笔,完成那篇长赋——
众人交口称赞声中,三皇子无比沮丧地发现,那个小丫头的背影已经在远处一闪,没入了碧植之间。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今日气色不佳?三皇子一挑眼角,可当看见随着他那眼波到处,一众淑女都红了娇靥时,方才又找回了自信。
罢了,想来是苏氏五娘年岁还小,不懂男女之情的缘故。
三皇子最终这般安慰自己。
他尚且没有意识到,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所来目的。

☆、第四十一章  突生祸事,马二逼婚

三皇子一定没有想到,今日他大展风采,没受吸引乱了方寸之人,还不仅仅旖景一个。
虽说,小娘子们个个双靥染红。
四娘好酒,今日自斟自饮,喝得委实有些多,故而才红了脸,回府途中,甚至抵不住酒力,半靠在车厢里,睡了过去;六娘惧热,从午正起,小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未消,她连三皇子的面容如何都没有看清,唯有对那首长赋有所评价——字是极好的,用词也甚是华丽,可论其意境蕴深,尚还不及沙汀客的作品;八娘的心神不宁,却全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另一个人。
就连旖辰,也并未对与三皇子的这次“失之交臂”感到惋惜,当回府途中听三娘眉飞色舞、抑扬顿措地背完那首生辰赋,也只是平平淡淡地一句评价:“三殿下的才名果然名不虚传。”就再也没了下文,更没有多问一个字。
旖景长舒一口气。
心道长姐自律甚严,想来在议亲这前,不会对什么才子潘安暗许芳心,只要搅和了她与三皇子的姻缘,这一世,长姐必不会为他抱病了。
至于极为反常的三娘……旖景并不担心,别说三娘庶出,应是不够皇子正妃的资格,就算三娘成了三皇子妃,以她的性情手段,却也不致争不过那些美妾娇婢,哪里会郁怀不解,她让别人缠绵病榻才合理。
旖景尚且不知,她的绿卿苑里,这时已经有人引颈相望、焦急不堪了。
樱桃徘徊于院门外,额头上已经生了密密一层细汗,好不容易看见小丫鬟玲铛一路飞奔而来,连忙迎了上前。
“五娘总算回来了,已经进了二门,坐着肩與往这边来。”
小娘子们做客归来,要净面更衣之后,才会往远瑛堂问安,可樱桃已经等不及了,拔脚就迎了出去。
当到镜池边上,才瞧见两个婆子抬着肩與,秋月与秋霜一左一右地跟着,似乎正与五娘闲话,樱桃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强做镇定地迎上前去,而这时,旖景也看见了樱桃,眉心不由一蹙。
樱桃好端端地,迎出来做甚?难道院子里出了什么意外?
“停下来吧,我想自个儿散散。”旖景下了肩與,只让秋月与秋霜跟在身后,也疾步面向樱桃走去。
“宋嬷嬷来叫春暮去了远瑛堂,已经有小半个时辰,奴婢觉着不对,想办法打听了一下,却听闻今日下午,有个什么马二郎领着几个闲汉在后门嚷嚷,说是与春暮……有婚姻之约,拿着赎身钱求国公府放春暮出去。”堪堪站稳脚步,还不待旖景问话,樱桃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门房不敢作主,报进了二门,张显家的出去问了几句,径直报到了太夫人跟前儿……”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儿?秋月与秋霜面面相觑。
“五娘,奴婢听说过那马二,就在榕树街养斗鸡的,是个人憎鬼厌的登徒子,不是什么好人,春暮怎么会与他……听说太夫人已经让人找了春暮娘去远瑛堂,只怕是……”樱桃很是焦急,娘子们跟前的奴婢闹出了这等“丑事”,受罚事小,就怕太夫人为了五娘的闺阁清誉,不问青红皂白地发落了春暮。
旖景心中也是一凛,她早有预感,宋嬷嬷不会善罢甘休,想不到竟然这么突然。
“樱桃先回去,留意着冬雨的言行。”思维一转,旖景便吩咐道,只扔下这一句,就带着秋月与秋霜往远瑛堂疾行。
进了垂花门儿,远远地就瞧见春暮娘跪在堂前石阶底下。
虽说将至傍晚,金阳依然炙热,春暮娘被烤得满面通红,又因为心里着慌得很,早觉得眼冒金星,她刚才已经听玲珑说了大概,就要急着去太夫人面前喊冤,无奈太夫人还在问话,只得跪在院子里,额头上的热汗这时大滴大滴地落下,淌得满脸都是。
当看见旖景,春暮娘才觉得有了救星,膝行上前匍匐哀求:“五娘,这事实在冤枉得很,那马二就是个无赖,我们一家子都没曾搭理过他,春暮绝不会与他……五娘,您可要替春暮作主。”
说得着急,哽咽出声,一张脸上更是涕汗加交,狼狈得很。
“婶子先起来吧,我自然会为春暮作主。”旖景示意秋霜去扶。
春暮娘哪里肯起身,只说要跪等太夫人问话。
旖景心里也极为焦急,只得随她,示意秋月秋霜等在外头,自己拾阶而上。
正堂前站了一列侍婢,却没见着玲珑,那些丫鬟奉命阻止旁人入内,却没一个敢拦满面肃意的旖景,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进去。
旖景还没有掀开次间的锦帘,就听见里头一个极带着讽刺的声音:“春暮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没有这事,却又怎么解释你那肚兜儿到了别人手里?你不也承认了,这肚兜是你亲手绣成的,针线是你的,那上头的名儿也是你的,如今外头的后生拿着这东西找上门来,说跟你一早定了私情,要赎你出去成亲,你又说没有这事儿,实在让人觉得糊涂,你是内宅侍候小娘子的姑娘,吃住都在里头,这么贴身的物件,若不是你给的,外头的后生怎么能得手?”
这声音颇为陌生,旖景并不认得。
掀开锦帘,一眼瞧见祖母正襟危坐,神情淡然,瞧不出喜怒,身旁立着玲珑,缓缓地摇着扇子,宋嬷嬷立在另一侧,满面肃然,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婆子,满面的讥诮之色,穿着件洗得泛白的对襟纻衣,圆滚滚的腰上系着浅灰色的布腰,下着土蓝色罗裙,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得脸的管事。
旖景猜测,这位就是樱桃口中的张显家的。
而春暮,长跪在脚踏前,面上泪痕未干,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睛里露出一抹绝望来。
旖景的到来,让一众人不约而同地侧面,宋嬷嬷依然神色自若,春暮却刹那间泛红了眼眶。
“五娘……”春暮欲言又止,才喊了一声,就哽咽起来。
那婆子得意洋洋地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枉得五娘对春暮姑娘这般信重,你却不知循规蹈距,做出与人私相授受的丑事来,累得五娘的闺名受损,还有脸在这儿淌眼抹泪。”
话音虽说不高,却也字字分明。
旖景冷冷地扫了那婆子一眼,却懒得出言喝斥,只沉着脸上前,冲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
大长公主却紧蹙了眉头,一个凌厉地目光,往宋嬷嬷脸上一扫。
宋嬷嬷心里一颤,暗恨这张显家的得意忘形、胡言乱语,连忙出言喝止:“说的什么糊话,春暮怎么行为,与五娘有何干系?”
张显家的一噎,连忙跪了下去:“是奴婢糊涂,春暮行为不端,罚她就是,本与五娘无干。”
大长公主懒得理她,只拉着旖景坐下:“你外祖母身子可还康健?”
“外祖母好得很,还嘱咐我给祖母带声安好,说等祖母做寿,是定要来凑兴的。”说完,看了看跪着的春暮,撒娇道:“祖母,我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儿,春暮她侍候孙女儿这么多年,一贯谨慎稳重,祖母别恼了她。”
张显家的似有不甘,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宋嬷嬷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五娘说得在理,太夫人一贯也是信任春暮的,这丫头不是那等不知规矩的刁奴,想来这次……是有什么误会吧。”心里却想,任是春暮如何狡辩,也解释不了她的小衣怎么到了外人手里,名声已经败坏了,公主看在五娘面上,就算不罚,也留不得她,必然会打发了出去,由得她老子娘去与那无赖交涉。
旖景略抬眼睑,给了宋嬷嬷一个感激的笑脸。
心里却是一片森冷,宋嬷嬷,端的是好手段。
这一次,她定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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