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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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罪证“确凿”,如何脱罪
早在宫女采莲作供之前,距离大皇子丧命处不远的旖景便把经历当众说了一回,自然精简,没再重复流光亭中的纷争:“臣妾当时正在更衣,便闻窗外有人惊呼殿下坠水,却甚孤疑,心说殿下贵为皇子,这又是在娘娘寝殿之外,身边怎么也会跟着宫人内侍服侍,哪容殿下身犯险境,便让婢女推窗一望,却没瞧见人影,不多久就闻嘈杂,脚步呼喊声,以及似乎有人跃入水中,臣妾连忙让婢女加快手脚整理衣装,刚到廊子里,就听哭声一片……”
其实旖景当时与阿明“稳坐钓鱼台”,打死不愿靠近莲池一步,但为了让事情合理,只好借口当时“衣衫不整”不能露面。
着急的却是把她主仆二人引来此处的采薇,紧赶前来,禀了一回大皇子坠水的事,又哭天抹泪的说道人虽救了上来,但已经不省人事。
旖景哪能不知陷井早就布好,她来时还风平浪静,半个人影不见,大皇子若真是刚刚才被推到水里,哪能不呼救?又不是襁褓之中的婴孩儿,好歹也是能跑能跳的年岁了。
说明什么?说明大皇子早就遇害,等她来了这处更衣,才喧吵开来。
莲池边上一片草地,未免也有湿泥,若她紧赶着去施救,留下足印,后来被那些宫人攀污是她推了大皇子落水,岂不百口莫辩?
旖景固然是不肯接近水边一步。
反而下令,让采薇立即遣人禀报皇后与两宫太后,宣诏太医,又让问是否有宫人谙得急救溺水之术,速速施行,再故作慌乱,嘱咐道要快准备干衣被褥免得大皇子受凉。
采薇又不能硬将旖景拖去水边,只好依令行事。
旖景又不识医术,哪会施救等事,主持大局也就够了。
而目睹皇子坠水者唯有采莲,是以采薇等还未获准作供,这时都跪在殿外待诏。
哪知陆尚书立即察明大皇子并非意外坠水,而是被人杀害。
正殿里越发沉静——只有皇后仍在抽噎。
旖景居然有闲情屈起手指挠了挠虞沨的掌心——皇后演技不到位呀,这时难道不应该厉声责问采莲?还抽噎个什么劲,想来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悲痛欲绝”这一层,的确,眼看奸计达成,只怕心花怒放,哭出眼泪来实在艰难,王爷等着看,妾身要登场了。
虞沨忍不住低咳一声,看了一眼旖景——王妃当心,这可不是吊以轻心的时候。
便听一声厉斥:“陆尚书所言当真!大皇子是被人谋害?!好个奴婢,竟敢声称是殿下意外坠水,必是你行恶,区区宫婢竟敢谋害皇子!”
震怒者是太后,到底死的是她孙子,便是皇后所出,仍有儿子的血统,真要是失足溺水也只怪命薄,可竟然是被人扼喉沉塘!!!
太后哪里能忍。
旖景又看了一眼虞沨——太后这反应,多半是被瞒在鼓里,否则这时,且只等着皇后开演便罢。
而太皇太后早知事情不会简单,这时眼里更是森冷。
固然,天子心知肚明大皇子是妓子所出,血统不能保证,将来决不可能立为储君,但宗法虽有嫡庶之分,不过帝君之位却也并非限定嫡长继承,否则历朝历代也不会有皇储之争,大皇子仍有可能是圣上之子,否则当初天子在潜邸时也不会决定以庶代嫡,这么一个长子,毫无倚仗,着意养得懒怠温软些,将来以缺乏贤能为借口闲置一旁就是,何必斩尽杀绝?
太皇太后毫不怀疑大皇子之死是出自天子的主意。
虎毒尚不食子,天子既然相信大皇子是自家骨血,却在利用后狠下杀手,如此毒辣,又怎期他能善待手足兄弟?
高祖虽有五子,两个被卷入夺位之争兴兵谋逆而必须处死,太宗血缘又甚是单薄,唯有先帝留了十余子嗣,便已经有三人死于权位争斗,而当今圣上多疑又狠辣,又有秦氏党羽等奸侫挑唆是非,眼下自己还在世,若有万一,难保天子会对诸多手足痛下杀手。
这些可都是先帝血脉,想到这个可能,太皇太后怎能不忧心忌备?
宗室顾然是要防备,可子侄太过疏薄,虞姓江山也难保稳固!
太皇太后这时还暂时没有闲心往深里追究——天子有意惊动刑部官员,察出大皇子是被人谋害用意为何?
但被太后那一声厉斥吓得“肝胆俱裂”的采莲就匍匐颤抖,痛哭流涕地招供出来。
“婢子冤枉,婢子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害龙子……实在是……是楚王妃买通婢子说的那番话,至于殿下如何坠水,婢子并不知情……”
太后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句逼问居然得了个这样的结果,怔在椅子里。
而皇后这时才算结束了“悲痛欲绝”的一出,开始过渡到“悲愤难捺”,一手还以帕掩口,一手直指向旖景:“苏氏,你好狠毒的心肠,只因心怀愤恨,竟敢杀害吾儿……”那情境,倘若不是秦夫人与秦子若下死力摁着,就要扑上前去与旖景拼命一般。
“咣当”一声,却是老王妃摔了茶盏,显然被吓得不轻,但却颤着嘴唇不知怎么分解,一双眼睛直盯采莲:“你敢血口喷人!”
大长公主却还冷静,盖因起初听说流光亭那番事故,后来又知道旖景竟然在大皇子遇害当场,便意识到事有不妙,这时只是冷笑,却摁住了老王妃:“简直无稽之谈,这宫婢是在大皇子身边侍候,定是皇后心腹亲信,怎么能被景儿轻易收买?”
太皇太后下意识地颔首,眉深如锁,淡淡扫了一眼天子。
天子这时自然比皇后显得冷静,但那身明黄金绣的龙袍,却掩示不住他的周身肃杀——唯一的儿子被人害死,天子当然是要肃杀一些。
“还不从实招来。”沉声一句。
采莲颤抖得就像一片北风里的落叶,整个身子都匍匐下去,演技确比皇后更胜一筹。
旖景以为,至少眼下,采莲是不需惊慌的,既然她是主唱,一定是皇后心腹,这回又得了天子授意,即便担着死罪,也只以为会成功“死遁”,由帝后在中操作,还怕找不到替死鬼?采莲应是得了帝后许诺,保她“改头换姓”平安脱身,定有本不能奢想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就听采莲颤着声儿说道:“婢子得了嬷嬷叮嘱,到后院寻找殿下,见殿下攀在假石上,婢子好一阵劝,殿下才肯下来,就惊动了王妃,王妃便给了婢子赏赐,让婢子回避片刻,婢子心里孤疑,照实禀明宫人都在寻找殿下……王妃身边那婢女便斥婢子以卑犯尊,又拿出个荷包赏赐,婢子一看,荷包里头竟然是大半袋金瓜子,也是鬼迷心窍,又不防王妃会有恶意……”
说着就抖抖索索地把“贿款”从衣袖里取出呈上。
金瓜子此类原是皇廷内部用作打赏,旖景是亲王妃,手头自然是有,也没有记认,不怕被人捏住把柄,用来“贿买”宫人倒也合理。
采莲的话自然没有就此结束:“可奴婢到底不安,等了片刻后就即折返,便见王妃与那婢女站在池边,殿下不知所踪……事后王妃再是一番威胁,声称婢子倘若胡言乱语也逃脱不得死罪,就教导了婢子那番说辞……”
一袋子金瓜子不足以买通宫女行凶,可用这番说辞,采莲见大皇子已经遇害不能幸保,惊惧之下又怕罪责难逃,才编造出一番失足坠水的话来企图蒙混过关就成了情理当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景儿与大皇子无怨无仇,哪会加害!”老王妃纵使被大长公主摁着,也难掩心焦,这会子倒更像是口不择言一般。
皇后立即找着了“漏洞”:“我儿不过是稚子,当然与王妃无怨无仇,不过王妃对我秦氏一族早怀不满,以为那些个上奏弹劾她的御史是相府主使,早怀恨在心,否则也不会挑唆得众人在本宫祖父寿宴上给予难堪,便是今日本宫设宴,因为不满苏妃张狂之态,有意劝警,苏妃却鼓动众人不依不饶……怕是以为采薇失手泼酒之举是存心针对给她难堪,更衣时遇见皇儿,才起了那歹毒的心肠!”
只这时,眼见“爱子”夭亡,皇后却比往常更加顾及仪态,并未嚎啕洒泼,只一手掩口一手摁胸抽噎得死去活来,远远不及当初“执掌后宫”之权被夺时悲愤填膺。
“娘娘这话有失偏颇,今日五妹妹并无任何不敬,而是张选侍与孙宜人挑衅在先,又有秦七娘失礼在后,反而是皇后娘娘为护胞妹而对五妹妹妄加指责,五妹妹并非狭隘恶毒之人,也绝不是愚昧之辈,怎么会对大皇子不利?分明是这宫婢信口雌黄。”旖辰起身维护,一扫往常的温弱,目光直盯秦家母女三人,冷若冰霜。
“叩叩”两下指尖击案,却是天子总算也要粉墨登场,当然不至于纠缠女眷们的口舌是非,直问陆泽:“现场可还有什么痕迹?”
陆泽也未曾料事情竟然涉及楚王妃,凭他多年断案经验,也察觉出非同一般,但这时却不能敷衍掩示,只好据实禀道:“据微臣勘明,殿下决非失足,莲池边泥土湿软,若是滑下必留痕迹……倒有足印凌乱,但并无失足落水的滑痕……并殿下腰上佩钩,挂有一女子所用的锦帕,似乎是在挣扎时遗留……”
锦帕?!原来到了大皇子身上。
旖景微微垂眸——定是采薇得手后,趁着把大皇子打捞上岸而刑部官员并未到场之机,有人将锦帕留在了大皇子身上。
皇后也是冷笑——这回看苏五还怎么自辩,虽说采薇没能将她引去水边,事前却也有所准备,黄氏可是知道苏五绣鞋尺寸,早找来一般尺寸布好现场,又有那方锦帕,诸多命妇可都事先“瞻仰”过,足能证明是苏五之物!
“楚王妃可还有话说?”天子沉声追问。
一应证据未上,就凭大皇子并非失足而是被人杀害,就要质问王妃!
虞沨这才松手,而旖景也落落大方地起身,于殿中屈膝一礼:“臣妾早先之言字字为实,得知大皇子失足坠水皆因宫女采莲惊呼与采薇禀报之故,也想不通为何大皇子是被人杀害,而采莲一口咬定是臣妾下了毒手。”
“苏氏还敢狡言?若不是你,采莲怎么会一口咬定!”皇后摁捺不住,两眼直冒阴火:“给本宫跪下!”
皇后等这一跪实在地久天长,居然在这时也不忘折辱。
“启禀圣上,仅凭宫婢之言便问罪内子,请恕臣不服。”
旖景没跪,虞沨却也施施然起身,两步上前,站在旖景身侧,先冲皇后一揖:“娘娘悲痛之心臣能体会,不过臣仍有劝谏,还望娘娘略微理智,莫信片面之辞。”
眼见虞沨出面维护,秦子若脸色一白,也不顾及太多,朝向上座诸人一礼:“婢子有言,望圣上允准。”
天子正愁皇后不够得力,话没说到点子上,这时见秦子若顶上,也不深究是否合礼,赤金敞袖一挥:“事涉紧要,今日势必察个水落石出,无论何人有疑,都可直言。”
秦子若温温婉婉地应诺了一声,柔声说道:“眼下王妃与采莲各执一辞,确如王爷声称,仅凭采莲片面之辞并不能证明事实真相,莫不请采薇与王妃婢女阿明一同上殿对恃。”
这时,子若姑娘还维持着公正的态度,因她笃定采薇一来,苏五便将百口莫辩!
☆、第七百三十五章 当众揭发,子若强辩
不知在座诸人的心情如何,反正宝座上的天子是略感欣慰的,仅只一个采莲的证辞远远不足让苏妃入罪,可采薇作为一路从流光亭“见证”过来,便可把那方锦帕的罪证落实,又能由她的口引出另一人证,才能让整桩事件“水落石出”,而不是仅仅纠缠于不那么牢靠的杀人动机,采薇登场,才能把情势往下推进,秦子若到底还是敏锐机智,胜过皇后的胡搅蛮缠许多。
“带二婢上殿问话。”天子很干脆地采纳谏言。
却听“且慢”二字。
阻止天子令下,自然只有太皇太后。
自打事情从意外转向人为,再针对向楚王妃因为怨恨杀人的重大嫌疑,太皇太后冷眼旁观许久,这时心里亮堂得很,总算知道了大皇子死于人手为何这般明显,天子何故需要朝臣参与,而不是以“意外”终结,这是在堂而皇之地逼迫,依然不肯放过卫国公府,而皇后的声泪俱下,秦子若的故作公正,无不显示秦家在此事件当中置关重要,而这一切针对仅非苏、楚两府,归根结底是要让她妥协,与国公府反目而成对立,最终被剥除监政之权。
太皇太后如何能不憋屈?自问先帝崩后,她已经诸多容忍,并未强势干政,对天子诸多倒行逆施的荒谬行为也只是以劝警为主,即使决意拨乱反正,也还顾及君帝尊威,但一片苦心尽被辜负,反而成了天子威逼胁迫的软肋。
若这次甘受要协,那么便尽失主动,只能放任天子胡作非为,把虞姓江山导向败落动乱。
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祖,如何面对儿子临终之前的殷殷嘱托。
太皇太后眉心紧锁,看向自己的孙子——身在高位却仍不能放眼全局,已在帝位,本该注重国政基业,考虑的当是如何将先帝的官制改革贯彻完善,培养新兴势力平衡诸贵,推进军制改革而使国泰民安,他可倒好,心心念念的唯有争权夺势打压忠良,就连她这个祖母,也被视为眼钉肉刺恨不能拔除。
无比失望,原来屁股没能决定眼光的决非皇后一人,天子当真不惶多让。
“圣上,此事不需再审,皇后质疑楚王妃谋害皇子的动因并不成立。”太皇太后淡淡一句,仍是想尽最后一回劝警:“以哀家看来,定是这宫婢心怀恶意,暗害皇子而嫁祸他人。”
“采莲只是区区宫婢,怎会这般胆大妄为?娘娘,皇儿可是您的曾孙儿,是圣上长子,是天家血脉,如何能放纵真凶而让他含冤不血?娘娘,您显然包庇苏妃,臣妾不服!”皇后率先急躁,紧握着拳头,这下眼圈倒是真有了血红。
太后也甚是惊讶,破天荒地认同了皇后的看法,但话要说得婉转得体许多:“母后,皇后所言不错,大皇子可是圣上嫡长,却被人扼杀沉塘,如此罪大恶极,怎能不深究真凶?”
两者的言辞里其实各有涵义,皇后到底心虚,只说长子,而不知就里的太后却点明“嫡长”二字。
天子与秦子若心中各是一沉,天子想到的是,太皇太后只怕已经知晓了大皇子并非嫡出,虽说早有预料,可没有料及的是太皇太后竟然当真决意维护苏氏,这般情势,还想敷衍掩盖,说明什么,说明慈安宫根本不想放权,目的是倚仗苏、楚之势与先帝手诏架空帝权把持朝政。
天子如何还肯退让?事到如今,唯有撕破面皮,当着宗室与朝臣的面,必须把苏妃置于死地,虞沨若是不服,也以同谋定罪,当着史官朝臣众目睽睽,难道苏、楚两府还敢为此逆上?只要他们采取行动,自己便能名正言顺的镇压,太皇太后即使搬出先帝手诏,却也不能妄顾礼法,否则也是包庇不臣而逆上篡国的大罪。
必须让太皇太后妥协,放弃苏、楚两府联势胁君。
而秦子若无疑更是哀怨酸楚,眼睛里就像下了场雨,直直看向殿中与苏妃并肩而立那个挺秀身影,太皇太后若知皇长子并非嫡出,势必是他泄密,可他明明承诺在先,可就连这么一件事,还是辜负了她。
怎能如此狠心绝情?
你可知道,我委屈求全,我坦言布公,以致被家中父祖埋怨,皆是为了争取你的些微情意,我竭力避免的事就是与你针锋相对,难道我的真情实意就是这般廉价,换得的不过是无情背叛弃之如履?可直到这时,我也不忍埋怨你……可是我不会放过苏氏,不会就这么一败涂地,倘若不能争取你的真心,那么,也要得到你这个人。
没用的,楚王殿下,我早有预防在先,即使知道倘若被逼无奈而行此策,会心如刀绞,因为你,辜负了我。
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更不会放过苏氏,她必须要死,你越是维护,就是逼我越是妒恨。
就算会被你怨恨,我也不能放弃与你并肩,我好不容易才走进你的人生,再不会离开。
子若姑娘肝肠寸断的幽怨神伤这回得到了回应——
却是来自于旖景带笑的眼神,笑意浓郁。
两人的目光隔空这么一触,天子却已经沉声说道:“皇祖母,此事必须深究,恕孙儿不能从命。”
“很好。”太皇太后依然不温不火:“既然圣上决意如此,那么便由哀家亲审,势必让今日这桩案子水落石出!既然皇后笃信宫女之言,认为是楚王妃心怀怨恨,那么今日流光亭那场争执便是促发此事的根本原因,一应命妇当场耳闻目睹,倘若她们不明就里,出宫又不知会有多少流言蜚语,莫若将众人诏入正殿听审,当有公断,也不会妄加揣度再生风波。”
并不待天子意下,太皇太后拔高了声儿,诏入殿门前候令的侍宦,让将一应命妇引领入殿。
帝后倒也没有反驳,横竖要将苏妃入罪,还需要些微旁证,一并诏入听审,到时作供也省得再诸番折腾。
太皇太后又让楚王夫妇归座,眼见着旖景到底不曾折膝,皇后一口闷火憋在胸膛,好歹被秦子若拉了拉袖子提醒,才冷笑摁捺——休要得意太早,待到罪证确凿百口莫辩时,谁也保不住你,还怕没有折辱的时候!
又有不少宫人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就在正殿那两列主座后备下供命妇跽坐的竹席锦垫。
虽然一番忙碌,空旷的殿堂转眼济济满座,可整个过程近于鸦雀无声。
嫔妃居前,命眷在后,大家心照不宣按品阶跽坐下来,虽说各自心里都在揣摩今日这番一触即发的情势,可别说交头接耳,就连落座时那衣裙佩饰的摩擦碰撞些微之声,也控制得十分低轻。
太皇太后再一开口,竟是直接询问这时才随着女眷们悄无声息入内,侍立一旁的卫昭:“大皇子遭遇不测之事,可知会了张选侍。”
帝后的神色都是一僵。
而多数不明内情者也难掩讶异,大皇子遇难,何故要特意知会一名选侍?
“皇祖母!”天子忍不住阻止,毕竟这事当众说来甚为难堪,而皇后更是要担以庶乱嫡的罪名,他若不保,秦家岂不寒心?在座大多数,可都是秦氏党羽!
“怎么,圣上不是要想水落石出?”太皇太后淡淡一个眼风。
天子微一扬眉,难掩丹田的躁火。
简单的一个“是”字出口,却有铿锵之意。
太皇太后收回目光:“阿昭,张选侍如何?”
“启禀娘娘,选侍惊闻噩耗,痛不欲生,当即昏厥,后经医官施针救醒,却说一句……”卫昭微微一顿。
“直言不妨。”太皇太后沉声。
“娘娘容禀,张选侍原话是,定为皇后下的毒手,大殿下决非意外坠水。”
殿堂里一片死寂。
多数女眷死死垂眸,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也只有太后敢把震惊当众表达:“这是怎么说?!大皇子是皇后嫡出,皇后怎会加害?”
而皇后这时已经坐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