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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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绕过镜池,步上游廊,便听见身后一声“五妹妹留步”。
秋阳的柔光里,青衣少年正从柳下行来,许是因为步伐有些急促,虽然西风不过轻卷,却也使得袖舞袂扬,随着他步伐渐渐接近,似乎四围景致尽数沦为背景,不仅秋月怔在了当处,就连旖景也久久没有醒神,直到他近在面前,挡住了廊外的阳光,彻底占据了她的整片视线。
渐渐地,少女唇角轻扬,望向他的眼里,自己静默的轮廓。
☆、第一百零二章 你若释怀,我便心安
红亭白阶下,午后浅金的天光携同西风数缕,将乌柯竹影瑟瑟勾勒,青石桌面,一双白玉茶盏,汤色正碧,烟白味郁。
如玉郎君与窈窕淑女,隔着石案而坐。
虞沨眉心微蹙,唇角略紧,纤长的眼角弧度轻扬,似乎揣摩着旖景有些茫然的神情。
“五妹妹……”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三殿下究竟……”
“原来杜宇娘口中的恩公,竟然是沨哥哥你。”
旖景几乎与虞沨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怔住。
虞沨浅浅一笑:“我不过是荐她入了五义盟。”
“那么,千娆阁的事……我是指三皇子的玉印……”
虞沨垂眸,看向面前玉盏里,茶水中舒展的碧叶,似乎回答得有些艰难:“的确,是我所为。”
旖景置于膝上的手指重重一颤,在这刹那之间,一个疑惑飞速掠过脑海,而那个隐约的猜想,却让她尤其不安,她尚在问与不问之间迟疑,虞沨却自己做了解释:“其中隐情,事涉政局,不能一一与妹妹道来,红衣身份并不简单,我早有留意,无意间竟发现三殿下与之接触,更是疑惑,那枚玉印之用,也不能与妹妹详说,但我希望妹妹坦言相告,三殿下究竟为何怀疑到你身上,而你与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云遮雾罩,并不能打消旖景心中所疑。
可转念一想,她刚才的猜想也太荒谬了一些。
如若他也与自己经历一般,于那阴冷元宵丧命后重获新生,那么,当恨她入骨,绝不会,仿若当下,笑颜相对,满心关切。
是的,虽然他偶尔疏漠,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关切,出自真心实意。无论千娆阁里的温言提醒,还是暴雨如瀑那日的温柔以待,或者是,中秋当夜,即使他站得稍远,月色微黯,她还是清晰地洞悉了他仿若幽潭的眸色里,尚不及隐藏的焦急。
他怎么可能与自己一样,历经两世?
如果说虞洲于她是罪魁,无疑她于虞沨便是祸首,他应恨她,一如她绝不会再对虞洲有仇恨之外的感情。
旖景嘲笑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产生那样的猜想。
稳定了情绪后,旖景便将千娆阁风波始末尽数说了一回,当然,借口依然是得知圣上有意与卫国公联姻后,为长姐婚事悬心,才暗中察探三皇子的品性,当知他与勾栏女子有私,一时不愤,怕长姐所嫁非人,才想办法将事情张扬开来,也说了那支兰花簪,与三皇子如何威胁,唯一隐瞒着,那妖孽对她的企图……面对虞沨,这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虞沨紧蹙眉头:“五妹妹不该拆穿三殿下的伪装,如此一来,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旖景有些汗颜:“当时被逼无奈,想以此为协,要回大姐姐的私物……并没有考虑周全。”
“三殿下若真是想借兰花簪生事,就不会先提醒妹妹,让你心生戒备。”虞沨沉吟片刻:“三殿下他究竟怎么得到了那枚兰花簪?”
这也是旖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罢了,此事五妹妹别再插手,我会与三殿下交涉,拿回兰花簪。”事已至此,也只好这般,总不会让三皇子再为难于她。
“不可,若是如此,岂不是让三殿下知道是沨哥哥在背后为难……”旖景甚是焦急:“横竖三殿下已经把帐记在我的头上,就让他一直误解好了,沨哥哥莫如把那玉印给我,由我与他交涉。”
有风缓缓,日照忽长,风声分明在翠竹间清吟,可虞沨耳畔,这一瞬,归于寂静。
他看着她,尚且带着稚气的眉宇,毫不掩饰地关切,紧绷的唇角,并没有影响那柔美的轮廓,却似乎让她看起来带着孩子般地任性与固执。
思绪忽然拉远,想起那日南顾所言,若是已经释怀,当接受愧意,携手为好,再不提旧怨。
他对她,虽从不曾有怨,可是否应当接受她的弥补,如此,也能让她释怀……他希望她,忘却仇恨,更不要再怀疚,他希望她,找回原本的无忧无虑,如同那一日他偶然所见,当她在长辈面前无所顾忌地嬉闹时。
怔忡数息,思绪恍惚间,已是百转千回。
视线里少女迫切的神情逐渐掺杂了几分疑惑,虞沨方才将心思尽数拉回。
下一次,再让她弥补吧,这一次,尚且不行。
“我本来就没打算躲在暗处。”虞沨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那枚玉印的用处之一,正是要与三殿下当面交涉,拿回兰花簪,不过举手之劳,前次收了五妹妹那么贵重的生辰礼,我甚是不安,正好以此回谢。”
旖景自然不会轻信,但她一时,也找不到蹊跷之处,却听虞沨又说:“五妹妹难道打算让姑祖母也牵涉进来?如此,只能让事情越加复杂。”
旖景微微一怔。
的确,若她寻回簪子交给长姐,必然会引起祖母的追问,她根本不知如何自原其说,若是让祖母也牵涉进皇储之争……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可是信不过我?”虞沨手持茶盏,浅浅一啜,落盏之时,却忽然有些落寞地问。
旖景连忙摆手,慌张地表达着这是一个误会:“我自然是信得过沨哥哥。”
“那么,妹妹就全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姑祖母面前我自然会有说辞,不过,那枚兰花簪无故从当铺被人赎出,甚是蹊跷,此事也应当让姑祖母有个防备。”
言下之意,卫国公府内部,似乎有人心怀叵测。
“是,兰花簪落入三皇子手里的事,还是让祖母知道才好。”不知不觉,旖景已经被说服,接受了虞沨挺身而出的好意。
四目再度一遇,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眸,映出彼此的身影。
却又不约而同的垂眸,唇角轻扬,舒展的笑意如出一辄。
“这一次,依然是我欠了沨哥哥之情。”旖景却说:“当日宫宴之上,眼见甄四娘欲设计家兄,情急之下,行事多有莽撞,还亏得沨哥哥事后转寰。”
“我们两府本是通家之好,见有人欲陷荇弟于不义,相助也是应当,哪有置之不顾之理。”虞沨微微一顿,又生怕面前这丫头再度猜疑,干脆解释道:“不瞒妹妹,我大概也知道甄四娘的谋算……甄二郎与我本是同窗,又是至交,他对那位四姐,却多有微辞,我既信得过二郎的品性,自然便会觉得甄四娘并非荇弟之良配,当日宫宴,见她离席,甄二郎便称她定有谋划,拉着我一同去瞧,不想果然……”
原来如此……旖景脑子里莫名晃过四字,绷得略紧的心弦,再度一松。
假设他与她有相同的经历,她必然无颜以对,所谓“弥补”,不过一句虚辞。
换作自己,假若虞洲这时匍匐跟前,为上一世的背叛请求她的宽恕,她也会嗤之以鼻,更不会接受什么“弥补”。
而她欠虞沨的,又岂止是情?
也多亏得,能重获新生,多亏得,一切尚未开始,多亏得他不知那一世她的嘴脸,她才有“弥补”的勇气。
这一世,活该她废尽心思的偿还,如同上一世,他不求回报的给予。
旖景并没有注意,她不由自主地如释重负,却引来了虞沨苦涩一笑——这一切虽在他的预料,感觉却委实算不得好,他期望的,其实一直不是她的偿还或者弥补,但他期望的,她却始终没有办法给予。
远瑛堂里——
大长公主听了宋嬷嬷的禀报,只微微颔首,目光依然落在手中的兵书上。
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但依然保持着挺括。
宋嬷嬷目光在书上停留一息,眸心却晃开了一层阴冷,隔了许久,方才平息,浅浅一笑:“公主,虞世子自从回京,忽然就与五娘熟悉起来,前次五娘才与他同往佛国寺,今日世子又登门探访……”
大长公主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一睨:“阿宋,有话直说。”
“是。”宋嬷嬷敛了敛淡笑,将神情略微一肃:“奴婢只是有些担心,五娘虽说年龄尚小,可虞世子却已经十六,要说来,若论才貌,两人确是天作之合,不过虞世子他身子到底羸弱,与五娘这般频繁来往,只怕旁人会生出别的心思。”她委实有些担心,倒不怕大长公主对虞沨生出什么心思,毕竟虞沨注定会早夭,公主绝不会起意让五娘为楚王世子妃,她担心的是五娘,这时正值情窦初开,假若一个疏忽,与虞沨闹出什么不好的传言,白白毁了闺誉,将来岂不是会耽搁了冬雨?她对冬雨的设定,最差也是个皇子府的滕妾,而不是普通贵族府上的姨娘侍妾。
这一番话,委实也不该奴婢说得,但宋嬷嬷自恃身份不同旁人,她有把握,大长公主不会因此生怒,反而会感念她直言不讳,为五娘着想。
可是这一次,她却看到大长公主眉心蹙得更紧。
宋嬷嬷的心便悬了起来,连忙说道:“是奴婢放肆了。”却并没几分悔意,反倒像一句客套。
“你不是放肆,而是糊涂。”大长公主将那本兵书一合,搁于案上,方才看向宋嬷嬷:“沨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品性如何我自然清楚,再说我们与楚王府原本是通家之好,就说洲儿,来的回数可比沨儿频繁得多,他到底还隔着一层呢,沨儿却是二哥的嫡亲孙子!再说景丫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更不曾与郎君们避了旁人见面,哪次身边缺了几个丫鬟守着,有谁敢胡言乱语!”
语气虽不算严厉,但已有几分不愉。
这显然出乎宋嬷嬷的意料,连忙恭了腰身:“是,都是奴婢糊涂,原本看着虞二郎常来常往,早习惯了,也不会多想,倒是虞世子,在外求学多年,只觉得生疏得很,一时忘记了两府有通家之好这一层。”拉拉杂杂的一堆解释,就怕大长公主介怀。
不防却听见一句:“你刚才那话……说景儿与沨儿若论才貌,是天作之合?”
宋嬷嬷彻底怔住,心里顿时没着没落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皇子妖娆,世子护美
西风贴着清波徜徉,点画出数圈涟漪,被秋阳涂抹成浅金色泽的水纹荡漾开去,整一面湖水,似乎绽放出微微一笑。
湖畔,一树碧遮如盖,柯枝间遗漏柔媚的光影,晃动于一袭玄锦长袍上,斑斑瑟瑟。
长跪青堤的侍女一边轻轻摇动着手中的蕉扇,一边微微抬起眼睑,她实在忍不住,再一次关注那张让人呼吸艰难,神思恍惚的侧脸。
该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功,才凿刻成这么一张巧夺天功的玉面?
只怕青黛细描,也描不成这道清丽若烟柳,却依然不失飞扬的入鬓长眉,也不知世上是否存在出神入化的画技,才能勾勒出这般妩媚精致的眼角,不过轻轻一挑,便能勾魂夺魄。
在他熠熠眸光关注下的一池清波,委实让人心生妒忌。
失魂落魄的侍女忍不住轻轻一叹。
便见三皇子微微侧目,往这边看来。
侍女手中的蕉扇顿时无措地跌落在青堤,她真的应该在这璀璨妖艳的眸光里惊慌垂眸,自惭形秽,却偏偏像被施了禁锢的咒语,怔在那里动弹不得,却又见那娇美如菱花的唇角,展开蛊惑的笑意,眼前顿时百花齐放,色彩斑斓,以致头晕目眩。
三皇子手里握着青竹竿,好整以睱地看着这个痴痴傻傻的侍女。
似乎,是叫做芍瑛……真真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古人赞芍药“受露色低迷,向人娇婀娜”“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如此美艳的芳菲,哪里是这等庸脂俗粉配得?
这个叫芍瑛的侍女,原本是景仁宫的宫女,中秋宴后,因皇后“关心”三皇子身边没有可心人儿“提点”,特地将“持重温柔”的芍瑛赏赐于他,用意无非是安插个“贴身照顾”的耳目,但眼见着芍瑛一脸痴呆相,三皇子还真替皇后惋惜——他的母后,可真是所托非人了,如此蠢婢,哪里能堪当“耳目”之职?
更别说与他将来的正妃争宠,祸乱后宅。
忽然想起那个冰雪聪明、心计出众的少女,三皇子笑容更盛,他能预见将来,她只消不屑一顾,莲步轻踏,就能将这些花花草草踩到泥地里,再也挣扎不出什么苗头来。
不过眼下嘛……奚临不是说孔夫人受皇后之意,替他寻觅了不少美艳滕妾,都是惹事生非、兴风作浪的能手,且放任着这些蛇蝎女子相互厮杀,倒也是趣事。
不知皇后身边的这位宫女,有多深的欲望,多狠的心思?
三皇子凤目微微一咪,千娇百媚地一笑:“芍瑛是吧……你离得那么远,难道是怕本殿下吞了你不成?”
如梦初醒、心花怒放,芍瑛在瞬间就涨红了双靥,在三皇子戏谑意味十足地注视下,壮着胆子起身,本欲袅袅婷婷上前,无奈双膝因为长跪委实酸软麻木,步伐就有些僵硬,却将一抹艳笑,斜在唇角,美目一嗔:“殿下,奴婢不是担心扰了您垂钓么?”
说到垂钓,三皇子便收回了目光,似乎有些沮丧地看着清波上的浮漂:“等了这么久,还不见鱼儿上钩,当真有些扫兴,你来瞧瞧,难道是湖里的鱼都睡着了不成?”语气里带着点孩童般的懊恼,听在芍瑛耳里便成了撒娇的味道。
一颗心像是被湖水拍了一下,晃悠悠跳得厉害,芍瑛当真行去堤边,往清澈见底的湖水里装模作样地张望,一只纤白的手掌,似乎无意搭上三皇子的肩头:“殿下,分明就有鱼儿在水底嬉戏,殿下若再静心候上一会儿,准有锦鲤上钩。”
三皇子冷冷的一丝笑意,渗入被日光镀成琥珀色泽的眼眸,璀璨深处,一种侵之入骨的幽冷,就这么落在肩上的柔荑之上,右手依然稳稳地持着青竹钓,左手却悄然捏了一枚杏仁,对准了往湖面微微探身的芍瑛膝后,轻轻一弹。
芍瑛一个倒栽葱,怔怔地看着湖面上三皇子的倒影,被自己“砸”碎。
湖水本是人工凿成蓄就,并不幽深,而那芍瑛竟然识得水性,她也不慌张,扑腾了两下,便在湖水里稳住了身形,一双美人肩浮出水面,锁骨下清波微漾,她就这么站在水里,微仰面颊,看着堤边满面讶异的三皇子殿下。
玄衣玉面,这般仰望着,恍若天神。
“芍瑛这是要……替本殿下捕鱼?”三皇子眼睑微垂,鹤翎般的乌睫纤长于眼角,使得眸中晃动的神色,更添一分妩媚入骨,似乎带着些微的灼热,堪堪停在水中女子散乱的衣襟里,露出的一抹纤巧锁骨边。
芍瑛顿时目炫神迷,只觉得自己当真要溶化在这湖水里,忍不住一个娇柔的媚眼:“殿下……奴婢刚才跪得太久,膝上有些麻软了,一不留神,才跌了下湖。”说完,微举了手臂,敞敞红袖湿淋淋地缠在臂弯,露出一截丰满白皙的玉臂,又将青葱微翘如兰花:“殿下就行行好,拉奴婢一把。”
三皇子优雅一笑:“本殿下还从未见过美人戏水呢,你在水里,倒比干着的时候更美。”
芍瑛便立即收回了手臂,讨好地说道:“奴婢入宫前本是采莲女,一身水性倒还值得夸耀,莫如待奴婢展示一番,博殿下一笑。”
果真一个屏息,先沉入湖底,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将整个身子浮于水面,侧面含情脉脉地娇笑。
清波之上,红衣娇艳,曲线玲珑,的确也是一幅曼妙“美景”。
芍瑛在三皇子“灼热”地注视下,一时“色胆包天”,正欲游往湖堤,将三皇子拉入水中一同来个鸳鸯戏水,只她还没如愿,却见一个小内侍恭身碎步前来,与三皇子耳语了几句。
说的却是,楚王世子求见。
虞沨?他怎么来了?三皇子长眉轻轻一挑,心下未免有些疑惑,虽楚王也是天子信臣,是宗亲之中地位最尊者,早被三皇子预定为将来要拉拢的对象,可他却以为楚王世子因为中毒,必不久于人世,没有讨好结交的必要,反而同虞洲更多来往,与虞沨的交情委实太过泛泛,不过是点头之交,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以他看来,虞沨虽说斯文儒雅,文质彬彬,待人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但却也渗着几分疏漠与冷淡的距离,让人极难当真亲近,这位楚王世子,实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类人,那么,他今日主动求见,看来必有要事。
三皇子便将水里那“朵”美人抛至九宵云外,起身便往花厅。
“殿下……”鸳鸯戏水的念头落空,美人万分不甘,幽怨地挽留了一声。
“今日这些鱼儿太过狡猾,我却偏不信邪。”三皇子驻足回眸,凤眼斜展:“芍瑛,你水性当真不错,便替我捕几条鱼上来,让我好好解气,可别让本殿下失望……”
芍瑛半打身子泡在水里,听了这番话,顿时叫苦不迭——她可是采莲女,又没有练习过赤手捕鱼,哪里就有那等本事?毕竟已经过了中秋,天气转凉,在湖水里长久泡着委实让人吃不消,可是……三皇子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芍瑛将牙一咬,把心一横,长憋了一口气沉入湖底,当真追逐起锦鲤来。
她没看见,三皇子忽然转为阴冷与讽刺的笑意。
虞沨从卫国公府出来,便令备了车驾,短短的一段行程,都耗废在如何与三皇子交涉上头,他起初也是为了搅和三皇子与卫国公府联姻,方才在三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位管事,却也不是普通人,有一个叔父,眼下是圣上身边的司礼监提督,虽然是个宦官,却甚得天子信重,故而这位胡管事在三皇子府地位颇为特殊,虽然还不算三皇子的心腹,手里却也掌握着几分实权。
当得知红衣并非他料想的那般,与三皇子“有私”,而是陈六公子的红颜知己,虞沨原本的打算方才作罢,换了个盗得玉印、散布流言的法子,哪知阴差阳错,旖景误打误撞的一番安排,竟然将三皇子“留连勾栏”的恶名张扬开来,倒替虞沨省了事儿。
他原本也打算着,待几位皇子妃人选议定,便想个办法将玉印隐秘地物归原主——虽知三皇子有意夺储,可虞沨却不欲插手,以他看来,太子并非储君的合适人选,性情摇摆不定不说,城府与谋策也说不上深沉,甚至……政见与手腕还不如太子妃。
相比太子的疏懒软弱,太子妃却又过于犀利强势,将来若真成了皇后,必会重用外戚削弱皇权,其实这一点,圣上也有觉察,但圣上对嫡庶太过看重,虽知太子也许难当大任,但也没有易储的打算。
虞沨虽然对太子并不看好,却也不想在储位一事上过多牵涉,早先对旖景那番话不过是信口胡诌,他压根就没想过与三皇子过多交集,更遑论“现身交涉”。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