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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且待莲开-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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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莘莘用力咬着唇,直到唇上现出淡淡的血丝,她喃喃道:“父亲……女儿不孝……”

她将脸埋在双掌,低声呜咽,双肩剧烈地颤抖。又过了许久,她突然抬头,“还有凌烁,他……他去之前,可有提到我?”

“没有。”

宋青林和北凌烁都是死于王稽山一战,北凌烁被北凌羽一箭射死,事发突然,根本没留下任何遗言。

宋莘莘望着窗外,许久没有说话,脸上的泪痕渐渐枯竭,两眼空洞无物。良久,她终于道:“是我害了他。”

“还有你父亲。”

我加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背叛,宋堂主又怎会用自己的性命来赎罪。话已传到,我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她淡淡的声音,似在呢喃自语,“不知不觉,已是七月中旬了,这个时候的逍遥谷,应是山花绚烂之时吧。”

我停住,回过身来,宋莘莘没有望我,之前那满脸的敌意已消失,只剩了茫然,两眼飘向窗外,眼神有点恍惚,“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我便到小澄谷缠着凌羽,要他教我凫水,他很有耐心,可我总是学不会,秦怒说,有些人天生忌水,怎么学也学不会,凌羽只是笑笑,仍是不厌其烦地教我。”她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也浮起一丝红晕,“其实我早就学会了,可我故意不让他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借口每天找他。他让我在水潭里练习,自己在岸上练剑,我在水里假装练习,两眼却不离他片刻,有时还故意抽筋,好让他下水救我……”

我有点诧异,她怎么突然扯起这些事来了。

宋莘莘轻叹一声,脸上仍带着沉醉之色:“还记得你刚来那会儿。我高兴极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有视我为掌上明珠的父亲,有那么多疼爱我的长辈,更有那个我自小倾慕的人和我在一起,如今就连闺中密友也有了,我何其幸运。那时候我常想,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好姊妹,你有凌飞,而我有凌羽。我们都是幸运的。虽然父亲早就告诫我,凌羽一直在等那个与他缘分天定的女子,我和凌羽。只能是兄妹情份,叫我不可妄想。可我一直不以为然,也从不肯叫他哥哥,我只知道我爱他,从小就爱着。人非草木。只要我对他好,他总有感动的一天。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缓缓回头,望了我一眼,眸光幽幽,“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去瀑布练剑了,白天总是不见人,晚上总是爬到小澄谷最高的山峰上吹笛子。常常一吹就是一整晚。有一晚,我偷偷跟着他,等他走了之后,我爬到那个地方,这才发现。原来置身那个山峰,可以看到琉璃湖。我开始感到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那一日,他竟然偷偷带你下山游玩,我一气之下,将此事告诉他母亲,他母亲气极了,罚他在小澄谷门口跪了一晚。那晚我方知道,原来他一直等候,那个和他缘分天定的女子竟然是你。我看着他每日强装欢颜,心里也为他难受,可有时也会自私地想,这样也好,既然你和凌飞心心相印,那他也该死心了,我对他更加的好,总想着某一日,他会明白谁才是世上最值得他倾心的人。”

她顿了顿,眼神飘忽,似在回忆,似在神伤,“可是他没有,哪怕凌飞死了,你跟着晨煞走了,他仍然没变。他对你,就像我对他,明知对方心里没有自己,也无怨无悔。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我还是拒绝了凌烁,我对他不抱任何奢望,只愿自己能陪在他身边便足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又回来了?你当初那么爱凌飞,为什么你要变心?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贪得无厌?有凌飞的爱还不够,还要窃取凌羽的心?老天多么不公平,你有凌飞,为什么连凌羽也要给你?我呢,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我什么也得不到?我不能忍受,不能看到你们相亲相爱的甜蜜样子。所以,当朔麒云的人找到我,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停下,手指下意识地绕着裙带,语气平静得异常,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很奇怪的心思对不对?我可以忍受他不爱我,却不能忍受他和别人相爱。你当然不会明白,当你爱了一个人那么多年,却眼睁睁看着他爱上别人,从开始的不可能,到渐渐走到一起……你不会懂,那时我心里有多惶恐,多焦虑,多难受,我最害怕的事,竟然成了事实,我在一旁看着,却无力阻止。”

“其实你不爱他,你只是妒忌他。”

宋莘莘一怔,随即扬起嘴角,“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是我,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只是他不懂。”

“也许曾经是,可你并不知道,你对他的爱,早就变质了。正如你所说,他爱我,就如你爱他,明知没有结果也无怨无悔,你认为你们是同一类人,同病相怜,如同两只被困深壑的鸟,你自己飞不出去,也不希望他飞出去。可是某一天当你发现他正展开双翅,朝壑外飞去,你开始妒忌,开始不安,你拼命想将他拉回来,让他变得和你一样可怜,这样你就有人陪伴了,你就感到安慰了,就不会孤独了。”我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宋莘莘,你根本不爱他,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宋莘莘一言不发,直直地与我对视着,两唇紧抿。室内一时静极,许久,琉璃盏里的松明突然炸起啪的一声,两人这才错开目光。

“我已有了身孕。”寂静中,宋莘莘忽然道:“已经三个多月了。”

第七卷积羽沉云 第二百壹十叁章 刺客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哦,如此……恭喜了。”

“我要离开这里。”她定定地看着我。

“离开?”我诧异,“你如今圣宠正盛,若再诞下皇儿,圣恩更甚。你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如此吗?如今目的在望,你竟然要离开?”

“你不必再说这些话刺我,我知道你恨我,不错,我是罪该万死,可如今,我腹中还有我的血肉至亲,我不想死。孩子是凌烁的。”

我吃了一惊,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同时也在怀疑她这话的真假。

“现在陛下年岁已高,龙体也每况愈下,不知还能撑得多久,如你所说,他一死,我对朔麒云来说,再无任何价值。我死不足惜,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儿。师妹,你帮帮我。”

自墨渊军攻陷半个赤霞,惠帝一病不起,前段时间还有轻微的中风,如今虽已调理过来,可仍卧床不起。如果惠帝一死,朔麒云再也不需要她了,别说她那年幼的孩儿,就连朔麒风,他也不一定会善待。如果他知道孩子是北凌烁的,正好给了他明正言顺除去她的机会,她会死得更快。

“师姐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我笑了笑,“只可惜,我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帮你?”

“你既然肯回来,必定是有了对策。我只求你看在凌烁和我父亲份上,保我孩儿一命,至于我,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我定定看着她,那张美丽仍旧的脸,写满了风霜。眸光却带着坚定。

眼前这人,我确实恨她。是她将我送到朔麒云身边,害得我和北凌羽天各一方,让我声名狼藉被天下辱骂。是她杀死了吉祥、小桃、小杏,是她利用北凌烁对她的爱,诱使他背叛墨渊,倒戈相向,宋堂主也是因为她才以死明志。她所犯的罪孽,又岂是一死可赎?

我忽然想起了北凌羽,如果他在的话。他会怎么做?他会为北凌烁保留他唯一的血脉吧。

“我回来,只是迫不得已,并无对策。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什么。若你想活命,只能自己争取。”

宋莘莘的双眸霍然一亮,定定地望着我。

“朔麒云的太子之位,全靠惠帝一力支持,而惠帝之所以全力支持他。一是因为惠帝深爱他的生母,已故墨渊皇后,而朔麒云是他们的私生子。二是因为他知道朔麒云将在不久后夺得天下。”

“夺得天下?可如今赤霞已被逼入末路……”宋莘莘一脸茫然。

七星错行那一天的秘密,宋莘莘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只得从头向她解释了一遍。

“可是刚才所说的两点,只有惠帝和朔麒云自己清楚。对于赤霞的朝臣来说,朔麒云的身份不清不楚,只是碍于惠帝。无人敢明言。朝臣们如今所看到的,不过是墨渊兵临城下,赤霞岌岌可危,而挑起这一亡国之危的人,罪魁祸首正是朔麒云。这两年征伐不断。国库吃紧,各世家更被逼献粮献兵。心生怨怼已久。这些情况朔麒云不是不知,只是他一心笃信自己不久后将掌控天下,对此不屑一顾。他和惠帝是这般想,可别人不是这么想。如今你最好的栖身之木,是朔麒风。”

宋莘莘看向我,有点不明所以。

“他和你一样,是最不希望朔麒云登基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

“朔麒风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我会和他陈明你的意向,但我为你做的,也仅限于此,至于你能不能得到他的青睐,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是正如你所说,陛下也笃信朔麒云能夺得天下,就算二殿下再争取,也不可能让陛下改变心意,改立他为太子的。”

我朝她笑了笑,“这不正是你该出力的时机吗?听说陛下前段时间差点中风了,如今正小心调理着。”

宋莘莘有点吃惊,双眸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你的意思是……”

“如今离七星错行之日只有三个月时间,你既然每日伺候在陛下身边,他的身体状况你也该好好上心了,朔麒风会利用这段时间打击朔麒云的威信,为自己拉拢势力。十月初,朔麒云会带着我离开祈丹,前往那个地方,而这个时候,正是你们大做文章的时机,这段时间如果他的身体不能好转的话……。”

宋莘莘的呼吸有点急速,两眼直视着我,却是一瞬不瞬。

我顿了顿,却道:“只是……如果朔麒云顺利归来,这一切便成空谈。”

该说的已经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如何想,转身离去。

秋夜静寂,月色溶溶,若大的宫廷,此时正沉浸于一片静谧之中,只偶尔有几声更鼓传来。

刚拐入一座庭院,远处突然火光大盛,十多名举着火把的侍卫吆喝着,正往这边追来,我吃了一惊,正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之际,却听那些侍卫喊道:“有刺客,护驾!”

刺客?哪个不知死活的刺客,居然跑来这个以铜墙铁壁闻名天下的赤霞皇宫行刺?我连忙闪身一假山内,避开风头再说。

刚隐藏好身子,忽闻一阵极细微的喘息声从一旁的隙缝中传来,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的运气竟然这么差?竟然和那个刺客躲到一块儿去了?

我一边防备着,一边迅速往外抽身,却听一把低沉的声音说道:“惜月姑娘,是我。”

这声音……我大吃一惊,说话也不利索了,“阿、阿、阿虎?你、你、你行刺陛下?”

“我没打算真的杀他,我只是……你快离开这里,回霁月宫,那些人就快追来了。”

黑暗中看不到阿虎的面容,可听他说话时的喘息,似乎身上受伤了。

“你伤到哪了?还走得动吗?”

“肩膀中了一刀。”

“一起走。”阿虎有点迟疑,我厉声喝道:“你想俩人一起被擒吗?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引开他们。”

不顾阿虎反对,我出了假山,故意放慢身形,往相反方向掠去,在各个殿宇中飞快地穿行,让那群侍卫追得晕头转向,这才偷偷潜回假山,搀扶着阿虎回到霁月宫。

两人刚跃进霁月宫,便见到云竹一脸惊诧的望着阿虎。

“你……你就是外面正在缉拿的刺客?”

阿虎捂着左肩,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云竹看着他渗血的肩,惊呼道:“你疯了?不要命了?”

阿虎仍是一脸淡漠,“与你无关。”

“你……”云竹一时气哽。眼圈顿时红了,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连忙道:“云竹,有劳你替他找一套干净衣服来,我先替他包扎,那些人若是过来了。你给挡着。”

阿虎没有痛感,他只是因失血而晕眩。伤口止了血后,他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外面隐约传来些喧闹声,云竹态度强硬,以性命担保没有刺客闯入,那些侍卫僵持了一会儿。便悻悻地转到其它地方去了。

“谢谢。”收拾妥当,阿虎朝我点了点头,便想起身离去。

“我不用你谢我。你也帮过我数次,不过……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今晚是怎么回事吗?”

阿虎紧紧抿着唇,刚毅的脸上只有倔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你想刺杀陛下?”

阿虎沉默。他没有否认,那么便是默认了。

“你果然是疯了。你当悬剑阁的人是死人 ?'…'你自己也是悬剑阁出身的,不知道他们的利害吗?刚才如果不是碰到我,又或者云竹不是以命相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阿虎仍是沉默,我又问道:“悬剑阁的牵魂丹之毒,你早就解了,你一直不离开悬剑阁,就是为了刺杀惠帝?”

阿虎咬了咬唇,双眸黯然下来,片刻后才道:“可恨我终是下不了手。”

我诧异地望着他,阿虎看了我一眼,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阿虎是前朝国君最小的儿子,前朝国君共有十六个儿子十个公主,惠帝十二年前弑兄篡位,将他兄长所有妃嫔及子嗣全部赐死。当时阿虎只有七岁,正巧出天花,宫里怕其它人被感染,将他和他母亲送了出宫,当夜宫中的旧人几乎全部死绝,没有人记得这个外出养病的皇子,恰巧让他母子俩躲开了那一劫。

“原来你是前朝国君遗孤,你入悬剑阁,参加斗兽擂台,是因为悬剑阁的人有机会进宫,你一直等待机会刺杀当今圣上,为你父皇和手足报仇?可你刚才说……你下不了手?”

阿虎的拳攥得紧紧的,在桌上重重一击,从牙缝中拼出话来,“我母亲临终前,逼着我立誓,有生之年不可言复仇。”

“为何?”

“先帝在位最后十年,横征暴敛,信馋逐贤,以至民不聊生,新君登基,万民朝贺,母亲说,民心所向,天道如此,先帝是咎由自取,故而不许我复仇。”

“原来如此,你母亲倒是大义之人。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冒险前往?”

“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怔了一下,随即了然,“因为他这段时间病重,你是怕他两脚一伸,别说报仇,就连质问一句的机会也没有。可是如今外乱未平,墨渊如狼似虎,你又怕你一旦杀了他,赤霞陷入内患之乱,腹背受敌,所以你下不了手?”

阿虎重重喘息一声,这才点了点头。

“阿虎,有些事确实不能执着。你母亲逼你立誓,一来是为了国家大义,二来也是为了你,她是怕你执意报仇赔了性命,她的用心,你难道不懂?”

“今晚我既然没杀他,此后自不会再起此念。”

“难怪我以前要你随我去墨渊,入我飞羽帮门下你也不肯,你竟是赤霞皇族后裔。那你以后有何打算?”既然不再打算刺杀惠帝,他留在宫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阿虎抬眼望了望窗外,沉默了片刻,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心中一动,提议道:“如果你不愿意离开这里,不如留下辅助朔麒风?你也知道的,他一直想筹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为他效力。以你的能力,他日成就,必在悬剑阁之上。你如果有意,我可以和他举荐。”

阿虎沉默不语,门外响起云竹略带焦虑的询问,我见阿虎无意理会,只得安慰她了几句。

待云竹红着眼睛退下,我摇头道:“阿虎,你只是皮肉没有感觉,难道连你的心也没有感觉了吗?云竹对你的情义,你就从来没感觉到?”

“我的事与她何干?”阿虎硬硬的回了一句,转身离去。

第七卷积羽沉云 第二百壹十肆章 金兰

知道朔麒云不在,朔麒风三天两头便往霁月宫跑,向我吹嘘他的成绩。他利用朔麒云的出身大做文章,广散谣言,暗指他根本不姓朔,又将这场战场渲染成是朔麒云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北凌羽奋起反攻,便是为了一雪未婚妻被夺之辱,将我描绘成了红颜祸水。

末了,他又道:“大耳朵一病不起,倒也不是坏事,他若是精精神神的,我反倒觉得束手缚脚了。唔……看来该好好和太医院的医正聊聊才行。”

我心里好笑,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我把宋莘莘有意投靠的事说了,同时强调了她腹中孩儿不是惠帝的血肉,以免他心生忌讳。他此时正需要各方支持,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

秋寒一日胜过一日,赤霞的严冬即将来临。

霁月宫仿佛繁华喧嚣中被人遗忘的一个角落,我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习舞练琴,宫中的侍人总共只四五人,奉了朔麒云的命尽心地侍候着我,每日好吃好喝,补血的汤水更是每日必不可少,总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圈养的羊,只待膘肥体壮,就可以拉去宰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朔麒云回祈丹了。我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能是惜月。

是夜,朔麒云一身月白雪绸,踩着月色踏入霁月宫。揽月殿中,我跪坐在矮几前,梵香抚琴,朔麒云倚在我身后,两人的衣裳在光滑可鉴的地板上重叠,他将下颚抵在我肩上。双手轻轻环着我的腰。空气里飘荡着他沐浴后的皂角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薰香,这样熟悉的味道,曾是惜月最喜欢、最渴求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的自我催眠是否达到了朔麒云的要求,但我知道我不能有太多的顾虑,这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自欺欺人的戏。之前的种种,两人默契地一句没提,仿佛两人从来都是这般恩爱,甫一见面。双方都自觉地入了戏,力求演得细致入微,丝丝入扣。不为别的,只为将自己骗倒。

在旁人看来,这绝对是一幅郞情妾意的佳作。纱幔轻垂,轻烟缭绕,琴声叮咚。画中男女轻言细语,女子巧笑倩兮,明眸善睐,十指于琴上巧妙翻飞,男子顾盼生姿,温情脉脉。不时手按琴弦,指点一二。

“累了吗?”一曲终了,他的手仍覆在我的手上。轻拨琴弦。

“不累。”我摇了摇头。他的两臂自身后环抱着我,冰冷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撩拨到我脸上。

“在宫里这么多天,闷坏了吧?”他根本不需要我回答,起身牵过我的手,“陪我散散步。”

他牵着我的手缓缓而行。出了霁月宫,穿过无数幽径。深秋的祈丹。虽没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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